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炉鼎他绝色倾城1
加上这层光晕, 林曜才勉强能够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
因为被倒拎着的关系, 他只能看到万仞高的脚下,云层如丝如雾, 看不到地面的情况。
这种力量至上的世界,一个不好,就有可能沦为炮灰,既然一时半会什么也不知道, 林曜闭上眼睛, 开始读取记忆。
巍峨的宫宇绵延数座山峰,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人,然后随着力量的划分,划分出人的三六九等。
拥有神奇力量的人,可以飞天遁地, 可以享受别人的伺候, 也可以随意骂他们这样的下人,因为他的资质差到连修炼的资格都没有。
抽在身上的鞭子很疼, 躲又躲不掉, 死又死不了, 反而因为满身鲜血的狼狈, 引得那些人哈哈大笑。
所有人都知道, 他是那座宫宇主人的儿子, 可是所有的人也都知道, 那个人有无数的儿子, 他可以想起来就宠幸他的后宫, 也可以随意的抓来凡人羞辱,那座宫宇里面,只有有能力的儿子,才能够做人上人,而像他这种,连烧火都显得多余。
羡慕,嫉妒,仇恨,那些情绪一天又一天的滋养着这具身体,让他恨的发狂,凭什么他没有力量,凭什么他只能做最低贱的活计,凭什么别人让他生他才可以生,让他死他就得死。
卑微,弱,然后来了一位白衣的仙人,他跟这里所有的人看起来都不一样,冰冷无尘,浑身都散发着寒凉至极的气息,他停在半空之中,只挥出了一剑,那座在他的心中巍峨至极的宫宇就被劈成了两半,开始坍塌。
他曾经认为的最强的父亲,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对上那个人,一个又一个陨落,血液喷洒出来,混杂在泥土之中,同样变得低贱,真是让人快意极了。
来人俊美无铸,没有一丝的神情,就像他心目中仙人的形象,那些被关在宫宇中的凡人被救走了,他们对他感恩戴德,千恩万谢。
他想,他会不会也会被他救赎,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这种想法让他兴奋,让他想要在原地跳上两下,让他……被漫天的火焰吞噬。
那个人如同来时,几次挥剑,分明剑光寒的像冰,却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让他痛苦挣扎,最后只能眼睁睁的被烧死。
原本的期待随着指尖被烈火的吞噬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从来不会怜悯他们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如果有机会,他要让他们全部跪在他的脚下忏悔他们的过错。
屁股一痛,林曜睁开了眼睛,手臂撑在泥土的地面上,看着眼前的白衣人。
跟记忆里面同一个人,面孔眼神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记忆之中,这个人看了他一眼,没有留步,现在却算是救了他。
至于原因,林曜一时还没有想明白,但是记忆中那些人,应该属于魔道,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冷到了极致,却似乎是属于正道的。
正道之中,多的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既然救了,明性命可能暂时保住了。
“你浑身烧伤,暂时居住在这里,等伤好后离开,”白衣人留下这样一句,再转身已经消失不见。
林曜扶着地面,看着被云雾缭绕的地方,远远看到了一排的屋舍,以他目前的状态,想要挪过去基本上是白日做梦,可那白衣人分明不懂得什么叫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林曜只能自力更生。
白色的袍服在地面上沾上了泥土,随着他的爬蹭,倒没有蹭破,可见质量上乘,只是他的手上还有脚踝却随着身体的动作磨破了皮,流出了血液。
屋舍看着近在咫尺,但是真等他爬到那里,命也丢的差不多了。
