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王2
“对了,阿钰。”长情靠在他的肩膀处,细语道:“你出关后,我们有空回一下扬州,当年你父母的尸体,我后来都找了回来,帮他们火化了,骨灰和牌位都设在归情居,我带你去参拜他们。”
长情顿了顿,困意慢慢袭来,眼皮开始下沉了,他越越声,道:“还有,我把半袋金花都给了张嫂,让她继续住那儿了,帮我打扫照料着归情居,我那时想,若是能遇到来世的你,就把你掳走藏那儿去。”
玄王的心中百感交集,他的一双血瞳看向长情之时,再无半分妖邪之气,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柔情,看着他渐渐合上的眼睛,轻声道:“那我的牌位呢?你设在哪儿了?”他曾细细打量过他的青花居,并不曾见到过自己的牌位,这也是当初他恼他的原因之一。
长情沉沉睡去前,像是梦呓般道:“我怎么能让你离开我呢我一直带在身上呢”玄王心中一甜,但瞧着他身上不像是藏得下硕大一块牌位的样子,不禁疑惑着,莫非他贴身藏在衣袖里了?他不禁笑笑,只要他心中一直有着他,他将他的牌位藏在哪儿还重要吗?
玄王为眼前这可爱之人的可爱话语,感到内心无语伦比的温暖和幸福,他再次搂紧了他,抚去他额上的碎发,细细摩挲着他额上的花印。今生今世,他玄王只要一个曲长情即可,若能与他风平浪静地渡过余生,此生他再无遗憾。
天色将亮时,他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唤醒了他,道:“长情,我走了,自己好好保重,这次要过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来看你了。”
长情醒来,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不愿与他分开,玄王叹了口气,道:“你原来有这么粘人吗?”
怀中人一听,不情不愿地收回了,道:“我也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粘人。”
玄王将他的放上自己颈间的青锁上,道:“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一直把你藏在心口呢!”长情一阵脸红心跳,道:“原来你这么会哄人。”
玄王温存着笑道:“我也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会哄人。”他起身,离开了怀中人,身上他带来的温度慢慢消失中。
玄王带走枕边的锦盒,临行时,又向他的唇上落下深情一吻,带着满眼的眷恋,化为黑幕消失在青花居,迎着春晨的寒露,他不禁双臂怀在胸前,圈着他残留下的温存,御刀返回他的临冬阁。
玄王回去后,并没有急着闭关,他还要将头的事情处理一下番。翌日的傍晚,玄王顶着百里钰的模样,和顶着萧耀阳模样的黎王,在辽国皇城最繁华的酒楼包间内,撞杯对饮,一干而尽。
玄王的下,前些日子刚将宋国的磺、焰硝、水银、丹漆等违禁物品一并走私给萧耀阳,萧耀阳则将这些火器转买给辽太后,用于扩充辽**备,两人各自大发一笔横财,正开怀畅饮中。
百里钰敬了萧耀阳一杯,道:“萧公子,为你我此次大赚一笔,今后长远合作,干杯!我百里钰先干为敬!”罢,他碰了一下萧耀阳的杯盏一饮而尽。
萧耀阳客气道:“百里公子言重了,你我今后有的是会,还可以探讨探讨其他的买卖,一同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百里钰道:“此事以后再,萧公子,我可能有段时间不能亲自经你我的生意了,不过我下会继续将‘货’运来,届时,再麻烦萧公子将我的‘货’转卖出。”
萧耀阳道:“好,好,不过百里公子的有段时间,大概是多久呢?还是我以后都要和您的下打交道了?”
百里钰道:“也就半年的光景吧,之后我还是和现在一样亲将‘货’送到萧公子处,这样也比较保险。”
萧耀阳不动声色地探问道:“不知百里公子这半年,是不是又找到其他赚钱的好买卖了,您看这商能分我萧某人几分不?”
