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六章 何故顽劣不堪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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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汉四百年来,都是以孝治天下。

    其中,是有一定缘由的。比如有孝心之人,本性都有一种品质懂得感恩。

    这是为什么,陈修想伺候丁夫人服药完了再归家,让狡狐嘴角微翘的原因。这个自从三年前送来邺城给曹睿当伴读、就再没有见过的儿子,本性还是不错的。

    虽然披着“顽劣不堪”的外衣。

    嗯,亦或者,代表着他还有教导成才的空间?

    回府的路上,狡狐的心中,一直隐隐带着期待。

    对于嫡长子陈修。

    然后呢,就被嫡次子陈亮,给吸引走了目光。

    这个一直都很黏着他的儿子,破天荒的,在回来的路上很安静。进了府邸以后,更是走路姿势有些奇怪的,在下人的服伺下往堂内去。

    连搬来新居,连蹦带跳的去四处张望兴奋一番的兴致,都没有的。

    亮儿是身体有不舒适之处?

    不对啊,今日一早都好好的,在宴席间的时候,也很活泼啊!

    陈恒捏着胡子,想了好一会儿,看着那个身影转入拐角,消失在视线中,依然没有答案,便去问夏侯若君。

    在这个时代,孩子的身体尤其娇贵。一个毛病,都能带来不能承受的后果。

    他可不敢马虎了。

    没想到,夏侯若君知道他的担忧后,反而莞尔。

    “夫君,是修儿在席间,偷偷给了亮儿一些蜜饯。还教他藏在衣袖之内,就不会让夫君发现了。”

    额

    好嘛,陈恒哑然。

    他的担忧,竟然是这个子在嘴馋!

    陈亮年纪今年六岁,正是换牙的时候。是故陈恒和夏侯若君,都不让他贪嘴吃些甜糕点或零食什么的。难怪会在一些蜜饯的诱惑下,刚回到就直接跑去房间了。

    狡狐苦笑的摇了摇头,便做了罢。

    心头上,却闪过一丝欣喜修儿,似乎还是有些伎俩的。

    翌日,一大早就下起了细细蒙蒙的雨。

    虽然不大,却让道路中变得泥泞。傅佥与霍弋一左一右,跟随在狡狐战马的身侧,淋成了落汤鸡。

    狡狐一行,刚从五官中郎将府中出来。

    虽然已经心照不宣的知道,自己的儿子陈修,已经不再是曹睿的伴读。但是回到了邺城,怎么都要去拜会一番“丞相之副”的曹丕。

    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

    在狡狐陈恒的心中,已经领教了曹丕的薄凉,也已经知道了自己未来道路的方向。

    但是何种雄心壮志,要有与之匹配的谦卑。

    这个谦卑,不是指温顺、看轻自己,任人宰割。而是要忍常人不忍,一步一个脚印的,在夯实根基,熬过漫长的如冬寒夜,为了迎来被上天眷顾的那一道曙光。

    就如现在这条泥泞的道路上,走得稳稳当当,才能顺利的归家。

    披着一身雨水归家的,还有陈修。

    从时辰上,从铜雀台和魏右将军府的路途上看,他在服伺丁夫人用药了以后,是一刻都没有耽搁,就往家里赶的。

    不过呢,他刚回到府内,迎接的不是父辈的心痛和欣慰,而是一句疑问。

    “为何不等雨歇了,再归来?”

    狡狐是这么问的。

    看到他进门的时候。丝毫没有顾及他头上的发丝,身上的衣服,都是雨水迹。

    虚岁才十二的陈修,脸上却没有委屈的表情,只是恭恭敬敬的回答,“回阿父,孩儿昨日的是辰时。若是避雨,便耽搁到巳时了。”

    嗯?

    这个答案也让狡狐挑了挑眉毛。

    用执掌过数万兵马、一言可决许多人生死的眼神,盯着陈修。似乎想自己儿子的脸庞中,看出是不是在曲意奉承。

    然而,后者一直面不改色,眼神也依然清澈无比。

    这幕严父对孩子的考教,就这么僵着。

    直到闻讯从内屋出来的夏侯若君,心痛不已的用衣袖,帮着陈修擦去发丝的雨水;用微微做怒的眼神瞥着自己的夫君。

    好嘛,狡狐想借试探一番,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嫡长子,无法继续下去了。

    “随汝阿母去吧。让人熬点姜汤喝,莫着凉了。”

    冲着陈修摆了摆,陈恒轻轻的来了句。这个时候,他才露出了父辈的慈爱。

    但是陈修呢,脸上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点下了脑袋来了声“诺”,便跟随着夏侯若君进内堂了。

    颇有几分喜怒不形于色、荣辱不惊的风采。

    所以呢,狡狐心中就诧异了。

    他的嫡长子,有这样的品行,怎么就被邺城人士,甚至是魏王曹孟德,皆异口同声的断言为“顽劣不堪”?

    而且,他还知道,刚刚陈修根本没有伪装作态!

    他在权力的路途上跋涉二十多年了,在尸山血海的生死关头徘徊二十多年了,对于这一点,

    绝对不会看错!

    难道,修儿的“顽劣不堪”,并不是真正的品行乎?亦或者,品行之一乎?

    狡狐在诧异之时,还有些期待。

    解答了他疑惑的,是暮食之后的安歇。

    那时候,夏侯若君已经去哄陈亮睡下了,陈遂也已经回到了自己房内,狡狐一个人拿着酒囊,箕坐在庭院前,思绪着身在邺城的谋身之道。

    陈修走了过来,先给他行了个礼后,便学着他箕坐在身侧,昂着脑袋,“阿父,是否对孩儿有些疑惑乎?”

    额

    这子,有点意思!

    顿时,狡狐看向这个儿子的眼神,就大为新奇。

    这个时代,讲究三纲五常。其中有一纲,是父为子纲。要求儿子,必须绝对服从父亲。而陈修,却反过来,直接给父辈来了个诘问。

    “嗯”

    一个鼻音过后,狡狐捏起了胡须,饶有兴趣的盯着他,“为父听闻,汝在邺城仗着主母的宠爱,行举颇为顽劣?”

    “是。”

    陈修点了点头,开始了滔滔不绝,“孩儿在魏王府内时,曾经故意弄坏过织布;先生授业时,曾抓虫子放在竹简中;也曾经用笔墨故意弄脏墙壁;曾经”

    狡狐陈恒的眼皮,当陈修举一个例子,便往下耷拉一分,最终变成了闭目沉吟。他得知了陈修顽劣的名声是如何来的,也隐隐猜到了,这个名声是为何而来。

    只是心中不敢确定难道上天,是如此,眷顾己吾陈家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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