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8 章
江成月默然无语的样子叫李云珩心里一慌,忙补救般地补充道:“我本也想告诉你的可是后来”
江成月看向他,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上次他因为玄清和戌禹的事朝李云珩发了脾气,阿珩这是怕他又要不高兴呢,当下心中微微有些愧疚,再一想,李云珩便是想告诉他,当他醒来的时候又面对的是什么情形呢?“潇洒”地喂了他一颗灭情丹后,消失了踪迹的自己这么一想,江成月更愧疚了。他叹了口气,四下无人,便无所顾忌,起身跨坐在李云珩腿上,李云珩很自然地揽住他的腰,江成月抱了他的脖子非常郑重地与他四目相对看着,柔声道:“阿珩,原来吧我都没有觉得自己很蠢过”但近些时间来连环发生的事儿实在是将擎昌君的自信心打击得一点也不剩了。柳清辉还曾安慰过他道,不是因为他笨,而是他面对的对各个都是厉害角色,但不管怎么,终归他都不是对。江成月现下认了,人多点自知之明总是没错,因而郑重对李云珩吩咐道:“以后我有什么事,一定都不瞒你,什么都和你商量。你有什么事也尽量不要瞒我啊现在我终于知道我很笨的,太容易被人利用了。真的我都不敢再信别人了。如果我们都不能团结协作的话怎么指望战胜别人呢?”
李云珩仰头看着他,淡淡地提了提唇角,轻声应道:“好。”
擎昌君立马开始邀功道:“就比方这回其实我被尤渊找上的时候,立刻我就想到了,要告诉你!只可惜通灵传音给你的时候一直传不通,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没办法,干脆叫白鸾跑一趟。”
李云珩微微一怔,纤长的羽睫半垂,掩了一双透亮的黑眸,神色有些不自然道:“尤渊知晓如果事先就被我知道他的计划,我不会同意冒这个险的。所以他找上你的时候,自然不会允你的通灵传音能传到我这。”
江成月一惊:“你是他动了脚?”
李云珩道:“如果我猜得不错,是设了能屏蔽你通灵传音的结界。”
擎昌君咬牙切齿:“王八蛋早知道我一开始就让白鸾回去找你了。”
李云珩道:“他有心绕过我,自然有别的法子阻了白鸾。”
“可恶!”江成月低咒一声,又蹙眉疑惑道:“那后面白鸾怎么叫他放走了呢?”
“事已成定局,他挟持了你,威胁的又何止是流风呢?投鼠忌器的不止他一个。再则他知晓他现下于我有用,我自然暂时不会动他。”
江成月道:“这家伙还真是老谋深算。”
李云珩却浅笑道:“他并不算难对付的”话一半却好似意识到什么,生生止住了。
江成月这会却一反常态的敏锐,猛然便会过意来,叹道:“天界另有难对付的那个什么天祉真君么?”
李云珩不语。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江成月叹道:“可惜我现下一点都帮不上忙。”
“不是这样的”李云珩急忙。
擎昌君怎会不知晓他这是在安慰他,微笑着又叹了一口气,伸轻刮了一下李云珩的鼻尖,低头亲了亲他的唇。
李云珩哪里会允许他撩完就跑,两人腻腻歪歪亲了半天,江成月忽然想起什么来,浑身一怔,忙直起身推了推李云珩的肩,吩咐道:“对了,你试着通灵叫一下宇殊。”
李云珩被他弄懵了,难以置信般问道:“这个时候你想着宇殊?!”
江成月忙道:“不是不是,是刚刚起他来,我忽然想起来,先前在无相空刃阵法前他来找我,我看他神色不对,刚想盘问他两句被尤渊那混蛋敲晕了。乖阿珩你就试一试我先前唤他了他没回应。我就是实在有些担心。”
李云珩闻言微微一惊:“你是在无相空刃阵外面遇见他的?”
江成月点头。
李云珩心头一沉。
江成月道:“我见他突然跑来告诉我那张咒印是流风给我的他的话很奇怪,大有决然的意味”
李云珩沉声道:“我知道了。”
江成月催促道:“你试试。”
李云珩却安慰他道:“你放心,稍后我会去找他的。”
“那好吧”
安慰江成月是这么安慰的,李云珩却已经在心底将事情推测了个大概,知晓那傻子怕是凶多吉少了,一点不懊悔是不可能的。安顿好他皇兄后,李云珩不再停留,打了声招呼便很快回了灵璧宫。
他回去的时间点卡得非常到位,刚一入宫,还没来得及开口相询,灵璧宫一位宫侍便已经迎了上来,抢先道:“宫主早一刻回来便可撞上金焱宫的人。”
李云珩脸色一沉,冷声问道:“他们来做什么?”
