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暗道
那日事发,许杭轩是在现场的,且他是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不会像瑶姜一样遇事惊惶不冷静,当日情形究竟如何,许杭轩应当会记得更清楚准确些。
凌晏没有问瑶姜的原因,这只是其一。其二是瑶姜才刚醒过来,凌晏也不愿让她这么快就回忆起这件事。
“当时就是这里,下官和长公主遇见了刺客。”许杭轩领凌晏到了湖边,他凭记忆大致寻出了当时他同瑶姜站的位置,“刺客应是从那边凉亭而来。”
凌晏先是环视湖面四周,而后顺着许杭轩所指看向凉亭。
这里是长公主府的后花园,地势算开阔,至少在那凉亭前面,是足够宽阔的,毕竟这湖已经很大。至于凉亭后面,是一处怪石嶙峋的假山。这假山又高又密集,看起来倒很可疑。
只是这假山上并无平坦之处,也不好蔽身,如若是杀手,应当不会藏在这么不隐蔽的地方。
“那假山里头,另有玄机。”许杭轩知道凌晏必定也和他当初猜测一般,也不卖关子,两人都是为了瑶姜好,在调查这件事上,并不会互相隐瞒,迈开步直接走过去。
凌晏跟在他后头,一并往假山那里去。只见许杭轩行至假山侧面,撩起一处密集缠绕的藤蔓,低头看去,赫然是一个洞口。
“你怎么发现的?”
“长公主府戒备森严,伺候的下人也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此事必不会是府中人所为,那日刺客逃掉之后,下官便到湖边仔细勘察,周遭竟只有这处假山可疑得很。”
凌晏瞧着四周,这假山后头靠着院墙,旁边还有一处墙壁喷泉。若是这个方向,那的确只有可能是假山。
“可这假山上头并没办法藏人,下官便过来细看,也是无意之间发现的这个洞穴。”许杭轩将藤蔓撩得更开些,洞口全部露了出来。
凌晏弯腰,那洞里面竟还有些幽深。
“进去看看。”
凌晏先一步进去,这洞穴的通道是倾斜向下的,一条甬路过后,竟是个地下房间,里头还有石桌石椅,但上面已经结了厚厚的蜘蛛网,显然是多年未有人来过。再向前,又是一条长长的甬路。
“这条路下官走过了,是条密道,通向的是府中书房。”
凌晏继续往前走,的确如许杭轩所,最终是通向书房,但这一路上都可瞧见明显的蛛网灰尘,这条暗道肯定好多年没被人发现,即便那刺客藏身在此,应当也只是在洞口而已,或许他都根本不止这个洞口究竟有多深,又通向何处。
可是这处府邸,原始皇家庄园,多年无人居住,洞口又如此隐秘,只怕连瑶姜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一地存在,那么如果此刻真是躲在这,他是如何得知这假山里面藏着暗道的?
凌晏毫无头绪。
两人未能找到有用线索,又按原路折返回了湖边。
“当时除了你和瑶姜,还有什么人在?”
“起先并无旁人,只有下官与长公主在湖边话。”
“只有你们两个?在湖边话?的什么。”凌晏问这一句全然是出于嫉妒,和调查此刻一案并无多大干系,问出口后,他也觉得自己或许太过于‘妒夫’了。
许杭轩三分不屑,但还是解释道:“下官请长公主帮忙重新调查十年前我祖父受贿一案,当日长公主有些细节要同我相商,便摒退了下人。怎么,凌大人,这有何不妥吗?”
“没有,你继续。”凌晏面不改色,表现出一副他方才所问的和表现的完全没任何不妥的样子。
“后来有一位当日赴宴的薛公子忽然折返,他的玉佩落在长公主府,回来寻找,长公主同他着话的工夫,便忽然窜出两人,一次执剑刺向公主,另一人似是在后头望风,起先并没有上前,后来让那两人逃走,也是因为后面的人忽然丢出迷烟炸弹。”
“薛公子?哪位薛公子。”
“下官不大清楚,只知道是长公主宴请的一位薛姑娘的堂哥。”
凌晏已经知道那日的筵席为的是什么,自然也知道来的人家里非富即贵,但朝中官员里,姓薛的人,他好像一时真的想不出人来。
“那事发时,他可有什么异样?”
