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宝的几个儿子果然人头打成了猪头！

    赵族长扔下了过继的话头，就一脸郁闷的走了。赵春宝刚把族长送出大门，回头自家的三个儿子就打成了一团，赵季海和春宝娘大声吆喝咒骂，春宝和春宝家的拼命撕扯阻拦着，家里的两个闺女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着。

    远远地脱离赵季海家这个烂摊子，是赵季海家孙辈们不敢出口的奢望。

    长根兄妹几个早已对自己的婚事没有期待了。十年前青氏被辈打到难产之事虽然没有告官，可也闹得人尽皆知，春宝家的那三个子上来虎劲那可是谁也不惯着的，以后岳父舅子谁敢得罪他们？附近十里八村媒婆提起赵季海家的亲事都不愿接，只等到了岁数官配了。官配了的女子为无所归，是休不得的。而且官配只能撞大运，要么是身有残疾，要么是守贞不得娘家不收的，要么就和他们一样，名声不好无人问津的。

    兄妹几个婚事不顺也不只是因为名声有碍，毕竟那时年龄不大，又是护母心切，失也是有的。只是，这些年，春宝娘坑苦了自家的两个姑娘一个孙女，害的赵秋宝一家妻离子散的，又公然与赵春宝和赵冬宝外面胡混的女人来往，谁家提起春宝娘不暗自咒骂一声老货，哪敢把自己闺女送到这疯婆娘里。赵季海是个心里没成算的，没日夜的催促儿孙干活，又不给饱饭吃，春宝娘子多能干强壮的婆娘硬生生被累垮了身子，春宝家的两个闺女那瘦的，看着就剩一把骨头了，每日里就知道低头干活，一点姑娘家的活气没有，看着两姑娘的身子骨日后怕是要影响子嗣的。春宝是个家里地里都拿不起的，没心没肺的只顾自己的吃喝，跟族弟冬仓家的有了首尾，这些年没少偷家里的钱粮往冬仓家送。冬仓刚成亲那年秋里交公粮时伤了腰，家里地里的重活是一点都担不起，连个孩子都要不上。冬仓家的和春宝好上这些年，连着生了三儿一女，如今大的才3岁，倒是个有担当的，今年开春一顿铁锹把春宝赶出了冬仓家，冬仓家的也没拦着，她肚子里又有了一个，这个生下来就是老五了，就是冬仓有个好歹，冬仓家的也能守着孩子过了。

    春宝娘是个紧的，早就放出话来，孙子娶媳妇就5两聘银，媳妇陪嫁至少得是2亩荒田。不长心的祖父，尖酸刻薄的祖母，不着调的公公、阴阳怪气的婆婆，现在又不是荒年，平常人家里顿顿吃饱饭的少，饿死孩子的人家也是没有的，就是再不爱惜闺女的人家也不愿结这样不省心的亲家。

    这次是个会，过继到赵冬宝家，有了宅子再开上几亩荒地，与老宅也算是分家另过了，媳妇娶进来就能当家作主，除了逢年过节，也不用和老宅的搅在一起。只要自己立的起来，护得住妻儿，日后不用担心生出的闺女被卖，儿子被当牛马使唤。赵二根和赵三根心思转的飞快，赵长根又是个阴狠见不得人过得好的，一时间兄弟三个打的头破血流的。

    赵季海和赵春宝爷俩商量了半宿，赵二根和赵三根哥俩听了半宿的墙根，末了，赵二根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赵三根冲着墙根啐了一口，悻悻的回房歇着去了。

    第二日清晨，赵二根像往常一样，挑着水桶出去了。他每日早起都要担满两缸的水才能吃早饭，每天天刚亮，春宝媳妇要早起煮猪食，家里养了5头肥猪，20只鸡，每天早上的猪食就要煮两大锅，还要拌两盆的鸡食，等猪和鸡都吃上了才能做早饭。长根早起要喂猪喂鸡打扫猪圈鸡窝，三根早起要劈柴扫院子剁猪食鸡食，春宝家的两个丫头早起要割两筐猪草，挖一篮子野菜，一大家子的活计都落在娘几个身上，等早饭做得了，赵季海老两口和赵春宝才起来，吃了早饭一大家子一起到地里伺候庄稼。

    今天，赵二根比往常早起了一刻钟，等方氏起来打水洗漱时，他已经挑了半缸水，方氏站在水缸前愣了一会儿，深深看了满头大汗的二儿子，叹了一口气，出去煮猪食了。二根心虚的不敢抬头看自家老娘，提着水桶一溜烟儿的跑出去了。

    赵二根担着一担水，蹲在赵族长家房后，听见院子门打开了，一个健步冲进了灶房，提起水桶就把水往水缸里倒。他这举动吓了族长婆娘一跳，定神看到是二根时，才拍拍胸口道：“你这孩子，一大早的，要吓死你伯祖母了。”族长婆娘眼珠一转，心明镜似的，“你伯祖父起了，在堂屋呢，你去吧。”

    二根眼眶微红，低声喃喃道：“伯祖母，我日后一定会孝顺的，我只是有点怕，我怕、怕”

    “二根来了，进来吧”赵族长在堂屋高声打断了二根的话。

    二根进了堂屋，什么也没，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起头来了，只一会功夫，额头就青紫得流出血来，等赵族长拦下时，赵二根脸上又是血水又是泪水又是鼻涕的，赵族长目光幽幽的看着糊了一脸的二根，摸着他瘦的咯的肩膀和老树皮一样的粗糙大一阵阵心酸，原来是多么聪明懂事的孩子啊。他从胸腔里长长舒了一口气，盯着二根那双哀求希翼的眼睛，叹道：“去随你伯祖母洗洗脸，别让你祖父母担心。”

    一脸纠结的二根洗净了脸，重新挑了一担水回家，吃过早饭，一大家子就下地了。

    当天晚上，赵族长驳斥了赵季海家的过继人选，以长根是长子长孙不能过继为由，订下了赵二根过继在赵冬宝名下，继承四房香火。

    当晚，赵二根和赵三根狠狠的打了一架，三根回房剪碎了二根所有的衣物泄愤，赵季海和春宝娘也没留二根过夜，当时就把二根撵了出去，等二根低着头敲开了族长家的门时，除了身上的一身衣服再无他物。

    所幸，第二日，村头赵二石家找人盖房子，每日4文钱，管一顿饭，二根的心才有了着落，盖房子虽是重体力活，但好歹能吃上一顿饱饭不是，总得把这几日对付过去，等青氏出门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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