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组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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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采:我们热爱生活,不是因为我们习惯于活命,而是因为我们习惯于爱。爱中总有某种疯狂。像是疯狂中始终还有某些理性。

    18岁那一年的盛夏,年未已刚进入大学。

    心理学基础从弗洛伊德开始讲起,听得年未已直哈欠。用圆珠笔记完笔记,他撅着嘴,上嘴唇夹住笔,无聊地看向窗外。

    “知了——知了——”

    有蝉鸣声隐隐传来,国内听习惯了不觉得,其实蝉鸣声很刺耳,声嘶力竭一般,教人听了不大舒服。这里的蝉是罕见昆虫,这叫声不免显得突兀。年未已循声找去,原来是柏油路上一只垂死的蝉发出的。蝉仰面倒地,鸣声断断续续,动作迟缓,尚在挣扎。

    雄蝉鸣叫是为了吸引配偶,可是它垂死之际还在高歌,不给自己片刻喘息。它在喊叫的,到底是爱语,还是求救?年未已盯着蝉,没注意到从人行道走过来一个人,一双白色贝壳鞋进入年未已视野,他向上望去。

    少年身穿浅蓝色卫衣,站得笔直,正抬头冲着他笑,笑起来弧度优美,唇红齿白。少年生的非常漂亮,漂亮得看久了会油然而生一种恐慌,仿佛慢性中毒,无药可医。

    年未已四下张望,确定少年是在看他,不禁面上一热,转过头去。

    再次望向窗外时,少年已经离开了。

    地上的蝉被踩烂,四分五裂,汁液横流,透明蝉翼碎了一地,在骄阳下逐渐发出恶臭。

    而年未已只是呆呆地想着:原来男生也可以笑得那么好看。

    现在,魏子虚就坐在他对面,笑得还是那么好看,却好像根本不认识年未已,正用全然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年未已跟魏子虚只做了两年同学,只不过那两年令他印象深刻,历历在目。原来那些回忆只有年未已自己当成宝贝,魏子虚早就抛诸脑后,就像他少年时把临死的蝉碾成肉渣,连一点点念想都不留。年未已心里有些不痛快,但转瞬即逝,毕竟分别了十一年,不记得也是正常的,重新认识就行了。

    起来,还需要联系老王,魏子虚人没死,活蹦乱跳的,能继续为人民群众当牛做马。

    想到老王,年未已想起老王提过DEATH SHOW,一个国际犯罪团伙,如果跟现在这个DEATH SHOW是同一个,那可真是赶巧了。老王受害者几乎无一例外死在游戏中,要是真的,那自己时日无多,乐观一点想,最多还能跟魏子虚做七天朋友。

    这么一想,就更加无所谓了。

    不过让年未已有点困惑的是,魏子虚的职业是刑警,怎么失踪三年混成了导演呢?娱乐圈那么好混的?

    “滴滴——”年未已正欲开口,却被报时声断。

    【时间到了,大家的自我介绍非常详尽,气氛融洽,相信各位马上可以成为知心朋友。】

    【在开始组队之前,让我先为各位做一下终端机的明。请各位看自己右手手腕。】

    所有人右手手腕处的金属环开,年未已低头看去,手腕皮肤有拆线疤痕,淡淡的蓝光在皮下闪烁。

    【终端机记录了各位的卡牌信息,组队后,也会记录所有队伍积分情况,还有更多功能,我会在用到时明。终端机人手一台,为防止玩家不心弄丢,我将它嵌入尺桡骨夹缝中,与尺桡神经相连,请不要擅自取出,会非常疼痛,还可能损伤神经导致截瘫,请注意。】

    “啊啊啊!”听到自己身体里被嵌入了东西,倪尚失声尖叫起来,脸惨白。

    “操!神经病吧你!”周僮大骂,胸口起伏,看来也是吓得不轻。

    倪尚跟年未已离得近,尖叫声让他一阵耳鸣,皱着眉晃了晃脑袋。年未已想不通为什么其他人都很排斥。终端机记录了卡牌内容这么重要的信息,如何保管就成了个难题。director想得非常周到,嵌入身体,防水防盗,年未已觉得很方便了,不然还要费心思保护终端机。

