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花朵, 带着绿色的枝条,美丽的绿叶衬托,一支一支一朵一朵的, 姹紫嫣红。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大多数是外国的洋花, 比如球茎秋海棠这样大朵的,荷兰郁金香如此出名的。国内的花反而占了少数。只能国内花卉产业现阶段都没有起步,比起国外差的远。
国内最出名的花应属牡丹。牡丹娇艳大气,雍容华贵, 像是花中的皇后百花中的凤凰。然而,牡丹花放在插花作品中可谓是寥寥无几。牡丹花太过炫目华丽,怎么和其它花配, 似乎叫人难以想象。
要国内的插花艺术其实源远流长, 历史十分悠久,自唐代起,兴隆于宋,甚至传到了日本,日本独有的插花艺术正是起源于我们国家。可到了今时今日, 只看眼前这些学生,学起插花来, 无不是仿效外国人。可能看的作品大多数是外国人作品的缘故。
西式插花喜欢花色艳丽,在现场这些人的理解中,俨然好比各种鲜艳的花朵放在一堆,至少是看起来五颜六色, 视觉上大体好看十分容易做到。
于是,这些女孩子拿起花儿,这种颜色一朵, 那种颜色一朵,插在一块儿。周围大人们围着,时而用手指着,:这个颜色好看,那个颜色好看。反正把好看的颜色堆在一起肯定好看。
现场气氛一片和乐融融。
偶尔有一两个想独辟蹊径的女孩,可能也听过东方插花艺术,拿起一根竹子,在花瓶里摆弄着,可摆弄了半天,和旁边的人姹紫嫣红的西式花堆对比,相差太远,只得放弃,学着他人一样重新拿起颜色鲜艳的花朵堆在一块。
这是在插花吗?是一群太太姐在玩花。
怪不得陈珊珊那个盛气凌人的口气对着她,你不够资格!
她是不够资格玩花,因为她知道餐桌上的花不是用来玩的。
龚夏雅并没有急着挑拣花朵花瓶,而是先静静地浏览一圈周围的环境。
旁边的陈珊珊看她半天不动,以为她看傻了,更是咧开嘴巴笑着,一边笑一边对其她千金姐们:“你们看看她那个傻样。是厨子的女儿就是厨子的女儿。”
陈太太听着女儿的话也没算阻止的样子,和其她太太们,望着自己孩子们插出来的花,你赞美我我赞美你。
夏太太在旁听着她们虚伪的吹捧简直尴尬到要死。
终于,有人回头问起夏太太的意见:“你觉得谁的作品最好看,夏太太?”
陈太太望着夏太太:老同学,应该夸一下我的女儿的。至于你自己带来的人,都没眼看了。
龚夏雅是安安静静地挑着几朵花,像是梅花。梅花这么细的花朵,在这一排五颜六色的鲜花中宛如丑一般,完全不起眼甚至可以叫做简陋。
一帮太太都想,这女孩子,大概连审美能力都没有吧。挑个花都不会,挑了最丑的来做艺术品,这不是自己坑自己吗?低能儿。
面对众位太太的目光,夏太太扶扶眼镜,表情镇定:“听,负责评分的那位是詹妮弗劳伦斯女士。既然劳伦斯老师在场,当然是以老师的意见为尊。我的看法毫无用处。”
夏太太这个意思?众位太太心里转悠一圈儿。陈太太的眼角睥睨着夏太太,不要以为她听不出来,都是老同学。夏太太表面谦虚的话里是隐含着对自己带来的姑娘看好的态度没有变。为此,陈太太一句话捅了出来:“你觉得,这位姑娘的作品,是会远胜于其她人的作品?”
其她太太听明白了陈太太的意思,一个个不敢置信地望着夏太太:一个厨子的女儿你能如此看好?要是输了来个垫底,你这不脸丢光光了?我们看你的脸注定是要丢光了。就那个孩子插的梅花,能有郁金香漂亮吗?连秋海棠都比不上。
夏太太平常是个特别能忍耐的人,可今天确实被这群人尤其自己这个老同学给激怒了,实在是看不过眼了,:“要是雅雅她拿了第一,你们准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她要是拿了第一,我们当然给她鼓掌。”太太们,口气依然是傲得不能再傲。要知道,叫她们给厨子的女儿插的花鼓掌,相当于自己自己的脸了,自尊全无,比登天还难。
“只是鼓掌吗?”夏太太突然和这群人杠起来。
龚夏雅抬头看看他妈妈,他妈妈平常特别温柔的一个人,如今一看,实际上和他有点相似的。毕竟是传中的哈佛高材生。
其她太太们脸红目赤,问夏太太:“还想怎样?”
“捐个款吧。如果雅雅拿了第一,你们以她的名义捐款,给贫困儿童捐款。捐款数,每人最低多少钱,不限制,可是需要配得起你们自己的身份,有记名。”夏太太双手抱在了胸前道,“要是雅雅输了,我以你们孩子的名义捐款,一样。”
夏太太这般豪气,陈太太为首的一帮人只能是对着夏太太的脸:赌了!
