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掷孤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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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三刀看见那十二个镖卒一窝蜂似的扑向了花娇, 焦急冷喝, “站住!”

    是的,罗三刀担心这些傻大个儿一拥而上,极有可能会把柔弱如柳的花娇活活踩死!

    这十二个镖卒被头儿这么一吼,齐刷刷僵在原地, 手足无措,见状, 罗三刀只觉得好丢脸。

    “你们一个个都像饿狼似的,八辈子没吃过饭吗?算了, 包子不用热了, 你们直接吃吧,一人一个!”

    如此一来, 花娇用不着再找笼屉啦!

    镖卒们人手一个包子, 还剩下两个, 罗三刀理所当然地归为己有,仿佛干饼子耐饥的那个人不是他。

    这还不算呢, 罗三刀带着这些镖卒舀了面汤, 在面汤里放了点儿肉酱, 就着拌野菜,吃喝得津津有味。

    吃完后, 他们将各自的碗筷拿到溪水边洗刷得干干净净,放入各自的包袱里。

    潘氏兄弟没喝上面汤,每人喝了半碗溪水,然后自觉地洗刷锅碗, 给两头骡子加盐巴饮水。

    花娇了然自家相公有洁癖,她亲自洗刷了两人的碗筷,与潘氏兄弟的碗筷分开放。

    罗三刀不再是白眼斜睨花娇,而是青睐有加地直视,笑嘻嘻地请她教镖卒们辨认几样野菜,他们没吃够,挖些野菜晚饭加个菜。

    人生路长,能够相随一程也是种缘分。

    花娇自是从善如流,她教镖卒们认识了车前草,马齿苋,苦苣,蒲公英以及灰灰菜等等。

    想象一下,十二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掐灰灰菜的嫩梢儿,用树枝,甚至直接上手刨车前草等等,这画面诡异而其乐融融。

    帐篷下的萧韬锦目光追随着身影纤弱的妻子,服气得很,自家娘子竟然可以让这些刀口舔血的汉子服服帖帖的。

    没多久,镖卒们弄的野菜就装了多半篓子,花娇够一顿的量了,他们去溪水边择洗干净,纷纷表示晚饭要吃一大碗解馋。

    大黄和白的伙食依旧好得令人嫉妒,不知何时,这两只又合作抓了条大鱼,吃得美滋滋。

    大家歇息了约莫两刻钟后启程出发,骡车走起时,车厢的门窗帘子都放了下来。

    因此,萧韬锦再也按捺不住,将妻子按入怀里,先前的约法三章等等都抛之脑后。

    温凉的薄唇在妻子的耳鬓颈窝处流连辗转,妻子如云般柔软的青丝用帕子包了,美好无双的身子藏在极为普通的布衣之下,他还是照馋不误。

    花娇终是不想成为镖卒们的消遣谈资,任凭自家相公亲热一番后,拿起了《三字经》翻看着。

    萧韬锦捋了捋她的鬓发,依依不舍地松开她,拿起了书卷,不过他鼻端的馨甜挥之不去。

    直到他听见妻子清浅的鼻息,才心翼翼地躺下憩,一路无话,日落时镖队抵达驿馆客栈。

    潘氏兄弟的意思是骡车上的东西不必卸了,晚上他们轮流守着,反正还有好几个守镖的镖卒呢,不至于被窃。

    花娇不同意,她带的东西都是些不值钱的日常用度,放在他们夫妻所住的外屋就行,潘氏兄弟得好好歇息。

    就这样定下,潘氏兄弟刚刚搬进来箱箧等等,罗三刀点的饭菜也送了进来。

    是的,中午吃了他们夫妻的包子肉酱,罗三刀就此补还人情,吩咐客栈伙计将饭菜送到这厢。

    其实萧韬锦乐于和妻子独处,不过罗三刀的这份情他得承受着,毕竟去省城的旅程中得依仗安顺镖局护他们夫妻周全。

    花娇也了然这点,她拿出来自备的油盐等各种调料,拌了一大盆野菜,还把肉酱坛子端上了桌。

    由于驿馆客栈提供饭菜是非盈利的性质,因此不管客人自带食物。

    镖卒们每人夹了一大碗拌野菜,就着野菜吃了几个馒头后,这才舀一勺土豆炖胡萝卜,就着喝稀粥。

    尽管客栈的土豆炖胡萝卜里有零星的肉末儿,但也不是那么美味,还没有拌野菜可口。

    饭后,罗三刀一张粗犷伤疤脸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心翼翼地探询。

    “萧公子,我听潘氏兄弟你娘子做的刀削面,再配上猪杂和羊杂臊子,吃起来香得要死,咱们明天上午路过一个镇,到时候我买上东西捯饬干净,中午咱们就能吃上臊子刀削面是不是?”