    【现在解开所有束缚,请自由组队。十五分钟后开始第一场游戏。】

    金属环全部开,陈路遥立刻起身去寻找出口,Mick跟上,宋何手忙脚乱地给自己左手止血,然后跑到他俩身后。他们三人组成一派,沿着密室墙壁仅仅寻找离开方法。另外一边,秦归璨和周僮冷眼旁观,既跟这三人保持距离,又不想错失离开的机会。情侣和双胞胎各自为营,互相低声商量着什么。曾姐的位置空了,原来她一早就躲进角落里,低着头,离众人远远的。

    一张桌子顿时空了一大半,只有那个混血女人无动于衷,依旧呆滞地望着桌面,甚至都没有过自己的名字。

    年未已不急着站起来,先大致检查了一遍身体,除了右手手腕之外没有外伤。衣服还是被绑架时那套,手机等通讯设备被收走,钱包里信用卡和车钥匙都在。检查完,他扶着扶手慢慢站起来。饶是这样,还是袭来一阵头重脚轻的眩晕感。

    “那三位真拼啊。”年未已嘟囔一句,从颈椎开始做伸展运动,扭扭腰,抖抖腿,跳一跳,和他加班时做的放松操没两样。虽然被周僮和晋爵等人用无法理喻的眼神注视着,年医生不为所动,现在的情况是很诡异,但养护身体是必要的,不能本末倒置。

    从头到脚拾掇完毕,年未已身心舒爽,径直向魏子虚走去。

    魏子虚本来在观望所有人的行动,有意加入寻找出口那一派。但他似乎对现状很迷惑,不敢贸然接近他人,犹豫到现在。等到终于算迈腿了,被年未已截胡。

    年未已开门见山,笑嘻嘻地道:“你要不要和我组队呀?”

    “嗯?”魏子虚问道:“你想和我组队吗?”

    年未已狂点头。

    魏子虚好心提醒:“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卡牌,无法确定是不是对你有利。而且我们彼此不认识,都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值得信任,你选我做队友,不觉得太不谨慎了吗?”

    还不认识呢,这子什么时候把本天才忘干净了?年未已虽然脸皮够厚,但是和公然表明不认识自己的人攀关系,还是有点尴尬的,遂解释道:“反正我也不认识其他人,就近原则吧。”

    “那倒是。”魏子虚觉得有道理,想了想,提出一个要求:“你先告诉我你的卡牌信息,我再考虑看看。”

    他这种心谨慎的地方倒是没变。年未已大方地把右手一伸,调出卡牌投影,完完全全展示给魏子虚看。由于光从皮下射出来,成像有点模糊,勉强够看,薄薄一层皮肤被光穿透,微血管清晰可见。

    “怎么样,深度催眠,我还算有点用吧?”年未已狗腿地。

    “嗯......”魏子虚捏着下巴,用挑三拣四的目光审视那张“恶魔”牌。

    在他考虑期间,年未已凑近他道:“我告诉你我的了,你也告诉我你的呗?”

    魏子虚看向他,皱了一下眉:“我的是‘倒吊人’。至于具体内容,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年未已“哦”了一声,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周僮不请自来,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魏子虚。

    “你们两个已经组队了?”周僮开口:“加我一个。”

    “周姐,很高兴你愿意和我组队。”魏子虚习惯性地笑起来,客客气气道:“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先互相了解一下再考虑组队。这位年医生已经把他的卡牌信息展示给我看了,你介意告诉我你的吗?”

    “你告诉他了?”周僮狐疑地看向年未已。这男人行为怪异,十分脱线,她开始还以为他是受惊过度脑子犯蠢,现在看来纯粹是少根筋。

    周僮又转向魏子虚,他笑的时候更养眼。这要是通常情况,他提什么要求她都先答应了再,可是现在情况特殊,各人起十二分警惕,周僮还没傻到直接把底牌亮给别人。

    周僮抱起臂:“你先你的。”

    魏子虚毫不退让:“女士优先。”

    周僮眯起眼睛,量魏子虚表情,随后视线移向别处,似乎在权衡利弊。

    “行,我可以告诉你,反正没有我你们也用不了这卡的功能。”

    周僮语速慢下来,清晰地道:“我的卡是‘高塔’,在游戏时间外能提供6处不同的避难所,是绝对安全区域,可以防御游戏之外遇到的一切危险。避难所地点用三维坐标表示,需要识别我的终端机才能开启,到时候我领你们过去。”

    魏子虚等她完,问道:“现在就是游戏时间外,你能先一个坐标我确认一下吗?”

