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云和山的彼端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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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塔巨汉又是一通狂饮,忽然裂嘴一笑,“陆哥儿,这般难得的烈酒,你却总是不让俺喝个痛快,真不得劲!”

    “许大个儿,你可不要装傻,有本事找大娘理去!”陆哥儿微睁星目,瞥了铁塔巨汉一眼,满脸的鄙视。

    “嘿嘿~!”许大个儿老脸一红,举起酒袋又是一阵狂饮。

    “姓董的假子看起来并非善茬,早间东门入城的悍妞更是大有来头,今晚怕是难以太平了!”陆哥儿剑眉一蹙,若有所思。

    “有俺哥俩坐镇,几条虾鱼能掀起甚么风浪!”许大个儿不以为然,忽有所思,一张黑脸有些忸怩,“陆哥儿,你大娘对俺到底中意不?”

    “这恐怕得看你许大个儿的人品了!”陆哥儿看他满脸发春的丑样,忍不住一阵好笑。

    碎叶城深处,水畔舞榭。

    一头金色长发的公孙大娘身着贵霜纱丽,迎着夕阳,双合十伸向头顶,赤足而立,左腿弯曲,脚掌置于右腿内侧,开始晚课拉伸。

    她身材本就高挑丰满、曲线惊人,此时再一拉伸,更显得腰身纤细、圆臀挺翘,若有成年男子见了,只要身体没有毛病,绝对无法直腰迈腿!

    忽然,公孙大娘自然流畅的动作略显僵硬,接着打了一个喷嚏。

    “谁又在打老娘的主意?”公孙大娘一双碧眼中充满煞气,“如果让老娘知晓,非打折他三条腿不可!”

    城楼上的许大个儿对此浑然不觉,还在纠缠陆哥儿,“你整个七河流域,除了俺许褚,还有谁配得上大娘?”

    “且不论长相,单就身高而言,也不止你一人哇!”陆哥儿言语间毫不留情,“王师也好,本人也罢,谁不比你强出一大截?”

    “甚么?你也在打大娘的主意!”许褚猛地跳起来,张牙舞爪,“陆翊子,俺老许要和你单挑!”

    “顽笑罢了!”陆翊一脚踢开许褚,叹了口气,“也不知你这家伙到底喜欢公孙大娘哪一点?”

    “屁股大,好生养!”许褚脱口而出。

    “许大个儿!”陆翊不忍直视,抬头望天,“你的节操,当真令人动容!”

    “嘿嘿~!”许褚脸黑皮糙,对陆翊的鄙视不以为然,熟练地转移起话题,“今早俺在尚贤坊遇到了雯儿,听她你最近在捣鼓甚么帆舟?有好玩的事,可别忘了俺!”

    “甚么事能少得了你老许!”陆翊懒洋洋地瞥了许褚一眼,“月前听大秦过来的商贾谈起这玩意儿,就忍不住试了试。”

    “那定是成了!”许褚一双牛眼瞪得浑圆,“墨家绝技,剑术自然是王师厉害,但捣鼓新玩意儿,公输老爷子也得被你甩出十里地去!”

    “成了!”陆翊微一颌首,转而露出苦笑,“昨日赶去王师处炫耀,结果被狠狠‘指点’了一番!”

    “难怪这两日在城里没见到你,连雯儿那个跟屁虫都不知道你去了哪儿!”许褚恍然大悟,双眼冒出精光,“这次撑了多久?”

    陆翊抬起左,伸出三个指头。

    “三炷香?”许褚咧了咧嘴,跃跃欲试,“真是倒劲!看来俺俩可以做过一场,让俺也指点指点你!”

    “三个时辰。”陆翊一脸的风轻云淡。

    “你骗俺!”许褚惊得跳了起来,忽然又挠了挠头,一脸困惑,“王师放水了?这不像他的作风啊!”

    “王师点到即止,足足折磨了我三个时辰。”陆翊舒服地伸了伸懒腰,“你以为我今天为甚么跑这儿来躺着?”

    “比俺还变态!”许褚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许大哥,你又光顾着饮酒,还不去准备今晚的烤鱼!”城楼下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甜美的少女声,“陆三哥呢?”

    陆翊在尚贤坊同辈中行三,自幼长于碎叶城,因人材见识远超同龄之人,属于后世中别人家的孩子,被大家亲切地叫做陆哥儿,只有玲珑坞的公孙雯总是按其师门排行,唤他陆三哥。

    “你那跟屁虫又来了!”许褚幸灾乐祸地一乐,扭头冲城楼下嚷道,“雯儿,找陆哥儿啥事呢?”