    出门在外能吃上合胃口的饭菜不容易,萧韬锦肯定以及确定罗三刀等人只是想吃妻子做的饭菜,这也是人之常情。

    “罗镖头,我娘子身子骨孱弱,只要她明天身体状况容许,那就没问题!”

    是了,萧韬锦没有把话满,万一妻子身子不适,他看不得她劳累过度。

    罗三刀起初认定花娇和萧韬锦吃不了长途跋涉之苦,一天下来,他没听见两人有半句抱怨,神色举止也没有半点不适,他对两人刮目相看。

    此刻,萧韬锦这样,他的解读就是答应了,只不过萧韬锦不喜欢把话满而已。

    虽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个头疼脑热,但是花娇今天好好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明天会生病的样子。

    寒暄几句,罗三刀带着镖卒告辞,潘氏兄弟检查了一遍窗户后叨叨他们别睡得太死。

    潘起特别嘱咐,“花氏,萧公子,我们就在隔壁和衣而睡,万一后半夜有毛贼闯入房间,你们夫妻只要大声呼救,我们听见后就会赶过来。”

    这样一,花娇想起来潘氏兄弟往屋里抬箱箧等等时,在楼下吃饭的不少食客都侧目关注。

    萧韬锦的几个书箱比较沉重,很容易令人揣测里面放着金银细软之物。

    毕竟官府驿道只要拿着路引等文书交了车马费,任何人都可以通行无阻。

    本来还怀疑潘氏兄弟是居心叵测之辈,一路看下来,花娇和萧韬锦改观,大概是自己疑心太重。

    送走潘氏兄弟后,伙计送来了一桶热水,一桶凉水,他们夫妻简单洗漱擦洗了一番,喊进来伙计抬走用过的水,落了门闩。

    萧韬锦习惯晚睡,他在床榻之侧哄睡妻子后,去了桌子旁,就着昏黄的灯光,沉迷书卷之中。

    直到亥时更声响起,萧韬锦才捏捏眉心,轻手轻脚洗了笔砚墨锭,吹了油灯,摸索到床榻睡下,温柔地将妻子揽入怀里。

    一夜无话。

    翌日早饭,潘氏兄弟特别叮咛萧韬锦不要点菜,只要些馒头和稀粥就可以,客栈的菜太难吃没必要浪费钱。

    花娇瞧着只有肉酱这一个下饭菜太少,因此让潘起过来一桶热水,泡了些脱水灰灰菜凉拌了一盆。

    她又切了一盘子咸鸭蛋,微笑着凑合一顿吧,潘氏兄弟两人瞅着冒油的鸭蛋黄,毫不夸张的,眼睛珠子都绿油油的。

    每人拿了半颗咸鸭蛋,剥去了壳儿,夹在热馒头里,狠狠咬一口。

    最强烈的感受就是三个字,沙,软,香!

    再加上一碗拌灰灰菜,潘氏兄弟吃得很滋润,想想罗三刀他们还得吃客栈难吃的炖菜,他们更是惬意。

    果然,出发后,有些镖卒忍不住问潘氏兄弟早饭的下饭菜有什么新鲜菜。

    潘氏兄弟口径一致,只有肉酱没别的啦,是了,他们寻思着花娇和萧韬锦带的咸鸭蛋肯定没有太多,吃一颗少一颗,他们悄悄的,不定还能吃到几次。

    饶是如此,镖卒们也甚是羡慕,肉酱太好吃了,客栈的炖菜里也有肉末儿,但是再怎么咂吧也品不出肉味儿,只有寡淡的土豆萝卜味儿。

    再加上他们都晓得罗三刀要在镇上采购食材,午饭就能吃上臊子刀削面,因此他们赶路特别卖劲儿。

    等到了青柳镇,镖卒们一看罗三刀买了一袋子面粉和猪羊头蹄上下水各一副,再也高兴不起来。

    头蹄上下水都不是什么正经好肉,尤其是肠肚下水那股子浓浓的脏气味儿,他们想想就没胃口。

    离开青柳镇后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罗三刀看见有片树林正好休息吃午饭,他吩咐镖队停下。