百里钰笑道:“萧公子,我不过是要处理些私事,并非是忙什么赚钱的大买卖。”
萧耀阳看着他,笑道:“原来去忙您的私事了,也好,接下来,我还要帮曲公子的宗门打点他们锦绣庄新店事宜,怕是也要忙上一阵子。”
黎王的心中暗自揣测着玄王的行迹,而玄王的心中,也为萧耀阳与曲长情慢慢走近心生不悦,两人明面上谈笑风生,暗地里各自臆度着对方的心思。
玄王指绕在酒杯上,若无其事地问道:“这子如今很是信任萧公子呢,连他宗门内的生意也委托你帮助打点,比起当年来,他也变了不少了呢。”想起他从他刀下救出萧耀阳那一幕,玄王的眼中浮现阴霾。
萧耀阳自然察觉到玄王对曲长情与他越走越近一事充满嫉恨,他神情自若道:“是啊,以前曲公子对我各种不待见,当年连护我性命也是全靠百里公子帮我的情,我也没想到这次与曲公子再相见,他会这般拜托我。他原本就有恩于我,我自然全力帮他筹备好新店,往后,他宗门内的生意在我辽国内多了起来,我也能时常见到他了。”
罢,他故意脸色一窘,向百里钰解释道:“百里公子别误会,我、我是能和百里公子一般,在生意场上经常能和曲公子打交道了。”
玄王内心妒火中烧,表面上却不得不作出一副客气的模样,为长情澄清道:“我当然不会误会!我与他自相识,青梅竹马,两无猜,他找你,也无非是些生意场上的事。如今在辽国,也只有你能帮得上他了,这子原本对经商之事一窃不通,如今突然接下宗门的生意,他也只能来找你了。”
罢,以一副曲长情所有人般自居道:“这子,自就这样,除了修行练剑外,人故一概不懂,平时性子虽好,但也只亲近我,往后生意场上的事情,还请萧公子多担待着点。”
黎王的心中早已升出一股不屑之意,眼前之人,连自己的真身都不知道,更提曲长情早已和自己结盟一事,两人的关系与之前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他还在此处以曲长情所有人般地标榜着他看上的人。
萧耀阳藏起自己的心思,轻描淡写地道:“百里公子放心吧,曲公子如今与我已成好友,待我也比之前亲近不少,待辽国锦绣庄开业后,他还邀请我去他的青花居”他看着玄王脸上倏然而变的神色,内心暗自得意,继续道:“留我在那儿住几日。”
玄王挑眉道:“这子认生的很,听闻他的青花居从不留人。”他想着前几日睡在那儿的自己,优越感油然而生,道:“怕是萧公子搞错了吧,他至多只是请你去做客,晚上睡他们宗门的贵客房!不过这样也不错了,这子从不带人上他的青花居,也就我,曾去他那儿看望过几次,留宿过几晚”
萧耀阳故作惊讶道:“可是,上次我们三人喝酒时,您不是,你俩刚见面吗?”
玄王果然神色一僵,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萧耀阳就是黎王,早已知晓他的身份,他只得找着借口搪塞过去道:“哦,就这几日的事,昨日刚从这子那儿回来。”
黎王内心冷哼着,看样子曲长情一回玉屏峰,他就去找他了,好在他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在他身上下了情毒,让他即使日夜对着他心上人,也下不了半分,想和他黎王玩心计,玄王还嫩了几千年。
萧耀阳继续道:“百里公子,这来回几千里的路,莫非是曲公子送您?”
玄王只得继续胡编下去:“是啊!”黎王自然是半分也不信,冷眼看着他胡扯。
萧耀阳叹道:“曲公子都送你到这儿了,怎么也不来我这儿坐坐。”他故作叹观息道。
玄王继续扯着:“他昨日刚回去,宗门内的事务比较繁忙,送完我,就急着回去了,何况。”玄王发挥他毒舌的本性,面上带笑,眼色却冷道:“他若没有生意场上的事,原本也与你没啥交集。”
萧耀阳内心牙咬咬,面上却显出失落的神情,一会儿,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得,脸色瞬间转好,他取出自己肩膀上长情留给他的纸鹤,不痛不痒地道:“好在曲公子在我身上留了只灵犀鹤,我们有事也能随时联系,对了,他应该也给您留了纸鹤吧?”
玄王神色一僵,内心嫉妒不已,这子,怎么没给自己一只灵犀鹤,看来下次要向他讨个十七八只放着。玄王骄傲地笑笑,道:“这种寻常纸鹤,他不过是用来联络事务的,我已经有他的命定青锁了,还要什么纸鹤?”罢,玄王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颈上长情少年时送他的青锁,得意地向萧耀阳炫耀着。
萧耀阳果然神色变了,结巴着道:“这、这是命定青锁?是曲公子送给您的?”
玄王想起当年这青锁并非是他送给他的,而是自己厚颜无耻的霸占着不肯还他,然后顺势要他当了自己的命定之人一事,内心稍微有点心虚,不过表面上却是泰然自若道:“是啊,他少年时就送给了我,所以这子是我的命定之人,我与他,早已缘定三生,萧公子,你可明白否?”
