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似我心7
苍王的声音听上去冷酷得很,但梅若雪却听出了他颤抖的声线和紊乱的呼吸声,他红着脸从他身边爬起,拿起苍王递到他上的药瓶,摸索着解开苍王胸口的棉布,将药粉倒在上,涂在苍王胸口上那一片凹凸不平,还在渗血的伤口上。
没多久,他听就到苍王的声,他僵了一下,歉意道:“二公子,我看不到,要是弄疼了你,你不要忍着,叫一下。”
却听到苍王咬牙道:“我没叫你停,你就继续上药,多话什么!”
梅若雪只得蹙眉继续上完药后,将他身上的棉布,轻柔地一圈一圈缠了起来。刚给他包扎好,苍王就将刚才喝剩下的半碗药塞进他里,道:“以后,我的药也由你来喂。”
梅若雪捧着药碗,为难起来:“二公子,我看不见,万一洒了怎么办?”
苍王握着他的,道:“洒了就洒了,让他们再煎一碗就是。”罢,苍王居然一握着梅若雪拿着碗的,一拿着梅若雪执勺子的,自己给自己一口一口地舀着药汤喝了起来。
梅若雪的心跳到了嗓子口,他强自镇定,抓紧中的勺子让它不至于从自己的中抖落下去,脸上的红晕更深了,悄无声息地漫到脖颈里。
片刻后,苍王将药汤喝了个精光,他将空碗从他里取走,放置在一旁,梅若雪心的温度,瞬间失去。这一刻,梅若雪再也无法藏下这满腹的心事,百年相思倾泻而出,他一把圈住苍王,将自己的脸贴在他胸口的伤痕上,红着眼眶道:
“二公子,你能多爱护自己一些吗?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受伤了?你可知道,当年我以为你死了,我有多么地难受和痛苦吗?我在碎心寒潭下,一次又一次的找寻你,却一次次的失望而归,你知不知道,如今能再次遇到你,我有多高兴吗?至今为止,我都感觉自己还在梦中,就怕有一日梦醒后,你又再次不见了”
苍王沉默了半晌后,狠心推开梅若雪,耳边居然传来了他冰冷的讥讽声:“怎么,怕我死了,你跟着我一起陪葬?”
苍王的话,狠狠地刺伤了梅若雪,他一腔深情被错付,不禁黯然伤神。他转过头,不让苍王看到自己脸上痛苦心碎的神情,他背着他拭去眼角的泪痕,叹道:“二公子,我有的时候,真得搞不懂,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梅若雪再次叹了一口气,原来这百年间,一直都是自己在自做多情罢了,他的二公子早已变了,只怕对他只有怨恨,再无半点情份了。
他颤着摸过一只矮凳,坐在凳子上,上半身靠在苍王的床塌边,双紧紧地圈住自己微微发抖的身子,压下心中的失落和满腹凄凉,哑声道:“二公子,你休息一下吧,我就在你边上,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
苍王却好似不放心地俯身拉起他脚上的两根铁链,凌空召来爱剑“霸业”,一把将铁链钉在他的床塌边上。
梅若雪看着他这番举动,又不允许自己靠近,也不肯放他离开,他究竟想干吗?他苦笑着道:“二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好了陪在你身边,我便不会离开你。”
苍王道:“阿雪,我不是秦川海,没法让你死心塌地地留在我身边,我苍王,只能用这样的段,才能将你锁在我身边!”
梅若雪的心中叹着:二公子,你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做,如今,你伤成这样子,即便是你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了。
梅若雪一连陪了苍王数天,这些天内,他为他端茶送药,弹琴解闷,宽衣上药,伺候得无微不至。尽管他的二公子还是对他冷言冷语,有时甚至出言伤他几句,嘲讽他一番,可他依旧咽下口中的苦楚,待他始终如一,毫无保留地献上自己那颗温和柔暖的赤诚之心,将埋藏了百年的似海深情倾注在他心爱的二公子身上。
或许他的二公子,对他早已没有了情分,又或许他早已不再爱他,对他只剩下无尽的怨恨,可他依旧忍受着他言语上的百般刁钻和心头上传来的阵阵刺痛,执拗地待在他二公子的身边,只要能看到他,能陪在他身边,他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日,雪婆婆、铃兰、铃郎都在,向躺在床塌上的苍王例行汇报事务,铃郎道:“已经十多日了,这些逃走的囚犯居然一个也没搜到,就像是凭空消失在我兴安府内,这也太反常了!”
雪婆婆呵呵一笑,满是皱褶的大饼脸上露出两排掉光了牙齿的牙床,她道:“只怕是殿下的三舅搞的鬼!”
