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渊默默点了点头。

    江成月傻眼：“为什么？”

    尤渊道：“到时候擎昌君自然就明白了。”

    江成月冷笑道：“你当我傻？你不解释清楚我是不会去的。”

    尤渊道：“时至今日，擎昌君还做这等犹豫不决瞻前顾后的姿态，未免叫人轻视？”

    江成月拍了拍他的肩道：“激将法是没有用的，我也算是在你里吃亏不止一回，咱们要做交易就开诚布公坦然以对，别搞这些虚虚实实的玩意儿，对付爷我不管用了，懂？”

    尤渊道：“并非我不想坦诚以对，事实上这个原因也算是‘真相’的一部分。所以才会等擎昌君体会过便会明白为什么。再则，我现下身家性命等于都压在擎昌君身上，你出不了阵法于我又有什么益处？擎昌君若是真想知道，更应该走这一遭了。”

    江成月莫名想起当年怎么上流风的当，吃一堑长一智道：“你少来坑我，便是我自己当真如你所言毫发无损地走出来，万一伤在别处我在意的人或事上，一样叫人难以接受。”

    尤渊顿了顿，思虑了一下，又道：“绝非擎昌君会在意的人或事，绝不损伤擎昌君的利益分毫。到时候我的元炁结晶在你上，还不还我都在擎昌君一念之间。我留这一也是为了自保，擎昌君应该可以理解吧。”

    江成月犹豫了一下，也对，这玩意儿看来跟夜淮山押在人家那的心头血类似，等于是命门，实在惹急了他来个鱼死破，尤渊也从他里讨不得半分好来。这才缓缓放下心来。

    尤渊见他没有反驳，终于暂时松了一口气。

    一番对峙完，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没话可了，气氛静默而尴尬。

    江成月决定打破沉寂，从乾坤袖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露出几样精致点，对尤渊问道：“你现下这具凡人之躯，重伤加几日水米未进还扛得住？”

    尤渊虚弱而幽怨地盯着他。

    江成月将山洞中本就摆着的一个竹壶并几片干净树叶摆到他面前，将点分了一点摆在叶子上，讥讽道：“总不至于叫我喂你吧？”他虽和尤渊达成了暂时的合作关系，但因为对这条毒蛇一点好感都没有，也懒得跟他好好话，每句都是含讽带刺恶声恶气。

    尤渊动了动身上，又看了眼银芒给他示意。江成月顺一挥，银芒现下再不复从前对他的轻慢，变得和白鸾似的异常乖巧听话，银光一闪化作一道袖口的纤细绣线，不显山不露水，低调地呆在江成月衣袖上。

    尤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一阵头晕眼黑，险些栽倒。但他明白江成月绝不会因着他现下这情形就体贴地照料他，歇息了会儿喘匀了气，便默默坐到江成月摆给他的食物和水旁边，摘掉竹壶的塞子，给自己喂了两口水，才开始默不吭声地将食物掰成块，一点一点优雅地塞进嘴里细嚼慢咽。

    江成月现下这具身躯也算是凡人之躯，而且他灵力有限，能不浪费就不浪费，因而也需得进食的。

    两人各坐一边相对无言地在一片静默的氛围中吃东西，目光都看向不同方向，免得在空气中撞到一起，徒生心烦。

    尤渊吃完，默默坐回原来的石壁便靠着石壁闭目养神地休息，忽然好似又想起什么，在自己周身四下摸了摸，目光将本就不大的石洞来回巡视了好几圈，脸上显示出几分焦急的模样来。

    江成月本不想理会的，但他举止实在有异，便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找什么？”

    尤渊问道：“我的罹央呢？”

    江成月冷笑了一声道：“收缴了。”

    尤渊一怔，缓缓转头看向他。

    江成月以为他没明白过来，从自己乾坤袖中取出那把玉白骨剑，在里晃了晃道：“先收缴在我这里，你现下这情景便是还给你你也挥不动，要来干嘛？”

    尤渊瞪大了眼睛，声音发直地问道：“你带着罹央去了集市？！！”

    江成月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据实以告道：“收在乾坤袖中，没有拿出来过。”

    尤渊沉眉低咒了一声，对他瞪大眼睛怒目而视：“我真是走！！”话一落音便从地上几乎是弹跳了起来，拖着虚弱无力的双腿扑到江成月身上怒吼道：“快走！！快带我走！暴露了”

    江成月几乎是被他扑倒在地，里的水壶摔出去，水“咕咚咕咚”流了一地：“啊？”

    尤渊闭上眼睛试着用神识感应了一下四周,再睁开眼时脸色惨白，露出几分绝望道：“来不及了”

