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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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大晚上消息是怎么扩散出去的!病房门口和走廊时时有人举着手机出没, 所以输完液,确认人没事,舒香浓就被陈琳拎回了酒店。免得引起麻烦。

    艺人不火心累, 火起来身体累。接连拍了三天综艺, 这一天又是晕倒又是输液, 舒香浓回到酒店,洗完澡躺上床只感到筋疲力竭。

    她强撑着困倦干涩的眼皮开沈矜迟微信。

    又看时间已凌三点, 放弃了联系的想法。

    算了。

    今天太晚。

    也不急着半夜。

    还是明天去医院找他吧……

    这么一想,她眼睛闭上就睡着了。手机都没来得及关, 落在旁边。界面仍是沈矜迟的微信界面。因为一直没发过消息,也粗心地没注意沈矜迟朋友圈更新情况, 所以都不知道自己早被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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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第二天舒香浓没能如愿。

    因为一觉醒来微博炸了!

    #霍言深抢救#的话题登顶爆掉。连带还有几个热搜词条,带上了她。

    有粉丝心疼,有黑粉谩骂, 她冷血无情, 知道霍言深不舒服还让他背,差点把人给累得猝死。各种体重、人品、沙雕泥人照……关键词五花八门。

    陈琳怕她乱跑闯祸, 在酒店里守着,不许她出门。生怕心大的舒香浓一时兴起, 干出点儿啥, 整天念念叨叨——

    “就那阵子你老往医院跑, 是去找昨天被你拽了衣领的医生吧?还好我昨晚及时让拍视频的都删了,否则传出去你在医院耍大牌闹医生,有嘴不清。”

    “我不管你跟那个沈医生是不是认识、什么关系,先老实给我呆着,啊?这现在医院外面全是狗仔。”

    所以等舒香浓有机会溜出去找沈矜迟, 已经是四天以后了。

    她开车压着马路想:会不会,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深夜11点。

    舒香浓在沈矜迟家门口的墙拐角等,等得发困,期间补了一回妆。直听到开门的动静才拐出来,悄无声息,走到正在开门的青年男人背后。

    一垫脚,伸出白净双手,蒙住他眼睛。手心被他睫毛刷到。

    “劫!”

    她甜着嗓子,“把你最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插在锁孔里的钥匙一顿。捏把的手指用了力,骨节绷得发白。

    楼道浅白的光,涌泄包围着两个人。

    “啊,想起来了。”

    舒香浓手拿下来,往下,双臂环抱他腰,“你最值钱的东西是我啊!”她脸贴上他背,陌生感让她心脏咚咚地跳,“是舒、香、浓。”

    沈矜迟拿下腰上的手。一转身。

    舒香浓本算像以前那样,故意耍点可爱、开个玩笑,让关系回到过去那样熟稔,什么话都好。但好像过去的情节套到现在,适得其反——

    这个好像只是与沈矜迟共用一张脸的男人,身体更加健硕、成熟,面部轮廓硬得多,眼睛也更冷漠。看表情完全没吃这套。

    他鼻梁和眉骨被白光下阴影,唇线薄冷。白衬衣和黑长裤,在疲乱的深夜也整洁禁欲得一丝不苟。

    舒香浓有些抵挡不住这种视觉冲击。

    肤浅地好了一瞬间的色。

    她迅速找回理智,屏了下呼吸。甚至在某个念头里怀疑着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这个毛孔都散发着严正性感的帅比不会是沈矜迟,以及后悔着,想自己刚才行为像个白痴。

    “嗨~下班这么晚啊,沈矜迟?”舒香浓稍微收敛一点,企图挽回点局面,别让重逢后的开场这么干巴。

    静默的这几秒,沈矜迟目光始终平静,甚至可以是冷淡地看着她。舒香浓越发后悔起刚才拙劣的演技。

    “找我有事?”

    “……”

    舒香浓被这平淡、公事公办的口吻刺了下。想起那天进这屋的女人,心冷了半截。“有啊,当然有!”

    见他淡然倚着墙俯视她,没有邀请进屋的意思。

    “……你想在这儿聊?”

    舒香浓瞟一眼门缝里头——昏昏暗暗,看不清。笑一声。“怎么,家里女朋友在呢,不敢让我进屋?”

    沈矜迟眼睛深了一下。

    舒香浓:“放心,我不会乱话。坐会儿就走。”

    电梯又有人出来,发出喧哗。

    舒香浓注意路过行人投来的目光,把脸遮遮掩掩。沈矜迟思绪涌动。

    “你既然不拒绝,那就是答应了。”舒香浓厚着脸皮,一推他胸膛,没推得动,聪明地把门拉开一点,大摇大摆进去。

    见门口只有一双男士拖鞋,她就了个赤脚,自己也没有多想为什么要留着背后的人。有些东西从养成了习惯,难以发觉。

    她环扫一眼四周:性冷淡风格的简洁黑白灰家具,倒是出乎意料地没看到女人的东西。

    门口迟迟没有关门声。

    舒香浓回头,见沈矜迟还站在那。如果换做过去,她根本不会一点别扭,但现在经年累月的分离后,她生出些在别人家来去自如的羞愧、不自在。稍微收敛,没乱逛。知趣地往“客人”活动的沙发区域走。

    “好像你的医生女朋友不在,正好……跟我这前女友聊聊。”

