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嘘,别出声4
雨越下越大,夹杂着呼啸的狂风,砸在每个人的身上。白天不觉得多大的岛,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空间似乎无限延展起来。
别墅里的应急手电筒,这会儿都被带了出来。但在灌木丛生的岛上,那点灯光还是太微弱了,仿佛刚探出点头,就被前方的黑暗吞噬掉了。
易燃索性关了手电筒,改用手机照明。
究竟什么人会带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难道是审判者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引起众人的恐慌和危机感吗?
不,不止是这样。
那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知不觉间,纪霄和易燃的距离越来越远,他们在丛林里呼唤着女孩的名字,期待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回应他们的只有狂风和暴雨。
这座岛还没有经过开发,到处都是自然最原始的模样。也许前一秒还是平坦的路面,下一秒就陷入一个陡坡。
易燃一刻不停地走着,一个不心,一只脚就已经踩空了。所幸快摔下去的时候,他及时攀住附近一截粗壮的树枝。手机掉入黑暗的山涧里,几乎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易燃下意识想要喊纪霄,但他方才喊得嗓子有些哑了,这会儿雨水灌进口腔,叫出来的声音模糊而微弱,完全被雨声和风声覆盖住了。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地跳着,仿佛还未从刚才的惊险里剥离出来。
但易燃还是冷静的,他心试探了一下可以落脚的地方,估摸着三两下就能重新登上去。他慢慢寻找着着力点,算一次成功。
突然,上方被一块黑影笼罩住了——那是一个人,宽大的帽檐挡住了他的脸。
易燃看到来了人,长舒了一口气。“劳驾,快拉我上去。”他。
但下一秒,他觉察出不对了。心脏被飞速提了起来,高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听不到四周的声音,视线里只留下那个戴兜帽的身影。
只见他举起一把刀,对着易燃攀着树枝的手用力扎下,刀光印在易燃骤缩的瞳孔里——
“易燃——”不远处传来纪霄的声音,甚至能隐隐听得见脚步声,似乎已经离得很接近了。
还未找回失控的心跳,但易燃什么也来不及想,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吼“我在这里!”
刀尖停在一寸之地,没有再往下。那个戴兜帽的人回头看了一眼,下一秒便举步逃离。
等到纪霄把他拉上去,他似乎还未回过神来,胸膛的起伏已经渐渐缓和了,但思维还停留在刚刚的恐惧里无法挣脱。
纪霄看到他这副模样,大抵能猜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安抚性地把怀里的人搂紧了些,末了又摸摸易燃的头,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似的,雨还在下着,两个人浑身都湿透了。
等到易燃稍微平静了些,纪霄的唇靠近他的耳朵,低声问“有看清他的样子吗?”
易燃恍惚地摇摇头,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对不起,来晚了。”纪霄没解释,他刚刚发现了一些事情,等想通的时候,身边的青年已经不见了。
当他发现他不在自己身边时,那种感觉甚至没法形容——慌乱的、失控的、茫然的空白,所有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汇成一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情感。
他向来是个冷漠的人,若非上个副本遇见那个怪物,他这辈子都学不会怎么去照顾一个人——虽然现在似乎也没学好的样子。怪物的死似乎撬开了心上的一道闸门,从前没有过的情绪一点一点地漏出来。
在怪物身上没有实现的事情,似乎顺延到这个跟他太过相像的青年身上。
他会开始为一个人紧张——也许可以称之为紧张,那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感觉,新鲜的血液注入其中,久不沸腾的心脏似乎又重新活了过来。
【叮,宿主,你恋爱了!】
纪霄的眼睫垂下来,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两人就这样坐了很久,直到他怀里的青年率先反应过来“弟弟,我们该回去了。”
下一秒,纪霄放开了禁锢他的手,站了起来。
侦探仍然坐在地上,他还没从被瞬间抛弃的情况里恍过神来,一脸懵逼“你倒是拉我一把啊。”
一只手伸过来,配合着的是他的主人高冷而面无表情的脸。
易燃就着他的手站起来,有些后知后觉又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不开心,刚刚我不是故意抛下你的。”
少年依旧回答得非常坚决并且冷酷无情“没有。”下一秒抬步就走。
卧槽,这就是在生气吧!