林曜的记忆中,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是修过真的,虽然记忆像是蒙了一层烟雾,但是那些最基本的常识,却是一想便知。
修真一道,大同异,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并不是只有读书一途,那些大能的神识,无知无觉,但只要有丝毫的异动,就有可能被人发现。
因此,即使有系统在身,林曜也不敢去冒那个险,这一刻还在艰难的攀爬,下一刻就能够直立行走,唯一的办法,只有赌那个人不会放任救回来的人就这样死去。
林曜咬着牙往前攀爬,手臂再往前伸,却触到了一个光滑的鞋面,他艰难的抬头,朦胧的视线中,勉强看到了红色的衣摆。
头顶传来了戏谑的声音:“呦,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丑八怪。”
林曜努力的抓住了他的衣摆,就因为身体过度的疲惫眼前一阵的发黑,晕了过去。
还能够醒来,林曜万分的庆幸,似乎是睡了一觉,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睁开眼睛的时候,头顶是木制的屋顶,身下是竹制的床,身上勉强搭了条被子,有些破旧,但可以御寒。
屋子里面没有别人,只有一个瓷碗放在了床前的桌几上,里面还有一些黑色的药汁。
林曜勉强坐了起来,闻了闻里面的味道,是普通的疗伤的药草,效果一般,但是能救人。
“是给人喝的,毒不死人,”带着丝妩媚的声音传了过来,林曜看了过去,先是被一片的红夺了视线。
通体红色的衣衫,看着不像是嫁衣,而是平常就喜欢这么穿,来人手里端着盆,拿着一个药罐,顺势放在了桌子上,在床边坐了下来。
一双含情的桃花目轻轻一眨,就好像能够漫出满室的桃花来,他轻轻瞪了林曜一眼,笑的眉角飞扬:“看什么看,丑八怪,再看你也长不成哥哥这样。”
林曜第一次被叫丑八怪,心情略微复杂了一点儿,不过他这个样子,句丑八怪,真的一点儿也不为过。
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喉咙仍然嘶哑的无法出声,只能用手比划了两下,却被来人拍下了手道:“别比划了,看不懂,知道你我长的好看,好看就多看两眼,死了想看都看不着。”
“啊……”林曜的嗓子勉强发出声音。
“又丑又是个哑巴,要不是谷主让我来把你带回来,我都懒得救你,”红衣人弄湿了帕子,直接擦在了林曜的身上,动作粗鲁,焦黑的皮肤被擦的偶尔掉下来一块黑皮,疼得林曜头发发麻,这人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继续擦到帕子乌黑后扔进了水里,将那药罐里面的药草整个挖出来,覆盖在了林曜的身上。
伤口被撕开再撒上了一层盐的感觉,大概就是林曜此时的感觉了。
“你被烧成这样还能活下来,真是奇迹了。”
药草被裹了一身,来人用布将林曜缠了一身,像个木乃伊一样的放在那里,拍了拍手挑起眉毛道:“还算有毅力,不哭也不叫的,哦,对了,忘了你是个哑巴,既然是个哑巴,必然也没法自己的名字,那以后就叫你哑巴了怎么样?”
他兀自决定着,林曜感觉着浑身的疼痛,不断的咽着口水,还算乖巧的点着头。
只可惜以往别人看他乖巧的模样,会心神向往,现在却只有满脸的嫌弃:“啧,别装乖,要不然我得给你的名字改成丑八怪,你喜欢哪个?”
林曜张了张嘴没法回答,他似乎也没有祈求能够得到什么答案,一手端上一样桌子上的东西,转身离开了。
刚才还强忍着的痛苦让林曜皱起了眉头,双手不断抓挠着被褥,企图让自己舒服点儿,这一身的烧伤,换成别人,真的有可能活不下来,可他既然活下来了,就不能放弃。
虽然这一身的烧伤很可怕,但是这种力量至上的世界,普通人可能对于这样的烧伤没有办法,但是修士却可以,虽然林曜没有那么在意自己的相貌,但是顶着这样一副尊荣出去,真的会人嫌狗弃,平白给任务增添无数的艰难险阻。
虽然现在已经很困难了,一个资质下乘还烧成这样的废物,想要把那种基本上拥有翻天覆地能力的人踩在脚底,如果林曜是旁观者,可能会让他赶紧洗洗睡吧,可他现在变成了当事人,为了完成任务,就只能去想尽一切办法。
[宿主,很疼么?商店里有止痛的药膏,只需要……]系统第一次见林曜疼成这样,着急的几乎想转圈圈。
林曜咬着牙拒绝:[不用!]