黎王的内心杀意骤现,看来只用一个相思情毒牵制玄王根本就不够,此人没有半分要放的意思,他虽然与曲长情结盟,许下承诺,绝不向玄王动,但是如果玄王先动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黎王为了自保将他诛杀,并不违背他与曲长情的盟约,如此看来,最好是早日设计将玄王灭了,或是早日让曲长情对玄王死心,心甘情愿地跟着他黎王。
心中盘算着,表面上却是黯然伤神的样子,道:“原、原来是、是这样啊,百里公子早已是曲公子的命定之人了,哈,哈,来,我们再喝几杯吧,今日不醉不休。”罢,故作神伤的样子拿起酒杯,一杯又一杯地灌向自己。
百里钰看着他失落的样子,心情愉快,又和他对饮几杯后,见萧耀阳已把自己灌醉,趴在桌上不省人事时,才结了帐离开了酒馆。
玄王刚走,黎王便坐直了身子,哪有半分醉酒的样子,只见他眼中燃着炉火,一掌将桌上的杯盏拍碎,咬牙冷哼着道:“后卿,你什么都不如我,凭什么能得和他在一起?不就是比我早几年认识他,你且等着吧,现在有多得意,等你失去他时,就有多落魄!”
纵横魔界几百年的两位魔王,如今却像两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子般幼稚地争风吃醋,你有他的灵犀鹤,我有他的命定青锁,他与你日渐亲近,我与他却是缘定三生,两人相互攀比,明争暗斗,谁也不让谁,今后相互搏杀的命运,与此刻时,早已注定。
玄王将边所有的事情全处理完毕,才开始闭关。此时,萧耀阳和锦织郎忙活了大半个月,终于拿到了官府的批文,锦织郎将萧耀阳为他们寻的旺铺装点一新,除了招募当地的掌柜和几位伙计外,又从其他门店调来了上百种花色各异的绫罗绸缎,挑了批辽国最好的绣娘们,寻了个吉日将辽国首家锦绣庄,轰轰烈烈地开了张。
此后又过了两月,萧耀阳在辽国自家所有的产业内给锦绣庄做口碑和推广,没多少时日,锦绣庄就在辽国声名鹊起,不少人不远数里,特意赶至幽州,在锦绣庄量体裁衣,为自己订制一套体面的华冠丽服。
在辽国,佩戴珍珠阁内的明珠,穿着锦绣庄定制的锦衣华服,成了辽国权贵的标配,这红火的生意,让郎无为乐得合不拢嘴,便让锦织郎早日带萧耀阳来九天玄宵派做客,顺便和他谈谈其他分店的选址事宜。
于是,傍晚时分的长情,监督和教导师兄弟们练了一天的剑,刚回到玉屏峰的青花居,洗漱完毕,散着尚未干透的长发,着一身青色单衣,赤脚在青鸢花海内散着步时,锦织郎带着萧耀阳,事先也没和他打过招呼,直冲他的青花居。
黎王自踏入这玉屏峰的一刻起眼神便粘在了长情的身上,再也离不开他了。此时的两人,已有两个半月未见,萧耀阳上次与他见面时,他穿着一身宗主正装,雪衣白衫,目下无尘,容颜清隽无俦,举止端庄矜持,如此神仙之人,令人不敢生出半点亵渎之心。
而如今,眼前的美人赤着脚,散着一头绸缎般的长发,一身青色单衣架不住他的单薄,额上美丽的鸢花花印,在夕阳下闪着淡淡光彩,余晖将他的眸子照成琥珀色,浑身渡了层柔和的光晕。他美得清新素雅,好似这山涧间鸢花的精灵,一个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令黎王不禁想伸出,一把将他牵牵拽在身边。
两人隔着远远的一片青色鸢花花海,对视相望,玉屏峰上,已是初夏,傍晚的微风,夹杂着花香向两人袭来,这满山遍野的青鸢花如花海般在微风中下上下起伏,阵阵清香令人心旷神怡。花海尽头之人,美得是如此极致,一身清瘦的风骨,肤白似雪,凝脂点漆,一双美目,顾盼流转间,楚楚可人,惹人怜爱。
如此美人、美景,让黎王心神荡漾,一瞬间,他生出一种想留在此处,与他长相厮守的念头。
眼前的美人,前一秒还隔着一片花海,后一秒,已经化为一阵青烟,飘至两人的身边,他礼貌又客气地向两人行礼。
锦织郎则自夸着道:“萧公子,此处就是宗主的青花居,如何,美过仙境吧?这满峰顶的鸢花都是受我家宗主的灵气灌溉着的,花开不败,四季如春,这便是我九天玄宵派的三美之一,青花夕照!”