    不消他再多，迟钝如江成月也发现了不远处而来的不速之客，他陡然翻身而起，将身上趴着的尤渊二话不装进此行专门而他而买的一个乾坤袋中，在对方来势汹汹朝这个的山洞扑过来之时，右捏起法决在自己眉心一点，一个高阶瞬传术生效，他身影一顿带着尤渊一起消失在了山洞中。

    再睁眼时已经在离山洞不远处的半空了。

    江成月的身影急速下坠，急忙开口召唤：“墨龙！”

    墨龙心神领会迅速在他脚下具形，载着江成月朝远处飞窜而去。

    但江成月现下灵力有限，如此高阶瞬传术使出来后传送的距离并不太远，离原先那个山洞仅仅约莫十几丈的距离而已，对方迅速意识过来，朝他的方向叫道：“在那边！追！”

    江成月御着墨龙拼命逃窜，抽空回头探视了一眼，顿时心惊，对方清一色地脚踩祥云，身着寒光铠甲，外罩羽衣，拿着各色凛冽的神器，灵压逼人。

    江成月瞪大了眼睛，话都不清了：“天，天界的人？”

    乾坤袋中的尤渊尚还能与他对话，答道：“没错天界仙君。都是上仙级别”

    江成月心一凉。

    对方是和李云珩不相上下的天界上仙，而且一来就是好几个，江成月如何还能相抗？眼见着对方就要追上他了，江成月灵力所限，再加上对方的灵压压制，再设瞬传术根本没可能。

    “孽障！哪里逃？”

    那怒喝声就在耳边，江成月未曾回头都感觉到一阵寒光闪过，那锐利的灵压飞速刺过来，直觉到危险将至，江成月背后汗毛倒竖，眼见着躲闪不及，本能般喊道：“白鸾！”

    白鸾应声而出，一声长鸣朝对方扑过去，那位仙君显然吃了一惊，急忙闪开。

    江成月又是一怔，忽然反应过来，将白鸾唤出来岂不是暴露了李云珩？！！！

    “不，回来”他刚欲喊出来，却见已经来不及了，白鸾以一敌众又是扑腾又是喷火和几个仙君在空中打得不可开交。

    察觉到江成月在发怔，尤渊在他中的乾坤袋中高叫着：“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啊！”

    江成月：“”

    许是多年来并肩作战，袖上的银芒在察觉同伴陷入苦战的一瞬间便不消吩咐随之而出，宛若一道银色闪电在空中神出鬼没地闪现，同样搞得那几位上仙人仰马翻。

    “快走！！”尤渊怒吼道：“你落进去李云珩一样逃不了干系！”

    江成月咬了咬牙，自袖中抽出宏元天尊当初给他这个名义上的，仅叫过他几声“师父”的徒弟留的那一乾坤袋的礼物中，最后一件——那陷入虞焰氏幻境时想用没来得及用的瞬传金符。

    灵力流转进去，符箓很快上发出灵光，灵光闪动的最后一刻江成月唤道：“白鸾，银芒！”

    两件神器不消主人吩咐，迅速灵光一闪消失了踪迹，再现身时已经一个在江成月指尖，一个在他袖上。

    江成月慌不择路，只想着离那地儿越远越好，宏元天尊留下的金符何等威力，待到他们再现身之时，早已传出十万八千里之外。落点他没有捏好，在一处荒野乱葬岗的半空中，灵光闪过之后，江成月自空中带着银芒、白鸾、墨龙和尤渊，一齐跌落了下去。

    这一摔摔得结结实实，江成月趴倒在地，喘了半天才喘匀了气。

    白鸾和银芒从他指尖袖间现了形，白鸾焦急地扑闪着翅膀站在他肩头。

    装了尤渊的那只乾坤袋动了动，他竟自行从袋中爬了出来，也在江成月身边显出身形来，长长地松了口气，道：“没想到你身上居然有这样多的好东西。当真是看你了。”

    江成月默不吭声，将兀自震颤的墨龙收到腰间挂好，朝白鸾抬起，白鸾甚是乖巧地回到他上，重新化作一只指环。银芒也游回他的袖上。

    他拿起那只他戴在身边一百五十多年的乾坤袋，此刻已经是空空如也，恍若心也一并空了。

    他终于还是将宏元天尊留给他的所有东西，都用完了。

    “擎昌君？”尤渊见他神色凝重，半晌没话，有些疑惑地问。

    江成月默默将那只乾坤袋好生收进那个丑荷包中，拉紧了荷包袋口的抽绳，郑重而沉默地系好。

    “你没事吧？”尤渊带了一丝关切问道。

    江成月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将荷包收好，淡然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