    搭帐篷,搭灶台都不用花娇吩咐,罗三刀指挥镖卒很快弄好,然后吩咐几个镖卒拾掇猪羊头蹄上下水。

    虽然按照花娇的吩咐,几个镖卒用玉米面搓洗了肠肚下水,但是花娇闻着脏气味儿还很浓,所以她只好求助系统。

    橘猫喵了声,公事公办的语气,“宿主,系统检测到这一路上你对男主很冷漠,因此请你邀约男主随你去溪水边做做样子,本喵就可代劳!”

    花娇从善如流,“相公,你陪我去溪水边洗肠肚下水吧!”

    萧韬锦手里执着书卷,暗里关注着哪个男的瞄他妻子,听到妻子这么,他应承着,从容优雅地放下书卷,主动拎起来沉甸甸的木桶。

    到了溪水边,萧韬锦放下木桶,捋起来袖子,花娇慌忙拦住,“相公,你看这溪水叮咚,草长莺飞,你给我作首七律吧!”

    就在萧韬锦蹙眉斟酌平仄韵脚时,花娇将肠肚下水倒在岸边的大石上。

    她涮了涮木桶,再把肠肚下水逐一放到溪水里涮了涮放进了桶里,完事儿。

    萧韬锦刚夸赞她干活儿利索,系统又有了新任务。

    “宿主,只要男主拉你的手,你不抗拒,本喵就帮你处理掉猪羊头蹄上的毛茬儿!”

    此时此刻,萧韬锦一介书生拎着沉甸甸的木桶已经很吃力,花娇丝毫不信他还有牵手的闲情逸致。

    此念还未落定,花娇不知怎么的绊了一下,身形趔趄着,萧韬锦出自本能慌忙抓住了她的手。

    好吧,这种情况之下,花娇毫无抗拒之心,她的关注点是那只肥猫故意绊了她一下?

    肯定是的。

    值得一提的是花娇带了一坛子老卤汤,她把拾掇干净的猪羊头蹄放入锅里卤煮,吩咐烧火的镖卒烧开汤后保持火就可以。

    接着,她将猪羊的心肝肺肠肚都切成各种各样的丁儿,又拿出来一口锅坐在灶台上。

    先炝炒羊杂臊子,然后是猪杂臊子,将前者弄好舀入盆里后,她吩咐一个镖卒洗干净锅。

    闻着香醇的卤汤味儿,再闻到炝炒的爆香,好几个镖卒围了过来,眼巴巴得不离不弃。

    终于等到了洗锅这个环节,他们纷纷表示想喝汤,花娇哭笑不得点点头。

    准确地这锅里的不是汤,是涮锅水好吗?