长情见他这副骄傲地模样吹嘘着自已的玉屏峰,想着黎王活了这么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稀罕他这一山坡的青花?心中虽这般想着,脸上还是挂着浅浅的微笑,道:“我这青花居,可是一贫如洗,能招待两位的,只有清茶一盏,和萧公子财大气粗的萧府相比,差远了。”
罢,转身离去,边走边想着,要来的终究会来,这黎王,只怕今后与他的九天玄宵派,纠缠上了。
萧耀阳却看着与平常完全不一样的美人,一时怔怔地,居然不出话来。没多久,长情泡好茶后,端给了两位,三人围坐在楼外的青石桌边,谈笑风生。
萧耀阳不愧是人中之精,能会道,无所不知,天南海北的扯,只把锦织郎逗得开怀大笑,两人相谈甚欢。长情深知萧耀阳底细,看着两人大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模样,也不答话,只是神色淡然,浅浅清笑,萧耀阳偶尔扫见他温和清浅的模样,心悦神往。
天色渐暗,两人茶尽,长情不再为他们添茶,委婉地暗示锦织郎,该带萧耀阳回锦织堂了,锦织郎会意,便起身道:“萧公子,这几日,都住到我锦织堂的贵客房吧。”
萧耀阳却耍起赖似得想留在青花居,只因前几日,玄王趾高气扬地和他炫耀过:“曾去他那儿看望过几次,留宿过几晚”
只见萧耀阳转着眼珠子道:“那地方离两位太远,诸多不便,不如我们今晚就宿在此地,秉烛夜谈,聊个尽兴,如何?”
锦织郎看着他家宗主那渐渐转黑的脸,含蓄地提醒萧耀阳道:“萧公子,宗主的青花居从不留人,他喜欢清静,您要觉得贵客房不方便,今晚睡我那吧。”
萧耀阳不依不饶,心想着,睡你那儿做什么,我上你们九天玄宵派又不是冲着你去的!面上却故作不明道:“我又不是外人,你们来萧府时,就住在我隔壁的院子,我今晚就宿在这儿,能有会在这世间三大美景之一的地方留宿,我萧某人真是得偿所愿了!”
锦织郎笑着看向萧耀阳,原来这萧公子看中的是此地的美景良辰,今日铁了心的想留宿在这儿,往后也能以此自耀。可是,九天玄宵派谁不知道,这玉屏峰上,除了宗主那群师叔们和要好的师兄弟们,他不喜欢他人踏进他青花居半步。
锦织郎又不好拒绝得太彻底,怕伤了情分,毕竟以后锦绣庄的生意,少不了这位萧公子帮助应衬着,他为难得看着他家宗主,等着他发话。
长情内心自然是一百个不乐意,他萧耀阳可不是人畜无害,人见人爱的花猫,而是会吃人的大老虎,他的青花居,除了心上人玄王,谁都不留宿。他淡淡道:“萧公子,我的青花居太简陋了,也没有准备额外的客房,像您这般的贵客,还是去我锦织庄的贵客房,那儿半点不比您萧府差。”
萧耀阳挥道:“无妨,我就在此地挤挤吧,前几月带两位去幽云诸州时,宿在马车上都有,我又不是那娇贵的姑娘家。”
长情毫不退让道:“锦堂主,麻烦你带萧公子去绵织堂,挑间最好的上房给萧公子,我先歇息了,回见。”罢,客气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去,赶紧关上青花居的大门,将萧耀阳拦在门外。
锦织郎推搡着萧耀阳道:“萧公子,您就别强人所难了,宗主的青花居从不留人,去我那有啥不好,比起您萧府的客房,还要上档次!走吧,走吧,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掌门还要见您呢!”
罢,御剑带他去了七座次峰上的绵织堂,只是萧耀阳的内心万分窝火,也难怪玄王这般得意,他确实是有得意的本钱,这子的青花居果然不留人!他内心暗自恼怒着,玄王能留得,他黎王自然也能留,他就不信这个邪!
半个时辰后,正在外室的书房内,执笔画画的长情,感受到结界的波动,他一阵头痛,来者是谁,他自然知道,能进他玉屏峰结界的,只有比他修为高深的人,此时此刻,除了黎王,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