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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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长情与锦织郎一起去了郎无为的无问居,两人向掌门简要地汇报了此行的所见所闻,以及准备将第一家锦绣庄开到辽国幽云十六州中的幽州。其中,锦织郎对萧耀阳赞不绝口,不停地夸着此行两人是如何受到萧耀阳的诸多照顾的,且首家店铺的官府批文和旺铺选址他都已经在帮忙张罗着了。

    郎无为听闻后,也赞道:“长情,我九天玄宵派今后在辽国的产业,少不了需要这位萧公子鼎力相助,他是你的故友,你与他又渊源颇深,今后你与他多走动走动吧。”

    长情内心暗暗叫苦,此人的心计、段、修为都不在白王之下,此次自己能活着从黎王下回到神隐宗,实属侥幸。如今九天玄宵派与黎王的牵扯越来越多,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真担心哪天黎王一个不顺心,随随便便就下黑灭了九天玄宵派。

    好在黎王已经与他结盟了,至少看在他俩盟友的份上,不会轻易拿他和他的宗门开刀,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心翼翼地与黎王相处,尽力护着自个儿的命和他的九天玄宵派了。

    锦织郎又道:“掌门,您若同意首家店在幽州开张的话,我马上联系萧公子将店面盘下来,还有,待锦绣庄顺利开业了,我想邀请这位萧公子来我九天玄宵派作客,您看,是否妥当?”

    郎无为点头到:“今后,我们多个地方都要用得上这位萧公子,你们与他多多交往吧,此事,长情你打点一下吧,若需要我出面招待的,尽管,近几年,我们九天玄宵派扩张得极快,弟子的数量也在逐年增多,这赚银子的速度可不能慢下来。”

    长情听得头皮发麻,他能想得到日后的情景,以黎王的段,必能和他的众师叔们打成一片,就看锦织郎被他收得服服帖帖,到处夸赞他的样子就知道了。黎王原本便是财大气粗,又工于心计,那哄人的段更是一流,只怕今后自已那一众师叔被黎王骗得团团转。若是如此,他可真是引狼入室啊。

    翌日,锦织郎就返回辽国,在萧耀阳的相助下,为筹划锦绣庄在辽国的首店开始忙碌着。长情的日子又回到之前的状态,白日监督众师兄弟们练剑,傍晚时分,则回到青花居内,边修行,边为师傅梅若雪的处境担忧不止。

    夜深人静时,他经常守在楼外的桂树下,等着他心心念念的玄王。他记得与他分别时,他曾过,一定会回来找他的,如今一别已有数日,他每晚都望向结界处,等他至深夜,可一直不见他的身影,不禁望穿秋水。

    直到这日,他感受到结界有波动,抬头一看,一道熟悉的人影越过结界,正向他走来,果然是他那朝思暮想的心爱之人。

    玄王自那日与他分别后,带着一身的伤,回到临冬阁,倒头就睡,次日一早,就被没耐心的白王踢破大门,盘问着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玄王捂着没睡醒,头痛欲裂的脑袋,朝男相的白王吼道:“老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就不能让老子歇口气吗?”

    白王不快道:“后卿,你他妈真是越来越娇气了,当年缺胳膊断腿时,也不见你需要这般卧床不起,这换了副皮囊,就是精贵!”

    玄王冷哼道:“白镜遥,老子给你出生入死,你倒是一旁风凉话,要不是看在嫂子份上,我早就和绝交了!”

    白王打断道:“绝交?后卿,你若离了我,分分钟被仙魔两界诛杀的命!好了,别扯开话题,黎王的真身,当真是国师吗?他真如刑天司对外公布地这般,已经被你杀死了吗?”

    玄王道:“他额上有堕魔印,他的血统能开启‘逍遥鼎’,应该是十二魔王之一,况且他自己也承认了,应当不会错。”

    白王狐疑地问道:“若他是黎王,这么容易地就被你杀了吗?”

    玄王道:“自然是有人帮我。”

    “哦?”白王挑眉猜测道:“是你那情人,‘青花夕照’的曲长情吗?”

    玄王哼了一声,道:“是又怎么样?”

    白王问道:“他也去了国师府?被掳去的?还是找你去的?”

    玄王不悦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问得是黎王的事情,扯上他做什么?”

    白王看了玄王半晌,一把扣住他的脉门后,惊道:“你这身修为,哪儿夺来的?”

