封赏
一个月后, 青州就此告一段落,燕九与廖大人协作,将青州流匪一一擒拿,末了, 已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燕九来到纪淑恪住的地方, 却发现门窗紧闭。
“在福来客栈。”云嗅如实相告, 可一想到这人出生入死一回来,眼里皆是纪淑恪, 于她没有半分交代,好歹相识了三年, 心中不由隐隐作痛。
正当燕九转身要去找纪淑恪时, 云嗅急忙开口:“你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燕九脚步顿住,是查探江姨娘的人,一个相貌极为普通的男人神色如常, 这便是他这三年来最忠实的信探, 信探一一禀告所查探到消息。
“纪大人的妾室江氏外界知之甚少, 不过据伺候过她的人, 容貌甚艳,长年礼佛茹素,很少出门。
在大同时, 带着纪六姐独住一个院子,与纪夫人极为和睦,那人, 有一次撞见纪夫人亲手为江氏盛汤。”
“盛汤?”这是个很奇怪的举动,像这等官宦人家,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正室夫人怎么可能会给妾室盛汤?除非这里头另有隐情。
“不错, 江氏早产,怀胎八月生下纪六姐,而纪六姐身体一向不好,据是从娘胎里带着的毒。”
“是漠北来的毒草水。”
“正是,这种毒罕见,据属下所知,三皇子十五年前在漠北作战时不慎中了此毒。”
三皇子?燕九一惊,想到江姨娘闭门不出,八个月生产,生下有胎毒的女儿。这一切仿佛昭然若揭。
燕九急促开口:“那亡故的纪夫人呢?”
“纪夫人的生平似乎有人刻意抹去,不过属下在宋家得知,早年间京城选秀,宋老爷得罪了人,纪夫人成为了秀女,不过没能入皇上的眼,被分派到了东宫,在先太子妃跟前侍奉,不过没过一年,便得了恩准出宫嫁人去了。”
这么一来就全部对上了!燕九急匆匆的赶往福来客栈,而门外的云嗅听得此间谈话,若有所思。
来到客栈,还未见到纪淑恪,倒是见到了纪大人,燕九恭敬见礼,“晚辈见过纪大人。”
“不敢当,燕大人请坐。”
在心上人父亲的面前,燕九平日里所刻意展现的风流不羁通通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从容不迫的英雄少年模样。
纪显毓看在眼里,知道他心里的九九。“纪某还要多谢燕大人。”
“此话怎讲。”谢他做什么?
“上回女遭遇不测,若不是燕大人出手搭救,恐怕凶多吉少。改日纪某一定登门道谢,还请燕大人不要拒绝。”
“纪大人客气。”燕九笑的有些虚,总觉得纪大人是看出些什么来了,在这儿跟他较着真。为了将这奇怪的氛围压制住,燕九一本正经的谈了些别的,“纪大人还是要多防范些身边的人才是。”
纪显毓心里有数,这次孙氏派人来行刺,他也不是毫无察觉,还以为手段会高明一些,却是如此拙劣。
“多谢燕大人提醒。此番还要恭喜大人凯旋又加剿匪有功,前途无量啊。”纪显毓满眼的欣赏与赞叹:看来我儿的眼光不错,是个可取之人。
未来岳父的敞亮话的燕九十分受用。自是不敢当的揭过去,心里只想赶紧找到纪淑恪。
“燕大人是否还有话同纪某?”
“既然大人心中有数,燕某便直言,范世宁如今是顶替了出去,可背后的人养匪致乱,恐怕也不是纪大人所喜闻乐见的吧?”
纪显毓猛然站起,不可思议的看着燕九,他是如何知道的?
“风信子想要消息还不简单,只是纪大人走错了道,若是败露,那便是尸骨无存,四姐正风华正茂,难道您忍心?”
纪显毓神情有些沧桑恍惚,他坐回了椅子上,淡淡开口,“你都知道了多少?”
“我不知道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不过很能确定他便是先太子的人,而纪大人在为他做事,想必也不是自愿,如今背后之人坐山观虎斗,我是三皇子一派,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该当如何,还请纪大人好好配合于我。”
这一番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搬出了纪显毓的命门,当然就更有服力。
“为何帮我?若是在皇上面前告发于我,岂不更有益处?”
燕九从容一笑,“纪大人,您该知道的,燕某所求,还请纪大人割爱。”
“你可...能爱戴于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纪显毓声音带颤,显然情绪激动,一起他的心头肉,满脸都是宠溺。
“以候府为聘!”