    等到花娇炝炒好了猪杂臊子后又是如此,连罗三刀都蹭过来喝了半碗涮锅汤。

    最后锅里加水,花娇洗了手等到水烧开后让烧火的镖卒让开,她将饧面一切为二,一块放在盆里,一块托在左手上。

    花娇事先好了,每人最多两碗刀削面的量,因为天热放不住熟食,最好是把卤肉和两盆臊子一顿都吃光光。

    一块面坨儿削得剩下了一坨儿,花娇揉入盆里的那块饧面中,第一锅面煮熟后,她用笊篱捞面,正好每人一碗。

    不过花娇将自己的面条给萧韬锦扒拉了几筷子,才舀了一勺羊杂臊子,就着拌野菜吃面。

    她吃完面后继续削面,等到一大块面削得剩下了一坨儿,她扯了几下,丢入锅里。

    这时,卤肉也熟了,花娇用笊篱捞到盆里,给萧韬锦和自己各切了一块肥瘦适中的,微笑着剩下的归大家,一定要都吃完。

    罗三刀深知他带的这些镖卒碰见好吃的都像饿了八辈子似的,吃完这么香的卤肉太容易。

    尝了一块卤猪头肉后,罗三刀心底欢畅,太香了,太好吃了,和花娇这样的巧手娘子同行一程太幸运了。

    如果他天天都能吃上这么香的卤肉,就算是少活十年他也愿意。

    第二锅面熟了,罗三刀让花娇继续歇着,他用笊篱给大家捞面条。

    萧韬锦和花娇的饭量比不得这些男人,他们坐在帐篷下嗑瓜子闲聊,春末夏未来之际的风儿格外温柔,拂在脸上格外解乏。

    潘氏兄弟每人吃到一个卤猪耳朵,没吃够,等到罗三刀等饿狼将锅里的面汤和臊子都消灭干净后,悄咪咪合计着。

    终究是人多肉少,罗三刀也没有吃够卤肉,他觍着脸过来询问花娇。

    “花氏,明天上午咱们还会路过一个镇,到时候我再买些头蹄上下水,你能不能也弄得这么好吃?”

    花娇没想到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是吃货,“没问题,只要你们不嫌吃臊子面热就行。”

    现在是中午,罗三刀等人都吃得满脸大汗,当然热得很,但是也心甘情愿。

    自古酒肉是绝配,如果不是押送着好几车镖资,他们还会喝几盅酒。

    歇息够了后启程,一路无话抵达驿馆,花娇吩咐潘氏兄弟不用卸骡车上的东西,与镖车停在一起就可以。

    萧韬锦拿了文房四宝和几本书足够对付晚上的闲暇时间,花娇虽然看得出来自家相公很想与自己亲近,但是她选择装傻。

    毕竟是身在客栈,房间的隔音效果不怎么好,再加上可能会有窃贼出没,得保持足够的警惕才是。

    事实上镖队一行人风平浪静地度过了八天,期间中午休息时,花娇要么做刀削面,要么烙饼。

    卤菜自然少不了,除了卤头蹄外,还卤过几次鸡架,食材都是罗三刀花钱买的。

    花娇仅仅买了些调料,还有就是给那两头骡子买了草料和盐巴。

    今天是第九天,罗三刀天气作美的话明天上午就可以抵达省城,不过晚上得野营。

    不得不这一路上的风景真是美,所到之处均是有树林有溪水,这不,今晚野营的地方也是如此。

    太阳还有老高的时候,镖卒们一个个都嚷嚷走不动了,罗三刀见状只好选择了一个地势平缓的地方搭帐篷。

    为了保护镖资安全,罗三刀和镖卒们的帐篷将镖车环绕了一圈,围成了一个三角形。

    潘氏兄弟的双驾骡车也和其他镖车是一样的待遇,被放在了中间。

    搭好帐篷和灶台后时间还早,一个镖卒提议去溪水边钓鱼,运气好的话,晚上还能加个菜。

    就这样,罗三刀留下一半镖卒照看镖车,其余的都去溪水边碰碰手气。

    潘起自愿留下给骡子添草料饮水,花娇和萧韬锦在潘落的撺掇下,也跟着大家凑凑热闹。

    几个镖卒都自己是钓鱼的老把式,选择了水流平缓的地方下饵垂钓。

    花娇和萧韬锦共用一根鱼竿,他们也不指望能钓到鱼,因此,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明天到省城后住什么样的客栈比较划算。

    时间一点点流逝而过,那几个镖卒不是钓到了虾米就是一无所获,一个个垂头丧气都抱怨这溪水是不养鱼儿的死水。

    罗三刀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技术不行怪不得溪水,既然有虾那就有鱼儿。

    完,他选了一根鱼竿,盘腿坐下来静心垂钓,那几个镖卒也不离开,就等着罗三刀被事实脸。

    没多久,花娇这边钓上来一条七八斤的草鱼,罗三刀吩咐一个镖卒马上开剥拾掇干净。

    言语之间满是嘚瑟,仿佛这条鱼是他自己钓上来的,镖卒们脸上赔着笑,心里暗骂老不要脸脸皮厚如墙。

    寻思着人多,一条鱼肯定不够吃,花娇继续钓鱼,接连钓上来六条五斤多的草鱼和一条十来斤的白鲢,仿佛这些鱼在水下排着队咬饵似的。

    相距不远的罗三刀始终是一无所获,他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底气,还训斥其他镖卒呢!

    数落他们吃饭时是一个顶俩,钓鱼时连个女子都不如!

    镖卒们不服气,连根水草也没钓上来的罗三刀咋好意思数落他们?

    好像他比花娇这个女子强好多似的!