    玄王甩开他的,不耐烦地道:“我杀了黎王,自然不能浪费!便吃了他的心脏吞了他的金丹,夺他的修为为已用了。”

    白王倒吸一口冷气,喝道:“后卿,你疯了!若你吞不了他的金丹,消化不了他的修为,你可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吗?届时即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玄王盖上被子,不再去理他,道:“知道了,你烦死了,问完了没?问完了就出去,给我带上门!”

    白王见玄王对自己爱理不理地,心中满是不爽地出了他房间,玄王在后面喊着:“哎,叫你关门你听见没?”白王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早就没影了,玄王只得边咒骂着白王,边起床关门。

    这才躺回床塌上,白王又回来了,他一脚踹开玄王刚关上的大门,拎起刚躺下晕晕欲睡的玄王,皱着眉,道:“不对,死的人不是黎王!”

    玄王骂道:“你发什么神经!还让不让人睡觉!”

    白王盯着玄王道:“你你现在的修为,是吞了黎王的,可是不对啊,你吞得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你可知道,百年前我曾与他一战过,当时他的修为就已经是元婴了,这几百年不见,他怎么可能不涨反退呢?”

    玄王的眼皮快要上下粘起来了,闭眼喃道:“他或许和我一样,被人算计后修为尽失,重新修炼回来的呢?”

    白王盯着玄王,冷笑道:“你以为他是你这种傻瓜啊?你可知道黎王是何等人物吗?心、谋略样样不在我之下,比其他几个魔界的王加起来都难对付,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哪有别人算计他?”

    玄王实在是伤重又累惨了,即使被白王拎在里,也已经歪着头,睡得开始流口水了,白王无奈,只好将他放,带着满腹的狐疑出了玄王的房间,在房外朝空无一人的临冬阁大喊一声:“魑魅、魍魉,给我出来!”

    他看着眼前两个蒙得漆黑一片,只剩两个眼白的黑衣人道:“你们两个,给我把辽国发生的一切,仔仔细细道来,一个细节都不要漏!”

    玄王一直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又服下了从长情的青花居那儿顺来的灵药,催动着自己充沛的魔力,加速着伤口的愈合。又过了几天,他实在是想自家的情人快要想疯了,瞧着伤势复原了六、七分,便趁天色将暗时,溜出临冬阁,御刀直飞九天玄宵派。

    玄王依旧是和以前一样,将虹桥架在黟山的半山腰,再偷偷潜入玉屏峰所在的青花居。刚一入结界,耳边就听到长情那又惊喜又期待的声音:“阿钰,你可来了!”

    未等他站稳,他的情人,已经向他扑了个满怀,玄王伸揽住他,抱了两的温香暖玉,他紧紧地搂着他,嗅着他身上的鸢花清香,抚着锦缎般的云发,恨不得将他嵌进自己的身子里。

    长情拍着他,红着脸道:“阿钰,快放,你抱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玄王看着怀中人羞涩的表情,心中一阵涟漪,刚想不安份地上下其,五脏六腑中便传来阵阵剧痛,他身子一僵,怀中的美人顺势从他的臂弯中溜出。

    他多日不见玄王,一激动下,居然扑向了他的怀里,他为自己的失态而窘得无地自容,赶紧找了个借口,道:“阿、阿钰,我泡茶去,你等我一下。”罢,转身就跑,看着他散到耳朵上的红晕,玄王的内心痛并快乐着。

    一会儿,自家的美人端着泡好的茶出来了,看到玄王坐在桂树下,背靠在树杆上,笑着看向他,不禁脸红心跳,刚褪下去的红晕又漫了上来。他蹲下身子,正座在他边上,沏了杯茶递给他,玄王握住他的,边人带茶一起揽进了怀中,美人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的怀中,正在足无措中。

    怀中人一双清澈的星眸,满是水色,羞怯地偷瞄着他,自从知道了自己对玄王的心意后,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与玄王自然地相处,反倒是不知道该如何神色自若地面对他了。

    玄王逗着他,道:“怎么,现在才知道不好意思了?原先不一直把我当故人的吗?原来这么多年来,你对我一直是存着这种心思!”

