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危险的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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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林泉大狱。

    江郡守刚用完早膳,苏大人身边的近侍砚心就亲自去请他,是大人在大狱等他。

    他心里直犯嘀咕,但他哪里敢怠慢钦差大人

    他放下碗,一抹嘴,赶紧起身随砚心出来。

    “砚心哥,那种地方乌烟瘴气的,苏大人怎么会跑到那里去了”

    砚心摇了摇头道“大人的心思,我们哪里知道”

    他见砚心是个油盐不进的,只好闭上嘴快步跟过去。

    难道,是田吉和赵世德的事没处理干净,被苏雅集抓住了什么把柄

    他想起前段日子接到的举报密信,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晏瀛洲

    定是此人记恨自己抓了他夫人,这才在苏雅集面前参了他一本。

    不多时,大狱到了。

    江郡守在心里盘算着对策,表面笑吟吟地走进去,只见苏雅集早已立在门口。

    他的身形修长如竹,身穿官服,形容清隽。

    江郡守向他行礼作揖时,他回头浅浅地揖了一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苏大人,今日可是要下官陪你视察刑狱”

    苏雅集温文一笑道“不必,晏司狱已将刑狱状况一应禀明。”

    “今日本官请江大人前来,”他微微笑着,眼神清澈,“另有一事想请教大人。”

    江郡守心中一紧,赶紧整了整衣冠,拱道“下官不敢,还请苏大人明示。”

    苏雅集做了个“请”的势,示意江郡守随他走到一边。

    “江大人,若本官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二十六年前中的进士吧”

    “是,难为大人惦念。”

    “江大人文采斐然,人品出众,在同期进士中堪称表率,本官身为后辈,委实仰慕大人风采。”

    二十多年前的事,江郡守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他只好揖道“承蒙苏大人抬爱,下官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呐。”

    苏雅集微笑道“你我同为天子门生,寒窗苦读十数载,方有当日金榜题名时,江大人你可是”

    江郡守被他这席话绕得云里雾里的。

    除了连连称是以外,他不敢多半个字。

    “我们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书,明的是是非理,图的是胸怀坦荡,光风霁月。”

    苏雅集的目光微微闪烁,问道“倘若我们所作所为,有违圣贤之道,圣人教化岂不形同虚设”

    他话里有话,听得江郡守冷汗涔涔。

    江郡守原先以为他年纪轻,性情古板木讷,从未想到他会让自己感到威胁。

    “苏大人的是,”江郡守拜了拜道,“下官受教了。”

    苏雅集道“江大人言重了。大人治下严谨,本官佩服,但大人近日所为,似有不妥之处。”

    江郡守捏了一把汗,道“大人请教。”

    苏雅集顿了顿,目光拂过江郡守憋得通红的脸。

    “本官听闻狱中重犯逃脱,想来大人担心犯人报复晏司狱家眷,这才命人将晏夫人接走看护吧”

    江郡守见他已为自己铺好台阶,忙顺坡下驴道“正是如此。”

    “但本官听晏司狱,他家夫人身娇体弱,受不得牢中阴寒湿气,近日已感染风寒。”

    江郡守脸色一变,讪讪道“是下官疏忽了。”

    “江大人心思缜密,原是好事。”

    “但大人将晏夫人请到牢中,如同变相囚禁,让外人以为官府强横,竟挟妇人为质。”

    “一来晏夫人受辱,晏司狱心寒,与朝廷离心;二来大人坦荡之举反遭旁人诟病,岂非不美”

    他的话锋一转,提点道“只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大人不妨设身处想想”

    “大人所作所为,若是落在自己妻身上,江大人可会觉得心中有愧”

    江郡守忙俯身作揖,那双眼珠咕噜噜转了好几圈。

    “多谢苏大人提点,原是下官考虑不周。下官这就下令放人。”

    江郡守憋了一肚子火,发又发不出来,假惺惺地问了几句,自个儿灰溜溜地离开了。

    晏瀛洲从阴影中走出来,对他揖道“多谢大人成全。”

    苏雅集微微一笑,让他先进去接晏夫人出来。

    刚才,他已经给江郡守戴了一顶保护晏家亲眷有功的高帽子。

    如此一来,江郡守以后不得不对晏夫人的安危上心。

    苏雅集等在门口,把江郡守适才的神态表情和一应举止,在他心里默默过了一遍。

    江郡守为官二十余载,在他面前过分心拘谨的表现的确可疑。

    他正想着,晏瀛洲已接了阮思出来。

    “苏大人,”他打横抱着一个纤瘦的女子,“在下先送夫人回家去了。”

    苏雅集示意砚心领轿夫抬轿子过来。

    “尊夫人病情如何不如乘本官的轿子回去吧。”

    晏瀛洲怀里的女子侧过脸,略显凌乱的青丝下,露出一张苍白清丽的脸。

    苏雅集心中微微一惊,是她

    阮思虚弱地道“多谢大人美意,妾身并无大碍”

    晏瀛洲道“还是骑马快些。”

    着,窦一鸣将他的马牵到门口,他将阮思抱到马背上,自己袍子一掀翻身上马。

    “大人请回吧。”

    苏雅集目送二人打马离开。

    砚心在旁边嘀咕道“这个什么晏大人,居然连大人的情都不肯领”

    “因他心中无愧,自然行为磊落。”

    苏雅集缓缓收回目光,叹道“晏大人倒也当得起光风霁月一词,晏夫人清明豁达,不输须眉。”

    这对夫妻,实好过多少画皮恶鬼。

    江郡守回衙门后,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他混迹官场二十载,听话听音,锣鼓听声,早已练就一双好耳朵。

    难道他还听不出苏雅集的试探敲打之意

    他心里突然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姚钰

    此二人何其相似

    一样的书生风流,一样的温文尔雅,微笑颔首时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他面前,姚钰谦恭,苏雅集谦和,但都让他还未退化的政治嗅觉嗅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江郡守批了几份公文,将笔一扔,心中烦躁不安。

    正在此时,衙役来报,“大人,姚从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