苍王一挥,无所谓道:“无妨,一群丧家之犬,我倒要瞧瞧他们能成什么气候!”
正着,结界外传来阵阵波动,雪婆婆闭目感应片刻后,睁眼道:“有人在结界下挖地道,同时挖开好几处,真是愚蠢至极,我老婆婆子去看一下!”
苍王吩咐道:“铃兰,铃兰,你们俩随雪婆婆一起去查探。”
三人告退后,梅若大美人蹙眉不语,内心总有些忐忑不安。此时,侍女端上孙瑞煎的汤药,梅若雪接过侍女递来的药汤后,放至嘴边,边吹边用勺子搅拌着,想让汤药早些凉下去。
苍王伸正准备接过药碗时,梅若雪却将药碗搁在一边,对侍女:“你先下去吧,这药太烫了,先凉一下,碗一会儿再收吧。”
侍女行了个礼后退下,这几日,梅若雪的眼睛能分辨出人形了,也能模糊地看到咫尺之外往来侍女的五官了,他的修为虽也已回复到筑基初期,但他还是心翼翼地瞒着他的二公子,不想他对他起疑。
梅若雪待一旁的药凉了后,拿起药碗一勺一勺地喂给苍王,他不敢将药勺精准地递到苍王的嘴边,只得递到苍王的面前,苍王便自行俯下头,喝下他递来的药汤。苍王见他的有些抖,便一把握住阿雪的,淡然道:“阿雪,很凉啊,要不提早一两天,先把解药喂给你?省得一会儿事多又忘了。”
梅若雪脸上一红,想起这些天苍王是怎么喂他血蛊的,他就垂下了眼睑,长翘的睫毛在他绝色倾城的脸庞上投下一片阴影,他嗫嚅道:“二、二公子,您喂解药时,能、能正经点吗?”
苍王靠在床塌上,难得脸色温和地看着他眼前花颜月貌的玉人儿,他勾起嘴角,唇边若有似无地浮出笑意,道:“我喂得不正经吗?”
罢,扯下自己的半边上衣,用尖甲在左锁骨下方划开浅浅一道血迹,他向后倚在床塌上,摆了个性感又舒服的姿态,对着阿雪道:“在老地方,自己过来取解药吧!”
苍王身上散出的血腥味立即飘散在空气中,梅若雪如今的嗅觉敏锐异常,再加上他的眼睛也能看到五六分,眼前的苍王那裸露在外,线条分明的健壮躯体和他那麦色的薄肤下极具力量美感的肌肉,让梅若雪的心脏像抽疯似地狂跳着,这样子,他还怎么把持下去。
梅若雪的身子僵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苍王那道滑开的伤口处,几行血珠开始流淌而下,而映衬在大美人冰蓝美眸中的,是几条红色的、蜿蜒模糊的血痕,在他起伏有致的肌肉纹理上爬行着。
梅若雪的嗓子一干,腹中的血蛊蠢蠢欲动,从苍王鲜血处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对他而言简直是至高无上的美味,如魔咒般地诱惑着饥渴的他,令他不自觉地靠近苍王。
他贴在他结实紧致的胸膛上,伸出自己粉红的嫩舌,自下而上舔着苍王的身躯,将流在他皮肤上的血迹舔得干干净净后,双唇覆在他的伤痕处,吮吸着苍王的鲜血。
苍王着着一向温和又自制的阿雪,如今眼神迷离,双颊绯红,呼吸紊乱地贴在他裸/露的上半身上,漂亮艳丽的双唇,滑嫩的舌尖,在他肌肤上吮咬舔舐着,这副模样像极了被天神遗弃在凡间美丽又堕落的谪仙。
苍王被他那蛊惑人心的情/色模样吸引住了,他血脉喷张,心潮澎湃,伸出想将他紧紧揽住时,怀中人瞬时清醒过来。
梅若雪弹起身子向后退了一步,为自己的失态感到羞愧、懊丧,他脸色苍白,双唇上却被鲜血染得艳红,显得妖艳诡异却又妩媚动人,苍王的心瞬时漏跳了几拍。
梅若雪捂着自己的唇扭过头,红着脸声道歉着:“二公子、下次能盛杯子里给我吗?这个样子,这个样子,我、我怕会、会冒犯您”
苍王克制住内心的情/欲,躺在床塌上慵懒地道:“阿雪,你不是有洁癖吗?我便不用杯子,让你自己直接来取了!”
梅若雪一怔,心中一片凌乱,却听他接着道:“剩下的药让我喝了吧,还有正事要做!”
