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7

A+A-

    长情用笔画着,一旁的紫鸢与梅若雪都笑出了声。梅若雪道:“好像,九天玄宵派上的记忆,这孩子有些缺失啊!”

    云鹊道:“他才刚醒来,就能想起那么多,不容易了!我现在啊,就指望这孩子将玄王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让那玄王自食恶果!”

    此时,茜王推着黎王道:“赢勾,你还不过去,让长情哥哥瞧瞧你的模样,不定他能想起你呢!”

    黎王的心中,是那么得、那么得渴望着长情那只漂亮的银色眼眸内,能再次印出自已的身影,渴望着长情的心中,能再次涌出对他的感情,可是一想起上次,只是提起自已的名字,他便痛苦万分,再次陷入自已的世界中,不愿意醒来时,黎王就丧失了靠近他的勇气。

    只听云鹊也是向他大吼一声,道:“你,唯独是你,别过去!你们几个,连他的名字都不要提起,否则,前功尽弃!”

    黎王的心,瞬间被刺伤了,眼中涌上痛意,笑着掩饰道:“云鹊宗主的没错,我,我离他远些就是,你们在他面前,也尽量不要提起我。”

    紫鸢有些不忍,对着黎王道:“这几日,让他与茜王一起睡吧,有茜王陪着他,和他话,聊聊天,也能让他尽快想起以前的事来。”

    黎王堵了半天,才将口中的“好”字吐了出来。想着自已陪了昏迷中的他那么久,想着自已尽心尽力守护着他这些时日,他终于要醒来了,自已却不得不从他的身边退出,这令黎王,心中一阵阵地刺痛着,一时间,黯然伤神,只得离他远远地,默默地看护着他。

    第二日,黎王御剑去刑天司走了一趟,向龙泽洋明自已的来意,他受张之恒所托,来此处为丁莫忘情。他与长情两人,已经原谅丁莫忘,且丁莫忘虽然诋毁了两人的名誉,但并未牵连到九天玄宵派,请刑天司看在自已与上清派的面子上,将他的刑期恢复到三年,并将他移至上清派的大牢内,张之恒已经决定撤去他副掌门一职。

    罢,不落痕迹地递上张之恒要自已转交给刑天司的银票万两。龙泽洋虽收下银票,可并未当场答应,是此事另作商议。黎王也不担心,他临走时向刘成功使了个眼色,他知道,后面的事情,自会有刘成功帮忙摆平。

    黎王临走时,被应铁秋唤住了,他踌躇了许久,才开口问道:“曲长情,他好些了吗?”

    黎王不愿多,便故作忧虑道:“丝毫没有转好的迹象,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有醒来的那一天。”看着应铁秋与刑天司众人沉痛的模样,黎王挥挥,潇洒地御剑离去。

    之后,他回了一趟萧府,在萧府住了一晚,与蛛儿谈了一下今后的布局,让蛛儿以萧耀阳义妹的身份,暂时在明面上接萧府所有的事务以及十四家珍珠阁的往来生意,而暗地里,黎王自会打理一切事务。待到长情完全康复后,再让蛛儿将萧耀阳所有的家财转交给长情,由他来经。

    黎王又回了一趟乾陵,交待了暗影一番,对自已的四千魔兵重新做了一番布置。三日后,待他回到水月镜花宫时,惊喜地发现,长情的记忆恢复了一大半,水月镜花宫内所有的师姐还有长老们的名字他都已经记起,连剑牙等平日里与他交情较浅的人,他也在慢慢回想起来。

    期间,九天玄宵派与他交好的一众师兄弟、师姐妹们都来看过他,包括莲华、林翘楚、须弥、段名扬、星辰、锦儿,还有仙鹊宗的罗素儿、童谣儿,其中大师姐朱诗语更是将众师姐、师妹们囤下来的两瓶生肌散亲自送到长情上。

    紫鸢趁此会去求水月君将童谣儿的活尸咒解去,这另罗素儿与朱诗语感动地齐齐跪在紫鸢面前不住地谢着她。紫鸢扶起她们,叹道:“此事,要谢就谢长情吧,他出事前,一直是心心念念地记挂着谣儿的活尸咒,谣儿经此一事,也该长点教训了!”

    九天玄宵派的一众后辈离去后,又过了几日,离开些时日再次返回的苍王,冷眼看着长情,问道:“你可认得我吗?”

