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似我心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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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王看清星轨的真面目后,心中涌上强烈的不甘,这刮了胡子的星轨,除了那两个黑眼圈突兀了些,长得也太有型了吧!这般体面又英俊,他和秦川海也算是仪表堂堂了吧,可如今两人加起来都不及他。

    苍王冷哼一声,不悦道:“要玩进去玩,别当着这么多魔兵的面!你也收敛点吧!”

    罢,捂着左侧被秦川海打断的肋骨,回兴安府了。原本苍王的身后紧跟着铃兰和铃郎,此时的两人,尤其是铃兰,红着脸直勾勾地看着星轨,不慎撞上停下脚步的铃郎的背。

    苍王看着越走越慢地两人,冷声道:“你们俩若喜欢,等过一阵子雪女玩腻了,我要过来赏给你们就是!”

    两人向苍王行礼道:“谢苍王!”

    三众刚走远,天空中便出现一个黑点,那黑点速度极快,如箭矢一般地飞向雪女。雪女抬头一看,居然是刚才飞走的那只五彩蛊雕又折回来了,巨鸟尚未飞近雪女,她就被它翅膀上扬起的罡风从星轨身上掀翻了下去。

    蛊雕单爪抓起星轨的身子向天上直飞而去,留下被风吹得披头散发一身狼狈的雪女,看着到嘴的肥肉硬生生地被人叼走了,她坐在地上撒泼大骂着:“哪天被老娘逮到了,非拔光你的鸟毛,把你做成烤鸟窜儿!”

    锦儿扬起鸟爪,随意将星轨向上一抛,扔在自己的背上,星辰赶紧捞住了差点滚下鸟背的星轨,拉起他一边解着自家师傅身上的缚灵石绳索和他身上的寒冰咒,一边和星轨道歉道:“师父,我们不是存心要丢下你的,是锦儿跑得太快,我已经骂过他了,我罚他今天去蹲黑屋,您可千万不要生他的气。”

    星轨两眼泪汪汪,感动地一把抱住星辰道:“呜呜,还好你们回来救我了,师傅我差点晚节不保!”蛊雕见星轨抱着自家的天辰,恼得发出一阵怒吼,差点没把背上的五人给抖下去。

    鸟背上另三人,正是莲华、秦川海还有林翘楚。莲华左右两边各靠着被苍王重创的师父和被雪女刺穿双膝的师兄,他喂好两人伤药后,秦川海自行打坐运用灵力疗伤,不过师兄林翘楚却是整个人都像烂泥般摊在莲华的身上长呼短叹:“莲师弟,我若是成了废人可怎么办?你可不能不管师兄啊!你要照顾我啊!千万别抛弃我啊”他作势一把钻入莲华怀里,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莲华知道他伤得极重,也不知道他的腿还能不能保住,心中不免难受,他哽咽道:“林师兄,虽然你平时拈花惹草,不务正业,还到处调戏美人,尽是做些遭人厌的事情”缩在莲华怀里的林翘楚听得背心一阵发凉。

    莲华继续道:“可你毕竟是我的师兄,如果、如果你的腿保不住了,我不会弃你不顾的,我会一直照顾你的,你安心养伤吧。”这话一出口,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他对林翘楚并没有自己想象得这番厌恶。

    林翘楚死死地抱住莲华感动道:“莲师弟,我就知道,你对我果然是有情有义,呜呜”

    秦川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巴掌将林翘楚从莲华身上扇下,训斥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再这么窝囊,我就将你扔下去!”林翘楚立刻乖乖地闭了嘴。

    此时,三人将眼光齐刷刷地投向星轨,问道:“你是谁啊?”

    此战,九天玄宵派惨败,一行五十多人皆受重伤,其中以秦川海、林翘楚和星轨三人受得伤最重,另有七八位弟子抬回来的时候都快没气了,被仙鹊宗的首席内门弟子朱诗语妙回春,救了回来。

    这一战后,听闻连莲华、林翘楚,连师叔祖都差点被掳走,九天玄宵派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敢去兴安府救梅若雪,只因掌门郎无为一纸圣令:“我九天玄宵派上,到处都是美人,救出阿雪的事情,我就全权交给秦师弟了,像莲华、长情、还有鹊儿、诗语等,凡在仙魔美人录上排名前五十的,一律不许踏足雪国!别梅若师弟没救出,又把我们九天玄宵派的一众美人给搭上了!”

