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刚刚下完雨，夜空中点缀着繁星，是b城一年来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事实上，自从来到b城，关山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在天上看见这么多星星了，相比乡村，城市的污染总是比较严重。

    “欸，你行不行啊？”关山蹲在纪霄旁边，托着腮看他。

    “想看烟花就闭嘴。”少年皱着眉头摆弄着面前的烟花导火线。

    火苗刚被点燃，就‘咻’的一下又灭了。

    “早知道就不买那个大叔的烟花了，他没有沾过水的。”

    “也就你能相信，他摆在露天的地方，又刚下完雨，怎么可能没有淋湿过。”纪霄随手把少年拨开了些“你闪开点，一会弹到你，有的你哭的。”

    关山撇撇嘴，上一边玩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烟花还是没有被点燃，纪霄一抬头，看见少年坐在天台顶上的护栏边，抬头望着星星，腿越过栏杆，一晃一晃的。

    “是流星哎！”少年突然喊起来“纪霄，快点过来。”

    他把纪霄拉过来一起坐下。

    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里念叨着“许愿许愿。”

    “这么大了还信这个。”纪霄没有许愿，他把微微挡住少年眼睛的额发拨开。

    “头发有点长了。”他“等挑个周末给你剪剪。”

    关山一听，登时就身体僵硬。

    “你什么？”

    “我，我给你剪剪。”

    纪霄什么都好，唯一的一个缺点是，手工很差。关山还记得他上次给自己剪头发还是在半年前，结果不知怎么地，一直不满意，结果头发越剪越短。第二天，关山只能顶着个锅盖头去上课。

    想到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关山了个寒颤。

    他牵起嘴角“要不过段时间吧，等期末过了。”

    “没得商量。”纪大佬一票否决“你的头发都遮住眼睛了，回头还怎么写题目。”

    关山“”

    夜空中繁星点点，月亮在云后探出一个脑袋。

    两瓶新开的啤酒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恭喜啦，准大学生。”纪霄。

    由于喝了酒，关山的脸透出一点点红，他傻乎乎地看着纪霄笑，全然没察觉这样没防备的笑容对面前的人有多大的杀伤力。

    “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少年着酒嗝慢慢。

    “可是现在它已经实现了。”纪霄看着少年，突然抬手摸了他的脸。

    感觉到被触摸，少年侧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手顺着脸颊滑到脖颈处，带来异样的麻痒。

    少年习惯性地蹭了蹭，皮肤接触的感觉变得如此清晰，纪霄能感觉到少年温软的脸颊，脆弱而洁白的脖颈。

    停顿了一下，他突然开口“关山。”

    “嗯？”少年已经有些醉了，他红着脸，迷蒙地看着面前的人。

    “等毕业之后，我们就在一起吧。”

    “好啊。”

    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了，少年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一个怎样的决定。

    “这是你的，不能反悔。”

    “嗯嗯”少年的脑袋靠向纪霄的肩膀，喃喃道“不反悔，不反悔”

    看来真是醉了。纪霄微弯了嘴角，难得暴露出他的情绪。

    这时，天空中突然炸开一朵烟花，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刚刚还死活点不着的烟花此时居然自己放了起来。

    璀璨的光在夜空中渐次炸开，映照着天台上的一切。

    关山又被烟花的声音惊醒了，他迷迷糊糊，“烟花哎”

    他阮自微笑起来，弯起眼睛，就连腮边的两个梨涡也若影若现。

    这样的画面落在纪霄眼里，比烟花更甚百倍地吸引着他。

    “过了生日就成年了对不对？”他贴着耳朵问抬头看烟花的少年。

    “嗯，你什么？”四周的声音太大了，关山有点听不清，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这时，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回荡在这个城市上空。

    “生日快乐，关山。”纪霄。

    紧接着下一秒，他将唇送过去，抵住少年柔软的唇瓣。

    后来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高考过后，关山成功去了美院，他靠着自己的努力，正在一步步接近他梦想的终点。同一年，纪霄去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大一的时候，两人真的在一起了——那天来也碰巧，关山筹划了很久，算跟纪霄告白。

