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气温都没有再往下降的趋势, 郊外风景也还算怡人。接近中午阳光越发明媚, 将临水处的遮阳板和青砖地面罩上一层喜人的暖色。

    守着钓鱼竿的她们已经在水边不吭声地呆坐了半个多时。

    周围安静得除了偶尔经过的微风，就只听见台阶下草坪里传出的虫鸣。杨毓不太习惯地轻咳了两声, 伸伸自己因为久坐而有些发麻的腿。

    隔着姚阳的大脑门, 偷望一眼秘书恬淡的侧脸。昨晚上那句猝不及防的惊人告白仿佛又在耳边回响起来。

    是关乎爱情, 想要长久在一起的喜欢……

    女人跟女人在一起, 真的可以幸福吗？

    杨毓曾经以为自己知晓答案。因为林玥和姚清疏的缘故，她对于同性之间恋情并不排斥，一路上也欣然充当了观望和祝福的角色, 期待着那样的两个人能够长久地走下去。

    却从未想过有一天，来自于另一个女孩的爱恋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更叫人头疼的是, 某位昨晚刚跟她表了白，害得她被亲妈扫地出门要断绝关系的姑娘此刻就坐在离她不到两米远的地方。尽管中间隔着个足够当屏风用的姚少爷，还是不出地尴尬。

    都怪姚阳，今天公司组织户外活动, 他不仅给高层安排了个清净宽敞的钓鱼台，还非得拉着她跟淑坐到一处。她是有苦不出，这会儿又没什么人可以叫过来聊天。

    平时话痨的姚少爷甩开竿子后就老僧入定似地一心钓鱼, 市场部的王姐技痒了跑去跟郝经理他们下棋, 杀得乐不思蜀。赵姐休年假没来, 余下一帮已婚中年男人在远处草坪那里支了桌子喝酒。

    姚总倒是一早到场了，却只匆匆露个脸发表些讲话而已，花丛里逛过一遭就片叶不沾身地走人，留下一帮年轻犯花痴。

    杨毓回想起自己老板那春风满面的模样, 酸酸地想她们家玥是不是一回去就落入魔爪了。姚总也快到如狼似虎的年纪了吧？又是别胜新婚的，玥那纤弱的身板，受得住么……

    她思绪乱飘的时候，姚阳终于钓上来一条鲫鱼，可惜个头不大。他有些嫌弃地扔回水里，端起烤串招呼她跟淑，“你们两个怎么盯得比我还专注呢？喏，那帮子烤好了要孝敬你们的，再不吃就凉了，都撸几串。”

    他分塞给她们，自己也吃了一嘴的油光，“这牛肉烤得可以，但跟周倾比好像还差点火候，你们是不是？”

    杨毓回神：“嗯？嗯啊，挺好吃的。”

    姚阳：“……你们要不要一起动手烤点？”

    “不用了，我不擅长。”她拒绝得干脆。淑也表现得兴致缺缺。

    这下姚阳看出些端倪了。趁着淑去拿水果，用胳膊肘捅捅杨毓，“杨姐，你跟咱家秘书闹矛盾了？”

    “没有啊。”杨毓心虚地扔了竹签洗手。

    姚阳不信她，“你们肯定有古怪，见面没凑在一起调笑就算了，这起话来生疏得都快用敬语了。”

    调笑？她平时是这么一副猪哥相么？杨毓心头一悚： “我跟淑……原本也没有很亲密吧？”

    “什么啊，你以前见着人家可是会露出姨母笑的！”

    “真的？”

    “我都看着呢。”姚少爷越越起劲了，“你们两个到底干嘛啦，跟我聊聊嘛，我保证不会出去。是不是你喜欢的男人喜欢淑啊？复杂的办公室三角恋？”

    杨毓还沉浸在姨母笑的震惊和自我反省中，听见这句立马呸了他一脸，“伦理剧看多了吧少爷！”

    “哈哈，开个玩笑嘛。”

    “这种玩笑让别人听见我就得背一身绯闻了！”

    “好好，是我不对，我不乱了嘿嘿。”姚阳挨了凶反而挺开心的。生气了才好呢，怎么都比心事重重不话要强。

    他站起身：“杨姐你帮我看会儿钩呗，我去瞅瞅周倾的肉烤好了没有，顺带跟赵姐下盘棋。”着又对淑挥挥手：“淑啊你多帮一下杨姐哈，我给你们拿肉去。”

    “诶你……”

