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章二九·离析
姜畅带着一众弟子一直行至渡口,才来得及看了看身后跟着那些穿着明月山庄弟子服的人,把沈望舒叫过去悄声问道:“这里大概有多少人?”
沈望舒细细一瞧,也被吓了一跳,“大半弟子都在这里了。明月山庄原本也没多少弟子。”
姜畅这才点了点头,肃容道:“各位友,陆灵枢蓄谋霍乱江湖,诸位深明大义并不与他同流合污,姜某佩服。只是诸位,离了明月山庄,来日清算之时不会牵连各位,但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姜掌门这是何意?”沈望舒便率先反问一句。
“各位别急,只是翠湖居原本弟子名额有定数,能收进门来的,必须经过层层遴选。诸位若是想入翠湖,自然是不会有例外的。若是想去其他门派,姜某自问在江湖上也有几分薄面,倒可以写上一封举荐信,不过想来各门派也有自己的规矩……”姜畅顿了顿,“不过若是诸位想就此归家,远离江湖,翠湖居倒是可以给上一吊钱的盘缠。”
话音刚落,那些明月山庄弟子便骚动起来。
有一人当先道:“我想……试试翠湖居的试炼。毕竟家里也没别的亲人了,回去没什么意思,倒不如继续留在江湖上,姜掌门与翠湖的各位英雄行事与胸襟晚辈也看明白了,实在值得我辈效仿。”
“晚辈想去试试铁砂帮,他们的武功和我的路子很合……”
“晚辈想回家去,表妹总是来信等我回去成婚呢。”
“晚辈……”
有一人带头,其他人也就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丁雪茶等几个女弟子心细,连忙用本子给记录下来。
最后只剩了个容致,一直都呆头呆脑的,也不知在想什么,沈望舒便问他,“阿致,你可有什么想法?”
“我……”容致满脸茫然,“我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自然是回不去的。但我也从来没想过还要去别的什么门派。从前在山上,练功制药,我觉得很高兴。如今……”
一时间沈望舒也有些为难,回头看向了秋暝与姜畅。
姜畅叹了口气,“罢了,如今翠湖门下还有松风与绿萝的弃徒,不差这一个。有他陪着你,你爹也少担心些。”
一听他这个,沈望舒便有些讪讪的,不敢去看秋暝的神色。
不过不待他话,岳澄便从一众弟子中跳了出来,怒道:“你们两个可真是啊,这么危险的事都不知会一声,就这么跑了。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啊!有什么事非得你们自己偷偷跑出去啊?”
“叫你们一起,只会一起陷入危险之中,若不是姜掌门来得快,只怕……”萧焕摇头。
“怕?你们两个还知道怕?”秋暝终于沉着脸斥了一声,只是见沈望舒摆出听训的模样,又不忍心继续发火,只能叹气道:“既然知道他想杀你,为何还要去?只是……来也有些奇怪,陆灵枢原本是对你动了杀心的,还想挑拨松风剑派对萧焕下手,此次怎的就这样轻易地放了你们?”
岳澄便道:“这很简单啊,翠湖居人多势众,明月山庄如今都不剩下几个弟子了,还怎么敢和翠湖居硬碰硬?”
“可我看陆灵枢那个态度,分明是不在乎生死的,如今却又不然贪生怕死起来……奇怪得很。”秋暝摇摇头。
姜畅也深以为然,“是很奇怪。不过……这究竟是是为什么?”
许多人聚在一处想了许久,可到底也不曾想出个所以然来。
“方才为师出关之前,那方子终于成了,如今就差找个人来试试。你让他们下回出诊的时候,随便寻个由头,把人给带上来。”
明月山庄,待月厅。
这原本是庄中弟子集会的所在,虽然明月山庄弟子并不多,但好歹也有数十个,如今只站着苏慕平与陆灵枢两个,便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苏慕平听着陆灵枢所的话,不由得眉头一皱,刚要反驳什么,却又听陆灵枢继续道:“着人将庄里的银钱与药材都盘点一遍,无用的便挪出去,最好是卖了,换些银钱填补上。”
“师父……”
“还有那些弟子房,走了便走了,清点出名单来,将房间一律改成药池!”陆灵枢话之时神色都带上了些狠戾,“翠湖居的人知道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便不多了,要快,一定要快!”
“师父!”苏慕平终于忍不住抬高了嗓音,神色痛苦,“没人了,已经没人了!您方才所的任意一件事,都已经是无法完成的了!”
陆灵枢双眉紧皱,眼神阴鸷,“你什么?”
苏慕平不由得后退半步,然后低声道:“方才翠湖姜掌门所的那些话……大师兄事前又将所有的弟子都召集到了山前,望舒与我所的话,都听见了……”
“所以都跑光了?”陆灵枢冷哼了一声,忽地迫近来,盯着苏慕平,冷声道:“是啊,弃暗投明,总有一条生路在的。那是堂堂翠湖掌门,一言九鼎,怎么不比我这无权无势又丧心病狂的魔头强?你是不是也很想去?怎的没有跟着走呢?”