“哎,你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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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寻找了一整个夜晚,除了一身狼狈之外一无所获。
回到别墅的时候已是深夜三点,雨也开始渐渐变了,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被雨水泡过的泥土里,已经是疲乏不堪。
郑婉玲被秃头医生搀扶着进屋,实验员率先按下吊顶天灯的开关。
但熟悉的灯光并没有出现,四周仍然是一片漆黑。
“咋回事啊,真是一天比一天倒霉!”年轻的实验员抱怨着走近黑漆漆的屋内。
“我去后面看看,应该是跳闸了。”法官道。
“快去快回哈!”青年大剌剌的进屋,顺着记忆走向客厅的沙发,可是还未走到那里,脸上就被什么东西轻微触碰了一下。
这是什么?他想。
又是一下,仿佛什么东西在重力的回弹下又回到了原点。
这一次,实验员下意识在黑暗里握住了那个东西,触感滑滑的,入手冰凉那是——
无数恐怖片的镜头闪回般地出现在他脑海里,他像是触电一样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个重心不稳,便一屁股摔在地上。
在内心的恐惧升腾到最高点之后,他终于发出喊叫:
“鬼鬼啊!!!”
刹那间,灯火通明。
只见客厅的正中央,一个身穿红衣、面色惨白的女孩被吊在灯下,绳子缠了几圈,从上面垂下来,她瘦的身子随着惯性,在灯下一晃,一晃
很显然,刚刚实验员摸到的是她垂在半空中的脚——他走过客厅的时候,刚巧碰到女孩悬挂在半空中的尸体。
纪霄率先反应过来,他冲上去,解开女孩身上的绳子。
郑婉玲尖叫一声,挣脱医生扑了上来。
抱下女孩的那一刻,纪霄就知道她没救了。
那不是常人的体温,这个可怜的女孩显然已经死去有好一会儿了。
果不其然,医生上前测了测脉搏,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摇头。
宣布的那一刻,郑婉玲像是被傻了似的,过了好半晌才开始嚎啕大哭。
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在他们在外面忙活一晚上找人的时候,嚣张的凶手已经把死去的女孩带回别墅,并制造了这样一个耸人的场面。
“丧心病狂的疯子!”易燃看着平躺的女孩和哭倒在她身上的郑婉玲,内心的愤怒渐渐无法压制。凶手简直太嚣张了。
客厅的空气凝重而缓慢。
“,一个个的,今晚都去了哪里,凶手就在我们之中。”他攥紧拳头,环视着现场的每一个人。
目光落到实验员身上的时候,年轻不乐意了“兄弟,你怎么回事,今晚所有人都在外面找这个姑娘,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易燃呼出一口气,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冷静“今晚,我也被袭击了。在离别墅不远的一处山坡。”
“我怎么能判断你是不是在撒谎。”实验员反驳道。
“你——”
纪霄突然拽住易燃的袖子,低声道“别再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除了彼此之外,没人听得见他在什么。易燃看向少年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带着让人信任的笃定,出乎意料地,愤怒渐渐平息下来。
“今晚大家都很累了,都回房休息吧。”法官下了定论,叹了口气,率先走了,实验员紧随其后,只有医生留下来陪着这个可怜的女人。
也许在几天前,他们还会为逝去的生命所惋惜,但现在不会了。这几天已经死了太多的人,现在已经是人人自危,自身难保,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有没有可能是自己?
一回到房间里,侦探就炸毛了,刚刚一直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
“为什么不让我问,凶手肯定就在我们之中!”
“剧作家死的那天你也问了,有用吗?”纪霄把炸毛的侦探拽过来,按在床上,拿干净的毛巾盖住他的脑袋“先擦干净再话,心风寒。”
侦探被盖了一头一脸,等反应过来时,那人的手已经附在毛巾上,轻轻擦拭他被雨水浸湿的黑发。气氛变得有些暧昧,易燃尴尬地按住纪霄的手“我我自己来吧。”
少年也不强求,直接放开了。
易燃随意擦了两下湿漉漉的脑袋,又憋不住地想话,他把头上的毛巾拽下来,刚想要开口,手里又被塞了个东西——是个陶瓷杯,温暖透过杯壁蔓延到掌心,把身子也一起泡软了。
侦探终于蔫了,纪霄仿佛看到他头顶上的两只狗耳朵耷拉下来。
“冷静了?”他顺了两把青年的脑袋,半晌也没听到他话。
纪霄心里门清儿,知道他有些闹别扭又拉不下脸,如果不把事情解释清楚,今晚谁也别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