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虚数意义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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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 楚年这子想翻天了?!”

    “士可杀不可辱!”姜一柯义愤填膺,在姜翼柯耳畔使劲嚷嚷:“上啊,左勾拳上踢腿!揍他!”

    姜翼柯紧张地点点头, 然后他动作迅速地猛然弯下腰, 鞠了个九十度大躬:

    “你不、不用拉我,我跟你走。”

    姜一柯:???

    “你在干什么?!”姜一柯现在不想揍楚年了, 他只想把怂怂软软的姜翼柯给揍一顿,“你听听你的这是什么话?”

    姜翼柯声嘀咕:“我又没学过架, 怎么可能揍得过,更别他身旁还站着那么多人。”

    姜一柯痛心疾首:“那也不能这样啊!你鞠躬干什么,你干嘛不准备个果篮给他递上去啊?”

    姜翼柯瑟瑟抖了下,扁着嘴不话。

    楚年伸手挥停了黑衣人,他转过身子,微微偏头,示意姜翼柯跟上自己。

    姜翼柯忙步步地跟上去,乖巧地像是只跟人回家的柴犬。

    楚年拉开车门, 然后站到一旁。

    姜翼柯咽了咽口水,然后心翼翼地爬上车。楚年在他身后上来, 然后将车门合上。

    “他他他,他怎么和我坐??”姜翼柯看着一脸漠然的楚年, 顿时惊慌失措, 整个人趴到车窗上。

    姜一柯道:“这是好机会啊!揍他!”

    “呜呜呜,怎么可能啊,”姜翼柯咬唇, “你,你……”

    “我不会怎样。”

    楚年忽然开口,他微微靠在车座上,望着前方,“坐好。”

    姜翼柯抖抖嗦嗦扣上安全带,司机显然早已知道目的地,娴熟地火开车。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姜翼柯忽然发现刚刚飘在自己身旁的姜一柯不见了,不由得慌张地四处张望,口中声念叨:“……在哪?”

    话音刚落,有个脑袋便蓦然穿过车顶,金纹腾龙的长袍垂下,一个人倒吊下来,抱着手臂,瞥向他:“找我?”

    “咦啊啊——!”

    姜翼柯被吓得心脏都快停了,惊叫出声,瑟瑟地缩在座位上。

    喊声太大,连楚年转过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最令人惊叹的是司机,在姜翼柯措不及防地尖叫下,居然丝毫没有为之动摇。握着方向盘的手依旧十分稳固,整个人就跟瞎了聋了一样,头都没动一下。

    身为罪魁祸首的姜一柯没有丝毫悔过之意,他轻车熟路地穿过车顶,稳稳当当地坐在靠背上。

    他不屑道:“喊什么喊,我在车顶看看风景不行吗?”

    姜翼柯眼含泪水,无法争辩。

    “喂,你帮我问个事。”姜一柯忽然开口,指了指楚年,“问下他手怎么了。”

    过了好几天,楚年手上的纱布不仅没被取下来,反而越裹越多,甚至蔓延到了胳膊上面。

    于是,望着窗外想事情的楚年忽然被叫了声,他转过头来,就看到姜翼柯躲得远远的,抽抽噎噎地声道:“你,你手怎么受伤了?”

    ……这人行为举止怎么这么奇怪,且不太符合常理?

    楚年蹙眉,道:“没事。”

    对话终止。

    原主呼了口气,偷偷地冲姜一柯眨了下眼睛,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

    “哇塞,羊毛地毯?”

    姜翼柯被楚年领进了屋子,他看着屋内精美的装潢,不由得兴奋出声:“还有这个折纸吊灯诶,好好看。”

    姜一柯“哼”了声,道:“大惊怪。”

    他跟着飘进来,量着周围,喃喃道:“这不是楚年家吗?”

    “你怎么知道是他家?”姜翼柯十分好奇,声问他。

    姜一柯飘浮在半空,悠闲道:“何止来过,我还在他床上睡过呢。”

    姜翼柯:“???”

    “切,”姜一柯不屑,“你一脸惊恐干什么,我又没用你身体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楚年默不作声地扔双拖鞋给原主,自己也将皮鞋换下,放到鞋柜中。

    接着,他斜斜地倚靠在门旁,缓缓开口:“姜翼柯。”

    “是!”

    姜翼柯唰地站直,规规矩矩道:“请问有什么吩咐?”

    楚年:“……”

    姜一柯怒了:“你有没有点骨气啊?啊?!快点揍他!”

    楚年自然听不到姜一柯的声音,他扶着额头,很是无奈地叹口气:“姨和我过了,这几个月你都住在这里。不过,除了上学时间——”

    他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声音漫不经心:“门口会有人看着,别想着逃跑。”

    姜翼柯很乖地点头:“不会的,有吃有喝就行。”

    楚年:“……最好是这样。”

    就这样,姜翼柯被对方给软禁了起来。

    但最令人气愤的是,他居然一点恐惧的感觉都没有,正兴奋地在自己房间里晃悠着。

    “哇塞,这可是顶配外星人电脑诶,”姜翼柯戳着开机按键,赞叹道,“我都只在商店里看到过。”

    他转过头,对着大咧咧躺床上的姜一柯,好奇地:“你真是魔尊?玄幻的那种魔尊?”