疼痛能使人更加清晰的记住自己的目标,只要能完成任务,今天所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个月,每天一碗药汁,一次擦洗,一次抹药,红衣人倒是尽职尽责,只是实在算不上是温柔。
“我叫虞修,”这是他第二次来的时候,告诉林曜的。
虞字通“娱”,他的一举一动好像都带着无法掩藏的媚态,虞美人,倒是没有愧对这个名字。
一个月,林曜身上的烧伤并没有好,但是足以下床行走,这里有一排的屋舍,可是却似乎只有虞修一个人居住在这里,也难怪他虽然看林曜的目光中带着嫌弃,却日日要过来跟他话,即使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然后他能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衣服,全是红色的衣衫,虞修似乎极爱红,洗干净晾好,一片的看过去,倒像是一片的红云。
“肚子饿了,就自己去做饭,我是不需要吃东西的,”虞修检查了一下衣服,还算满意,没有丝毫客气的吆喝着林曜去自己煮饭。
之前林曜卧病在床的时候,每天就是一碗糊了的稀粥,勉强能够维持生机的时候,也察觉眼前的人,似乎对于厨艺是一窍不通的。
林曜转身进了厨房,虽然头上没有一根头发丑的出奇,但至少能够行动自如了。
成袋的粮食,也没有老鼠蟑螂什么来侵蚀,喝了一个月的稀粥,对于味觉和神经都是巨大的折磨。
一锅炖排骨,下了揉好的面条,林曜勉强解救了自己的舌头的时候,分给了虞修一碗。
这个之前明自己不需要吃饭的人吃的头也不抬,大有大包大揽的架势,第一次开口称赞道:[丑八怪,没有想到你做到这么好吃,呼……满足。]
一锅的排骨和面,林曜吃了一碗下肚,剩下的却被虞修这个看起来身量修长的人直接全塞进了胃里,偏偏他腰腹平坦,也不知道吃到哪里去了。
林曜自觉的是刷锅,甚至不用他多,倒是虞修坐在屋子外面的一把藤椅上,摇摇晃晃,吱吱呀呀的听着声音跟他着话:“就凭你这一手厨艺,我也得让谷主把你留下。”
他只是这么一,林曜却没有特别的放在心上,因为虞修自己,在这里似乎也没有太多的话语权。
这里寂静,空旷,即使满山谷的花朵盛开,也显得格外的冷,不是温度,是心冷,从外面渗透进来,从骨子里面蔓延出去。
这里叫空谷,是绝情真人容悯的居所,空谷就跟它的名字一样,空旷的好像看不到边际,好像往哪里走都一样,据虞修所,带他来的那位真人,就居住在空谷的中央,独来独往,除了跟其他两位师兄弟交流,或是外出斩除妖狞,一般是不会出现的。
一谷双峰,空谷,天泽峰和德誉峰,组成了整个上瀛剑宗,分别居住着容字一辈的容悯,容争和容德,一位掌门两位长老,三足鼎立,撑起了上瀛剑宗在修真界一不二的位置。
虞修的很多,他虽然出不去这里,但是知道的却不少,林曜也听的认真,因为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够了解这个世界的途径。
虞修显然是喜欢自己话的时候,有人认真听着的,只是偶尔会嫌弃的戳一下林曜的头道:“你听得懂么就听?”
林曜迟疑的点点头。
虞修笑的比一身的红衣还要张扬,对着月色看他的眼睛:“你虽然长的丑的很,但是这双眼睛还真的漂亮的很,如果容貌恢复正常,只要不长的歪瓜裂枣,大概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丑。”
林曜听的认真,可他下一秒,却自顾自的嘲笑了起来:“不过以你的资质,想要引气都难得很,更何况筑基了。”
修真界中,引气,筑基,辟谷,金丹,元婴,化神,依次增高,每一层之间,共有九阶之分,引气只是开始,到了筑基,才算是脱胎换骨,真正踏入修真的领域之中,开始与天争命。
听虞修的法,上瀛剑宗容字辈分三人,都是化神期,其中又以容悯的修为最高,堪称正道第一人。
“这正道第一人除魔卫道,大家就只能缩着尾巴过日子,”虞修的语意不详,“即使想要报仇,也只能仰望,丑八怪,你,如果某一天这如神如仙的正道第一人也堕落了,会是怎么样一副场景?”
