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张锐的直觉
白玉京还按后世的心态看待水晶呢,并未想到,原来在后世并不怎么值钱的东西,拿到现在来却是宝贝。
想想也是,后世的开采段和现在比起来有若天壤之别,水晶的储量又十分丰富,自然不值钱,现在不行啊,物质极度匮乏,连透明的玻璃都还没造出来,这玩意儿无可替代,自然价值高昂。
这也从侧面明白雪的地位在皇后夏氏的心目中确实不一般。
“前番白雪身中碳气险些送命的事情前辈听过么?”
老孙头点点头,然后瞪大了眼睛:“你不会就是那个白玉京吧?”
白玉京含笑点头,心里却颇为感慨,心自己最近万事顺遂,倒有多半是沾了白雪的光啊。
“这就难怪了,”老孙头恍然大悟,道:“吧,你想做个什么样的叆叇先好,咱家可不是因为你是白雪的救命恩人就巴结你,实在是跟你子投缘才给你做。”
“知道知道,同为烟鬼嘛!”白玉京嘻嘻笑道。
“烟鬼?”老孙头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哈哈一笑道:“倒也贴切,有了你教的法门,那鼻烟壶确实可以扔了。”
白玉京自然是见过显微镜的,原理也大概清楚,不过具体怎么做可就一头雾水了,把自己所知的全都告诉老孙头,又把最终需要达成的功效告诉他,见大雨已停,这才拎了多半斤烟叶告辞。
一场秋雨一场寒,滂沱大雨将仅有的一丝暑气也浇的无影无踪,潮湿的空气中不仅有泥土的气息,还夹杂着透骨的凉,赵守忠换上了一身儿厚实点儿的袍子,倒背着从值房出来,见白玉京拎着个纸包深一脚浅一脚的过来,忙迎上前,抱怨道:“这个老孙头,也不知道借给白老弟一件儿厚实点的袍子,老弟你等着,哥哥去去就来”
“算了赵大哥,”赵守忠突然改了称呼,白玉京却丝毫也不奇怪,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道:“傻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不碍事的。”
“凉炕是什么?”赵守忠好奇的问道,神情不似作伪。
白玉京略怔一下便反应了过来,合着这年头还没火炕啊?怪不得穿越者好混,一个个都是头一个吃螃蟹的人嘛。
“家师的发明,一种冬日取暖的装置,赵大哥没见过不要紧,今年等天气冷的时候争取让您用上。”
“那感情好,都白老弟是异人子弟,果真是见多识广啊。”赵守忠随口恭维了一句,话锋一转:“对了,老孙头怎么?答应给你做你的那种特殊的叆叇了么?那个老倔头,难话着呢,未必肯卖你的面子,不过不要紧,回头咱家替你跟他”
“不用了赵大哥,孙前辈已经答应弟了,喏,还给了弟这么多金丝熏呢。”白玉京抬了抬拎着纸包的。
赵守忠不屑的晒道:“原来是他那些破叶子啊,你可甭为了做叆叇听他瞎忽悠,这玩意儿咱家尝试过,又呛又难闻,也就他那种人当宝贝,趁早扔了,叆叇的事儿包在咱家身上。”
白玉京没和赵守忠争辩,再次道谢一番,这才拱作别。
回到坤宁宫时早已过了饭点儿,不过娇娇给白玉京留着饭,肥肠炖豆腐,白菜炒肉,两大碗白米饭,端上来时还冒着热气,配上一碟子葱丝儿拌咸菜,外加一盏滚烫的热茶,白玉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就饿的前心贴后心,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干净净,啜两口热茶,最后才取出烟叶卷了根大炮筒子点燃,美滋滋的吞云吐雾起来。
“这是什么?”娇娇进来收拾,见白玉京鼻孔冒烟吓了一跳,待看清和他里夹的东西有关后,好奇的问道。
“香烟,又叫烟卷儿,不过我一般叫它大炮筒子,俗话的好啊,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你还,不懂。”
“我能试试吗?”释疑之后,娇娇跃跃欲试起来。
白玉京急忙摇头:“那可不成,这玩意儿对身体不好,你可别沾。”
“既然对身体不好,白大哥你怎么还?”娇娇反问道。
“这”白玉京语结,迅速把烟屁踩灭,尴尬的搓了搓,道:“习惯了,我这纯粹是习惯了,以后争取再也不抽了。”
罢心里却不免又泛起了愁,自己若是不抽烟,恐怕就更加不好推广吸烟了吧?