    自此,一连过去三个半月,直至长情带回兴安府的地形图和梅若雪的近况后,众人才开始蠢蠢欲动,策划起这第三次的营救。

    兴安府一战后,苍王让孙瑞给他治了伤,洗尽身上的血腥味后,他换了身衣服去了梅若雪的大牢。牢内,被他抽坏了的墙壁已近修葺一新,梅若雪听到他的声音后,吃力地从床塌上撑起自己的上半身,苍王赶紧扶他起来。

    梅若雪如今眼睛失明后,鼻子变得特别灵敏,他闻到苍王身上的血腥味后,惊道:“你受伤了,莫非,我师兄又来了?”

    苍王道:“不错,还带上了星轨,除去砺剑宗的人以外,你宗门里的一众弟子们也来了,对了,云舒、云卷也在。”

    云舒、云卷来了,长情没来吗?难道他镇守神隐宗吗?还是另有他事?梅若雪边想着,边抓住苍王的衣袖着急地问道:“你没有伤他们吧?”

    苍王迟疑了一下,回道:“我一直在和你师兄对战,没空顾忌你的那群徒弟们。不过你放心吧,应该没有战死的,只是秦川海被我伤得挺重的,但留了条性命给他。”苍王没有真话,秦川海的性命并非是他留的,而是被锦儿和莲华救下来的。

    梅若雪松了口气,对苍王道:“谢谢二公子,下留情,没有取我九天玄宵派门下弟子的性命。”

    苍王内心却想着:我是没有取他们性命,不过也没让他们好过,他们这么重的伤,这十天半月都别想下床,至少这大半个月是清静了。

    梅若雪道:“下次师兄再来时,你们别打了,让我出去见他一面,我会告诉师兄,让他允许我在这兴安府再待上一阵了。”

    苍王冷声道:“阿雪,你不要搞错,不是待上一阵子,而且待上一辈子!我过,从今往后,你就忘了九天玄宵派,乖乖地待在这兴安府,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即便是绑,也要将你绑在我身边!”

    梅若雪脸一红,莫非这是他二公子的表白?这表白,怎么听上去有些窜味?这好像是山寨大王强掳来压寨夫人时的词吧。

    接下来的三个多月,苍王命下的魔兵四处挖坟,将历代有名的琴师大家的坟墓挖了个遍:晋国的师旷、战国的门周、东汉的桓谭、汉末的蔡琰、魏未的嵇康、隋朝的贺若弼、盛唐的薜易简历朝历代的名家,只要能还能找得到埋骨之地的,哪怕只剩下个土坡,苍王的下也没放过,全被破土开挖,翻了个底朝天。

    有那么一阵子,苍王下的魔兵,见面的第一句话,问得就是:“今天,你刨坟了吗?几个?”

    三个月后,魔兵刨出了一堆古琴谱,居然还刨出了四大名琴之一的“焦尾”,这让苍王乐开了怀。当他看到他的梅若雪那脸上震惊得不可思议的表情时,他面上故作冷酷地问道:“如何,这琴该比得上你的‘春雷’了吧?”心中却是好一番得意。

    梅若雪温和地对他笑道:“二公子,这琴,让你破费了不少吧?”

    苍王将一叠泛黄斑驳的残破古琴谱扔给他,道:“没花一份钱,向死人借的。”

    梅若雪的抚上这些古琴谱,脸上露出惊讶又欣喜的表情,片刻后,他的笑容就垮了下去。他摸到苍王的双臂后,摇着他道:“二公子,你老实,你是不是盗了人家的墓?”

    苍王冷艳地回道:“什么叫盗?我只是借,与其烂在坟堆里,还不如让这些琴谱重见天日,只有阿雪你才能让这些琴谱重获新生,我得不对吗?”

    梅若雪捂着头痛的脑袋竟然无言以对。这三个多月来,苍王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他只要一有空,就跑到大牢内陪着他,听他弹琴,有时,也会留下和他一起用膳。大多数时候苍王事务繁忙时,一连多日不见,梅若雪对他的思念居然超出了对九天玄宵派众人的想念,这令他陷入两难之地,愧疚不已。

    这日傍晚,苍王前脚刚走他的徒弟长情居然溜进这地下牢笼,这地方,他师兄来了两次,第二次连师叔都带上了,居然连结界都没过就被苍王打了回去,更别提能找到这么隐蔽的地方了。而他的徒弟居然溜了进来,这令他大为吃惊!

    听到铁门外长情情真意切地唤着自己时,梅若雪又惊又喜,他拖着脚下两条长长的脚链,跌跌撞撞地走到铁门前,不可置信地伸出摸索着长情的头发和脸颊。

    他们师徒两人都快有半年没见了,过去十年间,除了长情闭关外,师徒两人从来没分开过这么久,两人红着眼眶对视着,就差没抱头痛哭了。

    梅若雪怨道:“长情,此处如此危险,你来做什么!趁苍王还没有发现前,赶快回去!”