    毫无疑问,花娇将草鱼和白鲢红烧,一盆盆盛出来,这成了晚饭的硬菜担当。

    主食是烙饼,还有稀粥和拌野菜,大家都吃得很滋润,在花娇和萧韬锦看来,饭后看日落别有一番情调,与美食的体验不一样。

    洗刷了锅碗等等后,罗三刀指挥镖卒在帐篷外挖了三个地灶,生了火。

    一是可以惊走夜间觅食的野兽,二是夜间巡逻的镖卒可以烤火取暖。

    生了火后,地灶周遭的地面都是热乎乎的,人踩上去双脚也很暖和。

    花娇和萧韬锦烤着火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听罗三刀等人讲江湖故事消遣时间。

    甚至,罗三刀被几个镖卒挑起话茬儿,了他三刀扬名江湖的当年勇。

    一众镖卒大吹彩虹屁,一路上的山贼听到罗三刀的鼎鼎大名,肯定都吓得屁滚尿流不敢出贼窝。

    夜风吹乱了花娇的发丝,萧韬锦探手帮她捋了捋,她目光一转,好像是眼花了似的。

    潘氏兄弟神态神同步,嘴角一拧,眼底掠过一抹晦暗之色……

    直到戌时中,罗三刀吩咐不巡逻下夜的人都回去休息,花娇和萧韬锦回了马车车厢。

    潘氏兄弟早已放下了防寒草帘子,还解释他们兄弟皮糙肉厚的,随便往其他镖车上一躺,脑袋上一蒙棉袄就睡得死沉。

    夫妻俩了然潘氏兄弟这是避嫌呢,言外之意就是他们随便亲热,没人妨碍。

    夫妻两人揩齿后进了车厢,脱去外衫,花娇瞅瞅短塌,“三郎,你睡里边还是外边?”

    萧韬锦好看的瑞凤眼眯了眯,躬身抱起来妻子,将她放在短塌的里侧,随后自己也躺下。

    本来萧韬锦个子很高,成亲后日子滋润之下,半年多的时间里他又蹿高了一掌长,腿越发长。

    此时此刻,他伸展腿,双脚就伸到了塌外,只好蜷起来长腿,吹灭油灯。

    一片沉沉昏晦中,男人却精准地啄了啄妻子的软唇,声线清润慵懒,许诺。

    “娘子,等到了省城后,我们租一个院子住下,到时候为夫好好补补落下来的功课,嗯?”

    花娇被温热的气息弄得嗔恼起来,“斯文败类!”

    萧韬锦沉然而笑,“为夫是娘子一个人的斯文败类……”

    着,某些肢体语言代替了言语,情深意笃在夜色的锦缎上绣缀出疏落有致的花儿。

    白卧在车辕的草帘子下,大黄卧在车轱辘旁边,一片岑寂,夜色渐趋深沉。

    丑时是普通人深度睡眠的时间点儿,就当花娇和萧韬锦沉浸在熟睡中时,被一阵喧嚣吵醒。

    一个男人桀桀大笑,声音贯注内力。

    “罗三刀,交出硬货和娘子,大爷留下你等狗命!”

    接着就是罗三刀厉声招呼手下镖卒抄家伙干架,很快,刀剑相击的铿锵声不绝于耳。

    劫匪!

    花娇的脑海里窜出来这个字眼时,整个人禁不住微微发抖,毕竟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凶险。

    “娇娇别怕,我们就在车厢里,你别吭声!”

    着,萧韬锦拉过来被子就要蒙住妻子,但是花娇听得急促的脚步声奔来。

    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对潘氏兄弟的脚步声很熟悉,肯定以及确定来人不是潘氏兄弟。

    而安顺镖局的镖卒们得了罗三刀的授意,从不靠近这辆骡车,那么是劫匪毫无疑问,而且还不止是两个!

    是了,对方早就跟踪上了,刚才还点了她的名!

    想到这里,花娇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一骨碌翻过萧韬锦,光脚站在短榻边,同时掩住了萧韬锦的嘴。

    是的,如果有劫匪闯进来,那么她就这样挡着萧韬锦,她的少年相公。

    如果必须死一个的话,她希望少年相公活着!

    因为她绑了系统,或许系统不会让她真正死亡。

    如果她活过来,还有具看得下眼的身子,那么她来找他,否则,她宁愿活在他的相思里。

    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如果有个什么闪失,那么这个世界就会随之崩塌,她希望他和这个世界都安好长久。

    这些念头如电光石火般掠过,花娇刚站定,车帘子就被挑开!