    长情一惊,如今能走动了的他,即刻躲在梅若雪身后,想着半天,伸出脑袋道:“好像是掳走我师傅的,那个坏心眼的后娘”

    苍王的脸都绿了,梅若雪与云鹊笑得支不起腰来,苍王恼怒着,道:“这子,定是故意的,他可是聪明狡猾得很!”

    看着众人谈笑风生地围着他,只有黎王一人,神情落陌地躲在角落内,他是多么想上前去,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向他哽咽地道一声:“长情,你回来了啊!你可还记得我吗?”

    此时,梅若雪将长情拉回藤椅上,对着他道:“该吃药了,吃完药后,让你云鹊师叔给你换脸上的药。”

    长情听话地点点头,如今的他,也不用梅若雪再喂他了,自已端着药碗一口气喝完,他放下药碗时,突然侧着头想着,问向梅若雪道:“师傅,我记得之前,也有人一直这般喂着我喝药,他好像个子比师傅高得多,他是一勺一勺吹凉后喂给我的。”

    远远地躲在一旁的黎王的心,瞬间揪了起来,却见众人一片沉默,齐声道:“长情,你记错了吧!没这号人!”

    紫鸢看到角落中,不敢靠近长情的黎王,一时间,心中生上几分同情,明明这一众人中,为长情付出最多,牺牲最多,最关心和爱护他的人,是黎王,却唯独他一人被长情给遗忘了。

    紫鸢正欲开口提醒长情时,云鹊赶紧岔开话题,拦住紫鸢,道:“好了,你脸上的伤让师叔看看,还有你的眼睛,应该能复原了!”

    罢,云鹊打开厚厚地,那包在长情右脸颊上的棉布,众人惊奇地发现,已经敷了九、十日的生肌散,原本该是血肉模糊的半张脸,不但已经愈合,连脸上的伤痕也在慢慢变浅中。

    茜王开心地跳了起来,道:“再过二十日,我长情哥哥的容貌就能恢复了!”

    云鹊点点头,道:“长情,你眼皮上的伤并不严重,敷了这么久的生肌散,基本已痊愈,你试着睁开眼睛看!”

    长情点了点头,慢慢睁开他的右眼,一只银色的、流光溢彩、完好无损的美眸转动起来,梅若雪见状,高兴地直接将长情举了起来,自空中转了一圈。

    长情双脚落地时,仿佛眼尾余光有扫到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可是,待他立定时,向黎王刚才站立的方向望去时,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晚上,洗漱完毕的长情,与茜王钻在一个被窝里,与茜王吵闹一番后,突然问道:“妃雅,我记得以前,一直有一个人,他陪在我的身边,晚上他总是抱着我,与我着话,他总是叫着我的名字,让我早点醒来,可是我醒来了,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了”

    茜王心中一酸,道:“长情哥哥,你是不是记错了,也许从来都没有这么一个人呢?”

    “是、是吗?”长情的心中,怅然若失,喃喃道:“是我记错了吗?我的身边,从来都没有这么一个人吗?”

    他的心里,一时间抽痛起来,原来不过是自已的臆想,他的身边,其实从来都没有这么一个人啊!可为何他的心中是如此得空空旷旷,好像整颗心,都缺了一大片呢?

    半夜,辗转难眠的长情起了身,出了房间,独坐在院的台阶上,望着漫天的星空,他的眼前,总浮现出一双金色的眸子,一时间,好像有一个名字要脱口而出了,这名字,是什么呢?好像是景景什么呢?

    长情自边上捡起一段树枝,在铺着层细细海沙的台阶前,写着一个又一个景字,为什么,他就是想不起来,光是想起这个人,这个名字,就令他的心,仿佛是被拧成个麻花似的疼痛,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了。他又想想起他,可又在害怕着想起他,为什么,为这样会这样呢?

    下半夜,长情终于在写满整个院子的“景”字中,靠在台阶旁的石柱下,沉沉睡去。已是十月初了,饶是南海这四季温暖之地,到了晚上,也是气温下降,湿气潮重。院里,漫上了一层缥缈虚无的海雾,朦朦胧胧中,长情仿佛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为他披上薄衫,一双金色的眸子中,满是悲伤的深情,他在他受伤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后,将他抱进了屋内。

    第二日,长情猛得起了身,他抚上自已受伤的右脸颊,仿佛那人的吻还烙印在那儿,是的,不是他的错觉,他的身边,是真得有这么一号人。一大早,他便伏在案边,拿起毛笔,在一张白纸上细细地勾勒着,待茜王打着哈欠起身时,长情凭着模模糊糊的印象,将画出的一副人像,递到茜王的面前。

    他紧张地问道:“妃雅,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他是谁?他究竟是我的什么人?为何我对他这般的怀念,却怎么也想不起他来?”

