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瓷瓶(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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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秋寒从局里出来的时候,意外地看见等在对面的江湛。

    他们已经有快一个月没见面了。

    不远处,隔着一条街的车水马龙,江湛正倚在车门边点烟,修身风衣下的轮廓挺拔而悍利,引得路过的女孩频频回望。

    风吹过,江湛拢了拢头发,抬眼看见对面的季秋寒,皱着的眉头总算舒开一点。

    季秋寒的车坏了还在修,他回家就必须要走到对面搭地铁。一尘不染的皮鞋转了方向又转回来,凭什么自己要避开?

    他脱了警服外套搭在手臂上,大步穿过马路。

    “哎…!去哪?”

    不顾身后人喊,他大步流星:

    “回家。”

    “走,我送你。”

    看人还往前走,江湛一把拉住他,胳膊处的天蓝色衬衫瞬时了皱褶。

    季秋寒拧眉冷道:

    “离我远点,我闻不了烟味儿。”

    江湛也不恼,嘴里念着:“好好,我掐了掐了。”完就推着季秋寒的腰上了自己那辆黑色宾利。

    其实江湛挺少自己开车的,

    “想吃什么?”

    外面的气温低,而车里的温度却正合适,季秋寒还在懊恼怎么就给人轻易推上了车,他偏头看向窗外。

    “什么都不想吃。”

    江湛皱着眉“啧”了一声,在等红绿灯的间隙,他转头量这位很久没见的情人的脸,

    季秋寒的皮肤很白,而且是一种冷到极致的白,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像支常年锁在玻璃柜里,细腻冰冷,甚至周身泛着冷青光泽的白瓷瓶。

    而现在,原本就肉不多的下颌线条又削瘦不少,眼圈泛着乌青,整个人更显得苍白如纸,神色很差。

    江湛压了一路的火被这一眼点着。

    “怎么脸色差成这样,我走之前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季秋寒面对江湛的质问毫无惧色,冷冷开口:“我怎么照顾自己是我的事,不劳江总费心。”

    他心里堵塞难忍,可江湛忍着更大的火气,许久,江湛深吸一口气忍下来,

    “…乖,今晚咱们不这个,去品南斋喝粥怎么样,你喜欢的鱼片粥。”

    “我没胃口。”

    季秋寒驳完又冷声补上一句:“我要回家,不回家你把我放这儿,我自己回。”

    江湛沉着脸没话,又看季秋寒脸上藏不住的疲惫色,终是随他了方向开上三环。

    黑色宾利驶进一个中高档的区。

    一下车,季秋寒一点没邀请人上楼的意思,转身就走,倒是江湛把车停好,不疾不徐的跟着他。

    一百六十来方的三室一厅,装修品味而冷淡,是他一贯的风格。

    刚关上门,就听见门外“砰”的一声摔门爆响,然后是一对男女彼此问候祖宗的对骂,接着一阵砸穿地板似的高跟鞋登登登的震声远去。

    怎么这儿的房子隔音这么烂?江湛从上楼就拧着的眉这会儿拧的更深了。

    “早了让你搬到云间去,离你单位又近又安静,你非住在这儿,你睡觉那么轻,这能睡好?”

    季秋寒没理会,把手里的警服外套搭在衣架上换拖鞋,“你喜欢你去,我在这儿睡的挺好的。”

    睡得好眼圈能当国宝了?

    江湛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挽起袖扣开冰箱,他几乎从不下厨,但对比身旁这个更加不可能下厨的情人来,江大少爷只能屈尊亲力亲为。

    “随你,想吃什么,给你——。”

    然而映入眼帘是空空如也,且一尘不染。

    哦,还有四罐啤酒和两瓶矿泉水。

    季秋寒从柜子里扔给他一盒自热米饭:“只有这个,爱吃不吃,我去洗澡了,还有工作报告没写。”

    江湛拿着手里的快餐,脸色更差了。

    “季秋寒!”

    江湛冲进卧室,一把抓住季秋寒的手腕,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天天就给我吃这个?”

    季秋寒家居服刚刚换到一半,此刻还光裸着上身,瞬间红上了脸也急了:“干什么你!放开!我吃什么碍着你什么事?!”

    江湛盯着他,突然笑了,只不过像是怒极磨着后槽牙笑的。

    “关我什么事?你关我什么事!我最近太惯着你了吧?惯的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吧?”

    江湛气场一开,饶是季秋寒也不自觉地心神一悸,嘴上却顶道:“我知道我姓季,不用你提醒!”

    “行,我看你真是欠收拾!”