    长情害臊极了,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埋了,他低头捂着自己的脸,再也不敢看向玄王。玄王将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道:“我过几日便要闭关去了,前几日吞的金丹尚未完全与我自身的修为相融,大概有段日子不能来看你,快则三月,慢则半年,待我出关后,便能一举冲到金丹后期,离我取回百年前的修为又进了一步了。”

    长情低头不语,他的内心极其矛盾,喜忧参半,喜得是他修为再次精进,这世上能伤到他的人又少了一大半,忧得是以他的个性,大开杀戒时,自己怕是已经没有这能力制止他了。

    玄王看着他的忧虑,抬起他的下巴问道:“怎么了?你不愿意看到我修为提升吗?”

    长情摇摇头,黯然道:“怎么会呢?只是以后,你已经不需要我再护着你了,我怕自己对你而言,已经没什么用了”

    眼前这人,真是太可爱了,玄王一把圈住他,坏笑着在他耳边诱惑道:“怎么会没用呢?你对我而言,还有其他的‘用法’,比如”他一抬起美人的下巴,长驱直入,直接撬开他的唇齿深吻了下去,另一已经伸入他的单衣中。

    怀中人的嘴被堵上了,推又不推不开他,那诱人的“呜咽”声和青涩的反应,令玄王再也忍受不了腹中窜上来的邪火。

    他一把扯下他的衣服将他压在身下,下定决心,今晚便在这青花居内将这子给办了,一了多年的夙愿。

    只是天不从人愿,又或许是他玄王平时杀人放火的坏事干得太多,这么好的氛围下,两人都在意乱情迷中,应该顺势发生些不可描述之事的情况下,玄王的情毒已经发作到极限了。一阵剧痛中,他的内脏像是被人撕裂成了一片片又活生生地被揉成了一团,一下子咳嗽出片片黑血,黑血滴在了身下美人白玉般的肌肤上,触目惊心,可把他的美人吓坏了。

    长情赶紧起身拍着玄王的背,急得快要哭出来了,问道:“阿钰,阿钰,你不要吓我,你没事吧!”

    玄王吐尽了黑血,不甘心地道:“我没事,我们继续!”

    “啊?继续什么啊?”美人又不解,又关切地道:“你都这个样子,还想做什么?我先扶你进去休息!”罢,便要起身将他扶进屋内。

    玄王色心不死,不要命般地又将他摁在身下,咬向他的耳垂和脖颈,挑逗地身下之人一阵颤栗,神智又开始模糊起来之时,玄王的脏器再次被情丝扎得千仓百孔,腹中的黑血狂涌而出,溅落在了身下人的脸颊和颈部上。玄王只得再次捂着自己的嘴,将头偏向一边,呕尽心头血后,趴在美人身上,虚弱地大口喘气。

    他的美人,被他吓得脸色苍白,瞬间清醒过来,他抱着胸口染尽黑血的玄王,心痛得哭了起来:“阿钰,不是情毒对你没用吗?怎么会这么严重?你是不是在骗我?”罢,扶起玄王高大的身躯进了青花居,将他扶上自己的床塌让他尽量躺得舒服些。

    美人赶紧跑出去,取回茶壶,让他喝了几口热茶清清嘴,又忙脚乱中,喂他一把止血剂。至此,玄王不得不承认,这相思情毒的杀伤力,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想,逼得他难以对眼前之人下,别是要他,连亲他都会发作。这该死的毒,简直是给在他上了顶紧箍咒,看着心爱之人近在咫尺他却触碰不得,这让他内心倍受煎熬。

    玄王在心中用最恶毒的话语将“已死”的黎王诅咒千万遍,暗想着,迟早要想办法解去这情毒,赶紧把眼前的美人办了,将他真正变成自已的人。

    他心爱的人却是半分都没猜到玄王那龌蹉的念头,一双剪水明眸泛着泪光凝视着自己的命定之人,看着他饱受摧残,真恨不得自己替他受这苦难,替他顶下这罪。他打了一盆水后,来到床边,顾不得自己身上沾着得黑色血污,先给玄王擦拭唇边,胸口,衣襟上的大片黑血,一边擦着,一边掉眼泪,看得玄王一揪心,又要呕血了。

    玄王咬牙将血气吞回去,半晌,从牙缝中迸出:“清心丸还有吗?全给我!”

    美人点着头,转身在房内的花梨木架上取下一个精致的锦盒,锦盒共有两层,放得全是他自己舍不得用,平时点滴省下来的仙鹊宗灵药。他将里面所有的清心丸挑了出来,但也不多,就三瓶而已,递给玄王一瓶,却见他仰头全部吞下,一瓶见底,一颗不剩,惊到了眼前之人,他急着道:“怎么能一次性吃那么多?会出事的啊!”