他也没有指望林曜会回答,只是摇晃着那副吱吱呀呀的摇椅轻轻的哼着歌,调子绵长,咿咿呀呀的,林曜听不明白,却好听的紧。
系统顺便欣赏了一下,问问题的态度,完全是把林曜当成了百科全书:[他唱的是什么呀?]
[青楼里唱的是什么,他唱的就是什么,]林曜恰恰好知道这种调。
虞修在这里住着,他向往自由,又住的不甘愿,不用吃饭,明已经辟谷,可一不见他使能力,二不见他离开。
明他有力却发不出,只能被困在这里。
吴侬软语一样的调被突如其来的冷气断,那种好像从骨子里面漫起的寒冷,随着来人的步伐而不断的加重着。
白衣人的身量很高,落地的步伐却不疾不徐,行走间带着衣袍的摆动,却好像不管怎么走,都是一个频率,分明不是多吓人的表情,可他到了两人跟前的时候,不止林曜,连带着平时嬉笑怒骂随心的虞修都屏住了呼吸。
“能行走了,可以离开了,”容悯一句话,林曜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轻轻抓住了腰间的衣带,毫不费力的拎了起来就要走。
林曜努力的挣扎,可之前过会把他留下来的虞修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只是静静的跪在了地上,没有给林曜一丝目光。
靠人不如靠己,林曜不出话来,就努力的抓住了容悯的衣摆,见他好歹低头愿意看他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啊啊的叫了两声。
容悯神色没有变化,口气也带着冰封一样的温度:“听不懂。”
林曜连忙拉起自己的衣摆,在上面写了写,又指了指地面。
容悯这次似乎懂了,将他放了下来,林曜几乎是立刻趴在了地面上,用手指在泥土的地面上写着字——我这样会死,我想修炼。
简笔的字,林曜并不能保证他一定能看懂,可他来到这里以后,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读书写字那样的流程,跟虞修住在一起也没有能够看到字的地方。
林曜只能赌,这里的字跟他认识的字,有相似的地方。
他希望能够留在这里,因为距离目标越近,越好随时修改自己的方案,如果无法留下,那他就要想别的办法了。
容悯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道:“你的资质很差。”
没有嘲讽,没有贬低,就只是像在一件事实一样。
林曜却从里面听到了一丝的转机,低头写道:我可以努力。
修真一途,修的是身,也是心,资质很重要,但能成功的,除了天才,还有大毅力者,林曜从来不信天,他只信自己。
但想要努力,就需要先有这个机会。
“那就努力吧,”容悯完,仍然将他拎了起来,转身离开。
林曜看着远去的地面,最后的目光所及,是虞修的冷嘲,就好像在嘲笑他妄自尊大,企图以一己之力改变这个跟冰雪凝铸的人,十分的不自量力。
虞修曾,容悯的道号是绝情,修的是绝情剑道,不会对任何一个人留情,也不会对任何一个人破规则。
当林曜被放在上瀛剑宗的山下时,相信了这一点儿,可当容悯转身,背对着他道:“三日后,上瀛纳新。”然后化作一缕冷雾离开时,林曜扯了扯难看至极的嘴角。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真正的绝情,连仙人尚且不能,更何况区区的修真界,所谓的绝情,不过是比谁更薄凉罢了。
上瀛剑宗作为正道第一门派,自然有作为第一门派的魄力,三年一次的纳新,人山人海,大到豪门贵子,到贩夫走卒,只要通过他们的考验,就能够正式作为一名上瀛剑宗的弟子。
人人都想一飞冲天,追求无上的仙道,可是真正有那个能力的,却在极少的数量,尤其是类似于这样的末法时代。
