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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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无边,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格, 照在少年苍白的脸上, 让这个少年显得羸弱而毫无生机。

    卫王忧心忡忡的看着百里策, 皱着眉头细想,似乎自百里策回到了卫国后,身子又差了不少?从前百里安送来的书信里,都只他隔几天咳些血出来, 可他怎么看着,策儿每天都频繁咳血, 如今连站立都困难了起来?

    “……父王,儿臣实在忘不掉母妃当年死的多么惨,故而将那毒妇投去喂了猎狗, 您可会生儿臣的气?”

    卫王的心思全在百里策的身子上,哪里还能顾得上别的事情, 不过敷衍几句:“无妨, 如今你也大了,外戚又已经被处置的差不多了,这些事便随你处置罢了,我只问你,我瞧着你最近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你自己有什么算?”

    百里策微愣, 继而又道:

    “还能有什么算, 想弥补自身命格的缺陷, 自然是早点同清璇成婚最好, 只是如今商国朝政成了杨桓在把持,他又将清璇看的极紧,真想娶到清璇,恐怕还要费些周折。”

    卫王亦觉得百里策的有些道理,不免更加忧心,他叹道:“你的身子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又怎能对得起你母亲?若是商国的杨桓儿硬是不放人,那只有开战了。”

    百里策便皱眉,不赞成的道:“外戚方才处理干净,又怎能再动兵戈?岂不是对我卫国不利?”

    “可这些哪里比得上你?你是我大卫的储君,天下百姓,再重也重不过一国储君。”

    卫王深深看着百里策,百里策察觉了这目光之中的重量,微微偏过头去:“父王的这些,孩儿听不明白。”

    卫王却轻笑:“你是我最聪慧的儿子,你怎会不知道为父的意思?为何为父不追究你诛杀符儿,为何为父默许你处置了王后,你还不明白么?这是为父在兑现当年和你母亲的承诺啊,这大卫的江山,是迟早要交给你的。”

    百里策却神色淡淡,对的这些没放在心上一般,好像卫王即将交给他的不是这大卫的江山,而是随便什么别的似的。

    “父王若是没有什么事,儿臣便走了。”

    百里策神色微倦,向卫王草草行了一礼,便匆匆赶回了自己寝宫。

    于是他转身的瞬间,便没看见卫王眼中的失望。

    卫王看着儿子毅然离去的背影,悄悄地叹了口气,儿子这些年,终究还是在怨恨自己吧?怨恨自己当年没能保住他的母亲,怨恨自己让他流离异乡十几载,以至于他如今对卫国的王位丝毫不动心。

    而百里策匆匆回去,却是另有它事。

    百里策一回到寝宫,便急忙道:

    “你你请到了当年为本王算命的和尚?他如今在何处?”

    林启生匆忙接过百里策脱下的披风,道:“今儿是王爷的人找到了这和尚,这和尚一开始还嘴硬不承认,后来还是王爷亲自把他给认出来了,这才强行带回来了,就在里面呢。”

    这个“王爷”,自然指的是镇南王了,他回到了卫国之后,卫王给他重新赐了封号“南平王”。

    百里策笑道:“他怎地还不承认?他们出家人可不都是胸怀坦荡,怎么做出这等畏畏缩缩的事情出来了?莫不成是当年的命给本王算错了,他如今心虚了不成?”

    林启生便也笑道:

    “应当不至于,可这和尚言行无状,看起来……倒不像是正经门派的和尚,倒像是个半道出家的。”

    百里策便淡笑:

    “难怪父王当初不相信这和尚的话,原来竟是这么个和尚,也怨不得父王了。”

    两人这话,便走进了那和尚的房间,百里策一进去,便看见这和尚正趴在桌上,左手拿着一只烧鸡,正往自己的嘴里塞,右手还给自己的酒杯里倒酒,见到百里策进来了,竟也没有丝毫的停顿。

    百里策早知道这和尚不是一般的和尚,可看到这幅架势,还是狠狠的被震撼了,他看着那和尚,良久地都不出话来。

    “……这,这……你确定就是当年那和尚?”

    林启生还未什么,那和尚便先坐不住了,他重重将酒杯放在了桌上,怒道:“你这话是怎么的?吃肉喝酒便不能叫和尚了?你这子,难道没听过……”

    “你是不是要‘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

    百里策截了他的话,坐在他的对面,还甚是好心地替他斟满了酒:“罢了,总归我今日也不是来计较你是不是和尚的,我且问你,当年你算出我命格有失,如今你可能找个别的法子缓解一下我的身体状况?我如今总是咳血,你可能医治?”

    那和尚犹自愤愤,道:

    “贫僧从前也是百年灵云寺的和尚,后来不喜寺中规矩多,这才出来云游四海,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子,还能指手画脚?”

    百里策只是好脾气的笑笑,他对那些对他没有威胁的人来,脾气向来很好。

    扶风却受不了,他怒道:“秃瓢!你可知你对面坐的是谁!竟敢对皇子出言不逊!你难不成是不像活了不成!”