所有参与插花比赛的女孩子完成了作品。
有人去请在屋里头休息的劳伦斯女士出来。这是一位满头白色银卷发六十几岁的美国妇女。可人家不是普通的老妇人,有一串响当当的国际头衔,美国哈佛医学院教授讲师,国际营养科学会的常任理事,顶级花艺俱乐部成员。
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的劳伦斯女士,来到大家请她评分的插花作品桌面前,:“都是多么漂亮的花。”
原来劳伦斯女士曾经在国内住过一段时间,学会了简单的中文,能用中文话。
陈太太一听外国人一夸高兴了,凑上前:“老师,您觉得哪个作品最漂亮?”
“你要我评出哪个作品最漂亮吗?”劳伦斯女士回头问她。
“是,这是我女儿的作品。”着,陈太太抓住时机赶紧先向老师推荐自己女儿。
劳伦斯女士一回头,一眼掠过了陈珊珊面前的花,紧接着回身。
其她人和陈太太看着她往陈珊珊方向去了。其她太太心情紧张,咬着嘴巴,只恨自己刚刚没有和陈太太抢话语权。陈太太心里颇为得意。做家长的,这会儿不抢等哪时候抢。
劳伦斯女士停住了脚,好像是站在了陈珊珊面前。陈珊珊脸蛋潮红,很是激动,感觉和妈妈一样,她这是要站在冠军领奖台上了。
“这个好。”劳伦斯女士,一只手擦过陈珊珊面前,抚摸向旁边龚夏雅插的梅花。
陈珊珊的眼珠子落在劳伦斯女士擦身而过的那只手,过于错愕,让她和她妈妈陈太太一时间像是花眼了。
“那个——老师——”陈太太激动地走过去,在劳伦斯女士身边挥舞起手,“老师,你是不是看错了?是这边!”
其她太太们也是很惊讶,不过看到陈太太当场吃瘪的神色,不由暗中有些偷乐。谁让陈太太刚才抢着炫耀自己女儿了。
“哪边?”劳伦斯女士回头。
“这里,这里。老师,这个是我女儿的作品!”陈太太把自己女儿插的花瓶,放在劳伦斯女士面前笑容满面地介绍。
结果,劳伦斯女士只瞅一眼,摇摇头:“不行。”
不、行!
这两个字实在是太沉重了,宛如一座落下来的大山,直接压垮了陈太太和陈珊珊心里最后那根弦。
陈珊珊差点儿崩溃,两只拳头都抓起来了。
什么叫做不行?她挑的郁金香能差过龚夏雅的梅花吗?
“你这不叫做插花,你这叫做——”劳伦斯女士很努力地想着什么词汇来形容这些玩花的姑娘,想来想去,估计是想不到文雅的词汇,要她实话,是堆垃圾,简直是糟蹋了美丽的花。于是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只能嘴巴咕哝着给这些人留点脸面转回头去。
陈太太却不死心,追着老师:“老师,你这叫什么?”
给脸不要脸。人家老太太一串名头衔,真不需看陈太太的脸色,直接了:“玩花是不对的。”
插花不就是有钱人玩花吗?给个高雅的名称。陈太太和一群太太一直这么以为的。言传身教,所以她们的千金一样都是这么想。
看出陈太太脸上明明白白写的意思后,劳伦斯女士愤怒了:“花不是让你们来摧残的!”
一朵朵美丽的鲜花,是大自然最美丽的产物和馈赠,人类应该珍惜,而不是进行玩弄摧残。花,也是一种生命。玩花相当于玩弄生命,玩花这种观念就是垃圾。
为了掩饰自己不是垃圾,陈太太等人脸色一边红一边给自己的女儿们辩解维护:“老师,我们是按着老师的指导给插的花。老师您看,这样一朵朵美丽的鲜花放在一块,不是非常漂亮吗?我们看到的插花作品都是这样的。”
和这群人讲话是对牛弹琴,可以谓之为蠢货了。劳伦斯女士干脆把龚夏雅插的梅花花樽,以及陈珊珊的欧式大花瓶花束,一手拿一只放到一边的长条餐桌上,分隔摆一樽。
清唯美的阳光照射在铺着白布的餐桌上,一碟碟美食餐点琳琅满目,如同翡翠钻石在白色的海洋中仰躺着。
欧式大花瓶往上面一摆,不仅仅是喧宾夺主,掩盖掉了美食,占据的位置要把餐盘都给挤出去了,破坏掉了餐桌的整体格调,宛如在干净土壤上长出了一棵拼命吸收周围养分的邪恶之树。
另一边的梅花花樽,朴素的白色方樽,与白色的桌布几乎融合成为一体。一支梅花枝,枝条优雅如同一位仕女,两三朵梅花点缀在枝条上,安静地绽放着幽香,守卫着餐桌上的美食。梅花的颜色不艳不俗,归于清淡的粉白,如同绿叶,更好地衬托出美食的颜色,与五颜六色的食物是毫无违和感。让人在看着美食食欲大增的同时,望着这安静的梅花,心情平静而舒坦愉悦。
什么叫做插花艺术?看看吧,看看吧!劳伦斯女士冲陈太太等人指着。
陈珊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太可怕了,自己的作品,她都不敢看下去了。陈太太的脸色早就变得一片苍白,要直接晕过去了。这个脸不是普通的脸。
其她太太经过老师的启点,再看自己女儿的作品,通通都变成垃圾,恨不得从来没有过这个事儿。暗地里指挥者女儿们赶紧拿掉拿掉,拿掉花瓶里的花。
陈太太努着嘴,努力地为自己的女儿争取最后一点颜面,:“老师,你这是把花瓶放在餐桌上去了。如果不放在餐桌上的话——”
劳伦斯女士听完她这话简直要吐血了,气得她这个老教师想四处找教鞭抽桌面:“你今天这里不是吃饭的地方吗?你不想放餐桌想放哪?”