    周僮摇头:“坐标每两分钟更新一次,我现在也不知道具体坐标。而且查看一次坐标就相当于使用一次避难所,这里没有什么危险,我不想浪费一次机会。”

    “哦......”魏子虚轻轻点头:“可是,游戏时间外我们三个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一起。比方,你们两个先进避难所了,我怎么去找你们呢?”

    “这个简单。”周僮晃了晃右手腕:“我看了,这个终端机有通讯功能。我可以让避难所处于开启状态,把坐标发给你,你自己找过来。”

    “我用你给的坐标就能找到你吗,万一到地方了发现什么都没有......”

    周僮断他:“喂,我何必要用假坐标骗你,直接不给你不就完了吗?但是我们既然组队,难听点就是要互相利用,我给你们避难所,同时也需要你们的帮助,这样才能保证自身安全。我可是做了长远算的。”

    “不不,周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质疑你的人品。”魏子虚赶紧补充:“我的意思是,可能在你没发现的时候,避难所暗中移动,变换了位置。”

    “啊?那是个很大的空间,怎么移动啊?”周僮没料到这个问题。

    “因为你坐标每两分钟更新一次,但是避难所位置又固定,让我有点困惑......”魏子虚一副想不通的样子,犹豫着问周僮。

    周僮眨眨眼睛,低头看终端机:“可是这卡牌上就是这么写的啊?三维坐标...动态更新...绝对防御......”

    “会不会是变了坐标系,坐标随着变,而且不确定的坐标系让避难所位置更有迷惑性了?”魏子虚顺着她的话道。

    “对,很有可能啊。”周僮赞同道:“那我就把坐标系和坐标一同发给你,你肯定能找得到!”

    “不用了。”魏子虚笑了,摆了摆手。

    “规范是军事作战最重要的一点,定位用坐标系是通用的,固定不变。我猜避难所不是周姐你的卡牌技能吧,你解释了太多来让我相信,都无法自圆其了。我看不到你的诚意,请容我拒绝你的组队要求。”

    “诚意,你跟我提诚意?”周僮话刻薄起来:“你随便让一个人亮出卡牌内容,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我的技能虽然不是避难所,却比那个有用得多。你不跟我组队铁定会后悔!”

    面对她的苛责,魏子虚彬彬有礼地回答:“周姐,我相信你的技能非常有用,所以你才不告诉我。至于我会不会后悔,那倒不一定。”

    在他们争论过程中,年未已全程安静围观,眼睁睁看魏子虚气走了周僮。

    魏子虚的表现平易近人,丝毫不带有攻击性,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而非质问语气,仿佛是在相信对方的基础上进行交流,无形之中卸下了对方很多防备,更容易暴露问题。“你还是那么喜欢给人下套啊。”年未已不禁道。

    魏子虚:“什么?”

    “没事。”年未已改口:“不过,她了很多具体设定,我觉得至少有一半是真的。用动态坐标定位,6次机会,非常有用,你猜是什么?”

    魏子虚:“可能是个特殊道具之类的吧,猜出来也没意义,又不会为我所用。”

    “哦。”年未已转头看魏子虚,撅着嘴:“你人家没诚意,你不是也不肯告诉我你的卡......”

    “你可以找别人组队。”魏子虚微笑。

    “别别,我又没不愿意。”

    “况且,就你而言,我认为这样已经非常好了。”年未已自然地笑起来,两个梨涡神气活现,让魏子虚看了扎眼,“你不告诉我,而不是编个谎话骗我。”

    “被你拒绝,比被你欺骗,好太多了。”年未已如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