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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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馨悦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的。

    结果罗安帮他把百叶窗一拉,手机没收之后,没多久他竟然真的失去了意识。

    愣是睡了个死去活来。

    睡到他在梦里无厘头地在沙漠行走,又累又渴才醒过来。

    睁开眼,屋里还是一团黑——他睁着眼躺了半晌,侧耳也没听到屋子里有什么动静,才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下地的时候还是有点晕,估计是饿的,但总体感觉还不错。

    只是这种白天独自睡了漫长一觉,起来后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并不太美妙……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错觉。

    推开门,他发现周飞羽正捂着已经不冰了的冰袋坐在客厅里低头沉思。

    崔馨悦以为自己会很生气来着,但见到他看到自己醒了立刻起身,带着肿了的半边脸的狼狈模样,目光里看着自己带上的愧疚,和一副欲言又止的胆怯模样。

    他又忍不住笑起来。

    罗安可真牛/逼啊,把周经理整成这样,跟媳妇似的,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会以为他有家暴的癖好。

    崔馨悦睡多了,身体还是不太舒服,靠着墙瞧他,俩人谁也没先开口。

    别看他平时话那么多,真到了这节骨眼上,他有点不知道和周飞羽什么。听他解释吧又觉得闹心,这件事也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他相信周飞羽目前还没做对他不忠的事。

    但这不代表他能接受。

    而周飞羽反复踟蹰着斟酌句子,则是源于罗安的警告:不要在崔馨悦面前再提到关于那个女人的关键词。因为如果崔馨悦一旦患上了精神疾病,避免直接刺激才是当前能做到的最重要的事情。

    如果可以,罗安甚至想把周飞羽拆了扔进海里——明明他可能才是崔馨悦最大的刺激源。

    他仔细地观察着崔馨悦的状态,生怕他真的如罗安所,对自己产生了应激性反应。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周飞羽知道现在的他只能亡羊补牢,但他还是无法免俗地后悔起来。

    他以为他自己足够了解崔馨悦,但他现在才意识到,崔馨悦话虽然多,但的内容却都浮于表面。

    他似乎从来没走进过崔馨悦的内心。

    “疼么?”崔馨悦被周飞羽深情的目光看得受不了,终于还是先开口了。

    周飞羽左脸红肿一片,连带着眼睛都了一圈,但仍然身残志坚地摇头:“不疼。”

    “哟嚯,厉害啊,金刚葫芦娃啊。”崔馨悦毫不客气地拿他趣。

    话出口他又觉得自己特没劲,这不是落井下石么。

    周飞羽沉默了。

    气氛尴尬得不行。

    崔馨悦慢吞吞地去厨房用玻璃杯接了热水,太烫,他只好一点一点地口咽下。

    “你……饿了吧。”周飞羽悄无声息地凑近了,也不敢碰他,而是心翼翼地询问他,“想吃什么?我做。”

    “你做?”崔馨悦看了他一眼,又快速扭过头去——虽然周飞羽的伤看上去很疼,但还是很好笑,“用电饭锅煮个白粥吧。”

    周飞羽却坚定地以为他已经懒得再多看自己一眼,内心渐渐悲凉起来。

    可他不敢多,只怕又刺激了崔馨悦,只好埋头做事,借题和崔馨悦多两个字。

    “……要多少米?”

    “这些水够不够?”

    “我切些泡菜吧?”

    崔馨悦睡得浑身肌肉酸痛,坐在餐椅上简单地应着他的问话,一边找到一下午没看的手机,给罗安发去了保平安短信:你手疼吗?

    “要不要炒个菜心?”周飞羽还在问。

    “你自己吃。”崔馨悦一边字一边回他,“我不吃。”

    周飞羽手上一顿,又将已经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叶菜塞回了冰箱。

    罗安回了他个问号。

    紧接着又跟了一条:你果然又心疼了。

    崔馨悦回复:这次不会了。

    粥还是稠了,水也加多了,煮沸的时候溢出了很多米汤。

    手忙脚乱中周飞羽的手似乎还被水蒸气烫到了,但他安静得就像个拖地机器人,闷不吭声地自己开了水龙头冲了半天。

    尤其是他习惯性地抬头向崔馨悦投去求救的目光,但却发现对方忙着玩手机,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的时候。

    结婚一年多了,两人似乎从来没有过交流这么少的夜晚。如果周飞羽不引着崔馨悦上一两句话,他就安静吃饭,像是从前的热闹都是周飞羽的错觉一样。

    明明昨晚他们还在商量,暑假出去旅游。

    怎么一切都变了?

