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五、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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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疏完,却是不慌不忙,又饮一杯,直让性急的尕二翻起了白眼。

    “有何不同?”迢远索性催问道。

    “危氏虽然同样战功卓著,但不知何故,却是从来人丁不旺,族领一家男丁更是一直独苗单传,传至当时族领危临渊之时,虽已年过不惑,膝下却也只有一女,并未有半个男嗣生出,好生可惜!”

    海疏长吁一声,接着道“而这饲蝁戮却是早已觑个正着,常以请教兵法战阵为由出入危府内外,加之为人和气,出阔绰,危府上下一种人等个个欢喜,最后又不知他用了何种段,一来二去之间,堂堂澄阳国右将军竟将饲恶戮认为螟蛉义子,从此摇身一变,改名危戮了!”

    “这个饲蝁戮果然大不寻常!”迢远听到此处,不由叹了一声。

    海疏点点头,稍稍犹豫片刻之后,却又道:“这还不算完,此后还不到两年,时年不到五十的危临渊突生恶疾,暴病而亡”

    “于是,饲蝁戮便名正言顺得继承危临渊族领之位,对吧?”迢远已然猜到了。

    “公子英明,正是如此!”海疏完,却又不忿道:“还不止这些,不但族领之位,便连右将军的世袭爵位也被被那饲蝁戮得了。由此,不到五年光阴,当年一个蓬泽蝁奴便摇身一变,成了澄阳国中统帅数万兵马的右将军!”

    “啊!”惊呼四起,众人已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是一向直来直去的伯牙也已品出味来,忿忿道:“其中定有阴谋,想那危临渊必是被那个蝁奴害了性命!”

    “此事虽是蹊跷,但危戮当年并不似今日这般飞扬跋扈,反而谦卑异常,凡有好事,一概推让,不管面前是三岁儿还是囚徒奴隶,逢人便会笑,经之事又办得极为周全,不曾出过半点差池。虽然危临渊身死之事,也曾引发不少质疑之声,但终究无凭无据,于是也便这样搁置下来,渐渐无人再提了,直到”

    海疏突然停了下来,众人纷纷转头看来,只见海疏长吸一口大气,似在平复心头激动,片刻之后,却又接道:“直到人帝凯旋之后,再次不明不白的身死凯旋途中,天下之人这才恍然大悟!”

    迢远顿觉浑身一股凉意从背后生出,不由喃喃道:“步步为营,一路登高,这个蝁奴果然好生可怕的心!”

    海疏满腔恨意溢于言表:“何止心,更有毒辣段!若非如此,身负莹华之炁,兼又天羽五宝集于一身的堂堂一代人帝,又怎能着了他的道”

    “天羽五宝?”迢远听到此处,突然将海疏打断,皱眉苦思片刻之后,已然想了起来,“便是蜂孽大战之时,天羽五旗各自赐给人帝的宝物咯,这个伯父倒是提起过!”

    “嗯,正是那五样加于人帝一身的宝物!”

    海疏已然目露精光,似乎已然置身当年,“虽然未曾亲眼见过,但相传人帝澄昭那时,上可乘浴焰不羁鸟飞扬跋扈,下可跨踏雁锥风兽往来如风,身着玄冰蟒鳞铠邪佞不侵,持辟邪荡孽剑无坚不摧,头顶之上更是统帅人族天下之八荒六合冕,由此加持天羽五旗所赐之能,再而彰耀于人族八国兵兽之身,东征西讨,涤邪荡孽,好不威风凛凛!”

    “如此卓尔不群,着实令人心驰神往!”迢远连连点头,随后却又话锋一转,问道:“可海经略口中的莹华之炁又是何物?”

    “这莹华之炁嘛”

    海疏沉思片刻之后,道:“据乃是天羽五旗方才具备的一种卓绝气息,只因当年蜂孽身体强大远胜人类数倍,寻常人兽无力抗衡,天羽见此,索性将莹华之炁赋予人帝澄昭体内,又以五种宝物加以彰耀,从而使得人族兵兽尽皆能够获得更大力量,从而足与蜂孽抗衡,只是”

    “只是什么?”向来沉默不语的阿瓜却于此时突然开口,急急问道。

    海疏立时回头,待到看清竟是那个哑巴似的客人发问之时,不由略感意外,只因这人自从上船以来便常常居于角落,更是从未言语过一声。

    但海疏还是恭恭敬敬得答道:“只是自从蜂孽大战之后,人帝一死,莹华之炁便从此荡然无存,便连五样宝物也不见了下落!”

    阿曦听完,只是微微点头,随即转头看向远方,却是不再发问。

    海疏举杯轻啜一口,意犹未尽道:“正因曾有莹华之炁与五样宝物集于人帝一身,因此人更加不懂,那危戮到底是如何害了人帝性命,据人帝死时,面无异常,浑身上下更是不见新鲜伤口,真真怪出个鸟来!”

    此事已成悬案,二十年来无人解得,迢远听了,自然想不出缘由,只是重重点了点头,目光随即投向江面远处,尚自稚嫩的面孔之上,突然浮出一抹少见的深沉之色。毕竟这一路走来,所闻所见怪异之事太多,这位原本单纯无忧的迢瀚公子已然饱受煎熬之苦。

    伯牙却无这等涵养,一等海疏话音落下,早已连番咒骂出声,尕二更在一旁帮腔助势,添油加醋,一唱一和的编排起这位昔日的饲蝁之奴来,丝毫没有半点顾忌。

    倒是阿瓜再不发出半点声响,此时正独坐角落,嘴唇紧咬,只是不知是何缘故,竟而不曾觉察嘴唇已被咬破,一注殷红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到甲板上,吧嗒作响

    一缕凉风袭来,夜露已然渐渐浓稠起来,似乎骂得累了,蓬船望楼之上顿现沉默之中,再无半点声响发出,只余船下哗哗水流之声尚自不眠不休。

    海疏见夜色已深,于是咳嗽一声,相请诸位各回舱中歇息。

    既已无话可,众人便就起身,依言返回各自舱中。

    唯有阿瓜仍旧一动不动,待到人已走尽,这才缓缓起身,却不回舱,反而慢慢走向船尾,将那柄沐阳长刀抽出在,望着夜空狠狠挥舞,皎洁月光映在刀上,便如银蛇翻飞,荡荡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