许杭轩仔细回想,试图找出记忆中的蛛丝马迹,可却一无所获,只能摇摇头。
“没什么异样。下官记得,他第一时间也是先朝长公主跑过来,应当是想救人或是帮忙挡剑,但当刺客越来越近,他反而自己先被吓得够呛,跌坐在地,口中还大喊大叫,着‘饶命,别动他’。”
“其实下官还有个猜测,那刺客或许并不是想要长公主的命。”
“怎么?”
“那人功夫了得,绝非无名辈,剑法应当也很精准,可他当时执剑刺来的位置,依下官所见其实是对着长公主的肩膀,而非什么致命位置,按理,一个功夫高强的人,若想置人于死地,不至于会失手至此。”
如此分析倒也有道理。
能问的都问清楚了,凌晏心里对当时情形也大致有了数,便跟着许杭轩一起回了瑶姜院子。
进屋时,瑶姜姐弟俩正一起窝在床上吃东西。不知道是哪个丫头会讨巧,竟将榻上几搬到瑶姜床上放着,姐弟俩一个吃着清粥菜,一个吃着桂花糖。
见两人回来,瑶姜撂了勺子,这会儿她气色好了些,声音也没那么虚。
“你们两个去聊了什么,出去这么久。”
“没什么,只是随便聊聊。”凌晏走过去,将瑶姜腰间的被子又网上拽了拽,“仔细再受了风。”
瑶姜撇嘴,她这会儿觉得怪热的,并不想盖得太严实,可凌晏不依不饶,她也只得应了。
她偏头,又看见许杭轩。
“对了,善哥哥,那天还要多谢你救我,你没有受伤吧?你救驾有功,我已经同凌晏过了,会奖赏你,升你的官职的。”
许杭轩原本期许的人,渐渐沉下,原来她只是当君臣对待他。
“是臣应该做的,谈不上奖赏。”
“那也要论功行赏呀,赏罚分明才对。”
瑶姜也吃饱了,便让人将几收拾下去,但青珣还在吃着那盘桂花糖,没吃够。
“时辰不早,臣也该带皇上回宫了,午后曹大人还要过来给皇上上课。”
瑶姜瞧了瞧外头天色,可不是不早了,晌午都过了,吩咐揽月将那盘桂花糖包好给青珣带回宫去吃,可青珣显然并不想走,抱着瑶姜胳膊撒娇,不肯放手。
瑶姜只得搂住人哄。
“皇上乖,课业是不能耽误的,你现在是一国之君,要有担当,知道吗?”见家伙还是撇嘴,瑶姜叹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姐姐也需要休息呀,皇上在这姐姐都养不好病了,养不好病就又要好一阵子看不到姐姐,你如果乖乖回去,姐姐好好养两日,很快就就又能经常回宫里头陪你啦。”
听了这话,青珣思忱片刻,终于点了头,恋恋不舍地跟着许杭轩回了宫。
看着弟弟一步一回头地出门去,瑶姜叹口气,心里也不免泛酸。珣儿才八岁,原本还该是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年纪,如今却要背负这么多。
“好了,别看了,躺下吧,皇上也总要长大,离开你的。”凌晏走到床边坐下。
“我知道。其实珣儿很懂事的,有时候觉得他成熟得很,大人一般,有时候却又觉得他其实只是个孩子,会依赖我。”
“公主何尝不是个孩子。”
“我都十六岁嫁人了,怎么是孩子了?”瑶姜不高兴,闹起脾气不肯躺下。
“你十六岁,可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和我比,你你是不是孩子?”凌晏又去扶瑶姜,可她将自己的手推开,就是不肯躺下,“公主坐着不累?”
“累啊,但我不想躺着,我都躺了这么久了,我现在就想坐着靠着你。”
凌晏无奈,只能如上午那般,自己靠在床头锦枕,然后将人搂在怀里。
“你是去问善哥哥刺客的事了吧?”瑶姜不问也知道他肯定是为这个才和许杭轩出去那么久。
“是,总得了解清楚情况,才好调查。”
“我心里多少有数,应当是那日宴请来的人里,混入了刺客。多亏有善哥哥在,不然只怕你现在见不到我了。”
“别胡,公主吉人自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