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圆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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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是洛阳皇甫轩,怎么忽然变成了九曲城“天波府”的代长恭呢?

    一个人内心的思想记忆属于这一个人,外表容貌却完全属于另外一个人,的确是件十分痛苦的事。

    所以,皇甫轩想溜,不仅是为了逃避痛苦,也为了要寻回自己。

    他想:只有一个人可能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谁?如画。

    因为他是在如画床上失去自己,而且他也记得,就在“出事”的当夜,如画曾经要求他偕同远走高飞,走得远远地,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如今想来,那显然就是即将“出事”的暗示。

    皇甫轩决定要偷偷离开“天波府”,唯一方法,必须先取得代夫人和罗文宾等人的信任,用以换取行动的自由。

    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唯一方法,只有暂时承认自己就是代长恭。

    事实上,也非承认不可了。

    皇甫轩已经被强迫在“掬香榭”中躺了三天,由罗文宾等人日夜轮流守护,明为陪伴,实际就是监视,以防他“发疯”。

    水阁外,六七班和尚、道士,日夜不停地轮流作法诵经,驱邪降妖,整天整夜鼓钹震耳,吵得人片刻不得安宁。

    像这样无分日夜的击鼓撞钟,别妖魔鬼怪受不了,就算没有疯的人,也会被活活吵得发疯。

    可是,皇甫轩一直坚不承认自己是代长恭,如今要改口承认,却不是件容易事。

    至少,他得先找个“借口”。

    用什么“借口”呢?对,有了

    一队道士正敲着法器,循曲栏桥向水榭这边走来。

    为首那名法师,形貌瘦削,也蓄着两撇老鼠胡须,模样儿跟田有几分相似。

    皇甫轩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因为这老子嗓门又尖又高,念咒时跟鬼叫一般,好几次把人从睡梦边缘吵醒,现在正好借会修理修理他。

    等那法师到了水榭门口,正持木剑,对空画符念咒的时候,皇甫轩突然一挺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叫道“来人呀!捉鬼!捉鬼!”

    罗文宾正陪伴榻侧,急忙趋前探问道:“长恭兄,你看见什么了?”

    皇甫轩道:“鬼!一个头大身的鬼,有四只,三条腿快!快些捉住他”

    罗文宾骇然道:“在什么地方?”

    皇甫轩用指着那名法师,一叠声道:“喏!就在房门口,那个穿八卦衣,里拿着木剑的,他就是鬼!他就是鬼”

    罗文宾道:“长恭兄,你弄错了,那是玉虚观的古月法师,是特地请来捉鬼的”

    皇甫轩大声道:“不!他就是鬼,我亲眼看见鬼钻进他的衣领里面去了,你们快捉住他,快捉住他”

    这时,在屏风后休息的代夫人,以及在水榭附近守卫的武士,都闻声纷纷赶了进来。代夫人关切地道:“七郎,你真的看见有鬼?”

    皇甫轩道:“怎么不是真的,就是那个鬼整整缠了我三天,不让我休息,不让我安宁,你们还不快些捉住他!”

    代夫人望望罗文宾,低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罗文宾道:“的确奇怪得很,他三天没一句话,现在一开口,却把古月法师当作了恶鬼”

    皇甫轩又大声叫道:“你们快些捉住他,千万不能让他逃走了,他已经把我的命吞进肚子里去,他一走,我就没有命了。

    代夫人皱着眉头道:“我看这事必有蹊跷,不如且照七郎的意思,先把那道士擒下再。”

    罗文宾迟疑道:“这只怕不太好吧!”

    代夫人道:“不要紧,咱们以病人为重,就算委屈他,事后多给银子就行了。”

    着,向武士们挥了挥。

    武士们领命,一拥出外,当场把那位古月法师捉了进来。

    那些正在念咒作法的道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全部吓呆了。

    古月法师更是如坠五里雾中,战战兢兢道:“这这是为什么我是捉鬼来的你们怎么反把我捉啦!”

    皇甫轩喝道:“你就是鬼,还敢假冒捉鬼的?”

    古月法师傻了,呐呐道:“我我”

    皇甫轩道:“你承认了吧?赶快把我的命吐出来还给我,不然,有你的罪受。”

    古月法师张大了嘴,不知该什么才好。

    皇甫轩道:“来人呀!取粪便污血来灌他,叫他把命吐出来还我,快动!”

    武士们见代夫人并未反对,忙如命照办,取来粪缸尿桶,将古月法师按倒地上,来了个“霸王敬酒,不吃不准走”。

    可怜古月法师不吃不行,吃下去实在受不了,“哇”的一声,险些连肠带肚全吐了出来。

    他一呕吐,皇甫轩便长长舒了一口气,两眼一闭,仰面倒回床上

    罗文宾忙吩咐武士们将古月法师弄走,多给银子,打发出府。

    遣走了道士,皇甫轩也就“悠悠”醒来,睁开眼睛第一句话道:“啊!好饿,有什么吃的东西没有?”