    同班的女孩们还帮他出主意，他准备了花束，准备了餐厅。

    但想象跟现实总是相反的，那天下了倾盆大雨，两人被淋了个湿透，站在破旧的老街屋檐下等雨停。

    预约的吃饭时间也已经过了。

    关山懊恼极了，一冲动就直接表了白。

    结果纪霄，“我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哎，不是那种在一起啦，我是”关山正要解释，就看见纪霄从口袋里掏出他原来那把旧版的手机。

    和着雨声，录音里的声音反复回放着，把关山炸了个外焦里嫩。

    “等毕业之后，我们就在一起吧？”

    “嗯，好啊”

    “不反悔？”

    “嗯嗯，不反悔，不反悔”

    嗯，好啊，不反悔，不反悔

    手机录音里的声音在关山空白的大脑中反复回放着回放着

    在一起后，两人便开始了漫长的异地恋，是异地，其实也不过两时的火车。但恋爱中的人都是盲目的，他们总恨不得一刻也不停地待在一起才好。于是就经常出现这种状况——时常没有等到周末，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去给对方一个惊喜。

    有时候惊喜没给成，还闹了笑话。

    “喂，你猜猜我在哪里呀？”

    “嗯，你先猜猜我在哪里吧？”

    “那我们一起？”

    “好。”

    “我在b城，你宿舍楼下。”“我在x城，校门外。”

    “”“”

    “你要现在回来吗”

    “废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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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甜甜蜜蜜地过着，就在大四那年，一个非常平常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件非常不寻常的事情。

    那天交完毕业设计之后，关山收到了纪霄的电话。纪霄在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怪，关山不上来，明明声音是一样的，但就是有种不出来的诡异感——就好像那人不是纪霄一样。

    他让关山晚上到高中的学校去，要给他一个惊喜。

    “我一个人过去？你可以先来我学校啊，然后我们再一起过去。”

    纪霄在电话里，他要先去准备一下。

    关山心里虽然疑惑，但不疑有他。

    当晚，关山坐计程车过去。

    由于是晚上，学校已经关闭了。关山熟门熟路，找到当年那块地势略高的地方，翻墙进了学校——高中的时候，他们经常这样干。

    他一路和男友通着电话，溜溜哒哒来到操场上，他看见那人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等他。见到他来了，纪霄对他笑了一下。

    关山的心立马就安定了，他过去给了男友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交完毕业设计啦，之前投递的一间设计公司也发来了实习通知，在x城，以后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青年絮絮叨叨地跟男友细数最近的收获“等你读研的时候，我们就搬出来住。”

    “那么想和我一起住？”纪霄靠近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关山的脖颈，把他逗得笑出来。

    他揽住男友的脖子“不是你的嘛，毕业后就一起住。”

    纪霄似乎愣了一下，这点反应被关山一下捕捉到了。

    “你不会忘记了吧。”他皱着眉头问他。

    “不啊，我记得。”纪霄笑了一下“先不这么多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下了看台，径直向排球场后面走过去。

    关山感到有些不安“我们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他们一路弯弯绕绕，来到一个很偏僻的地方。

    纪霄指了指后山前那间孤零零的平房，“我要给你的惊喜在那里。”

    关山认出来了，那是学校的一个储藏间——用来囤放一些老旧的设备和体育设施，什么惊喜会放到那里去？

    看着那栋房子，关山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巨大的不安，就像之前曾经经历过什么似的。

    “我们不去了好不好？”他弱弱地央求着，但纪霄一反常态地没有理他，他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那里，纪霄的手太有力了，他挣脱不开。

    此时，关山已经完全慌了，他意识到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男友。

    眼看着距离那个房间越来越近，情急之下，他咬了那人手背。

    被咬的人放开了拽着他的手——准确来应该是甩开的。

    关山挣扎着逃了几步，就被赶上了的人给抓住了，他像扔沙袋似的把青年丢进那个阴暗的房间，关山被摔得晕晕乎乎，只来得及听见身后的铁门啪嗒一下，完全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