    完,江湛也不再废话,直接扯着他的手腕给他扔在了床上。

    虽然季秋寒满血状态的时候也不一定是江湛的对手,但至少能拆挡两招,这会却是跟个洋娃娃似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段时间他为了盯跨省儿童拐卖案子的收网已经身心俱疲,加上傍晚做最后抓捕的时候胳膊又受了伤,这会猛地被被擒到伤处,“呃…!”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身后的人下秒便懈了力道。

    季秋寒没察觉,几乎是砸在床上的他眼冒金星,他想问问江湛凭什么教训他,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可胳膊伤处传来的疼痛直冲大脑神经,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似的,季秋寒只觉得一阵无力。

    谁知道预想的疼痛没落下来。

    江湛松了手,身边的床一沉,他被收进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床头的灯灭了,黑暗里,江湛温热有力的手有意无意的抚上他隐隐抽痛的手臂。

    “不闹了,看看你脸色成什么样了,宝贝,先一睡觉好不好?”

    江湛无奈又宠溺语气一下子从四方八面袭裹着季秋寒,他身体一僵,几秒后又放松下来,崩了一天神经终于失去防备地沉溺在片霸道的温柔里,

    他低声道:“好。”

    这一觉季秋寒睡的很沉,或者他已经连着很久没有睡的这样好了。

    严格的生物钟让他在六点半的时准点睁开了眼,然而身侧空空,江湛已经不在了。

    季秋寒烦躁的捧了两捧冰水在脸颊,即使休息了一夜,镜子里的人也难掩疲颓。

    这次跨省儿童拐卖案案情重大,上头下了军令状,要求在20天内破获并将结果向媒体公开。季秋寒被任命为行动组组长,这一个月他几乎没回过家,连轴转的高度专注以及昼夜不分的抓捕工作,是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这种折磨一方面来自于他对自己职责的严肃要求,而另一方面…,

    冰凉的水顺着额前的黑发滴落在洗手池,一向冷静自持的季警官难得双手掩面。,

    他跟江湛到底算什么?

    或者,他在江湛心里到底算什么?一个有空时见两面,没空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情人?而他自己,在这漫长的一个月里,竟然头一次觉得这种等待…尤其难熬。

    这样的感觉令他烦躁,季秋寒抹了把脸,准备下楼跑。

    而此时的客厅,钥匙转动门锁响,季秋寒面上不动声色。

    果然,门开了,是江湛拎着外带出现在门口。

    看见他还有些诧异,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今天就别跑了,先把早饭吃了,然后再睡会。”

    “你哪来的钥匙?”

    “从你兜里拿的。”

    外卖袋子搁在餐桌上,江湛脱下外套走进厨房,路过季秋寒时,他还能感受到那件衣衫上未消的清凉意。

    季秋寒瞥了一眼:品南斋。

    “都了没胃口你还去买…”

    “行了啊,再闹,”江湛半玩笑半威胁的一句,从厨房拿出两幅碗筷,季秋寒耸耸肩,开冰箱,拧开一瓶矿泉水准备喝。

    “不知道凉么你?你那胃还要不要了?!”

    江湛夺下他手里的矿泉水,触手的冰凉温度让他忍不住蹭蹭往上窜的火:“先过来吃饭,我给你倒杯热的。”

    季秋寒不动,江湛眯了眯眼,

    “过来吃饭,还是要我现在跟你算总账,嗯?”

    被人威胁实在有失面子,尤其是这种威胁偏偏还让季秋寒从心里觉得,还是不反抗为妙。

    季秋寒不自然地避开情人灼灼的目光,走向餐桌:“赶紧吃,吃完我还得去上班,一会要迟到了。”

    江湛把鱼片粥拿出来,语气平静:“慢慢吃,我已经给你请假了。”

    果然季秋寒一听就跟炮仗被点燃似的:“请假?你凭什么给我请假?!我今天还有重要的工作要汇报!”

    “没你就汇报不成?你们组里难道就你一个人?我就不信公安局没你一天就不转了。”

    “江湛!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筷子“啪”的一声拍在餐桌上,

    江湛抬起眼睛看着他。

    “就凭我让你先把这顿饭吃完,能吃么?”

    一顿饭吃的气氛压抑不压抑另,但一碗鲜香的鱼片粥下肚,季秋寒只觉得这段时间来备受折磨的胃终于暖热不少。中间江湛的电话响了两回,他皱着眉“嗯,嗯,”了几句就挂了。

    吃完饭,季秋寒换了衣服就往门外走,江湛在后面一把拽住他:“去哪?”

    “去单位。”

    季秋寒伸手去拿衣架上的警服外套,而有人先他一步强硬摁住。

    “别穿了,不是想惹我火么,那我们来算算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