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时间的流逝漫长而凝滞，对皮皮来，这一夜很长，却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短。

    夜里有些凉，寒意一点点地渗入皮肤里，到了后半夜，蒋方窝在皮皮怀里，两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清的第一缕阳光射入窗口时，皮皮醒了。

    他看着缩在他怀里的蒋方，少年皮肤冷白，因为呼吸的缘故，的鼻翼微微起伏。

    那瞬间，皮皮鼓起勇气，他悄悄地靠近怀里的人，算在他的额头上偷个吻。

    心脏砰砰直跳，就连去年去省里参加长跑联赛的时候都没有跳动得这么剧烈过。

    就在他即将接触到那一方润泽时，蒋方醒了。

    皮皮迅速别开脑袋，差点把自己的脖子扭了。

    所幸怀里的孩毫无所觉，甚至还含糊地问皮皮几点了。

    作案未遂的皮皮哪里还想得到那么多，他的思绪乱极了。这种混乱一直持续到两人出了储藏室，悄悄摸摸地回公共寝室。

    刚到公共寝室附近，远远地，皮皮就察觉到不对。他拉着蒋方躲进树丛里。

    他们看到寝室门口围了一堆人，‘西部牛仔’又高又瘦，显然是最显眼的。一群教官正陆陆续续地往外搬运这一些白色的大袋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看上去沉甸甸的。

    一个袋子的口没扎紧，里面的东西滑了点出来，在看到那是什么的时候，蒋方差点叫出声。

    ——那是一张惨白而毫无血色的脸，他们都认得，那是戴春望，那个第一个同化了同班同学的人。

    皮皮感觉到蒋方在发抖，只能揽住他的肩安慰他。

    约莫等了有十来分钟的时间，只见一个教官靠近‘西部牛仔’了句什么，‘西部牛仔’的面色暗沉，他停顿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带着所有人走了。

    等到他们一走，皮皮和蒋方便悄悄溜了进去。

    寝室还是那间寝室，墙体斑驳，设备老旧，铁床吱呀作响。似乎一切都和十天前没什么不同，但又完全不一样了，曾经嬉戏闹的同学们没有了，回应他们的只有近乎寂寥的冷清。

    “陈奇，你过来。”蒋方蹲在床边的地上唤他。

    等皮皮过去的时候，蒋方把床脚稍稍推动了一点点——露出那圈没擦净的、已经被氧化成黑色的血迹。

    之后，他们又在桌角、门边发现磕碰的凹陷痕迹。

    真相已经很接近了，这群人怀疑他们之中有鬼，也许是谁先挑起了开端——但那不重要，总之在今早的时候，他们看到的那副场景就是最终结果。

    屋外，阳光是来到夏令营以来最好的一天，屋内，却让人彻骨发寒。

    都没了。

    此刻，他们无比清楚的认识到，他们之间只有彼此，几乎等同于孤军作战了。

    皮皮咬着大拇指的指甲，静默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冷静下来了，他必须尽快带蒋方离开这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蒋方似乎也明白了这一点，他们开始往外走。

    变故是在片刻间发生的。

    开门的时候，蒋方撞上一堵高大的人墙。

    他几乎来不及反应，就被拖着手臂往前踉跄了两步，与身后的皮皮拉开距离。

    他的喉咙被一双粗粝的大手掐住，他看到皮皮往前踏了一步就不敢再动了。

    头顶响起‘西部牛仔’一贯的声音，这一次，他褪去了所有伪装，显得冷酷异常。

    “不想我扭断这个朋友的脖子，就不要再动了。”

    皮皮盯着‘西部牛仔’，拳头渐渐攥紧，但他毫无办法，蒋方在他的手上。

    见到皮皮不再反抗，‘西部牛仔’一努嘴，身后冲上来两个教官，两人扭着皮皮的肩膀，很快将他制服在地。

    —————

    今天是第十天，夏令营的时限快要结束了，而预想中的计划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西部牛仔’坐在办公室的沙发椅上，他眯起眼睛，皱纹在他的脸上缓缓舒展开，这是他这些天来最放松的一天，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很多年前，当他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时，他也喜欢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阳光明媚，营地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但那都是过去时了，没有人喜欢活在过去，就连鬼也是。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下一秒，他脸色大变，差点摔了茶杯。

    “混账东西，怎么会是热的！”他大声斥责站在不远处的一名教官，刚刚就是他把茶盏送过来的。（鬼只能喝凉的）

    教官高大的身躯佝偻起来，显得畏畏缩缩“对对不起啊陈先生，今天的水龙头照了光，大概是水管太热了。”

    “滚滚滚。”‘西部牛仔’厌恶地皱眉，摆摆手让那个教官出去了。

    在门关上以后，他倒躺回椅子上，烦躁地拽下牛仔帽，少了帽子的遮掩，头顶那块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头皮完全暴露出来。

    这厢，那个被责骂的教官掩了门，走过拐角，步子飞快，几息功夫就来到大门附近站岗的地方。

    他若有其事地对一个值班的教官“陈先生让我来替你的班。”

    等到那个教官离开以后，他的目光扫过远处，晃晃悠悠地晃动着钥匙，直到远处出现一片巨大的阴影，他才将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

    等到放了那些东西进去，他四下张望了两眼，步子不停地回到南边的其中一间公共寝室里，推开门。

    在看到屋内的人之后，他松了一口气，走过去给了那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吧唧在那张英俊的脸上亲了一大口“宝贝儿，我回来啦~”

    “不要用那张脸亲我。”纪霄皱起眉，但没有挣脱他。

    “哦哦。”顾铭嘿嘿一笑，随即解了禁制。

    顷刻间，教官丑陋的容貌褪去，取而代之顾铭本身的模样。

    他坐下来，灌了一大口水“快跟我，你是怎么办到的，让那些野兽和鬼重新出现，还听我们的话？”

    “秘密。”

    班长只回了他两个字。

    “嗐。”顾铭没有再追问，他躺倒在身后的大通铺上“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篝火典礼上西部牛仔那吃惊得能吃下一头牛的模样了。”

    纪霄坐在他身边，午后的阳光舒适而宜人，身边的人嘴巴喋喋不休，一切都透露出一种非常美妙的氛围。

    纪霄凝视着伴侣的侧脸，眸色幽深如一汪深潭，最终他俯下身，手掌覆上后者的手腕，带着一种极其温柔的强势，慢慢按住。

    顾铭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事后，他无不美好地回忆，班长的嘴唇凉凉的，像夏天的冰淇淋，很舒服。

    他的手指修长，抚摸过身体的每一处，都能带起战栗和异样的麻/痒，很舒服。

    总之过程很舒服，一切都很美好，就是事后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