    “很快就回来。”他有心当和事佬给她们腾空间，不等答话就快步溜走了。

    杨毓暗骂他多事。现在中间没人隔着，她跟淑待在一块儿更不自在，但借口溜去别处吧又有点怂。

    唉，隔壁那帮没良心的家伙，也不知道来这边关爱一下领导，一出来就都玩脱缰了。

    她左右为难，如坐针毡，淑倒是不同她别扭，大大方方地越到姚阳的位置上，又把椅子挪近了点。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缩减到了二十厘米。

    杨毓僵直着背，感觉到被风扬起的几缕发梢触及她的肩侧，像一片羽毛隔着衣服轻轻撩拨。分明没多少力道，皮肤上那点儿因为心理作用而产生的酸痒却怎么也忽略不了。

    洗发水的清甜气味也在鼻息间忽聚忽散，非常好闻。是什么牌子的呢？

    淑闲然望着前方水面，撩起耳边散落的发丝，“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谈不上生气。”杨毓懊恼地拉回心神。既然对方主动搭话了，她便快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应对。

    她年纪比淑大，该有的气度还是得拿出来的，“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应该责怪谁。我只是没料到你会那样做，有些吃惊而已。”

    “确实是我冲动了些，抱歉……我不想骗你们，也不想骗我自己。”

    淑笑了笑，原本轻柔的嗓音变得有几分低沉了，“其实你想摆脱现状也很简单啊，只要找一个合适的男人结婚，阿姨对你的误会自然就解除了。但在那之前，你难道不想试试么，或许你会喜欢上我呢。”

    对方一记直球抛过来，杨毓险些接不住，“我，我跟你并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杨毓望望四周，狠下心，“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将来的另一半会是女人。”

    没错，她一直以来的人生规划都是在三十岁之前找个优秀的男人结婚生子的，现在倒好，某位秘书招呼不一声就要撕她的规划书。

    “还有性格，生活习惯，兴趣爱好什么的都不太一样吧，而且还在同一家公司……”她指尖点着面前固定鱼竿的支架，努力找着理由。

    淑安静听着，也不反驳，只是垂眸若有所思。

    杨毓终究不忍心得太决绝。秘书是个不错的女孩子，抛开其他不，她还是蛮欣赏她的个性和能力的。

    回到从前那样做朋友多好呢。

    于是端出长辈似地温和调子，准备敞开心扉跟她聊一聊，“淑啊，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喜欢我的？”

    觉得喜欢。

    淑目光一黯，“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你，是在月海视察的时候。”

    “啊，就是发生意外的那回？”

    “嗯。那时候看着你流血的手，我都快心疼死了，恨不得受伤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你。”

    原本等着要教的杨毓老脸一红。她是想心平气和地讲道理的，却冷不防地被这一瓢蜜糖给糊了嘴。

    秘书居然这么喜欢她么。

    “咳……也有可能是错觉啊。因为感激而产生的一些好感什么的。”

    “那你可以慢慢体会，看看我这是喜欢还是一时的错觉。”淑弯唇，“你放心，如果你觉得讨厌，要叫停的话，我不会胡搅蛮缠的。”

    杨毓呆愣了一瞬，点在支架上手不觉变为轻抠了，淡声：“那是你的事情，我好像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吧。”

    “喜欢你确实是我自己的事情，但是追求你就不一样了。”淑，“我可以一直在内心里喜欢你，但是不能在给你带来困扰的情况下做出追求的举动。这是对爱情的尊重，也是出于这份感情所该有的体谅。”

    “我不舍得让你烦恼啊，杨经理。”

    辽阔的湖面上波光嶙峋，漾开层层碎金。挟带湿气的风吹佛到脸上，有点凉。

    秘书半是俏皮的话语也被这风拨弄得软软的。那温柔目光却不容躲避地直望进她眼底，像一束暖阳不偏不倚地照进了未曾有人涉足的角落。

    杨毓感觉自己的心跳噗通地加快了一拍。

    “诶，鱼上钩了！”这时姚阳溜达回来，远远地吼了一声。他瞧见水面上浮标乱跳，激动朝她们喊：“鱼上钩了，别愣着快收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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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场：

    姚阳：（激动）哈哈鱼上钩啦！！

    杨毓：（脸红）不，才没有上钩！！

    姚阳：（激动指着鱼）都噗通乱跳了啊！！

    杨毓：（脸红捂心口）不，才没有乱跳！！

    姚阳：(￣ー￣)……现在的女人真的好难懂哦。

    作者有话要：

    淑：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杨毓：因为，因为我已经心有所属了！（指向林玥）就是她！

    正在撸猫的林玥：什么？你对我家福丸……

    淑：什么！你对这只猫……

    福丸：什么！你对我……

    杨毓：我指的是人不是猫啊！

    姚清疏：哦？这么你是觊觎我家花匠了？（冷笑）等着做加班狗去吧！

    杨毓：听我解释啊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