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赵夏宝(四)
夜里,周氏忍不住饿,偷偷地爬起来,坐在炕沿上口的吃饼,刚吃完一张饼,喝了一口水,一扭头,就看见夏宝坐起来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吓得一口水呛进了肺,咳嗽起来。
“背着相公吃独食,噎着了吧!”
“你抢我的馍吃,是不是想饿死我?”周氏一脸的委屈。
夏宝半坐起来,微眯着眼,淡淡的开口道:“家里的鸡再饿上一日怕是要饿死一只了,这么热的天,鸡肉可是放不住的”
周氏眼珠转了转,低声道:“你这馋鬼,就不怕爹知道了打我?”
“我倒是没听过谁家的公爹打儿媳妇的。”
“那你呢,爹要是骂你,让你教训我呢?”
“那也得关上门教训,教训狠了,自然就爬不起来下地了,要不然你还真能把娘的宝贝猪饿死不成?”夏宝闭着眼睛缓缓的道。
“那明天我得多做两张饼放房里,下不了地,你爹怕是不能给我饭吃。”周氏嘟嘟囔囔着。
“有三弟妹呢,肯定能有你一碗菜汤的。”累了一天的夏宝缓缓地附下身,低低的在周氏的耳边笑道。周氏这身段看着有些瘦弱,不像大嫂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自己可不得加把劲才行。以后周氏给他生了儿子,他就是卖地卖屋也要供去读书,周氏里还有几样值钱的首饰,再加上他分家得来的地和这两年的私房,肯定能供得起,生几个儿子就供几个,绝不像他爹似的,以后只指着大哥过日子,别的儿子都是他家的长工。
夏宝第二天果然如愿的吃上了鸡肉,晚上收工回来,夏宝放下饭碗就把周氏拽进屋锤了一顿,周氏哭叫了大半个晚上,第二天也没起来做饭,赵老汉无法,只得放秋宝媳妇韩氏回去做饭。等韩氏做完饭才发现自家的猪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鸡也蔫了。赵老汉只能把韩氏留在家里做饭喂猪喂鸡。地里的活计干得慢,老二干活不出力,老三已是强弩之末,老大磨磨蹭蹭,现在又少了老三媳妇,这么多的地,要是下雨了,真真是白忙一年。赵老汉是又着急又上火,心里埋怨冬宝不懂事,没事招惹老二媳妇干嘛?老婆子也不省心,正要抢收抢种的时节,把老二媳妇打坏了就不耽误干活?要是自家的两个闺女嫁的近,这时候也能给家里搭把,当初就不该由着老婆子做主,图那点聘金和不出嫁妆田,跟两个闺女断了来往。明个儿托人去县里把老婆子和冬宝叫回来,家里忙成这样,哪能还在县里享福,耽误了收成,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风去。
春宝娘带着冬宝回来时,家里的鸡和猪都饿瘦了一圈。当天正午,老大媳妇晕倒在打麦场,查出了身孕,留在家做饭喂猪,把老三换去打麦了,韩氏在家做了两天饭,身体缓过来,重新跟着赵老汉下地了,老二媳妇周氏饿了几天,站都站不住,昨天自己发话给馍吃,可惜吃什么吐什么,在床上躺着动弹不得,老二每天惦记着,地里的活计越发的慢了。
春宝娘这些年还是头一次被赵老汉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带着赵冬宝都被赵老汉踢了一脚,赵老汉脸黑的和外面的天一样。找人捎信过去两天了,才知道回来,家里还有将0亩地得麦子没收回来,荒田一点没收,水田倒是收完了,只是看着这天就要落雨了,别人家早就收完地了,这场雨过后正好种秋菜,自家的荒田种的红薯土豆倒还能等等,这地里的麦子怕是要收不完了。赵老汉愁的每天抬不起头,连饭都吃不下。
所幸,这场雨不大,春宝娘和冬宝第二日都跟着下地了,周氏又躺了两日也能起来了,随后查出了身孕,鉴于周氏的身子骨看着不结实,又饿病了一场,赵老汉就没让她跟着下地,在家里帮着老大媳妇干些家里活。
赵老汉万万没想到,至此以后,老二媳妇周氏再也不肯下地了。每年到了夏收抢种时节、她要是当时怀了身子的话,到地里没干一会活计就会晕倒,要是当时没怀身子的话,到地里一过正午就会中暑倒在地里。赵老汉有心不管,就让周氏这么在地里躺着,可村里人指指点点的笑话着,自诩清贵的族长大哥也不肯跟他丢这份人,再加上老二这个憨货,每次都急的不行,生怕媳妇有了闪失,影响子嗣,哪次都脚下一阵风似的把钱大夫刚出徒的徒弟请来,这个钱大夫是回回要么抓药保胎和要么抓药调养,这抓药难道不花银子?
周氏就这么赖着、算计着,等到十年后赵青氏闹分家时,她生的三儿三女都活得好好地,一个个看起来干净整洁,温和懂事。周氏当时虽然三十多了,头脸和身段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周氏先是生了三个女儿,之后很是被春宝娘磋磨几回,趁着农闲,周氏大半夜的把自己挂在了村口的大树上,惊慌的赵夏宝满村子喊救命,一村子人都被惊起来围在村口唏嘘劝慰,没几天连临近几个村子的都传遍了春宝娘要逼死儿媳妇的事了。因为这,赵季海被族长罚着跪了祠堂。
赵青氏闹分家时,赵老汉顺把赵夏宝、赵秋宝也分出去了。老二赵夏宝一屋子孩子,三个稍大点的还都是丫头,长得跟老二媳妇一样瘦瘦弱弱的,三个子最大的才5岁,等长成还得0年呢,0年内地里的活计是指望不上的,整个二房就夏宝一个劳力,吃饭时二房倒是坐了一桌子,老婆子早就看不顺眼了。老三赵秋宝两口子这十年累伤了身子,虽然不敢寻大夫抓药吃,可两个加起来的活计还不如老二一个人干的多,这么些年就得了一个闺女赵勤勤,现在不分出去,以后肯定要赖在老宅,指着大房的几个侄子养老,就这样的身板,老了以后肯定是拖累,病倒在爹娘跟前,不给治病不过去,还不如现在分出去。大房媳妇的身子虽然大不如前了,可老大媳妇老实能干,是个好拿捏的,大房的三儿两女身板子都随老大媳妇,力大身壮,过几年都是一把好劳力。
秋收后,赵老汉在族长和村老的主持下分了家,除了给四房的0亩良田0两银子外,赵老汉给二房和三房一家分了5亩荒田,5担红薯,石杂粮。要求分家出去的二房、三房、四房每年给他两石麦子的养老粮。两石麦子折合60文铜钱。5亩荒田要是种麦子的话,每年倒是能打3石多的麦子,石交税,两石养老粮,合着二房三房还是他赵老汉的长工。
赵冬宝痛痛快快的应下了,他有艺,又分了良田和银子,青氏还有嫁妆田,一年60文铜钱没问题。赵秋宝抬眼,偷偷地瞟了一眼韩氏,韩氏低着头不吭声。赵秋宝张了张嘴,也没发出半点声音,低着头算是应了。赵夏宝头都没抬就应下来了。
赵老汉预料中的争吵场面没有发生,脸面上就有些讪讪的,晚上请族长和村老吃了分家饭,这几房就算是正式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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