    崔馨悦一向吃饭快,他快速地喝完了一碗粥,将用过的碗送进了水池,顺手冲洗干净,又拎着泡好茶的茶壶回到了客厅沙发上。

    周飞羽肿着半边脸脸,话痛,吞咽也是痛的,一顿饭吃得宛如上刑。

    崔馨悦没开电视也不开灯,就坐在沙发上借着不怎么亮的光线喝茶。周飞羽收拾好碗筷又擦完了厨房,洗好手出来,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就宛如两人只是普通的室友。

    经过客厅的时候,周飞羽特意放慢了脚步。

    “你不忙的话,我们谈谈吧。”

    崔馨悦放下手里的茶盏,落在玻璃的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好,好。”周飞羽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想立刻坐在崔馨悦身边,但又觉得不太合适,“把灯开吧?”

    开灯,能看得清楚一些。

    看到他走形的半张脸,悦总会心软一些的吧?

    他犹豫了再三,终于还是坐在了崔馨悦身侧的脚凳上,把左脸离他更近一些。

    就在他琢磨着角度的时候,崔馨悦倒是倾身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这龙井已经放陈了。”

    周飞羽犹犹豫豫地端起杯子,口啜饮。

    ——这茶确实是陈了,不再甘甜,而是有着一股子涩味。

    “冰箱里还有冰块吧?你接着冷敷,不然周一怎么去上班。”崔馨悦自然而然地着,但一提到上班,他脸上划过一瞬间的苦涩。

    他无法抑制地联想起无关的人。

    ……嗨,想这干嘛。

    “我等一下就去。”周飞羽连连应道。

    他有经验,这样的淤青没个三五天是好不了的。

    但他对此并没什么抱怨。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挨要立正。

    崔馨悦盘腿坐在沙发上,表情是轻松的:“明天上午我去看病,罗帮忙找的大夫。”

    “我知道,我陪你一起去。”周飞羽忙不迭地应道。

    “嗯……大概不会花太久,诊断结果应该当场出不来,毕竟这边看病很慢。”崔馨悦倒是没和他客气,他本来不想让周飞羽一起去的,但想来做各种检查总需要多个人提包拿衣服什么的,而大周末的,他没道理占用罗安的时间,“应该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你这话的……”周飞羽被他得有点慌,“花多长时间不都是应该的吗?”

    “害,哪有什么应该的。”崔馨悦笑了笑,端起茶盏又喝了一杯陈茶。

    周飞羽心里一凛。

    他预想过,崔馨悦醒来之后会发生什么。

    吵闹或是质问,他都欣然接受,但偏偏就没聊到悦会如此平静。

    “看病的钱,如果保险不能覆盖的话,就从我爸妈给的那部分里出。”崔馨悦握着茶盏,手指无意识地敲击,“如果走运的话,轻症可能可以靠服药控制,我想我还能坚持下去,但是还是会很磨人,如果情况不好……我想我可能会回家待一段时间吧……不过一切等结果出来再做决定。”

    周飞羽被他越越慌,连忙表态:“你去哪里我都和你一起。”

    听他这么,崔馨悦倒是勾了勾嘴角:“我觉得,我可能就不该读博,或者读博也行,在家门口读就好了,又不是考不上。”

    如果他不留学。

    那么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崔馨悦没什么修修补补的耐心,如果出了错误,他宁愿全盘推倒重来。

    周飞羽不知道什么,或者,他不知道该什么才能不刺激到崔馨悦,于是只好沉默了半晌,鼓起勇气:“悦,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崔馨悦歪着头看他:“可以啊。”

    “Tiffany是我这学期那门课的组设计成员,因为组作业占总分比例的百分之四十,所以我们这学期花了很多精力在上面。”周飞羽一向讲话很有逻辑,解释起来也是条理清晰,“你头疼那天也是她把手表丢了。而那晚我去接她的时候,她在车上告诉我,她父亲就是我们正在努力争取的客户的负责人,所以她申请来公司实习的事我很难找到理由拒绝。我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害怕你误会——我对她不会,也不可能产生越矩的感情。我没有及时发现你的不安,错都在我,但是在这一点一定要相信我,我绝没有对你不忠。”

    听完了他的解释,崔馨悦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开心。

    他其实从来没怀疑过周飞羽的忠诚——他更在意的其实是对方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价值观。

    罗安告诉他,周飞羽当初之所以愿意接受调离金融中心N城,完全是为了规避自己支持的领导跳槽带来的风险。L城远离权力中心,事少清闲,这明升暗贬的安排,周飞羽是绝不会安于室的。他的目标,始终都是要回到权力中心再与人一较高下。

    “挣钱很重要吗,周哥?钱和权力,真的这么重要吗?”崔馨悦苦笑了一声,捏着茶盏,撑着下巴问他。

    周飞羽怔忪地看着他。

    “你很有野心,有与野心相配的能力,也有更远大的目标。这里庙太了,没法给你施展的空间。”崔馨悦盯着手里的茶盏,淡淡地道,“而和我在一起,我只会拖累你。”

    周飞羽正欲解释,就听到崔馨悦出了令他五雷轰顶的话——

    “对不起,但是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