    一阵僵持后,沈矜迟还是门关上了。他走进来,去倒水。

    舒香浓弯腰量一尘不染的沙发、地板和茶几,手指划了下桌面。果然,跟时候沈矜迟的屋子一样干净。

    是他。

    没错。

    她包往沙发一甩坐下,翘着二郎腿。口吻像寻常朋友间的寒暄聊天。“怎么,你女人没住过来?你现在长大变矜持了啊。”她低笑一声,“以前跟我在一块儿有点私人空间就黏着。真是好累。”

    冰箱门开着,冒着丝丝寒气。

    厨台。

    夹着冰块的镊子一顿,而后松开。透明的方块落入果汁里。

    舒香浓两只手撑着沙发,看着墙上的挂钟。“嗬,我的少年长大了。不需要我了。”

    沈矜迟走出来,眼眸低着看不清眼神冷热。弯腰,把冰果汁放在她跟前的桌上:“喝完走吧。你不该来在这儿。”

    “……”

    舒香浓漫散散望着墙的眼睛,在听见这句话后一点点放空。看向他。而沈矜迟却拒绝眼神的交流,只是身体往后靠着沙发扶手,抽了根烟出来。

    动作比少年时更加熟稔。

    舒香浓抿抿唇。

    等待空气静默,他香烟起丝。

    过了一会儿,她才言不由衷地一笑,点点头:“行啊~~你知道,我向来很听你话。”

    她举起杯子,看着有些熟悉的果汁配比,勾动少女时的回忆。“我今晚本来是想你两个耳光,找你要个法的。但等在门外时想想,我对你似乎也不太好。算了,我没资格你。”

    她低头,嗓音在沉默里变低。“那天的女医生,是吧。你跟她在一块儿多久了?”她顿一顿,“睡她比睡我还舒服吗?”

    完她又咬了下舌尖,抬起眼睛,笑了下,“不是。我,我是想问你们谈多久了,你奶奶见过人了吗?你们不是娱乐圈的人,这年纪该结婚了吧。”

    其实,舒香浓的外貌也变了很多。天生明媚的脸精致大气了,从细的耳饰、项链,甚至手指甲修剪的形状都看得出与学生时代的明显差别。白了,就是明星的时尚气质。精雕细琢。

    沈矜迟目光淡然,看着她微红的眼睛。“你为什么哭。”

    舒香浓立刻转开眼,果汁被匆忙、重重地放在桌上,荡了些出来。她扯张抽纸放上面,扭头:“想你气哭了啊!可看见你脸又不是很舍得……”她笑一下,“你,我是不是有点贱。”

    客厅空气凝滞,可能是因为没有开窗,连舒香浓呼吸的颤声都听得到。

    沈矜迟握紧拳头,清楚地看见内心的决定在动摇。

    但也清醒地明白。

    舒香浓对他的感情并不是爱情,至少,绝大部分不是。这八年所证明的结果,也是这耽搁的四天再次的证明。

    “如果我喜欢了别人,你也会祝福我,是吗?”

    舒香浓扭着头,望着窗外深沉夜色。纠结了下还是出从许多年前,就埋在心里的想法。“会。”

    沈矜迟眼睛中的动摇,都归于平静。“是吗。”

    舒香浓转回脸来,量他,想从这个成熟男人过分寡言、内敛的外表看出些什么蛛丝马迹。去捉摸他身上或许还有迹可循的过去。

    “所以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就我喜欢别人了,我们结束吧。我也不会纠缠你,可你为什么不,要让我自己来发觉。”

    沈矜迟坐在直角的沙发,点着烟,透过灰青色的烟雾看舒香浓。

    面前这个满腹学识、身经历练的沈矜迟,眼神过于犀利,舒香浓眼神往旁侧躲了躲。想起过往,她少年时候交过的那些男朋友,还有各种荒唐事,无一不是在这双眼睛的见证下……

    她忽然觉得什么掩藏和装身价都很无力。

    凉凉一笑。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没必要吧,毕竟我过去前科不少,你也不是我初恋。我又一走几年对你疏于关心,还经常记不住你的话。”

    她顿了顿,嘴角扯了扯,“可是……好歹你也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是沈矜迟啊…我还是会有点不舒服,明白吗。”

    沈矜迟吸了口烟,听到自己不理智的声音。“想我负责,是吗?”

    舒香浓笑了下。

    “用不着。”

    她站起来,拿起包,“算了!好像今晚气氛没搞对……还是改天挑个合适的时候我们再好好叙旧吧。毕竟一起长大十一年的情谊,人一辈子也没多少个十年。到时候带上你新女友,我帮你再看看。我恋爱经验比你丰富。”

    舒香浓往门口走。

    看得出她比过去成熟了,娱乐圈的磨砺似乎让她学会了收敛情绪。

    是啊。

    人都要长大。

    只是舒香浓没想到,沈矜迟会变这么多。变得她好像驾驭不住,摸不透心思,也无法心意相通。

    她以为他是家里的房子,无论何时想回他都像父母一样在那里等着。可未曾想,房子是死物,而沈矜迟是活的。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的维系。

    脆弱的关系也会变...

    越想越挫败,短短几步路走得像很漫长。

    终于握到门把手。

    舒香浓松口气,刚拉开条缝,门就被脸旁伸出的一条手臂摁住。背后的人迅速靠近带来的风撞在皮肤上。皂粉花香里混着刚才的淡烟味。

    舒香浓清晰听到自己心悸动,猛烈的一梗塞。因为这时而熟悉时而陌生的气息,勾扯出记忆依恋的少年,而他又仿佛是另一个男人。

    沈矜迟撑着门,低头,眼看自己完全地不理智,在她耳边沙哑地。

    “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