三天的时间,除了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林曜还蒙上整个头脸去听了一下这个世界。
虽然不知道街坊传闻真不真,但是传闻在上古时代,化神遍地走,元婴不如狗的现象是存在的,只是传闻,一朝天梯倾塌,不仅飞升之路断绝,更是灵气好像被断了来源一样,越用越少,连带着拥有修真资质的人,也从百里挑一,变成了万中无一。
这也就意味着,这么多参加纳新的人当中,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能够选上。
而林曜之所以资质差到极点也有那个信心,就是因为上瀛剑宗对于资质的要求是最低要求,只要有资质,就能够参加接下来的试炼。
不管他们是真的看中人的毅力,还是有别的目的,比起加入别的宗派而言,上瀛算是最好的选择。
测试的过程很快,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只要测试石亮起,就可以过去,就是这样简单的测试,在林曜通过以后,之前那样盛大的场面,也只不过剩下寥寥几百人。
“恭喜各位通过了初步的测试,”一身白衣的青年飘然落在了一干人等的面前,引得人群中一阵的惊呼。
林曜虽然用布捂住了头脸,也适时的露出了赞叹的光芒来,即使眼前的这人跟容悯同样身穿白衣气质却远远不如,此时的特立独行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青年对这样的目光显然满意很,侧步让出了身后的通道道:“资质测试是最简单的,在这之后,还有三关,通过的人,就能够成为上瀛剑宗的弟子。”
“在下章度,斗胆发问,不知是怎样的关卡,仙长可否告知一二?”人群中有一人问道,他生的面如冠玉,行为举止也很有章程,恭敬的态度极易引起好感。
那白衣青年面色上带了一丝的倨傲,扬声道:“告诉你们也无妨,第一关为登天梯,共一万阶,登上者通关,第二关为迷宫阵法,走出者通关,第三关则为心塔,顾名思义,是为测心,塔高十三重,通过七重即为通关。”
有人还想问什么,只见那青年面色一沉道:“再问,要不要我直接帮你通关才好?”
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客气,有人不服气却也不敢驳斥,凡人是不敢得罪上瀛剑宗的,即便他们入了门派,青年也是前辈,更是不能得罪。
一众人等老老实实的进了第一道关卡,机会已经给了,能不能把握的住,看的就是自己了。
空谷之中,空有花香而无鸟鸣,甚至于连飞虫都不见一只,干净雅致的屋舍之内,浑身白衣的人闭着眼睛,盘腿在塌上,却忽然听到了一道传音。
“师弟,纳新已开始,速来。”
上瀛剑宗三年纳新,并不是每次都需要容字一辈的三位到场的,这样的传音就像是例行的通知一样,来不来的,都在个人。
上瀛一脉,百岁一辈,容字为首,再往下就是为苏,钟,宁,并无他意,只以一辈开始时的第一名取为一辈,是为荣耀。
容悯的那一辈,取得就是他本人的姓,冠于其他二人之上,天泽峰主容争,德誉峰主容德。
上瀛数百年,容悯总共只出现过三次,这次本来并没有出现的必要,他却在再次闭上眼时,莫名想起了那个被他放在山脚下的那个孩子。
骨龄十三,对比他数百年的年岁而言,的确是个孩子。
他全身烧伤,换作旁人,恐怕要痛哭流涕,更甚者寻死觅活,只有他,最初痛的浑身发颤,都咬着牙不认输,虽然容貌毁了,可那双眼睛,充满着生机。
空谷很安静,美则美矣,却缺乏了那么一抹生机,莫名的,容悯想要看看,那个孩子是不是像他写的那样,那么努力。
议事的大厅,三个高座,掌门居其首,一身上瀛标准的白袍,多了些修饰的花纹,下巴上的胡子让他看起来慈眉善目,仙风道骨。