话未完,那离去不久的侍女果然又回来收药碗了,见梅若雪将最后两口药汤喂向苍王,侍女的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此时,苍王突然吐出两口黑血,整个身子趴在床塌边不住地咳着,大片大片的黑血自苍王的口中喷涌而去。
那侍女见状,赶紧取过一块锦帕向苍王递去。
锦帕到苍王胸口的瞬间,帕内翻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化作一道寒光向苍王的心口直刺而去。苍王一把扣住那侍女的腕,“咔擦”一声折断了她的,匕首应声而落,苍王另一迅速接住掉落的匕首,翻刺中侍女的心脏,将她一掌拍飞了出去,当场将她掌毙。
侍女着地的一瞬间,已经变成一具尸体,无相**失效的同时,倒地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正是前几日那十几个从死囚犯牢笼内逃脱的犯人其中之一。
那日,这十几个死囚犯虽然趁乱逃出牢笼,可整个兴安府,都笼罩在雪婆婆的玄武印内,这十几人插翅都逃不出固若金汤的兴安府,只得潜伏在府内,等待着时来临,一举刺杀苍王。
经过多日谋划,这十几人抓阄后推选其中一人扮为侍女模样,在苍王服用的汤药内渗入剧毒,伺行刺。众人先用调虎离山之计骗走雪婆婆,之后,见苍王已经服下毒物,且毒药正在他体内剧烈发作,那扮为侍女模样的囚犯却一击未中,反被强弩之末的苍王掌毙,众人不禁骇然。
如今事已至此,开弓岂有回头箭,唯有趁苍王中毒之际众人联将其击杀才为上策。
一阵哨声响起,外面涌入十几个死囚,在其中一人的带领下,个个持利刃,齐齐指向苍王,将床塌上的苍王和端座在一旁的梅若雪团团围住。
人群中走出一身形高大的三十多岁男子,皮笑肉不笑得用牙齿漏风的声音道:“北宫沧浪,想不到吧!你也有今日!我的好外甥,你这苍王的位子,今日怕是要乖乖还给我了!”
此人,正是苍王的三舅北宫三郎,只是他的脸被苍王打得太狠了些,半张脸依旧浮肿着,牙齿也被他打落了一排,起话来有些口齿不清,原本还算长得威武的一张脸,如今倒是显得几分可笑。
反观苍王,倒是神色从容,气定神闲得从床塌上起身,哪有半分中毒的样子?他整理一下衣襟,不慌不忙地道:“三舅,人都集齐了,还演什么呢?这不都约定好了吗,你帮我将这群潜伏在兴安府的余孽引到此地,我呢,就饶你一条生路!”
此言一出,原本跟在他后面的那群乌合之众,全部调转兵器对向了北宫三郎。北宫三气急败坏道:“你们这群蠢货,这是他的离间计!是谁把你们藏在暗道中的?是谁筹划这暗杀之计的?我若真要出卖你,早就下了,还等到现在?”
他身后的一众人想想有些道理,当日众人四散逃窜时,是北宫三郎大喝一声,将如散沙一盘的众人聚到一起,之后也是他将众人藏身在兴安府百年前古旧的暗道内,才避过苍王下一众魔兵的搜索。于是,众人又将兵刃齐齐地转了过来,对准了床塌上的苍王。
这十几个人,多为修为高深的魔修,其中有几人认出苍王边上的梅若雪,他安静地坐在床塌边上,一言不发,修长的双腿下锁着两条粗长的铁链,一身雪衣云衫,目下无尘,五官深邃立体,雪肤凝脂,漆黑的及腰长发披散在雪衫上,打着卷儿的碎发零落在精致的脸庞上,脖颈上。
梅若雪神色温和,温润如玉,他气质出尘,只是静静地端座着,就在好似一朵生长在高山白雪之巅的雪莲花,冰清玉洁,让人心生爱意却遥不可及。他颈上的金色缚灵石闪着浅金色光辉,冰蓝色的美目淡淡地扫向众人时,便有人开始倒吸冷气,不少人的眼中露出惊艳又贪婪的神色,惊呼道:
“是梅若雪!仙魔美人录上排名第四的‘踏雪寻梅’,梅若雪!他的修为被锁了,快,杀了苍王,掳走美人双修去!”
苍王起身挡在梅若雪的面前,冷哼道:“一群不自量力的蝼蚁!”
北宫三郎振臂一挥,招呼着身后的众人道:“这子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他现在中了毒,运不了功,下的人全被外面的兄弟牵制住了,我们一举杀了他!待我成了苍王,就让雪女撤下结界,全部放你们出去!”
