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虚数意义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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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当——”

    楚年把一堆辅导册排在餐桌上, 面无表情地解释:“马上期末考,自己准备。”

    姜翼柯诺诺回答:“哦,哦……谢谢你。”

    还真是赤..裸裸的差别待遇, 姜一柯啧啧感叹, 当初楚年是怎么对自己的来着?

    做次辅导题,桌面上摆满了蛋糕水果双皮奶, 还有各种冰镇饮料可供选择。楚年怕他忘记,还会准备好各种纸笔。

    反正就没有姜一柯需要担心的事情, 他甩着手过去就好。

    姜翼柯把辅导书册一本本收好,然后暂且放到一旁的椅子上面。

    不过,辅导书倒是其次。他拿起筷子,看着面前的食物,免不了犹豫了一下。

    面前盛了一碗白饭,然后铺着浅灰色桌布的玻璃桌中间摆着一盘水煮白菜,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菜式了。

    ……这清汤寡水的,吃个啥。

    一旁飘来飘去看热闹的姜一柯都震惊了, 楚年这子什么时候辟谷的,他怎么不知道?

    白菜和白饭, 楚年这是要修仙吗?

    楚年坐在桌子对面,他淡淡地用筷子夹起一点饭粒, 随便嚼了两下便咽了下去。

    他用左手托着面侧, 眼睛漠然地看着白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翼柯犹犹豫豫地用筷子扒拉了一下稀疏的白菜,声询问道:“那, 那个,我们一人一半?”

    楚年像是被一下子断思考,他蓦然清醒,瞥了两眼饭餐和姜翼柯丝毫未动的白饭,蹙眉道:“吃不下?”

    姜翼柯慌忙:“没,没有,挺好的!”

    楚年没理他,径直拿出手机,屏幕盈盈亮起,映在他鼻梁上的镜片中。

    他低头在手机上划拉了两下,轻声询问道:“想吃什么?炸鸡、蜜汁叉烧、章鱼丸子、还是芒果千层蛋糕?”

    听到这一长串菜名,全是自己最爱吃的东西,姜一柯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他馋得不行,急哄哄地飘到姜翼柯身旁,怂恿他:“喂!快点快点,这些都特别好吃!!”

    姜翼柯观察着楚年神色,心翼翼地:“啊…什么都行?”

    听到这回答,楚年神色忽然一沉。他把手机“哐”地扔到桌旁,接着用五指捂住面孔。

    声音被闷在手掌之后,他似乎在死死咬着牙,苦笑着道:

    “……抱歉,习惯了。”

    姜翼柯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倒是他身旁飘着的姜一柯揉揉自己头发,安慰他:“不怕不怕,我刚偷窥了楚年手机,他还是有点良心的,给你点了外卖。”

    最后,楚年匆匆地吃完了半碗白饭,就一声不吭地上楼了。

    姜翼柯看着满满一桌的外卖,勉强吃了一点,剩下的都仔细包好放在了冰箱里面。

    。

    “我,我这样去学校,真的没问题吗?”

    姜翼柯背着书包,犹犹豫豫地站在门口。身旁的姜一柯瞥了他一眼,道:“去呗,反正我必须得跟着你。”

    “楚年呢?”姜翼柯指了指楼上,“他一天都没动静了。”

    姜一柯嘟囔,“我还想留下来陪他呢,但他又看不到我。”

    姜翼柯顿了顿,声:“这也是…”

    楚年家离学校稍远,需要做几站公交才行。以往的姜翼柯都异常畏惧人多的地方,但今天不太一样。

    只要看到那个灵魂站在自己身旁,就会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虽然看起来略消瘦了些,眉眼却秀致古雅,举手投足庄重矜贵,自有一股强势之感,宛如堆金积玉中养大的公子哥——

    “挤什么啊你,没看到有个灵体在这里吗?!”

    某位矜贵的“公子哥”现在怒气冲冲,撸起袖子就想去揍人:“真是不像话,要是平时,看我不把你一个接一个地从窗口给踹出去!”

    姜翼柯:“……”

    啊,为什么有种幻想破灭的感觉。

    眼看公交车上人越来越多,挤得水泄不通、一点空位都没有了,姜一柯只好一溜烟穿上车顶,大咧咧地站在顶端。

    风拂面而来,不过他感受不到就是了。姜一柯索性盘腿坐下,观望着四周情况。

    楚年家的复式公寓好像是在市中心的位置,四周全是钢筋铁骨的高楼大厦,低沉沉地向下压着,像是马上就要倾倒似的。

    住这种狭窄的地方,难道不怕喘不过气来吗?

    姜一柯心中嘟囔,他留意着四周,等看到南城一中后才晃晃悠悠地从车顶飘下。

    那孩背着个过大的书包,正静静地站在校门口的阴影。

    他低着头,手将书包带子攒得死紧,却一声不吭。

    “怎么了?不进去?”姜一柯道,顺势在他身旁站定,“你不是自学了三年内容吗?”

    “我……”姜翼柯开口,声音细如蚊蝇,“我不知道。”

    “我真的、可以继续上学吗?”

    他低着头,用足尖蹭着地砖边缘,“我太没用了,不像你——性格好,长得好,身手也厉害,完全可以过他们,还有楚年那么照顾你。”

    啊,这孩子。

    估计平时被那边坏学生被欺负得太狠了,自卑懦弱又没什么自信。

    姜一柯略有些为难。

    我是应该安慰他一下,让他感受到关怀;还是应该揍他一顿,让他清醒清醒?

