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三·灵药
萧焕的心思,韩青溪多多少少懂一些——沈望舒是没准备逃的,平白无故地就出手了,那一下子的力道还不,萧焕当然是愧疚得紧。
同样,沈望舒的心思,韩青溪也懂一些——明明没准备逃跑,只是不想把镇派之宝落在了别人手上,结果就被本来有旧隙的人误会了,没轻没重地给伤了,自然是很生气的。
被强行抓来的大夫见一屋子三个人愣成一团,不由得重重咳嗽一声,“几位,这病到底还看不看?”
“看!”
“不看!”
瞧这两人斩钉截铁的样子,韩青溪不由得头疼,更加闹不明白萧焕为什么要把他留下了。但大夫还须得发掉……她想了想,掏出一块碎银子交给大夫,赔笑道:“麻烦您跑一趟,实在不好意思。”
看在钱的份上,大夫当然没有不高兴,欢欢喜喜地去了。
见萧焕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韩青溪才解释道:“沈……沈公子是明月山庄的弟子,当然是会医道的,想必在潇湘之地,也没谁敢医术比得过明月山庄了。既然他不愿意,那就不瞧了,自己给自己开方子也是一样的。”
沈望舒闻言定定瞧了她一会儿,嘴角微微一扬。
曾经他在倚霄宫的时候,听见萧焕和人吵了起来,什么“师姐对你这么好,一颗心全在你身上,你怎么对得起她”的话。那声音有些耳熟,现在一想,大概就是岳澄。听闻萧焕有些傲气,在松风剑派处得来的兄弟姐妹并不很多……那个师姐多半是韩青溪。
啧,多善解人意的姑娘,还对他一颗真心,萧焕这眼瞎的怎么就不喜欢人家呢?
感叹完,沈望舒还有点尴尬……按照正常关系来,韩青溪应该是很讨厌他的吧,现在还替自己话,难得。
见萧焕拿眼瞪他,沈望舒也不想话自己在明月山庄纯属混吃等死、连风寒都看不利索的话,只是淡淡一笑,“多谢韩姑娘好意。萧少侠这下放心了吧,在下命硬,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您今天也累着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你且写方子,稍后我替你抓药去。”萧焕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沈望舒当即就道:“别!我还真怕喝了萧少侠抓来的药七窍流血而死。”难道当着他的面写一副青龙汤来交差?
这话萧焕当然不爱听,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我想要你的命还需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也对,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只有魔教妖人爱用。”沈望舒诚恳一笑,想起那年用两瓶蒙汗药放倒了他们一船人后盗走琉璃盒的光辉事迹。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韩青溪又怕那边岳澄办妥了事情来添乱,才连忙道:“这样吧沈公子,我去买些治内伤的药。这里还有金疮药,就先对付着用一下吧。”
沈望舒自觉没立场不给韩青溪好脸,便笑了笑,“有劳韩姑娘,多谢。”
韩青溪放下药便去了。沈望舒拿起药瓶细细量,却感到一阵不自在,回头一看,却发现是萧焕仍坐在那里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萧少侠还有何贵干?”沈望舒十分防备。
萧焕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的伤……我帮你上药。”
开什么玩笑!沈望舒惊得瞪大双眼,“这就不必了吧?在下又不是手折了。”
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身上,似乎要穿透身上那本就不厚实的青衣,萧焕却是认认真真地道:“伤在那里,你自己够得到么?”
这话的,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伤在那处……真是很容易就让人想到某个极不纯洁的地方去!明明只是后背而已。被他的玉箫当烧火棍揍了一把,也犯不着上药吧?
嘴角微微抽搐着,沈望舒道:“这就不劳萧少侠操心了……你!”
萧焕虽然也话多,但论口才却并不是沈望舒的对手,有时候不过他,那就直接动手吧。论手上功夫……至少现在沈望舒是比不上萧焕的,猝不及防地就被他点了穴。
将动弹不得的人抱到榻上盘膝坐好,萧焕自然而然地解了沈望舒的腰带,将明月山庄弟子那层层叠叠的青衣扒开,露出他纤细白皙的后背。
只是这白玉雕琢一般的后背上,却肿起一道两指余宽的淤痕。
这样完美的躯体,就不应该有这样的伤……若是添上点点暧昧不清的红痕,倒是相得益彰。
眼前忽然慢慢浮起一幅图景——少年撑着身子从一片狼藉的床榻上慢慢坐起来,身上才盖上不久的锦被顺着身躯滑落,露出菱白的身子,上头覆满欢|爱后所特有的痕迹。
“萧焕,你想做什么!”沈望舒骤然喊出声,才拉回他的神智。萧焕坐在他背后,也能看见他的耳朵尖都红了。想必他方才走神,下手重了些。而被他强行扒开衣裳,也羞得紧
萧焕自己也浑身发热,却不得不收敛心神,干咳一声,手上的动作也越发轻柔。“你的武功……怎么了?”