他的右边,坐了一位略显年轻的人,他生的儒雅的容貌,此刻却懒洋洋的坐在位置上,虽然有着没有正行的百无聊赖,但是在座的各位,却没有一个人敢置喙什么。
天泽峰的峰主,只要不犯了大错,连掌门都不会去什么。
而在掌门的左侧,一把高椅如整块冰雕琢而成,隐隐的透着寒气,虽然上面空无一人,却没有人敢有丝毫的不敬。
上瀛剑宗以左为尊,即使这位空谷谷主许久未曾现身,但其在外的赫赫威名,正道第一人的名声,不是平常人敢轻易招惹的。
甚至更有传言,容悯为容字辈第一人,当年掌门的位置,也是他让出来的。
上瀛剑宗纷聚一堂,为的就是这一次的纳新,三年一次的纳新,百年一次排辈,为的就是选拔出卓越的弟子,甚至于如果弟子十分优秀,首位的两人也会收徒弟,而今次,属于上瀛剑宗又一次排辈的纳新。
有地位者齐齐出现,只有容悯长老,所有人都知道,他只在纳新上出现过三次,完全凭心而定,这次不出现的几率极大。
三道关卡测试鸣响,掌门一脸笑意的摸了摸胡子,正要开口话,却发现场面整个静默了下来,在他的左侧,一道白影飘然而落,轻的像一缕云烟,却像烈焰寒冬般不容忽视。
绝情真人,空谷谷主,正道第一人的容悯,没有人敢不正面看待。
众人纷纷行礼,掌门脸上笑意更甚:“师弟今天竟然来了?我心甚慰。”
容悯坐于位置上,轻轻点头:“开始吧。”
钟声再鸣,过关开始,三道关卡,虽然嘴上的轻飘飘,但是即使入了上瀛的弟子,想起那段经历来,有时也会心生畏惧,并不敢有再来一次的念头。
登天梯数人攀登,一万阶台阶,考的是毅力,磨的是耐性,目的地看似近在眼前,实则远在千里。
攀登的过程并不稀奇,每次攀登时人各种各样的姿态都有,攀登的人磨的是过程,这里的人看的却是结果。
容悯的目光目视前方,看似没有投注在任何人的身上,实则一缕神识,已经飘然落在了那浑身上下裹的死紧的孩儿身上。
他浑身上下烧伤,比之普通人排汗更是不便,也不知能不能坚持下来。
“师弟,这次可想收一两个徒弟?”掌门的手臂撑在扶手上,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在旁人看起来,着实亲近。
容悯却不苟言笑,只是轻轻侧头道:“未通过心塔者,不收。”
他的言语着实不给情面,掌门却不恼,只宛如长辈般轻叹一声:“你呀,还是那么固执。”
“若未通过,修不得我绝情剑道,”容悯惜字如金。
心塔十三层,分别对应着人的七情六欲,绝情剑道,最关键的就是断绝这七情六欲,无心无为,不为外物所扰。
条件太过苛刻,多年来修成的,也仅有容悯一人,多少人求着做他的徒弟,可心塔十三层,哪里是普通人能够通过的。
喜,怒,忧,思,悲,恐,惊是为七情,眼,耳,鼻,舌,身,意的生理需求是为六欲,想要通通断绝,难上加难。
登天梯者数百人,能够攀登到尽头的,却只剩下数十人。
然而掌门见此情此景,却大感欣慰:“今年的资质,看起来不错。”
众人纷纷迎合,场面一片的欢欣,只有容悯一人一片冰冷,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数十人中,林曜站立其中,身体累极了,却没有汗液排出,让他只能大口的呼吸着,然后在第二道关卡开的时候,慢悠悠的跟了进去。
第一道关卡虽然考验的是毅力,但是消耗的却是体力,而进了第二道关卡,别人都在寻找出路,林曜却静静的坐在了原地,试图恢复着体力。
系统担心的像一只原地转圈的奶狗子:[宿主你不要紧吧?我们休息够了再走,宿主这么聪明,一定可以很快通过迷宫的。]
林曜轻笑一声:[嗯,是呀,毕竟有你在。]
系统没明白:[嗯?啥意思?]
林曜轻轻道:[乖孩子,你不是能到处跑么,去上面看看,迷宫要怎么出去。]
[哦,这样,]系统的声音有点迷,一听就是正直的好孩子,[宿主,你这属于作弊么?]