    病人知道饿,这就表示病已经好了。

    代夫人高兴得几乎流下泪来,一面急忙吩咐准备食物,一面问道:“七郎,你觉得怎样?心里明白了吗?”

    皇甫轩道:“很好呀!我有什么不明白的?”

    代夫人道:“你知道自己是谁?这儿是什么地方?”

    皇甫轩道:“笑话,这儿是“掬香榭”,堂堂九曲城“天波府”的后园,我自己的家,怎么会不知道?

    代夫人又道:“那么,你自己的姓名——”

    皇甫轩道:“我就是代长恭,难道你们看我不像吗?”

    代夫人长吁一声,道:“谢天谢地,总算没事了。”

    皇甫轩道:“莫非发生过什么事?”

    罗文宾忙笑道:“没有什么,那天在舍下,代兄多喝了几杯,醉了一场,大嫂直在埋怨弟,现在总算没事了,弟也可以告辞了”

    皇甫轩道:“呃!别走,别走,老朋友相聚,难得醉一次,这有什么关系,你大嫂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你还跟她生气?”

    罗文宾道:“弟不敢。”

    皇甫轩笑道:“这不就成了,咱们兄弟还得多聚两天,诸位都别走,大伙儿好好聊聊。”

    代夫人道:“聊聊可以,干万别再喝醉了。”

    皇甫轩道:“薄醉又何妨,只要别太过量,你又何必扫大家的兴呢!”

    田伯达谄笑道:“代夫人,不是我田嘴馋讨酒喝,凡是大醉过的人,清醒后一定要再喝那么几杯,才不致被宿酒所伤,这叫做‘还魂酒’。”

    众人都道:“对,这倒是实情,如果不喝“还魂酒’会头痛难过好几天,喝酒的人都有这种经验。”

    皇甫轩大笑道:“田就是这些地方可爱,看来这顿‘还魂酒’是非请不可了。”

    欢笑声中,代夫人不便峻拒,只得吩咐备酒。

    其实,皇甫轩并非好酒贪杯,而是存心借这次“聊聊”的会,了解一些关于九曲城“天波府”的倩形。’

    他对“天波府”所知极少,甚至连代夫人的闺名都不知道,称呼时既不方便,也容易露出破绽,无法获得对方的信任。

    果然,一席“还魂酒”喝下来,因难迎刃而解。

    他不仅知道了代夫人闺名沈碧君,而且打听出她就是列柳城千岁府“一剑擎天”沈援的胞妹,一身武功,不在代长恭之下。

    九曲城天波府,列柳城千岁府,再加上岭南芙蓉城的香云府,合称“武林三府”,都是名闻天下的武林世家。

    因此,代长恭对这位如花似玉的妻子,除了“敬爱”之外,还有三分“敬畏”。

    代长恭既然是个怕老婆的人,皇甫轩就不能表现得太“丈夫气概”。

    所以,当天晚上,沈碧君要他从掬香榭“搬”回卧房去睡,他不敢反对,只有唯唯应诺。但夫妻圆房,难免会有“亲热”过程,这可就叫皇甫轩“为难”了。

    倒不是他太老实,怕亲热,而是夫妻在亲热时,少不得有些关于私人的“秘密”,外人绝对无法“冒充”,一旦露出“破绽”,后果将难以收拾。

    皇甫轩打从踏进卧房那一刻开始,心里便像十五只吊桶打水——忧心如焚,片刻难安。

    他既不能拒绝同房,唯一办法,只有“拖”,随取了一本书,坐在窗前“细细批阅”。

    书里写些什么,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心里只盼沈碧君早些睡,眼睛望着书本,耳朵却在倾听内室的动静。

    梅儿收拾好床榻,早就反掩房门退去了,偏偏沈碧君就是不肯先睡,一个人在内室“悉悉索索”,不知在摸弄些什么。

    皇甫轩内心焦急,只好装作体贴,道:“碧君,你累了就先睡吧!这几天你也实在太辛苦了。”

    沈碧君道:“你呢?”

    皇甫轩道:“我还不累,想把这几页书看完了再睡,你就不用等我啦!”

    不料这番话,却引来了一阵脚步声,沈碧君反而从内室走了出来,含笑道:“究竟是什么书?让你看得这样入迷?连觉都不睡了?”

    皇甫轩道:“是一本——”

    才了三个字,忽然脸一红,急忙住口,匆匆将书卷起,直恨不得寻个地缝塞进去”

    可惜太迟了,沈碧君一伸,将书夺了过去,道:“好书也给我看看,干嘛躲躲藏藏”

    话未毕,两朵红云陡地飞上了脸颊,把书用力一甩,啐道:“该死!原来是这种混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