“师父!”苏慕平连忙摇头。
“慕平,你也是心里恨我的吧?绿萝坊的女弟子瞧上你了,便是你从前不名一文,只要能将她娶进门,日后便能飞黄腾达了。可这个时候,整个江湖上都将知道我是挑动风云的幕后黑手,而你则是帮凶……”陆灵枢的申请越发癫狂,“那绿萝弟子便不可能再跟着你走了!真是可惜啊,巫洪涛不过在武林大会上了几句话骂了你,她便不顾一切地要杀了巫洪涛来给你顺气,你她要是知道你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慕平忽然屈膝跪下,低声道:“弟子的命是师父给的,又知道师父所有的事,弟子如何还能叛变?弟子也不敢恨师父!”
原本陆灵枢还想什么,忽然神色一凛,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随着陆灵枢的呵斥霍然扭头去看,苏慕平便见到常沂哆哆嗦嗦地进来,“弟子……见过师父。”
陆灵枢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十分精彩,“你……没走?”
“弟子能走哪去?”常沂叫他问得愣住,旋即恍然大悟,也跟着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弟子当然不能走!方才、方才不过是去看看那燕惊寒有没有趁乱逃跑!弟子从就跟着师父,除了师父身边,弟子也不知道能去哪里。若是师父不弃,弟子便一辈子跟着师父!”
陆灵枢的神色这才好些,“你先起来。带着燕惊寒,到揽月台来寻我。”
常沂见陆灵枢还有事交代他,自然是喜不自胜,答应一声便去了。
苏闻却是神色大变,“师父,您这是……”
“怎么,你不忍心了?”陆灵枢下巴一抬,冷冷地问道。
苏慕平自然不敢再劝,只是道:“但凭师父吩咐,弟子绝不敢有任何不从。”
燕惊寒被陆灵枢制住了大穴,动弹不得,自然任由常沂磋磨。只是常沂武功不高,不能轻松扛起这么一个身材修长的汉子,多半时候都是在地上拖行。燕惊寒吃痛,自然也就不住叫骂:“你想做什么?放开我!我可跟你,你们那个丧心病狂的师父做了什么好使,我都知道了,若是我有机会出去,我就……”
“你就怎样?”燕惊寒被丢入揽月台上那间孤零零的房间后,便如喉咙忽然被人扼住,所有的话语都消失在嗓子眼,只能瞪大双眼盯着屋里两个负手而立的人。
这间房被遮得密不透风,屋中还开着一方水池,池中所盛却是浑浊而浓稠的止水,散发着腥苦的药气,直冲脑门,燕惊寒乍闻之下都差点吐了出来。
“师父,人带到了。”常沂行了个礼,然后习惯性地就要从房中退出去。毕竟从前陆灵枢有任何的机密事,都没让他在旁过。
陆灵枢却道:“你且留下。”
常沂愣了愣,忽然受宠若惊,“是,弟子哪都不去,就在这儿老实候着!”
“陆灵枢,你到底想做什么?”燕惊寒试了几次,终究是没能冲开穴道,死亡的威胁使得他不能抑制地颤抖起来。
陆灵枢却温和一笑,“燕惊寒,你和你父亲原本想着让岳正亭身败名裂,让松风剑派也名声尽毁,好让太华门成为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大派,却不承想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否心有不甘?”
“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你还有脸问这个?”燕惊寒咬牙道。
“若是按照计划进行,岳正亭会死,松风剑派颜面扫地,你父燕鸿与你则是扫除正道败类的大功臣。闹成如今这样,难道也是我一手策划的?”陆灵枢轻笑,“连区区一个崔离都控制不住,还想控制整个武林?真是好笑。”
燕惊寒气得浑身发抖,可搜肠刮肚的,也想不出一句可以反驳的话。
于是陆灵枢又道:“不过没关系,太华门的名声毁在你们父子手里,闲杂却还能奋力一救,燕惊寒,你愿不愿意试试?”
“你休要骗我!”
“我骗没骗你,你自己还真的不知道。不过你若是不试试,太华门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陆灵枢话语之间不无嘲讽,“你么,脑子不大灵光,但一身武功还算的不错,也算是……物尽其用。”
燕惊寒本能地觉得没什么好事,不由得惊恐地道:“你、你想做什么?”
“常沂,把他丢进药池里,没有十天的功夫,不许弄出来。”陆灵枢忽然冷了脸,神色肃杀,没有一丝情感。
常沂吓了一跳,“师父这是……”
“你不愿意?”陆灵枢横了他一眼,又转向苏慕平,“慕平,你……”
“弟子遵命!”常沂立刻答了一声,然后上前拖住燕惊寒,一咬牙将他推进了沉渣泛起的药池之中。
燕惊寒惊恐地大喊:“你做什么?放开……啊!”
那一刹那,常沂只觉得耳膜都要被刺破。
燕惊寒被推入药池,由于浑身穴道被制,挣扎不得,只是这池子不深,也没有淹没他的口鼻。于是常沂与苏慕平便听见了池中炸开一阵惨叫声。
这叫声撕心裂肺,经久不息,令人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要: 那什么,燕同志啊,你先抱着白饭先歇会儿,大鱼大肉加工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