林曜毫无愧疚之心的回答:[是呀。]
别的不能用,放着这么一个便利不用的是笨蛋。
系统似乎被这样的毫无愧疚震惊了,真的飘去看了,只是回来的时候,声音有些嗫嚅:[宿主我看辣……线条太复杂我出不去。]
一听就十分的没用。
林曜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低低的笑道:[没让你看懂,原样给我绘制出来。]
[哦,]这个系统在行。
一副精妙的迷宫地图出现在了林曜的脑海之中,他的手扶在了墙壁上,在别人都早已出发以后,缓步向前走去。
或许是因为包裹全身的方式太过于特立独行,或许是因为他最后才慢吞吞的出发,掌门摸了摸胡子道:“这个孩子倒是长的挺别致。”
“是挺别致,”容争手上敲着折扇道。
那层裹在身上的布,虽然能够隔绝凡人的眼光,但是对于拥有神识的人来,没有任何的作用,那样一副烧伤的面孔,用别致来形容,真的是抬举了。
众人听着他们的话,纷纷探了出去,然后纷纷摇头,即使这能力再如何出众,他们也不敢要,无他,模样太过于吓人。
“修真不论贵贱,无关容貌,”容悯淡淡开口,下面议论的人纷纷戛然而止。
第二关又淘汰数人,林曜虽然有了地图,却也秉持着对三步错一步的方式,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出了迷宫一样。
“你竟然也能出来,”率先出来的一人冷哼了一声,正是那之前发问的章度。
他虽生的不错,但眉宇之间有着一股傲气,虽然身上的衣冠因为之前两度的关卡变得有些褶皱,发冠也歪了,但是还是能看出他身家的显贵来。
林曜低头不言,他就算想,也不出什么。
系统却突然兴奋:[来了来了,主角的待遇。]
他的姿态低微,那章度只是冷哼一声,眼睛里面带了几分的瞧不上,继续往前走去。
林曜没什么反应,倒是系统十分失望:[好的冷嘲热讽,十分嫉妒呢?]
林曜也裹紧了身上的布往前走去,顺便教导系统一句:[平时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系统一脸懵逼。
“最后一关,心塔,”之前的白衣青年似乎早就在那里等候,直接指着身后高耸入云的塔对他们:“进去吧。”
“师弟,不可胡闹,”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宛如清泉一般,飘然而落的青年剑眉星目,比之旁边的那位青年看起来却温和好话许多。
“大师兄,我知道错了,”那位白衣青年面有讪讪,认错后退到了一边。
而那被称为师兄者,则袖袍一挥,一道长桌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桌上摆放着数枚玉牌,他温和的笑着解释道:“入心塔者各取一枚,若是实在支撑不住捏碎即出,切记不可强撑,否则沦为心塔傀儡,连命都保不住。”
众人纷纷点头,听他一,心有忌惮,林曜也上前取过一枚,在察觉到投注在身上略带诧异的目光时看向了这位大师兄,却得了一个含着鼓励的微笑。
林曜的眸中顿时划过受宠若惊,揣着自己的玉牌,走向了心塔。
系统从林曜开始闯关的时候,情绪就一直处在亢奋的那个层面:[宿主,你算闯几层,他们的脸?]
林曜不为所动:[七层。]
刚好通关即可,所谓闷声发大财,有那个能力,却没有必要全部展露出来,否则招惹了谁,那也是自己倒霉。
林曜着自己的算盘,身后,在心塔门开的时候,那位温和的师兄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补充道:“对了,这次容悯长老也来了,如果你们谁有幸能够通过心塔第十三层,或许可以做他的徒弟。”
容悯的名声,即便是凡人也听过,而若能做他的徒弟,基本上相当于一飞冲天。
原本紧张的闯关者,看着这座塔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期待,林曜的目光却若有似无的扫过了这位师兄,然后裹紧了身上的布,走进了塔里面。
[收回刚才的话,闯十三层他们的脸,]林曜看着进入一层时面前出现的半裸的美女,淡淡的跟系统道。
刚才还失望的不行的系统顿时开心了起来:[嗷嗷嗷,宿主最棒了。]
林曜不置可否,达成自己的目的顺带哄了一下圈养的宠物,是挺棒的。
七情六欲,林曜当然有,但是他好像天生对这上面的东西缺乏了一丝执念,他很喜欢,但是为了自己想要完成的任务,很多的东西,都可以舍弃。
美女,金币,美食,吓人的怪物,无尽的血池地狱,被剑光侵袭,任务失败完成的恐惧,极致的肉.欲体验,被别人冷笑嘲讽……一系列的考验从心而生,可是他却仿佛视若无睹,即使成堆的星币摆放在他的面前,他也只是看了一眼,连一枚也没有捡起。
[宿主不喜欢星币么?]系统还沉浸在星币能够把他们埋起来的梦幻之中。
林曜回答:[喜欢啊。]
当然喜欢,那样真实的幻境的确容易迷失心智,但是很可惜,他这个人只喜欢自己亲手赚来的,一切赠予和看似可以占的便宜,都有极大的风险,即使捏在手里,也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