    只见城楼下站着一名少女,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脸清秀,一身霓裳羽衣,身材娇玲珑,胸部却异常饱满,此刻正一脸期待地望着城楼,正是许褚口中的跟屁虫公孙雯。

    许是从许褚的反应中确认了陆翊就在城楼上,公孙雯也不回话,脸一喜,迈开碎步跑向城楼马道。

    “俺去也!”许褚外表粗豪,心思却颇细腻,知道公孙雯对待陆翊素来与众不同,自然不会留下碍事,左扶着城墙垛,略一较力,巨大的身躯凌空而起,竟直接从高逾三丈的城楼上一跃而下,去得干净利落。

    城楼下猛地传来一阵惊呼笑骂,陆翊稍一思忖,已然明白缘故,“这厮走得洒脱,竟忘了刚才贪图爽利,只穿了一条底裤!”

    思忖之间,他右成爪,凌空一摄,一套粗布衣衫来到掌中,随揉着一团,往城下抛去。

    “好兄弟!”城楼下传来许褚粗豪的大嗓门,“多谢了!”

    “陆三哥,怎地你也不穿上衣!”公孙雯转过墙角,看到陆翊那散发着阳刚气息的男性身躯,一面害羞地捏着衣角,一面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脸蛋好生纠结。

    陆翊有些无语,从到大十几年,妹子你难道还看得少了么!

    “雯儿,你不用心准备夜间的节目,找我作甚呢?”陆翊自然不会蠢得去揭露少女的窘状,祭出了许褚的转移大法。

    “晚上压轴演出的鼓,原定是段七叔,可他怎么也合不上我和二姐的节拍!”公孙雯走到陆翊身前,嘴一噘,拍了拍鼓胀胀的胸脯,“真正愁死雯儿了!”

    “铸造、舞曲虽不相同,但原理相通,都讲究节奏韵律。”陆翊剑眉一挑,心里默念了几遍非礼勿视,“段七叔于铸造之道颇有天赋,虽不及公输老爷子,但已然登堂入室,怎会如此?”

    公孙雯面带委屈,夹杂一丝担心,“二姐也这般,才特地邀段七叔一起排练,一直都挺顺利,怎知从昨日起,段七叔就神思不属,频频犯错!”

    “七叔段煨看似木讷高冷,实是性情中人。”陆翊略一沉吟,已有所猜测,“算起来,段七叔离开长兄,从西凉到碎叶城,怕是整十年了!”

    陆翊久居碎叶、人缘又好,对碎叶城众人的往事性情都颇为了解。段煨乃是当今兵法大家、汉廷太尉段颎仅存于世的血亲兄弟。十年前,时任并州刺史、破羌将军的段颎击破诸羌,即将回朝述职,因其在汉羌战争中杀戮太多,又结怨于前辈名将张奂,虽有大功却前途未卜,遂派亲信将从弟段煨送至碎叶城,托付给好友---“剑宗”王越。

    段煨在碎叶城辈分虽高,年纪却与陆翊等人相差不大,修习技艺、闲时玩乐俱在一起。

    “怎么哭起鼻子来了?”陆翊正有些走神,忽然听见旁边传来抽泣声,慌忙起身,忙脚乱地要替公孙雯拂去泪珠。

    身前传来浓烈的男子阳刚气息,公孙雯脸色微红,但看见向来从容的陆哥儿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又忍不住想笑。

    见面前的少女俏脸含羞、又哭又笑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陆翊不禁一呆,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雯儿真的长大了!

    公孙雯感受到陆翊注视的目光,脸色愈加绯红,有些慌乱地抬擦了擦眼泪,嘴里声嘟哝,“陆三哥真是讨厌!”

    “以前我不相信韩二哥的话,如今却不得不信了!”陆翊忽然叹了一口气。

    公孙雯忍不住问道:“甚么话?”

    “如果能让别人笑一笑,偶尔做做愚蠢的事又有何妨?”陆翊看着自己足无措的样子,自嘲道。

    “陆三哥真不害臊!”公孙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天色为之一亮。

    陆翊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韩二哥还有一句话,我现在也信了!”

    公孙雯一双清澈水灵的大眼睛带着疑问望向陆翊,绯红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喜欢笑的女孩儿,运气都不会太差!”陆翊一本正经地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鼓的事,就交给三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