    长情红着眼眶道:“师傅,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好担心,那日你被苍王掳走时,我们都以为你活不了了。”

    梅若雪听到周围另有一人,隐着全身气息,在一旁提醒长情道:“你师傅身上没有半点灵力,想要救他出来,难如登天。”

    此人是谁?只怕是高中的高,否则如何能带他的徒弟毫发无损地潜进这铜墙铁壁的兴安府?此人的修为,绝不在他师兄和师叔之下!正想着,他的徒弟抚上了他颈间的金色缚灵石,整个身子瞬间被弹飞出去,还好他身边的人飞身接住了他,否则他的徒弟非被这威力巨大的缚灵石伤到不可。

    梅若雪的眼睛不能视物,不禁急得叫了起来:“长情,长情,你没事吗?”

    长情从身边人的怀里跳了出来,奔向铁门握着梅若雪的回道:“师傅,我没事,您可知道,秦师叔带着弟子们已经来此处两次,第二次师叔祖都来了,可连你人都没见到。”

    梅若雪道:“长情,苍王和我过此事了,我身上的伤苍王已经找人给我治好了,他虽将我囚禁于此,但并没有虐待过我,只是我服下了他的血蛊,无法离开他半步。你回去告诉师叔、师兄们还有云鹊,让他们不要再来救我,别白白牺牲了弟子们的性命。给我些时间,或许我能服苍王,放我回去的。”

    长情听了他师傅的话后,却气恼起来,将当日神隐宗一战的伤亡情况和九、十二、十七的死迅带给了他。

    梅若雪脸色瞬间惨白,他拉着长情的,嗫嚅着:“九,十二和十七没了?怎么会”他伤心欲绝,听到这些他一带大的弟子们的死迅,他悲伤得几乎不出话来,痛心不已。

    长情摇着神色惨然的梅若雪道:“师傅,你醒醒,他怎么可能会放你走?”

    “我当然不会放他走!”两人的身后传来苍王冷若寒霜的声音,他带着雪婆婆、铃兰和铃郎,将他的徒弟和他背后的高人团团围住。

    在苍王严厉的逼问下,长情带来的高人撤下无相**,居然露出了星轨的面目,虽然他嬉笑怒骂间将在场的一众人都骗过,但自被星轨带大的梅若雪的内心却是雪亮的:此人,绝对不是师叔星轨!

    一言不和下,两派人马就开打了起来,混战中,“星轨”扔出了高阶“天火劫”,召来的天火威力居然比平时他师叔用的符箓还要巨大,仅一张,就将整个地牢炸崩了一半,将苍王四人埋压在碎石瓦砾下。

    地牢上面一层关着重犯和死囚的牢笼也受到波及被炸塌,没有魔兵的看守,里面的犯人们全都连滚带爬地逃出囚笼,跑得无影无踪,其中跑得最快的,便是苍王的三舅,北宫三郎。

    “星轨”带着他的徒弟离开这地牢时,从他的指尖弹出的一颗细碎石,将他颈上的金色“缚灵石”从内部砸出了一丝肉眼不可察觉的微裂痕,几乎地同时,梅若雪就发现自己周身的脉络中,开始有若有似无的灵气在游走了。

    长情临走前,对着梅若雪喊着:“师傅,我一定带人救您出去!”

    “星轨”带着长情刚离开,苍王一行四人就从废墟下爬出,苍王看了一眼梅若雪的牢笼,见丝毫没有损毁,他也没有受伤,便稍稍放下了心,带着雪婆婆、铃兰、铃郎直追逃走的两人而去。

    地牢里的人都走光后,梅若雪在坍塌了一大半的地下牢笼内,盘膝而坐,用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终于将自己的修为恢复到了练气初期,眼睛也能隐约看到前方的光点了。

    翌日一早,雪婆婆带着一群魔兵来到地牢,指挥着他们清理废墟,重建坍塌的牢房。听闻二公子受了重伤后,在梅若雪的苦苦哀求下,雪婆婆终于肯放他出大牢见苍王一面。

    梅若雪被雪婆婆牵进苍王的房间时,正听到他喝药的声音,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上,瞬间落下了数道视线,耳边响起苍王冰冷的质问声:“你来做什么?”