    玄王好一会儿才挤出个笑容,道:“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如今我连亲近你都办不到,不如一刀杀了我!这该死的黎王,够狠!”

    美人一把捂住他的嘴,道:“不行,我可不想再见到你死在我眼前了,只要人活着,总会有办法的,再,要是不能亲近,我离你远些,尽量不靠近你就是,我只要能见到你无伤无痛,平平安安的,便心满意足了。”

    玄王死性不改,一把拉住他的,贴上自己的心口,道:“你敢!不许你离我远远的,曲长情,我告诉你,若有一天,你要是敢离开我玄王,你信不信我宁可杀了你!”

    原本是句威胁的话,长情却听成了玄王的情话,红着脸,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道:“随便你,反正欠着你好几条性命,要杀我的也是你,要我活的也是你,如今我修为又不如你,随你想怎样。”

    罢,将锦盒交给玄王,道:“这些,你走时带去。”他抬起一双温和的美目,用心塞的口气道:“拜某人所赐,前些日子受了数次重伤,‘死’了好几次,去年刚出的关,到现在就已经存下了这么多伤药了!”

    玄王接过这沉甸甸的锦盒,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先前两人再次相逢时,他对他残忍决绝,几次将他虐杀,还拿他的血祭自己的爱刀“鬼泣”,甚至逼他自尽。可眼前之人却始终护着他,一心一意待他,任他杀之、伤之、恨之却丝毫不还,将自己视若珍宝,一时间,玄王几乎想断了继续利用他除去星轨的念头。

    玄王一把拉过他,夺下他中的棉布,温柔地替他擦去脸颊和颈上的血污,随将棉布扔进脸盆,将他拽到床上,让他如少年时那边,睡在他边上。只是不同的是,少年时,他总是睡在外侧,细心地呵护着那时还是百里钰的玄王,如今自己修为已经高过他不少,自然是该他睡在外面,护着他了。

    长情眨着眼睛,一停不停地看着他,怕一闭上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他喃喃道:“阿钰,我好像在做一个美梦,六年前你死后,我无数次在梦中,梦见你我像少年时这般,相偎在一起,每天早上都伤心的哭醒。如今能这般再次和你相遇,再次陪在你身边,真是幸福的让我不敢相信。”

    玄王替他盖好被子,吻上了他额上的花印,目光深沉又温柔地看着他,道:“待我大仇得报后,我便带你回扬州,我们住回归情居,我养你!不过你可要一直陪着我,永远不许离开我,你眼里看着得,心里念着得,这辈子爱着得,只能是我,你记住没?”

    玄王看着这子的脸又开始红了起来,窘到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着实是可爱到令他内心气血狂翻,又有大片呕血的前兆。

    片刻,他从被窝中露出一双晶莹清澈,泛着水气的美目,声道:“等我把师傅找回来了,把神隐宗还给他,我就跟着你走。”

    顿了顿后,他又埋入被子中,羞涩地道:“我不用你养,我会自己赚钱,再不济,买买字画,做做教书的夫子,也能养活我们两个,日子清贫些也无妨,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玄王听闻后,他内心的坚冰彻底融化,对于当年百里钰所有遭遇的悲惨和磨难而引起的仇恨愤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若当年他所遭受的一切能换来如今与他的生死相依,不离不弃,那么,他对当年的苦难甘之如饴。

    而如今明白了自己心意的曲长情,也已下定了决心,若是让他从百里钰和仙门中选一样的话,他自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百里钰。从今往后,待一切尘埃落尽后,他和他一起离开仙魔两界,在俗世间做一对平凡的爱侣,今后的岁月,两人一起相携、相伴、相爱着渡过。

    春时,两个闲坐廊下,赏青花细雨,忆往事风流;夏时,观繁星流萤,细牛郎织女红尘俗事;秋时,立于秋光陌上,看烟波浩渺,邻舍炊烟袅袅,沐满身黄叶归去;冬时,为他呵披衣,香梅酿酒,松针煎茶,将这静好岁月过成流水轻烟。

    今后的百年,对于相爱的人来,也不过是一瞬间,这便是他曲长情,对他心爱的百里钰,余生最长情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