    茜王看着眼前的画像,瞬间清醒过来,长情,竟然任着模糊的记忆,将黎王的相貌画了下来。可支吾了半天,他也没敢告诉长情画像中人是谁,怕他想起之前在南海上,那不堪又心碎的一幕,这可是他不愿意醒来的真正原因。

    如今,他好不容易开始康复了,若是这个时候功亏一篑,他茜王,岂不是要被云鹊和梅若雪,还有镜花宫里的一众师姐们,活活打死?

    长情见茜王不肯向他道明实情,便拿着画像冲出房间,像一大清早赶来看望他的梅若雪和云鹊询问着,两人皆摇头,对他道着不知情。而后,长情又向师姐们,紫鸢等人问了半天,竟然没一人知道画像中人,究竟为何人,这令他,沮丧不已。

    此时,紫鸢心地问着他,道:“长情,若是你想起了他,会令你伤心、难过、甚至又会回到以前那痴傻的状态,这样,你也愿意回想起他吗?”

    长情摇着头道:“可是,我明明想起他的时候,会有一种温暖、幸福,又不出的安心的感觉,他怎么会令我伤心和难过呢?”

    紫鸢叹了口气,道:“长情,这事,没有人能帮你,只有靠你自已想起来。”

    又过了数日,每天晚上,长情总感觉身边仿佛有人在凝视着他,守护着他,可他自梦中醒来时,除了在一旁睡得口水直流、脚全搁在他身上的茜王以外,他什么人也没见到,难道,又是自已的错觉?

    某日,长情喝完梅若雪递来的药碗后,突然抬眼,问向茜王,道:“妃雅,之恒是谁?”

    正与一群师姐们,逗弄着星钥的茜王,瞬间像只炸了毛似的猫儿似得,“熬—”得跳了起来,红着脸,结巴着道:“什、什么之恒?我、我怎么不知道?”

    “咦?”长情歪着脑袋,奇怪道:“可是这几日,你天天都唤着他的名字,有时还会哭上一阵子,我怎么唤你,你都醒不过来!”

    这下,一群师姐们炸开了锅,围着他叽叽喳喳地问了起来,道:

    “是茜王弟弟的心上人吗?”

    “哎呀,茜王弟弟长大了,也有心上人了!”

    “他是男是女啊?长得好不好看啊?”

    “不行啊,茜王弟弟长这么好看、这么可爱,师姐们可舍不得你被人拐跑了!”

    一时间,连梅若雪与云鹊都看向茜王,茜王一张绝色漂亮的脸颊,涨成猪肝色,半晌,哀嚎一声,冲了出去。长情看着茜王的背影,不解地问向梅若雪,道:“师傅,可是我错什么话了吗?”

    梅若雪笑而不语,那云鹊则是道:“这茜王,竟然也有着别人道的一天,莫非,就是那个张之恒?”

    梅若雪笑着道:“他人的私事,鹊儿也就别过问了,倒是你,这么些年了,就没个喜欢的人?”

    云鹊叹了一口气,道:“我如今,只想着救活我上邪师叔,儿女私情一事,向来不再考虑之列。”

    梅若雪问道:“对了,上次自长情那儿抽来的血,能否派上用场?”

    云鹊的眼中,闪出兴奋的光彩,道:“能!我与雷夫人已经研制了大半年了,如今,我已经有六分把握,能救活上邪师叔。”

    梅若雪欣慰道:“太好了,若是上邪师叔醒来,我九天玄宵派定能重回巅峰!”

    云鹊道:“长情脸上的伤,已经褪得差不多了,明日我便回黟山,今日一别,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到阿雪”罢,她哽咽起来,道:“如今,掌门师兄又不肯让阿雪回来,你当初为了苍王,放弃了一切,阿雪,你值得吗?”

    梅若雪笑笑,道:“没什么值不值得,神隐宗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可是二公子,不一样,他是我的命,是我的全部!我离了他,活不了,他也一样。鹊儿,有些事情,你不懂,待你懂的时候,只怕你宁可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云鹊看了梅若雪一眼,她确实是不懂,一点也不懂,她的阿雪,自稳重懂事的阿雪,竟然有一天,会为了一个声名狼藉的魔王,放弃他苦心经营了百年的神隐宗,放弃他的名誉和地位,放弃从一起长大的,亲如足的师兄妹们,选择跟着那一穷二白的苍王过一辈子的苦日子,感情这种事,真是太可怕了。

    云鹊走后,梅若雪抚上长情那受伤的脸颊,道:“长情,你要快点将脸上的伤痕治好,连同你内心的伤痕也早些一并愈合,你不知道,对于某人来,你有多重要!他曾告诉过我,为了你,他可以舍弃一切,因为你是他的命,他的全部!”