    梅若雪并对他的质问声充耳不闻,急切朝着眼前模模糊糊的光点蹒跚走去,不慎绊倒脚下的矮凳时,一旁的鬼医孙瑞好心伸扶住了他,他才不至于摔倒在地。梅若雪对他感激一笑,孙瑞将他引到苍王的床塌边上后松了,找了个借口离开房间,接着,雪婆婆也有事离开此地,硕大一个房间,就剩下他和苍王两人了。

    梅若雪立即闻到苍王身上的血腥气和皮肉的焦味,他哆嗦着摸上了苍王胸口厚厚的棉布,这才发现,苍王比他想象中伤得还要严重。他惊问道:“是师叔的天火劫?二公子,这几日,你都要静养,伤口切不可沾水。”

    梅若雪的心中确实满腹疑问,他怎么也猜不出自家徒弟带来的高人究竟是谁,更想不明白长情怎么会认识这号人物。

    沉思中的梅若雪,忘记收回他的,依旧搁在苍王的胸口上。苍王一把抬他的,不让他继续触碰自己的身躯,梅若雪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他收回歉意地道:“对不起,唐突了二公子。”罢,从身上掏出两瓶专治烧伤的仙宗鹊灵药,放在苍王的枕边,嘱咐他早点涂上后,便起身欲离开苍王的身边。

    苍王拉住他衣袖,看样子他并不准备放他回大牢,他道:“你不用回去,这几天都留在这儿照顾我,还有,这药,直接给我上吧。”

    梅若雪不解地看着他问道:“我师叔和徒儿伤了你,你却将我留在身边,你就不怕我害你?”

    苍王冷淡地道:“阿雪,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况且,你,会害我吗?”

    梅若雪一愣,摇头道:“二公子,我不好容易找到了你,怎么会害你,只是”他目光中流露出伤心的神色,开始追问苍王,当年他失明后,被师兄带回九天玄宵派,后来秦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巨变?为什么他会从秦家的二公子变成魔界的苍王?

    苍王却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丝毫不愿提起当年之事。

    梅若雪看着他,再次追问着他为何要和白王联,屠杀九天玄宵派的弟子?甚至杀了他的三个徒儿,连长情都差点死在他的里。

    苍王矢口否认,冷哼道:“你那三个徒弟,并非死于我,况且那日若非是你的徒弟要带走你,我也不会向他痛下杀。阿雪,我不会让你再回到九天玄宵派,更不会把你留在秦川海的身边,余生,你就安心在这兴安府渡过吧!”

    梅若雪的心上下直跳,他的二公子,到底对他有没有感情?他平时对他的种种,看似冷漠无情,可处处透着对他的关怀,他是瞎子但不是傻子,为什么他不肯向自己表露心迹呢?他到底在顾虑些什么呢?

    梅若雪直视着苍王,欲逼问出他真正的心意,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二公子,你为何将我打伤,掳到这北境雪国?又为何将我留在兴安府,不肯放我回去?”他心中忐忑不安,盼望着他的二公子能亲口告诉他内心的真正意图。

    苍王避开了他的视线,道:“没什么为什么,你如今就是一届人质,有你在我里,九天玄宵派就不敢对我怎么样,更何况,我要让秦川海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我要好好看着他,一次又一次输给他曾经踩在脚底的人,那不甘、落魄的模样,我要让他受尽煎熬后再杀了他,让他知道,远比死亡更痛苦的,是什么!”

    痛苦和失望,瞬间涌上梅若雪的脸上,他脸色惨白,起身挥开苍王拉着他的,淡淡地道:“我回地牢了,二公子,好好保重,早日复原”

    话未完,一个天旋地转,自己的身子居然被苍王拉回,后背摔在苍王的石塌上,他尚未反应过来,身上一沉,苍王巨大的身躯已经压在了自己的的身上。

    苍王将他的两只交叉扣在头顶,另一只,在他的脸上来回抚摸着,耳边,传来他阴冷的声音:“没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能去,这几天,你就留在我身边,照顾我的起居,直到我康复为止,你不许离开我一步!”

    刚才还在心伤失望的梅若雪,此时却是脸红心跳,他别过脸,对近在咫尺的苍王道:“我知道了,这几日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就是,二公子,你先从我身上下来,这样子,让人瞧见了,实在不妥”

    苍王似乎愣了一下,梅若雪忽然间,感受到他离他的脸庞越来越近,他的炙热的呼吸近得几乎喷在他脸上,梅若雪的心开始狂乱,难道他的二公子要吻他吗?

    果然,苍王的唇离他越来越近,可终究在碰到他嘴唇的一瞬间,苍王停了下来,他起身从他的身上翻了下来,喝道:“还不给我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