娇娇没多想,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话,利索的将盘子碗的收拾干净,端着餐具出了门。
四周安静了下来,远处隐隐传来白雪欢快的吠叫声,白玉京靠着被子半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作为一个抽了二十多年烟的老烟鬼来,在被迫断顿快两个月的情况下,忽然见到烟叶时的心情不问可知,这一种冲动并不理智,只有等真正冷静下来之后才能做出合理的思考。
问题的核心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不要提前将烟草这种疯狂敛财却又致病甚至致死的慢性毒药推广出去。
烟草不是鸦片,所以白玉京并没有犹豫多久,正所谓屁股决定思维,相比于马云那种互联大亨来,如何填饱肚子才是一个乞丐最应该考虑的现实问题。
白玉京不是乞丐,但对于银钱的渴望和乞丐并无二致。
生命只有一次,他并不习惯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掌握,而想要自己掌握,充沛的财力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条件。
他自问没有害人之心,穿越以来也算的上顺风顺水,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敌人。人心是件特别奇怪的东西,好多时候,你根本就不需要刻意的去得罪人,只需要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过的越好,恨不得你死的人越多。
比如刘玉,比如夏荷,白玉京相信,假如有会,这两个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因为张广瑞的事情刘玉出去躲了好多天,直到张锐派人通知他夏氏并未追究这才敢回张府。
而回府之后,第一时间他便偷着入宫见了夏荷一面。
“吧,老大恩怨分明,最近和那子走的近,有些话咱家也不好问的太细。”张锐躺在黄花梨木躺椅上,一边拿着个紫砂壶细品一边皱着眉头问跪在脚下的刘玉。
他知道刘玉去见了夏荷,嘴里的“那子”指的自然是白玉京。
“回义父的话,据夏荷,那子打从去了坤宁宫后除了训练白雪卓见成效以外,倒也并无别的特别出格的举动。夏荷他特别会训狗,做了一种豆子大的狗粮,白雪特别喜欢吃,还给白雪弄了几根木棍,用猪尿泡做了个球,不光白雪玩的开心,皇后娘娘也对那子刮目相看,这才几天啊,已经把他提了奉御。哦对了,那子总往太医院跑,是身体不好,不过夏荷去问过那些御医,他的身体并没毛病。另外,前天那子去见了谈大家,昨天又去御用监找过专门给贵人们做叆叇的孙刚,回来之后又去了趟御前作,找木匠钱亮聊了半天,好像想做什么工具,具体的夏荷却没打听出来。”
张锐对着茶壶口长饮一口浓茶,砸吧两下嘴,淡淡的道:“告诉夏荷,一定要盯紧了那子,咱家有预感,那家伙不是个省油的灯。”停了一下又问道:“张广瑞那边有消息了么?”
这事儿一直由刘玉负责,张锐并未插,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关心。
“有消息,陛下自从回到南京之后一直没有宠幸过刘娘娘,如今又得了病,是以张广瑞一直也没会义父,您觉得陛下会不会出事儿啊?”
相比较刘玉的忧心忡忡,张锐就淡定的多:“有什么好担心的?圣驾再有两天估计就到通州了,江彬胆子再大,此刻肯定也不敢有什么别的贼心思,不然京营几十万带甲之士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另外还告诉你个消息,三天前,仇钺已经秘密进京了。”
刘玉并不震惊,只是神情松懈了下来,道:“孩儿也听了一个消息,内阁首辅杨廷和,次辅费宏,内阁大臣蒋冕,三人联袂上书太后娘娘,希望能够起复前三边总制杨一清,不过却被太后驳回,让他们去信征求陛下的意见,孩儿觉得陛下恐怕不会同意。”
张锐哂笑着翻了刘玉一眼:“你这躲出去的都得到消息了,咱家会不知道?杨廷和打的好主意,想着趁陛下失踪之际让他的好友起复,偏偏陛下很快就出现了,如此一来,杨一清怕是还得再消停几年啊。”
“永远不起复才好,老东西那一巴掌孩儿永世难忘,死了都不解气。”刘玉恨恨的道,当年杨一清为三边总制时,有次回京述职,正好他在豹房当值,偏偏朱厚照宿醉未醒,他也是好心,实话实,想让杨一清第二天再去见驾,结果杨一清二话没就赏了他一个大嘴巴,事后他虽也和朱厚照过此事,朱厚照却一笑置之,并未因此而找杨一清的麻烦。
张锐自然知道此事,闻言笑骂道:“兔崽子,还记得这事儿呐?还是忘了的好,那杨一清文人出身却又屡立军功,不光是文臣当中出类拔萃的人物,还有一大帮子武将铁了心的效忠,陛下都不敢随便动他,何况你这位份的人了。”
刘玉知道张锐的是实情,兀自恨恨不已:“孩儿知道,孩儿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去也得咽,”张锐的神情忽然严肃了起来,幽幽道:“知道皇后娘娘为何没有追究你私自送张广瑞去南京之事么?风雨欲来啊,连杨廷和都在谋划后路,你我身处其中,断无置身事外的可能,所以听咱家一句劝,日后无论何事,千万要多加心,明白么?”
“孩儿多谢义父教诲,只是您刚才不还江彬不敢作乱么?风雨欲来之,未免有点儿杞人忧天了吧?”
张锐并未因为刘玉的质疑而生气,只是长身而起,慢吞吞的踱到窗口,望着西天方向灿若火焰般的晚霞长长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