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村初雪的前一天，李玉花在赵家老宅生了一个瘦弱的男孩，等李寡妇乐呵呵的上门时，赵家老宅一点喜庆的气氛也没有。赵老汉和春宝娘不咸不淡的客气了两句，就回屋了。

    李玉花冰冷的屋子冻得李寡妇一激灵，看着自己娇养的女儿蓬头垢面的裹着破被子半躺在炕上，旁边的外孙瘦的像个猫崽子时，李寡妇气红了眼圈低声咒骂着赵老汉两口子。

    “你姐呢？你受了这么大的罪，你姐死哪去了，不来伺候你？”李寡妇低吼道。

    “我的亲娘啊，你是不知道啊，我姐现在可是得意了，半点也看不上女儿了，每日里在三房享福还享不完呢，哪里还会理会你苦命的女儿啊！”李玉花看着亲娘还知道心疼自己，麻木红肿的脸上有了怨毒的表情，握着在家亲娘的，低低的嚎哭起来。

    “她、她可算是你赵家花银子买来的通房丫头，我长这么大就没看见过丫头比主子还金贵的。花儿莫哭，一会儿我就跟赵家那两个老东西，定要让你姐过来伺候你。”李寡妇恨恨的。

    “娘啊，我三叔可护着我姐呢，家里的两个老东西还指着我姐给他三房生下儿子呢，哪肯让我姐来伺候我。我姐有几次偷偷地替我干活，两个老东西还没话呢，我三叔笑着把她扶坐到炕上，还让家里的两个姑子按住了身子，结结实实的给了我姐好几个大巴掌呢！娘，一大家子都金贵我姐肚子里的孩子，就我生的是个草命，没人管的。”李玉花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花儿，莫急，莫气，娘自有法子整治她给你出气。”李寡妇拍着怀里的女儿安慰道。

    李寡妇从赵家老宅出门了就去找了赵族长，把通房丫头和长房正妻的话翻来覆去的债夹杂着赵家的规矩来。赵族长也不是个傻的，赵冬宝都快40了，好不容易又有了子嗣，那李玉叶就是赵冬宝的逆鳞，没看自己的堂弟赵老汉都睁一眼闭一眼的随着他折腾，谁敢这时候去撩拨，怕是老实的糊涂人发起狂来再六亲不认，族长的一张老脸撂在那儿可就收不回来了。

    赵族长只管哼哈的敷衍着，一句准话都没有的送走了这个下河村声名狼藉的李寡妇。

    李寡妇在赵族长哪里没讨到准话，哪里肯甘心，抬脚就去了赵家三房。

    此时，三房那两间破屋子烧的暖暖的，李玉叶这正半靠在铺盖卷上绣帕子，秋宝了，绣帕子卖的铜钱给她留一半做私房钱，玉叶想着过年时给老娘置办些像样的年货，让老娘看看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也能放心她不是。现在可不得趁着天色亮多绣些帕子才好。玉叶看自家老娘来了，忙起身相迎，把家里的好点心好花生拿出来给老娘尝尝。

    “玉叶啊，你妹子过得苦啊，你咋不给娘捎个信儿呢？”李寡妇拉着李玉叶的一脸的苦闷。

    “娘，我这身子重了，秋宝实在是不放心我出门，入冬了，连屋子都不让我出，我哪有会给你报信啊。妹妹嫁了老赵家，就是老赵家的人了，不管人家咋待她，她也不能拖累娘为她操心受气。”

    李寡妇一噎，不禁细看这个长得有些丑的二女儿，只见她如今被养的白嫩红润，起话来脸上还是一派天真纯孝，是，没错，还是那个傻了吧唧的二傻子。

    “玉叶，你妹子现在这样，我看了跟着揪心啊！你要是个孝顺的，就过去好好地照顾她，咋也让她把这个月子做好才行。你不知道，她那屋子冷的跟冰窖似的，娘俩是没吃没喝的挣命熬着呢，你妹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着了。叶儿啊，娘离得远够不着你妹子啊，只能求你了，你要是不应就是想要你娘的命啊！”李寡妇拍着大腿放声大哭。

    李玉叶长这么大，哪见过李寡妇这样，急的跪在地上抱着李寡妇的双腿道：“娘，哪能呢，我听话，娘莫哭，莫哭。”完，笨拙的给李寡妇擦眼泪。

    李寡妇嫌恶的拍开李玉叶的，虎着脸道：“你可应下了，你要是做不到，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你，让你生儿子没**，一辈子没人养老送终。”

    “娘，我应下了，自然会做到，娘放心好了。”李玉叶也不含糊。

    李寡妇吃了点心喝了糖水，又得了李玉叶的准话，心满意足的回下河村了。

    这二傻子，又丑又笨的，看着就堵心，也不知是哪个蠢货给她留的种，蠢笨的连自己都嫁不出去，白生养了一场，就值2两银子。

    李玉叶是个行动派，既应了亲娘要照顾妹子，那就不能闲着。赵玉叶拎着一早熬着的菜粥，背着一大捆柴火，挺着将5个月的大肚子，义无反顾的走进了赵家老宅。

    这次，赵秋宝的巴掌和春宝娘的谩骂都没有吓退李玉叶。李玉叶脸上青肿的吓人，门牙掉了两颗，两只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腿上、胳膊上更是伤痕累累，可李玉叶是死命咬着牙要照应自家的妹妹。赵秋宝不让她从家里拿柴火去老宅，李玉叶就自己上山砍柴，山路崎岖，又下了雪，她大着肚子颤颤巍巍的上山，秋宝生怕孩子有个闪失，只得让她从家里拿柴火。至于玉花的吃食，李玉叶从秋宝里偷、抢，不给就跟他厮打、哭闹、绝食，无所不用其极，饶是赵秋宝那种把家里的粮食看得比命都重的老抠，也架不住李玉叶仗着肚子无所畏惧，秋宝怂了，每日拿出吃食和干柴，由着李玉叶祸祸。

    这日，赵二石和青安正在后园子里干活，赵二石弯着腰，学着青氏，拿着棉签，心翼翼的给黄瓜花和茄子花人工授粉，一边闲闲的问：“青氏，你，我这菜要是种成了，要到哪里去卖好呢？咱们县里富户少怕是卖不出好价来。”

    “我看去府城卖吧，回头，黄瓜长得半大了，让二根三根去带一些到府城去找找，还是跟卖红薯面条似的，先订货、再送货。”

    “这主意好，就怕这菜在路上受冻，卖不出好价来。”二石有些担心。

    “要雇辆马车、要用棉被盖着，马车里要烧炭、每日还要给菜洒点水”青安掰着指头着，“要不，我跟着去府城吧。”青安的眼睛亮晶晶的满脸笑意的看了过来。

    赵二石呆呆的看着青安的笑颜，心一下子柔软的像水一样荡漾起来，出的话却是硬邦邦的，“你别想美事了，我们又不是去玩去的，带这个女人，麻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