    百里策却笑道:

    “大师的是,本王出生那年,大师就已经云游四海了,大师称呼本王一句‘毛头子’其实也不为过。”

    他又道:

    “大师,您,如今这情况,可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那和尚的脸上终于显现出一丝的得意出来,他看着百里策,嗤道:“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我还记得当年告诉过你爹娘,要给你找个命格相当的女子,皆为夫妇,补了你命格的缺陷,这才能让你不至于早夭。”

    百里策面露难色:

    “实不相瞒,并非我找不到那女子,实在是因为一时半会之内,我无法娶她为妻,这才向大师讨教别的法子。”

    那和尚忽然面露古怪之色,他缓缓放下了手中流油的烧鸡,皱着眉,阴阳怪气的问道:“你将我带到这卫国的皇宫里来,又能在这宫中来去自如,还自称本王,必然是这卫国的王族,想来还很是受宠。”

    那和尚顿了顿道:

    “这卫国的女子,有谁会不想嫁给你?你想要娶谁,难道还要犹豫不成?”

    这和尚的话刚一完,在场的人无不目瞪口呆,尤其是扶风,他的嘴大的能塞在一个鸡蛋,他结结巴巴的道:

    “怎会?那女子不是商国的么?如何能在卫国,大师,你可不能乱!”

    大师脾气很大,他怒的跳了起来,连烧鸡也不要的,指着扶风的鼻子就骂道:“你个兔崽子,老子我在灵云寺名声四起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了虞大师听过没有!看你这表情就没听过,孤陋寡闻!现在灵云寺的主持就是我师弟!要不是我志在四海,主持都没他什么事!”

    了虞缓缓气,接着怒道:

    “你们捉我来之时,我就猜到了你们找我何事,故而我刚才算了一挂,那女子明明就在皇城西南方,老夫的话,从未有假!”

    饶是百里策这样沉稳的人,此刻也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言语!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从一开始,百里安夫妇就认错了姑娘么?难道能救自己的姑娘,真的一直在卫国不成?

    细细想来,其实也有些道理,从前那和尚测出自己命格有缺陷之时,并未告诉百里安那姑娘究竟是谁,还是百里安不知从何处请来的一个高人,测出是尚书府的沈清璇,这么些年来从未有过怀疑。

    他神情严肃,看着了虞,又问道:

    “大师,您的意思是,你能知道这姑娘的位置,就在皇城西南面?”

    了虞的面上就浮现了一些骄矜出来,斜睨着百里策道:“嗯,那是自然。”

    这语调甚是飘,委实是欠揍,扶风听着就想他,想了想主子还需要用到他,强行忍下了这股暴怒的冲动。

    百里策眉目中带了探究,复又问道:

    “那大师能否告诉在下,这姑娘姓甚名谁?”

    百里策见了慧面上带了些许的不乐意,赶忙又道:“大师不知,当年您走后,家中长辈不知从何处请了一个和尚,算出了姑娘,可惜他学艺不精,哪里有大师厉害,想来是算错了人,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了虞最是听不得别人夸他,这会子他仿佛飘在了云端之上,飘飘乎不知所以,挑着眉道:“那还不简单,你给我一滴血,我帮你测出了姑娘是谁。”

    **

    清璇靠在杨桓怀里了好一会的话,外面的天色渐渐阴沉了下来,还下起了大雨。

    雨滴肆无忌惮地落在了屋檐上,滴答作响,而杨桓怀中的少女早已陷入了沉睡,杨桓细细凝视着少女的睡颜,不忍离开视线。

    “咳咳”。

    两声轻咳强行唤回了杨桓的注意,他抬头看去,便看见沈天枢正斜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丞相,清璇好歹也是未出阁的大姐,还请您自重啊。”

    杨桓便笑道:“大哥这话的,实在是有失偏颇,清璇以后,肯定是要进我杨家的门的,与我哪里有那么多规矩?”

    “呵,”沈天枢冷笑,抬脚便走了进来,他道:“清璇以后与谁成婚,还不一定呢,丞相想做我沈家的女婿,还要过的了我们这一关。”

    杨桓怀中的清璇仿佛被这两人的声音惊动了,她皱着眉头动了一动,依旧闭着眼睡着,沈天枢便将清璇横抱在了怀里,道:“清璇我带回房了,丞相也早些休息。”

    杨桓并未阻拦,看着沈天枢远去的身影,眼中有一丝的得意,嘴角也牵出了一个笑出来。

    哼,想拦着我么?

    夜幕缓缓降临之时,杨桓披着夜色,悄然出门。

    清璇的房里自然是熄了灯的,房里有清璇浅浅的呼吸声,杨桓心脱去了自己被雨淋湿的外套,像从前一样,轻车熟路地钻进了清璇的被窝。

    被窝温暖,佳人在侧。

    这娇妻啊,还是抱在怀里才觉得安全呢。

    杨桓呼吸着清璇发间淡淡清香,也随着清璇如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