    姜一柯道:“不然呢?”

    姜翼柯犹豫着,声嘀咕:“不像啊。”

    “那你且,”姜一柯懒洋洋地坐着,五指托着面侧,“魔尊该长什么样?”

    见姜一柯脾气太好,他胆子也大了点,伸出手笔画着:“我还以为是个身高两米、须髯如戟、虎背熊腰,全身都是石头一样硬肌肉的壮汉。”

    姜一柯扑哧笑出声,他饶有兴致地询问:“那我呢,怎么就长得不像了?”

    姜翼柯诚实回答:“你长得太好看了,而且看起来很。”

    看起来很,

    长得太、好、看?!!!

    姜一柯皮笑肉不笑,道:“哦?”

    这声“哦”的尾调拖得极长,意味不明地绵延着,听得对方一阵心慌。

    “子,给你讲个故事吧。”姜一柯拢起五指,灵体倚靠在墙上,

    “从前,有个人敢在背后偷偷摸摸我生了副好皮相,活脱脱的白脸模样——你猜他最后怎么着了?”

    姜一柯微笑着单手并拢,斜斜地在颈处划了一刀:“喏。”

    谁知道,对面那孩完全不怕,还理兴致勃勃地继续问道:“那楚年呢?楚年和你什么关系?”

    姜一柯听到这问题,倒是难得地犹豫了片刻。他望着身上熟悉的黑色长袍,喃喃地开口:

    “……我也不知道。”

    。

    当时听父皇给自己找了四个暗卫的时候,姜一柯是不屑一顾的。

    按他的话来,凭他自己高强的本事,随随便便就能把魔界给拆了,要暗卫干什么?

    话虽如此,当时的北域魔尊他还是不过的,还是被按着头给押过去了。

    一过去就看到面前齐刷刷地跪了四个人,全是一身黑衣,全部垂着头。

    姜一柯还在和父皇发脾气来着,结果为首的那个人忽然抬起头来。

    他眼睛亮亮的,眉眼微弯,像是夜幕上缀着的新月:

    “少君。”

    那声音泉水击石般,盈了满耳的琅珰声。

    “然后呢然后呢!!”姜翼柯兴奋地爬过来,“然后你就鬼迷心窍地答应了?!”

    姜一柯威胁道:“不许告诉他知道吗,心我揍你!”

    姜翼柯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自然是满口答应。

    再接着听下去,他就眼泪汪汪地咬着面巾纸,凑过头来看姜一柯满身的伤痕:“那,那你被关起来之后……他带人把你救出去了?”

    “是啊,”姜一柯托着面侧,稍微有些失神,“其他三个暗卫都死了,我当时状态很不稳定,他陪了我很长一段时间。”

    长袖顺着手臂垂下些许,而那略苍白的肌肤之上,印满了斑驳的、狰狞的愈合伤痕。

    “——那,再之后呢?”

    再之后?

    还有什么好的呢?

    因为自己被抓之事,母亲与一堆暗卫全部葬于正道之手,而魔界北南域之间的战争也迅速倾斜。

    南域赢了,而北域全军覆没——

    全部的希望都压在北域剩下唯一的血脉身上,他别无选择,只能复仇,只能以自己的性命去搏最后一线生机。

    长达数十年,跨熔山,越红海;待黑沙风转过几度,再而南下,涉血潭、斩巨蟒,来到渺无人烟的埋骨之境。

    取了那把魔剑,他才终于有和南界魔尊——父皇的孪生弟弟——所一战的资本。

    “这一路走来,真的是太不容易了,还真是血雨腥风啊,”姜翼柯听得一愣一愣,“就和似的。”

    姜一柯笑道:“切,所以我来现代几个月,整个人都快被养懒了。”

    更别还有楚年天天为自己“操心”,时不时就投喂个烧鸡蛋糕什么,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

    听故事自然要听个全套,姜翼柯在椅子上晃着腿,追问:“所以之后你就领着一队人,直接杀到主城门口了?”

    “对……”

    姜一柯忽然顿住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微微垂下眼睑,声音很低:“你他身为个暗卫,这样做过不过分?”

    “为什么要独自杀了南域魔尊召出的远古凶兽?为什么要在我眼前化为黑灰?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扔下?”

    故事到这就结尾了。很可惜,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开心结局。

    在最后,一个人死了,而另一个人背负巨大的、无从宣泄的痛苦,慢慢地活着。

    姜翼柯听得眼泪汪汪,哭湿了起码十几张面巾纸,让姜一柯有种想敲开他脑袋看看的冲动,看他是不是在头里藏了两个喷泉。

    “怎么哭了?”

    楚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他把黑风衣脱了下来,身上就穿着件低领毛衣,声音中压着隐隐的怒气:“之前不是挺配合的么,嗯?”

    姜翼柯一边哭一边着嗝:“呜呜呜,楚年你死的好惨啊——”

    楚年:“……”

    他屈指敲了敲门,道:“出来吃饭。”

    作者有话要:姜翼柯:魔尊巨巨,我怀疑你家那谁对你意图不轨!

    姜一柯(茫然):啊?我怎么不知道?

    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