众人一呼百应,各自举起刀剑向苍王砍去,好像眼前的人并非什么十二魔王,只是寻常的卒不足为惧。
苍王回首对梅若雪道:“阿雪,你眼睛看不到,待在这儿不许动。”罢,掌心用力一抓,一旁钉住梅若雪铁链的“霸业”应主人召唤,飞入他的掌心。
苍王横剑一挥,元婴修为的他随一剑劈下,冲在最前面的二人瞬间被拦腰砍断,上半身身子飞走的瞬间,带出的内脏和血花飞洒出一片,把剩下的十二、三人震慑在原地,一时间竟无人再敢上前去。
人群中有人颤颤巍巍地喊道:“你、你、不是中了剧毒吗?怎么会像没事人一般?”
“中毒?谁啊?”苍王狂妄地笑道:“你们的计谋三舅早已泄露给我了!真是群蠢货,为他人做嫁衣裳还不自知,一个个急着赶来送死!”
语毕,他冷冷扫视过众人,目光犀利如炬,令人胆寒心战,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北宫三郎的脸上,森寒笑道:“三舅,还是你设的这个局妙啊!待你我联杀了这群蠢货,以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一笔勾消!”
此时雪婆婆带着铃兰、铃郎和一众魔兵聚到门口,堵死众人的退路,她桀桀怪笑道:“三郎高招,全仗您的计谋,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这群逃犯!”
人群中立刻有人暴怒起来,一大半的人将刀剑指向北宫三郎,骂道:“你居然是他们的同伙!你这个卑鄙无耻的人!”
这下北宫三郎傻眼了!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有口难辨,明明是个无缝的局怎么苍王没喝下那碗毒药?如今自己苦心经营的刺杀计划流产了不,还被苍王和雪婆婆反将一军,将自己陷入死地,一并拉下水。
他咽下一口口水,无奈地大吼道:“这是他们的反间计!别信他!为今之计只有和他们拼个鱼死破了!兄弟们,跟着我,冲上去杀了他们!”罢,装模作样地第一个冲过去,他身后不明真相的四、五人见状,也提剑一并跟着冲上去。
只见北宫三郎跑到一半就地上打了个滚,闪到一旁去了,可怜跟在他身后冲向苍王的五人,被化为一股黑烟的苍王闪过,绕到他们身后,当场有两人被苍王削了脑袋,活下来的那修为高深的三人,便和苍王缠斗在了一起。
剩下的七八人中,一半与苍王有着深仇大恨的,直冲向苍王作殊死相斗,另一半只想逃出生天,转身与雪婆婆和铃兰、铃郎斗在一起。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这十几个杀红了眼的囚犯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苍王一人迎战七位修为高深的魔修士,一开始,七人出剑利索,招招欲至苍王于死地,苍王只得用“霸业”严防死守,滴水不漏,那七人虽然侥幸砍伤了他几剑,但一时间要取他性命却非并易事。边上的梅若雪看得胆战心惊,就怕他的二公子一个闪失下被伤了要害。
战况愈演愈烈,为避开被激战中众人的剑峰、剑气伤到,梅若雪起身退到房间内的最尽头,如今以他这刚恢复到筑基初期的修为,十条性命也不够与这满室金丹期的任何一名修士相拼。
他退到房间相对安全的角落处,紧张地盯着眼前的苍王,他的二公子,修为果然高深到让人胆寒,如今的北宫沧浪,即便是他的师兄秦川海也未必能敌得过他。虽然他身上被“星轨”的天火劫炸伤的伤口尚未痊愈,却依旧不影响他那威武霸道的出招。
苍王的爱剑“霸业”将北宫玉郎传授给他的“北境剑诀”发扬得淋漓尽致,每一招每一式都舞得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威猛刚劲的剑气在房间内激荡着,一时间,七位金丹修士联也占不到一丝优势。
四、五十招一过,摸透那七位修士剑招的苍王开始反守为攻,从“霸业”剑锋处透出的剑气风行雷厉,煞气满满,将那七位修士割得伤痕累累,道道伤口深可见肉,血流不止,七人开始出现败势。
此时,苍王大喝一声,全身散发出强大的威压,如同一张巨扣在每一个的心头,让原本受伤不轻的七人几乎窒息喘不过气来。其中三位金丹初期的修士都在苍王强大的实力下,被他的威压震得口吐鲜血,原本密不透风的七人包围圈立刻出现溃势。
苍王持“霸业”横刀向七人中最强的一位修士砍去,那修士自知不能硬拼接下这一剑,在他退后闪躲的瞬间,凌厉凶猛的剑气将此人身边的另两位来不及闪躲的修士砍成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