    长情一震,一把拉住梅若雪的,哀求道:“师傅,你知道的,对不对,你告诉我可好?”

    梅若雪摇了摇头,道:“只有靠你自已想起他来,才对得起他的一番真心,他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并非是你想不起来,而是你不敢想起而已。”

    云鹊走时,长情脸上的伤,已经敷了二十日的生肌散了,原本预料着至少一个月才能痊愈的脸颊,只是才二十天,就已经长出了新的皮肉,脸上的伤痕已经全部消失不见,除了新长出来皮肤有些略红,两边的肤色有些不匀称外,几乎经看不出来,他曾经遭受了那么严重的毁容。

    云鹊和梅若雪还有紫鸢都知道,黎王每晚在长情睡后,用自已的魔力渡向他,加速着生肌散的效力,为他修复着脸上的伤痕。云鹊走时,对长情道:“师叔走了,你师傅还会照顾你一阵子,师叔只能治好你脸上的伤,但治不好你心中的伤,想要真正的痊愈,只有靠你自已了!”

    长情并非傻子,虽然他被人打傻了一阵子,可他,却在一天天得好转中,他点着头对云鹊道:“鹊儿师叔,我可以在南海多待一阵子吗?没有了师傅的神隐宗,我不想回去!就由着云舒和云卷两人一直代理着神隐宗的事务吧!”

    云鹊苦笑着,道:“这两人的修为与头脑远不及阿雪与你,如今的神隐宗,简直连一个外门宗派都不如,我九天玄宵派,真得是没落了!”罢,她一声叹息,御剑离去。

    傍晚时分,回去了几天的苍王,又过来了,催促着梅若雪何时回北境雪国。他不悦地当着长情的面冷声道:“阿雪,你家徒儿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你总不会想照顾他一辈子吧!你将他还给黎王不就得了!这子,原本就是他的人!”

    此言一出,长情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而梅若雪赶紧用眼神制止着苍王。

    长情颤声问道:“师娘,黎王是谁,他可是画中的这个人?他的名字中,可是带着个景字?”罢,他自怀中掏出叠得整齐的画像,打开来问向苍王。

    苍王撇了一眼,不顾梅若雪对他使得眼色,只想赶紧将这讨人厌的徒弟打发走,带着自家媳妇回北境雪国去。他便不客气地回道:

    “你居然将他给忘了!有没有搞错啊!仙魔大战时,他为你挡下白王刺向你的致命四剑,才让你在根本不可能的情况下,拾回一条命!为了自你那贪财的师叔那讨要你,他光订金就付了五万!五万啊!我北境雪国辛苦忙活一整年也赚不到!你害死那恶星轨时,整个九天玄宵派都不待见你,只有他陪在你身边”

    “二公子,不要了,不要再刺激长情了,二公子”梅若雪拉着苍王,拦在两人中间,想使劲地将苍王推出去。

    而苍王不依不饶地道:“为什么不能?你们为何都瞒着他?那黎王也太可怜了吧!为这子付出一切,结果,唯独是他被忘了!喂,曲长情,你还不知道吧!你被玄王掳走时,是他带兵上门与西岭府开战,差点丢了自已的性命!更是他设计将已经成了废人的你救出,你醒来前,一直是他守着你的!你脸上用的生肌散,都是他拿来的!你却将他忘了个精光!你早些想起来,别老是霸占着我家阿雪,让他照顾着你!”

    这苍王,将一副后娘的脸面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时间,梅若雪气得一张俊脸上没半分血色,怒而将他赶了出去。他返身时,却见自已的徒弟整个人都不对了,他捂着自已的脑袋,痛苦万分,仿佛是又要陷入之前的状态了。梅若雪这下可慌了,云鹊刚走,长情的病又犯了,这可怎么办?

    只见长情一双美目中,眼泪漱漱而流,他拉扯着自已的头发,痛苦地打着自已的脑袋,道:“我怎么能将他忘了呢?我为什么唯独想不起他呢?师傅,我怎么了,我那么得想要记起他,为何却唯独想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