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三章、狡狐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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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四月,中旬。

    荆州刺史、平虏将军陈恒,领骑兵亲卫巡视各地驻军防务。在临沮县试坐新做的舟船之时,不慎掉入沮水中,呛了好几口水。

    嗯,这只狡狐不善水。

    亲卫当即救起,感染风寒,微抱恙,无大碍。但数日后,将往巡视新城郡之时,于半途折返樊城刺史府。

    连续数日,荆州各郡县有名的大夫,都被火急火燎的兵卒催赶着进出刺史府。

    下旬,刺史府内传出声音,陈恒已康复,在修养中。

    不过呢,刺史府却是戒严了。不仅周边道路上,多了不少兵卒在巡视,连府中下人都不允许再外出。

    夏五月,中旬。

    江夏、襄阳、新城三郡各地的驻军将领,皆偷偷回来了一趟樊城。而且都是半夜进城,半夜出城。连素与陈恒不睦的文聘,都来了一趟。

    夏六月,上旬。

    许昌有一队风尘仆仆的骑兵,进去刺史府。奇怪的是,其中有好几个人,连下马都让人扶着。好像是大腿内侧的肌肤被磨破了。

    骑兵,竟然还能被磨破大腿内侧肌肤,简直是贻笑大方。

    但是呢,有一个人,就没有笑。

    是邹楠,刺史府的下人。

    他是伺候陈恒的老人了,从陈恒任职南阳太守的时候,就开始当了下人。因为粗通文墨,又颇为老实,所以很荣幸的被带来了樊城。

    府中之人,都知道他的来历。

    是庐江躲兵祸过来的流民,操着一口淮南口音,老实得一棒子敲不出个屁来。领了多年的俸禄,却不置产业,不娶婆娘。

    在南阳的时候贪杯,来到樊城后却喜好换足衣,每个月都将俸禄扔个精光。府中之人都劝过他,当勤俭好生谋家,却无果。后来人们都引以为常。

    其实呢,他姓周,庐江舒县人。

    嗯,没错,他和江东大都督周瑜,是乡里。

    而且论辈分,周瑜应该叫他一声从叔。

    只是不同的是,他祖上是庶出,早就沦为与奴仆无异。但是他的后代,不再是奴仆,而是成为了吴郡的吏。

    周瑜为他谋求的,条件是他来当狡狐府上的奸细。

    自古当奸细的,都很难有个好下场。被揪出来,想速死都是奢望;就算不被揪出来,也一辈子为大人物做嫁衣。

    但是为子孙计,他感激涕零,二话不的就来了。

    而且他看到了活着回去的曙光。

    狡狐病笃!

    很大可能,时日无多!

    他做出这个判断,缘由是被磨破大腿内侧的骑兵。

    他们根本不是骑兵,而是太医令的下属!周楠不止一次,看到这几个人愁眉苦脸的在熬着草药!

    一开始,他是不敢有定论的。

    毕竟刺史府,有内外府之分,他属于外府,无权进入内屋。

    但这只狡狐,从新城郡回来了以后,就没有露过面!夏侯夫人也没有出过内屋,他们的嫡子陈修都不来庭院外戏耍了。

    最重要的是,前几日,才名满天下的蔡文姬,也携子来樊城,住进了刺史府!

    天下人都知道,蔡文姬之子,就是和狡狐生的!

    配合刺史府下人被勒令不许外出,他要再猜不出什么来,怎么可能被周大都督挑选来当奸细呢!平时的老实巴交,不过是伪装罢了!

    狡狐若死,某可得归江东矣

    唉,八年了,不知家里一切尚好否?

    那子今岁也十八了,应该出仕了吧?是当计吏,还是书佐呢?应该是计吏吧,家主从来都不是苛刻之人。

    嗯,就是不知道娶妻了否

    周楠心里尽是幸福的念想。

    也很焦虑。

    他无法去购置足衣,自然也无法将消息传出去。

    事情的转,在秋七月,上旬。

    驻守在魏兴郡的夏侯尚,带着亲卫急匆匆赶回来了樊城。在刺史府呆了一个晚上,便前往襄阳郡住了下来。

    三日后,在樊城驻扎的三千荆州籍兵卒,都被派遣去了前线驻防。顺带的,许昌那队骑兵也回去了,刺史府也终于允许外出了。

    周楠喜出望外,急忙去购置了一堆足衣,抱着在怀中回来。脸上的神情,如同抱着人生第一个孩子的、初为人父的喜悦。

    但是呢,他刚回到刺史府,就被带进了内屋。

    然后,他遍体生寒!

    因为内屋中,高据案首的人,是陈恒!

    红光满面的,无一丝一毫病容的世之狡狐!

    看到他进来了,还笑吟吟的问了一句,“多谢了,将消息传出去不易吧?”

    顿时,周楠心中闪过一丝了然,就再也不觉得身体冷了。

    因为心若死灰。

    而他的同族,在长沙郡巴丘的周大都督,则是拿着一片布帛,大笑不已。布帛之上,就寥寥数字。

    狡狐病笃,不日将死!

    他安排在荆北的细作,不止周楠一个。

    只不过是其他的细作,并没有打进刺史府内罢了。但他们也将这些日子,荆州之北的诡异变动,都事无巨细的报了回来。

    当时,他就心里就隐隐的,断定陈恒卧病在床。但是又深知此狡狐多谋,怕是在玩弄诡计,引荆南与江东互攻击。

    如今得到周楠的探报,心里便了有八成把握。

    至于防御张鲁的夏侯尚来襄阳了,不足为道!若是世之狡狐,某还需谨慎几分,夏侯伯仁?

    哼,何许人也!

    竟然也敢玩虚虚实实之道,增兵边界之地,做势欲攻?

    不外乎是欲盖弥彰耳!

    当即,周瑜让人传令,去早就暗中屯兵在长沙、桂阳两郡的重兵,准备发动攻势。

    为了谨慎起见,还让吕蒙引水军横于长江之上。

    就算是狡狐在行诈,引兵来攻击,吕蒙也能来得及赶去江陵,支援驻守当阳城的凌统和麦城的蒋钦,拖延时间保住南郡。

    而他自己,则是带着本部兵马赶去长沙郡罗城。

    哪里驻守着刘琦军的宿将,刘磐。

    不过呢,刚才出发了十余里,他猛然想起个事情来。便让几个部曲掉头回去了。

    嗯,他们是带个人过来。

    是宜城马家的马谡。十日前,就来到了巴丘,等着他召见。

    周瑜已经从属下的回报中,了解了这个人底细。

    原来是曹休账下的参军,兵败后辞去了官职,没有跟去邺城。后来又被狡狐任命为新城郡从事,没到两个月就以病去职。

    呵!

    好个以病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