    “……这样没用的我,根本就不应该活着。”

    姜翼柯突兀地冒出这样一句话,眼睛灰蒙蒙的,“还不如把身体给你,这样所有人都开心了。”

    “什么话!!”

    姜一柯怒了,“再这样,信不信我把你给揍一顿?!”

    噼里啪啦一声吼,对方低头不话了。

    姜一柯心中叹口气,咬咬下唇,绞尽脑汁地思考起来。

    没想到我堂堂魔尊,有朝一日还得屈尊降贵地哄孩子,倒是种挺新奇的体验。

    “你给本座——你且听好,不能这种话知道吗?”

    姜一柯尽量压下火气,用最为和颜悦色的神情道:“你也好,我也罢,都是一样的,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嘛,那些人欺负你,是因为他们不好,”姜一柯揉揉头发,“但不应该怪罪到自己身上。”

    “你自己没有任何过错,知道吗?”

    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操劳的老父亲了,姜一柯心道,不容易啊。

    自己当年来去,为了救暗卫直接拆擂台场,此类的各种行径也挺混账的。

    难为父皇忍得住气,没直接把自己给扔熔岩池里给弄死。

    完,姜一柯还嘘嘘地拍下对方的头:“好了,放心吧,那些人通通被我教训了一顿——”

    “没人敢欺负你了,知道吗?”

    “给我挺胸抬头,大步地向前走!”

    。

    “切……”

    宦朋斌把书包向后一甩,整个人挂在楼梯围栏上,“好久没抽烟了,真扫兴。”

    黄毛连忙陪笑道:“宦哥啊,要不,咱找点其他东西替代?”

    宦朋斌瞥他一眼,很是不耐烦:“找什么?”

    黄毛心翼翼地建议:“手指糖?”

    宦朋斌:“……”

    神特么手指糖,堂堂南城一中的大哥大,你让我拎着棒球棍,叼着根手指糖去群架??

    “呵,”宦朋斌怒极反笑,一巴掌抓起黄毛衣领,咬着牙念叨,“想死吗你?”

    他刚想一拳把黄毛给掼到墙上,结果余光就瞥见一个面色苍白,站在角落不敢动的学生。

    “宦…宦朋……”

    姜翼柯声音抖得连话都不出来,整个人贴在墙上,手心已经渗出了细汗。

    本能的反应太过强烈,所有阴暗的记忆一下子尽数涌起,将他吞噬殆尽。

    滴滴答答渗水的书包、被砸到扭曲变形的笔盒、被攥着头发摁到水中,隔着鼓膜传来的隐隐笑声——

    “别怕。”

    姜一柯拍了拍他头,道:“你睁开眼睛看看。”

    紧紧闭着,有泪珠冒出的眼睛这才睁开一条缝,姜翼柯将捂着面孔的手松开,诧异地望向眼前一幕。

    宦朋斌按着黄毛头发,给他来了个九十度大鞠躬:“姜哥,不好意思啊。”

    他没好气地松开黄毛,任由对方踉踉跄跄地向后倒去:“这子太没眼力见,看到您都不一声。”

    姜翼柯揉了揉泛红眼眶,没有回话。

    “您慢走啊,不扰了。”宦朋斌一巴掌拍在黄毛背上,然后就拖着他走了,留下姜翼柯在原地愣神。

    “都跟你不用怕了,”姜一柯抱着胳膊,得意洋洋,“那坏子可是我手下败将,被我摁着头狠揍了一顿。”

    “……”

    “……谢谢你。”姜翼柯垂头,“走吧。”

    姜一柯耸耸肩,飘浮着跟上他,随口道:“那人干了什么啊,这么怕他。”

    姜翼柯忽然就停住脚步,肩膀微微战栗,拳头也攒得死紧。

    糟,问错话了。

    姜一柯吐吐舌头,连忙改口:“算了,先去教室——”

    “很过分的事情,”原主蓦然开口,断了姜一柯的话,“我永远、永远不会原谅他。”

    然后,他将拳头松开,像是叹息般呼了一口气:“但是,走吧。”

    。

    姜一柯觉得这现代的孩啊,个个心思都是山路十八弯,曲曲折折,看不透听不懂。

    作为魔界老人家,他大概已经跟不上潮流了。

    不过虽然身体之前被姜一柯占着,原主似乎还是能时不时,“观测”到他行动的样子。

    不仅知道姜一柯各项考光荣垫底,还知道楚年故意考零分来F班的事情。

    “好久没有真的回来这里了,”姜翼柯站在教授门口,和灵魂声着,“还有点不真实感。”

    姜一柯道:“你加油,我可不想再来这鬼地方第二次:那成山的考题和作业差点没把我给压死。”

    姜翼柯笑了笑,他走进教室,时不时还有同学回头和他声招呼。

    和以前改变的太多了。

    顺着过道走到最底,就是自己的座位了。姜翼柯稍稍抬头,就看见了身旁的同桌。

    黑框眼睛被随意地扔在一旁,那人正曲着手臂,趴在桌子上面,一动不动的,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作者有话要:楚年:老婆不见了,我不仅给做饭做菜给那子吃,买辅导书给他自习,自己还要写作业上学,还得时不时管管给老婆精心建立起的牛逼组织,我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