    这一瞬间,噗噗之声传进来!

    随后是潘起的声音,低沉没有温度,血色令他无比冷静,“萧公子,花氏,你们莫要慌张,待在车里别出来!”

    将仆倒在车厢门口的死尸搬开的同时,潘起忍不住特意往车厢里看了一眼,呆住……

    不是存心看花娇和萧韬锦独处时有多亲昵,而是担心他们夫妻的安全。

    劫匪咋咋呼呼时,他们兄弟两个已经摸到了骡车后,不过潘起还是担心有劫匪身手好,可能闯进了车厢里。

    但是这一看,差点闪瞎了大好的眼睛!

    花娇,纤弱如河柳的一个娇女子,一阵疾风就能吹跑似的弱女子,凶险当前竟然挡住了萧韬锦。

    接着,萧韬锦抱住了她,背对着车厢门。

    都不怕死,都愿意为对方死,同生共死的夫妻就是这样子的!

    见识了名场面,潘起马上闭了眼睛,撤出来脑袋,放下了车帘子和草帘子。

    潘落不知从哪儿找出来一块黑布,借着微弱的星光,擦拭车辕上的血迹,随后两人只管守着骡车。

    再萧韬锦生怕妻子看到流血的尸体,所以才抱住了她,直到潘起放下了车帘子,他才顿悟。

    妻子是用身体给他挡刀子呢!

    他只给了她一个世俗的名分,她就生死相许,他何德何能当得起?

    “娇娇,以后别犯傻,你没了,为夫岂能苟活?”他在她耳边低喃,的是肺腑之言。

    花娇试得他啄自己的耳垂,再没心思深究他刚才怎么比猴子还敏捷。

    “三郎……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只要记住我命硬得很,不会轻易死掉的,你在原地等着我回来就可以。”

    这番话脱口而出,花娇完就后悔了,果然,萧韬锦手臂加力搂紧了她,声音紧张微颤,“娘子何出此言?”

    试得萧韬锦整个人都微微发抖,花娇了然真吓到了他,伸手抱住他的腰。

    “三郎,没什么啦,就是刚才我受惊了有些感慨才胡言乱语的,你别放在心上。”

    橘猫顿现,一张丧美大饼脸带着不可忽视的起床气,“宿主,系统检测到你们夫妻情深意笃同生共死,奖励二百两银子,早安!”

    完橘猫着呵欠顿逝,萧韬锦手上依旧丝毫没有卸力,他了然怀里的妻子肯定以及确定不是上一世的那个前妻。

    两人仅仅是外表相似而已,芯儿迥然不同,他这辈子非怀中人不可。

    就这样夫妻两人紧紧搂着,没多久外面喧嚣停歇,潘起拍拍门侧劫匪头儿都上了路。

    接着脚步声传来,罗三刀的声音响起,“潘起,潘落,那伙蒙面的兄弟们是你们的朋友吧!要不是他们出现得及时,这趟镖和花氏都保不住。”

    潘起还是惯常的那种不咸不淡的语气,“罗镖头,你太高估我们了,那些朋友八成是和哪个劫匪头儿有仇怨呢,所以碰巧在这儿了断。”

    罗三刀觉得有理,“倒是也有这个可能,反正大家平安没事最好。”