“好。”
“那阿福在何处?”燕九最终的狼尾巴才露了出来。
“在京城。”
燕九:“......”
回京之后,京中格局已然大变,二皇子代政期间结党营私,纵容手下,德不配位,收回一切职权,禁闭与皇子府。
纪显毓心中满是感慨,看来玄正帝迟迟不立储不是在观望二皇子与三皇子,实则是为了保护。
这一回只要燕九能顺利承袭候府,他便了却了一桩心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忠信侯之子燕斐退鞑靼,开铁矿,剿流寇,造福百姓,功绩卓然,封四品威宁将军,赏黄金万两,良田百亩,锦缎百匹,钦此!”
“臣燕斐,谢皇上。”
“爱卿可还有什么心愿?”玄正帝难得这么高兴一回,瞧着燕九不亦乐乎。
“回皇上,臣斗胆,有一件人生大事压在心头许久。”
“哦?来听听。”玄正帝支起耳朵,人老了,就爱做一些圆满的事儿。
“工部郎中纪大人之女纪淑恪,温良恭让,蕙质兰心,甚得臣心,臣恳请皇上为臣赐婚,娶纪四姐为妻。”
太极殿上的大臣各个神色暧昧,燕九的名声不太好,风流成性,若是这般,这家的姑娘被他看上了还真的命不好,可这回纨绔少爷立了功,在皇上跟前得了脸,又是皇上赐婚,那就大大的不一样了。
玄正帝大笑,乐得做这个媒人,当即吩咐了礼部,撰写婚书,拟好圣旨。
这也是燕九心里头的弯弯绕绕,皇上赐婚,金玉良言,这也是他答应纪大人的请求之一,若是以后纪府出了什么事,一旦他不能保全,却也伤及不到阿福。
如今全大邺,还要属燕九最风流,旨意一下,忠信候府的门槛又重新被众人踏破,这一场相隔三年之久的繁荣,最终还是让燕征等来了。
燕九如今是风头无俩,候府里再也没人能与之作对,从此以后万氏也得夹起尾巴做人。
燕九在宫里论功行赏,而忠信候府的正院,万氏静立在燕征的床前,自从死了儿子之后,万氏便成了这副半人不鬼,半死不活的模样。她冷笑着:
“咱们这副模样,倒是成全了我们夫妻!”她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渣,用着刀具帮他一点点的剃下来。本该是夫妻之间柔情蜜意的亲昵,却俨然变做了刑罚一般。
只有这样,燕征才能老老实实躺着,不敢乱动。“你现在倒是惜命,反正那畜生也回来了。
可是你知道吗,我的儿子死了,他也是你的儿啊!
你看看,你外面的野种,成了将军,咱们的洛儿尸骨未寒。”万氏又哭又笑,面目阴森可怖。
“是你把洛儿害死的!他以前是那样的仁善,都是你,你咎由自取!”
万氏听不得这话,疯了一般咆哮,“是你,都是你,是你负了我,你不是心里没我吗?
所以啊!我杀了她们,杀了你沾染过的女人,你不是不在意吗?
金原的那个草原女人你也不在意了吗?”
这句话仿佛一包炸药,瞬间点燃了燕征,他眼睛猩红,像饿狼扑食一般阴狠,“是你!是你!是你杀了她!”难怪那些年都没有她的消息,怎么也找不到。原来早就......
燕征痛苦的回忆起二十年前的那一段刻骨铭心的情动。彼时他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却是靠着万氏娘家高高在上的扶持度日。少年的自尊心破碎一地,要不是草原上的红衣少女,像火一样热烈的闯进了他的心扉,他从来不知道心动是何滋味,义无反顾又是何滋味。他燕征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便是娜仁,他无法娶她,他更是欺瞒了这个同样爱着自己的女人,他的余生都在忏悔。
万氏见燕征眼角的泪,继续刺激道:“这样算下来,我竟是成全了她。
你不知道吧,你走了之后,她过得很不好,一个人带着孩子,每每鞑靼来犯,她便穿起战衣出门杀敌,连我的杀手都对她于心不忍,可没办法啊,你那时那般对我,我只好痛下杀手了......”
八年前,他终于再次有了娜仁的音讯,为了去寻她,燕洛大婚被搁置,让人看足了万氏的笑话。
燕征目眦欲裂,已然愤恨得不能自持,一口气没提上来,最终昏厥了过去。
若是以前的万氏即使恨他,那也是惊怕的,如今只剩麻木,她冷眼看着,心里只有仇恨,既然燕斐不死,那么就用燕征为饵,送忠信侯府下地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