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雨中闲聊
“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看着蒙蒙细雨落入巷内,沈敏不由想起了某篇诗句描述的,那个像丁香花一样的姑娘,穿着青衣白裙打着雨伞,眼神飘忽却低头不语的从你身边交错而过,让你心神恍惚的画面。
只是现在距离民国都还有将近八百年,自然找不到这样的民国少女偶然相遇了,所以沈敏也只能把记忆中最贴和这景象的诗句翻了出来,算是遮掩一下自己看到秋雨之后的伤感之情了。
只是煞风景的人,在沈敏身边从来不缺少。“师兄怎么不吟下去了,这两句意境如此出色,可不能没了下边啊。”等了一会,发觉沈敏念了两句就结束了,这让跟在他身后的洪柲忍不住就催促了其来。
本来有些感伤的沈敏听后,顿时大怒的转头望向了洪柲,看着这个了自己两岁的书呆子心怀不安的避开了自己的目光,他才缓和了语气道:“必之啊,你下次可别动不动就别人没了下边,也就是你师兄我脾气好”
“三郎估计根本就没有下边,他之前在岛上东拼西凑的,抄着书里的文章诗词是自己作的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两句听起来这么顺耳,一定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沈敏回头望去,发觉这么大大咧咧拆自己台的,也只有那个三天不打就浑身发痒的齐二郎了。这位向来记吃不记打,沈敏瞪了他一眼也就懒得和他计较了。不过齐彦河还真没错,这两句确实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人家原作者还活着呢,沈敏自然没这么大脸直接认下来,于是他摆着对两人道:“我还真忘记了下面几句是什么,你们什么时候去棚市看看,不定就能看到全诗了。好像是陆游的诗吧”
听到沈师兄服软,洪柲立刻得意了起来,“不对吧师兄,越州陆务观虽然名声甚大,不过他被秦太师压着中不了进士之后,现在都在家苦读,哪有心情写这样的文字。他的诗词只要刊印出来,我都是第一时间去购买的,师兄难道是来临安路上听到的新诗?那真是应该去棚市看看了”
看着洪柲自言自语的样子,沈敏觉得自己多嘴的毛病是应该改一改了,这里毕竟不是台湾荒岛,自己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方。
沈敏也不清楚,陆游究竟有没有写出这首诗,不过他觉得跟在自己身后闲逛的齐彦河实在是有些碍眼了。这位除了吃和玩之外,这嘴就几乎没有空闲下来,再这么下去这人估计就养废了。
于是他立定脚步,转身看着齐彦河惊奇的问道:“二郎,你怎么整天跟着我?我不是给你放假,让你替罗娘子去找她爹去了吗?”
齐彦河顿时有些心虚的回道:“是啊,不过这临安城内外上千家客栈民宿,我一个人哪里问的过来。洪官人不是写了文书给仁和、钱塘两县和临安府,请他们帮忙查访了吗?我这不是等着回信吗。”
一旁的洪柲赶紧补充道:“光问客栈民宿可不成,来临安赶考的士子,有很多人会住城外的僧寺道观,那里不仅租金低廉,地方也清净,比较适合读书。二郎不能指望那些公人会出城去问,你得自己跑去问一问啊。”
齐彦河道:“还有这等去处?那,那我还是等正礼、崇安他们到了,再叫儿郎们去城外的僧寺道观问问。不过,这临安城外的僧寺道观大概有多少间?”
洪柲心算了一下,方才回道:“三百间一定是少了,五百间么倒也不会多。反正你绕着西湖走上一圈,差不多就能走访大半了。”
齐彦河脸色都有些发黑了,他有些自言自语的道:“那我要是一天跑一间,岂不是要找上一年?”
沈敏这才开口对他道:“找上十年也得找啊,我们姓沈的什么时候话不算数了,难不成你还想出尔反尔?那你今后还好意思面对罗娘子吗?”
齐彦河看着他呐呐道:“可我姓齐啊,三郎。再,罗娘子总不可能去台湾吧。”
沈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道:“齐二郎,我还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不是最钦佩关二哥的吗?关二哥在麦城宁可被曹贼砍头,都不肯投降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兄弟情义吗?
刘关张三兄弟桃园结义,千金一诺,所以关二哥宁死不降。你你也是排行老二,也是河北人,你好意思对一个娘子失信?要是找不到罗娘子她爹,你也别回台湾了,你就在临安住下慢慢找,找到为止。”
齐彦河的脸色都有些变了,他失声道:“三郎,你这不是让我大海捞针吗?连衙门里的公人都找不到的人,我怎么可能一定找得到,难不成你真打算把我丢临安不管了?”
沈敏道:“你就不能动一动脑子?各处城门不都贴着官府捉拿盗贼的告示,你就不能找罗娘子要一副画像,写一张悬赏告示,然后找城中的印刷坊印上几千份,再找街头那些闲人替你跑腿寻找,这还得不到一点线索?”
“三郎哥哥的是,我这就去找罗娘子。”齐彦河总算是松了口气,向着巷内快步跑了几步,很快他又转回来问道:“三郎哥哥,这悬赏告示应该怎么写?我身上可没这么多钱啊。”
沈敏爽快的道:“没钱没关系,哥哥借你就是了。你今后三年的零花钱减半,就算是还钱了。告示上就这么写,一般的线索0贯,稍稍重要一些的20贯,重大线索50贯,能够直接找到人或随身物品的百贯。”
齐彦河听了却没有立刻走开,他垮着脸问道:“三年的零花钱减半?哥哥就不能把悬赏写少一些吗?”
沈敏瞪了他一眼道:“三年前的事情,没有重赏,谁乐意去盘根问底。找人重要还是钱财重要?钓鱼你都得丢把米糠,何况是找个不知怎么失踪的人,没有重赏谁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齐彦河想起罗娘子看着自己的眼神,终于咬着牙伸道:“三年就三年,不过你得先借我印刷雇人的钱。”
沈敏从怀中掏出一个丝囊,翻找出了一张印刷的极为精美的纸张递给他道:“这是一百两的银票,你让五陪你去清河坊胡家金银铺取钱就是了”
看着齐彦河离去的落寞身影,站在边上观望的洪柲终于忍不住向沈敏道:“沈师兄,这砍了关羽脑袋的不是东吴的人吗?还有,齐二郎好歹也是做好事,师兄为何还要扣他的零花钱去做事,这样的好人不是亏了吗?”
沈敏忽略了洪柲前一个问题,他拍着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必之啊,我这也是为了二郎好。
这好人能做,但决不能做烂好人。什么是烂好人,就是搞不清楚自己的能力,什么事都想要插一脚的人。他以为自己是在帮人,其实他也许既没有帮到人,还连累了自己的家人朋友。
这个世道,人心险恶。有很多人就是利用别人的好心作恶,这种人也是最恶毒的,一旦让他们咬上了,那便是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下场。
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要搞清楚一件事。好人不一定有好报,想做一个好人就要先确定自己能否失去一些东西。否则的话还是做一个普通人为好,警惕他人为恶,其实就已经是在做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