    接下来,罗三刀了劫匪的来历,劫匪头子是黑峰寨的三当家独眼李和四当家陈大锤。

    三天前镖队路过黑峰寨时平安无事,罗三刀还以为这伙土匪一时发了善心,结果玩了这么一出。

    幸好有那伙蒙面的朋友出手相助,不过他故意放走几个喽卒回去通风报信。

    一来震慑一下那帮土匪,二来土匪们搞不清楚那伙朋友的来历也不敢报复安顺镖局。

    尘埃落定。

    花娇窝在萧韬锦怀里,睡意渐浓沉然睡去,后者受了惊,始终是浅睡状态。

    清,当他们夫妻走出骡车时,灶台那儿已经生了火,锅里的水热气腾腾,罗三刀等人不是梳头发就是洗脸。

    萧韬锦拿木盆兑好了水,拧了块热毛巾,递给妻子,后者敷在脸上片刻,很是放松。

    擦洗了手脸后,花娇问大家想吃刀削面还是烙饼,罗三刀谁都没问就吃刀削面滋润。

    花娇刚刚和好面饧着,两个胳膊受了伤绑了绷带的镖卒凑过来问早饭吃啥。

    显然他们是刚睡醒,花娇如实了吃刀削面,只能就着肉酱和咸鸭蛋下饭,不过他们受了伤,咸鸭蛋属于发物,他们不能吃。

    这两个镖卒顿时一脸沮丧,他们不怎么在意伤口,更在意吃不上美味的咸鸭蛋。

    罗三刀看在眼里,“瞧瞧你俩这丧样儿,晚上要不是撞见了热心的朋友,咱们这会儿正在鬼门关报到呢,等你们养好伤,我请你们喝酒吃肉。”

    放在以前,不管是受了多重的伤,只要听到罗三刀请喝酒吃肉,镖卒们那是兴高采烈。

    此刻,这两个镖卒高兴不起来,都表示以前也吃过咸鸭蛋,但是从未吃过花娇所腌制的咸鸭蛋。

    蛋黄冒油,蛋白咸香,那么沙,那么软,那么香,却再也吃不到了!

    如是这般,花娇只好等他们夫妻到了京城后,她会给安顺镖局送过去一篮子咸鸭蛋。

    这两个镖卒一听来了精神,都表示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着回到京城。

    花娇了解到这些镖卒大多是孑然一身,脑袋挽在裤腰带上,活着走南闯北,哪天若遭遇意外就葬身异乡。

    所以口腹之欲重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作为镖头的罗三刀也不容易,花娇听镖卒议论每次押镖野营时他都是过了丑时才睡。

    此刻看来,罗三刀眼里满是血丝,定然是被那帮劫匪惊到了而一眼未合。

    总而言之就是活着的都不容易。

    有几个勤快的镖卒挖回来半篓子野菜,花娇猛地想到早起来后就没看见潘氏兄弟。

    她问了罗三刀后得知那两兄弟带着几个镖卒去采野蘑菇了,一群男人采蘑菇!

    那幅画面太美,花娇轻易脑补出来,饿极了的男人都是憨憨!

    就在这时,林子中传来一声惨叫,花娇辨认出来是潘起惨叫呢,他遭遇了什么不测?

    昨晚如果不是潘氏兄弟护着他们夫妻,后果不堪设想,因此花娇顾不得多想,拔腿就跑。

    “娘子!”

    身后传来萧韬锦焦灼的呼喊,花娇想到了什么,伸手拔了一旁镖卒的佩刀继续跑,这样,萧韬锦就不用担心她的安全。

    当众人跟着罗三刀跑了过去看清楚后,都忍不住往后退缩……

    潘氏兄弟紧紧抱在一起筛糠!

    一条大蛇沿着他们的脚脖子蜿蜒而上!

    如果被这条大蛇裹到了脖颈,那么他们不用被咬死,早就被勒死了!

    使惯了菜刀的花娇顾不得长刀不顺手,直冲过去,萧韬锦紧跑慢跑还是没抓住妻子,手指只碰到她的后襟。

    他眼睁睁望着妻子像只豹子似的冲过去,握刀戳过去,戳中蛇头后刀尖戳到了树干里……他已然是一身冷汗。

    大蛇吃痛之下放了潘氏兄弟,在树干上缠绕了几圈,整条身子颤颤抖抖的,很快断气死掉。

    “潘起,潘落,你们结果了独眼李和好几个土匪,竟然怕条蛇?”

    虚惊一场后,罗三刀第一个调侃潘氏兄弟,潘起惊魂未定,“罗镖头,我们兄弟时候被蛇咬过差点没了命,一看见这鬼东西就发憷。”

    接着他了来由,他们看见树下有几簇白蘑菇就过来采摘,没想到这条大蛇猛然从草丛里蹿了出来。

    “这条蛇没毒,如果你们想吃蛇肉的话,那就把它剥皮拾掇一下洗干净,正好炖了吃。”

    花娇宰了蛇后,站在自家相公身旁要多柔弱就有多柔弱,终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潘氏兄弟马上揽了这个活儿,罗三刀却皱起了眉头,“花氏,我吃过蛇肉,柴得很,特别难吃,还不如你做的拌野菜好吃。”

    潘起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