宫侍道:“送了件东西来。”
“是什么?”
宫侍道:“搁在厅,未曾擅自开封。”
李云珩便疾步朝他所的地方而去。
两名宫侍很自然地跟在他身后一同而去。
进了偏厅果不其然见桌上摆着一个锦盒,不大,一尺见方,素净又不失精美。李云珩拨开两边象牙扣,掀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片残缺的青灰色布片。
两名宫侍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这是?”
李云珩的心却直直沉了下去,捏着那片残布片,呆怔了许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两名宫侍更纳闷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云珩才将残片重新放回锦盒内,盖上盖,对两名宫侍吩咐道:“去回金焱宫,就东西我收下了。”
那两人虽然一头雾水,却还是恭敬拱称是,自去办差不谈。
两名宫侍走后,李云珩独自一人静静坐在桌边,伸缓缓在那只锦盒上抚摸了几下,神色冷峻,不无遗憾。越坐心里越不是个滋味,李云珩索性起身拿了那盒子,隐了周身灵气,摇身一变换了一副形容普通的样貌,第二度踏上了他本以为他不会涉足之地。
著雍城同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一定要点什么,大体是先前主殿满屋子的人影现下全被遣了出去,大门紧闭,空无一人吧。
李云珩依照记忆转了两圈,在偏殿一间屋子里找到喝得烂醉的某位鬼王。
流风静静趴在长几上,一执了一个空酒壶,另一垫在自己脸颊下,半边屁股还落在自己这边的蒲团上,对面那一只却被他不知道踢飞到哪儿去了,屋内虽不至于一片狼藉,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云珩记起他第一次来寻宇殊的时候,便是在这屋子外面的书房与他见面的,于是跟着推测,这边当是宇殊在著雍城的住处。
李云珩缓步走过去,流风似乎睡着了,闭着眼,脸上带着醉酒的酡红,眉头轻凝。李云珩想了想,蹲下去伸推他,刚触到他的肩,却被警觉的流风猛然睁眼狰狞地瞪视,同时一翻恶狠狠地扣住他的腕。
李云珩收了自己的易容术法,却没有释放丝毫灵气。
流风这才看清来者,缓缓收了警示,冷声嘲讽道:“冥界这阴祟之地,竟叫灵璧宫上仙屈尊降贵莅临当真叫我这寒舍蓬荜生辉啊”
他松了,李云珩便收了回来。
流风缓缓坐正了身体,一挥,亲自给李云珩在他对座设了个蒲团,笑道:“上仙不嫌弃的话”
李云珩掀了掀衣角,盘膝而坐。
流风问道:“不知仙君所来为何事?”
李云珩从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更不屑于客套寒暄,直奔主题地从袖中取出那个锦盒,指扣在盖上推到流风面前道:“金焱宫今日着人送来了这个。”
流风缓缓打开盒盖,猛然看见里面的东西,浑身一怔,竟呆愣了半天才伸出去取里面那片残布,伸出去的不自觉地带着颤抖。
那是宇殊身上衣角的衣片,想来八成是他故意留下的。衣片上沾染了属于他的气息,就这么落在了无相空刃阵里面。
流风静静地反复磨蹭着中的残布片,冷笑道:“听闻上仙已经予他自由了,上仙待他当是不错的,怎么转脸就给前主惹下这么烦?也未免太不懂事了。”
李云珩的言语中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淡然道:“他知晓金焱宫动不了我”
流风不语。
李云珩又接道:“却可以给你一个台阶下。”
流风笑了笑,那笑容已经分不出来是讥讽的,自嘲的,冷漠的,还是苦涩的了,仿佛掺杂了太多复杂情感,而被撕扯得破碎不堪。甚至看不出来,那是一个微笑。
李云珩不话,两人便这么相对坐着,无言以对。李云珩真的少有对江成月以外的人这么有耐心过。但现下,他却少见地,默默陪了流风对坐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