“萧少侠,就算在下是你的手下败将,也犯不着这般嘲讽吧?”沈望舒冷冷地顶了回去。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萧焕皱眉。
“我为什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萧焕一怒之下,药也顾不上擦了,将药瓶墩在几案上,坐到沈望舒身前去,直视着他的双眼,“沈望舒!你我从前是何等样的关系,难道我想问什么你听不出来?如果你真的听不出来,那我再问一遍,你的内息似有不济,从前并不是这般的。你怎么了?”
“你坐回去!”这个时候,沈望舒特别想回到过去掐死自己。倒不是后悔他把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引进倚霄宫去导致整个魔教覆灭,而是后悔他当时眼神到底是有多差、脑子到底是有多傻,才会看上这么个家伙!
萧焕自然不为所动。沈望舒也不指望他能听话,奈何身不能动,只好顶着一张绯红的脸,佯装潇洒,“容我想想……唔,想起来,从前我们可不是逢场作戏的关系?”至于后面半句话,就权当没听见了。
“是因为坠崖么?”萧焕也清楚沈望舒的脾性,他不愿意答,那就只好慢慢套话了。
沈望舒浑身一震,却故作轻松地道:“萧少侠别瞎猜。我是魔头,命硬得很,区区一座悬崖罢了,能耐我何……萧秋山,你到底要做什么!”
常年握剑的手上带着厚茧,抚在白皙胸口前那一道浅浅的伤疤上,沈望舒的心都跟着痒了起来。
“从前并没有这一道疤,是那时候落下的吧?”萧焕有些心疼,“这么长一道疤……我记得你一向不太留疤的,可见这是多重的伤。”
“萧秋山,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神经!这还是秋天呢!”沈望舒忍无可忍,但凡他现在有一根指头能动,他也会拼了命去戳死萧焕,“拿爷我消遣,活腻味了?要是实在不能忍,出门右边两条街有花楼,是潇湘出了名的!”
萧焕眯起一双星眸,“你这么熟?”
这下流坯子!沈望舒暗骂一声,不想回答他的话。
要萧焕还真就是总能在天底下千万句话里头准确无误地挑出最难听那一句的人呢。沈望舒不答,在他眼里便是心虚,冷哼一声道:“哟,沈公子现在换胃口了,竟会对女子起兴致了?”
沈望舒气得睚眦欲裂,原本就没平复的内息又在如波涛一般翻涌,喉头一甜,冷不防就喷出一口血来,落在萧焕那如雪的衣摆上。
这下可是结结实实吓到了萧焕。
沈望舒是谁啊,哪怕挨了两掌中了一箭,都能浑若无事地去闯龙潭虎穴,跟一群高手完一圈,之后只在床上躺了三天,就又活蹦乱跳地拉着他去劫寿礼了。今天这才到哪,怎么就……
萧焕慌忙给他解了穴,然后去抓他的脉门,只觉得一股真气在指腹下那层薄薄的皮肤里乱窜,不由得一惊,“你……什么时候受的这么重的内伤?”
沈望舒只觉得浑身都难受,偏偏萧焕还在边上咄咄逼人地瞎问,不由得咬牙道:“萧少侠,你如果真的嫌沈某命长,大可以直接给我一剑!”
“你这是什么意思!”若不是沈望舒非得用这些不中听的话来刺他,他也不至用这些不中听的话来反击。
勉强坐直身子,沈望舒还不忘披上内衫将衣襟合拢,五心向天,开始调息快要破体而出的内息。
“舒,你怎么样了?”萧焕急得手足无措。
“如果还想留我一命,就求您赶紧闭嘴!”这人仿佛听不懂话似的,沈望舒真是后悔怎么就招惹这祖宗。
萧焕什么都不敢再问,在房里踱步几圈,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脱了靴子爬上床榻,盘膝坐在沈望舒身后,助他调理内息。
其间岳澄闯进来一次,还疑心沈望舒是在耍什么花招,被萧焕喝了出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韩青溪药都买回来了,沈望舒的情况才好些。
白皙的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萧焕绞了一把热布巾,细细替沈望舒擦去,才将他扶着躺下,又心翼翼地掖好被子。
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他,却不知从何起。如今沈望舒的情况,却也是经不起一点点的刺激了。思来想去,萧焕也只好把所有的疑问都咽回肚子里。
只是那一股焦灼在腹中翻来覆去,无处可去,难以下咽,最后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舒……”
沈望舒方觉得好些,极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萧焕心翼翼地,如同等待最后宣判的囚犯,问道:“你……恨我吗?”
作者有话要: 直球boy,很容易火葬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