做好了插花作品,不把它融合进入四周的环境中,这个插花是要把它放到外星球上去吗?
何况,劳伦斯女士怒起来,洋人老教师都是脾气耿直非常直爽的,将陈珊珊的大花瓶拿下来,放在了草坪中间。结果在一片绿色海洋中,陈珊珊乱七八糟配色出来的大花束,更像是邪恶之王突兀在草坪上。
西式插花是喜欢花色繁花似锦,可是,多种颜色搭配在一起是需要讲究的,好比画色彩斑斓的油画一样。这些女孩子一点艺术基础都没有学,怎能搭配好颜色呢。其实和东方插花讲究枝条一样的难。这些人以为挑了容易的西式插花,实则是一个坑自己跳。
陈珊珊蹲到了地上去,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祈求着:妈妈你别再了,我都要被人笑死了!
陈太太站不住脚了,手扶着桌子边上,双膝盖不停地抖。只听周围一圈高高低低的笑声,只差当场哄堂大笑给她们母女俩。
除去这些气死人的作品,劳伦斯女士对于自己看中的梅花作品赞美有加,赞道:”中西合璧,真是一幅好作品,赏心悦目。让我想起了你们古代诗人王安石的诗作: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中式梅花插花,西式餐点,是一幅中西合璧的美画,在日光下金光闪闪。
夏太太大胜!
那帮太太们望着夏太太,心里头气得痒痒的。这会儿一个个都记起夏太太是哈佛高材生了。很显然,夏太太是懂得插花艺术的,所以敢押龚夏雅大赢。可来去,不就是这群人自己狗眼看人低造成的吗?
“哎呀,你们在谈什么?看起来很开心,我也来凑一份热闹行不?”这好听动人的声色,是来自那穿着梅花旗袍风姿绰约的四十几岁女性,为这家别墅闵公馆的女主人闵太太。之前一直在屋子里头招待贵客,现今听见外面的热闹声走了出来。
一来到草坪上,一眼看见那樽素朴的梅花方樽,闵太太走过去仔细端详着,心情显然显得特别愉快地:“这梅花看起来多讨喜,和我身上的旗袍一样的花呢。”
绝了,这是,刚好拍到女主人的马匹上了。陈太太要气死了。
“谁插的花?”闵太太笑问。
所有人的目光指向了安静站在角落里的龚夏雅。
闵太太眼神一亮,径直走到了龚夏雅面前,手伸出去在龚夏雅的麻花长辫子上抚摸了下:“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是时候了,夏太太上前给闵太太介绍:“她是龚明之老先生的孙女。”
“是吗?天啊。你知道不?我们刚刚在屋里,正起龚明之老先生。也刚好到你儿子。”闵太太笑着。
又是她的熊儿子?夏太太一丝怔疑。
“你儿子,之前将陈老先生的话抢了。他要龚明之老先生的事迹,吊了所有人的胃口。你儿子就这么一,抢了他的风头,于是他惦记住了,刚在我们面前,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他连话语权都没有了。”
闵太太这样描述完,感情是这回事,夏太太笑了起来。她儿子是熊,这点她不否认。
“你们刚才在谈论什么这么高兴的?”闵太太再问起一开始的问题。
夏太太给她讲解:“是这样的,今天来你这儿,大伙儿实在是太高兴了,被你盛情款待所感动。所有人商量之后觉得不能辜负了你,于是决定设立一个捐款基金,给贫困家庭的孩子捐衣捐物捐书。”
“你们真的是让我太感动了!”闵太太似是红了眼眶。
陈太太等人:这回跑不掉了。
夏太太回头望望这些人:鼓掌呢?
一帮太太们举起手,啪啦啪啦草坪上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给我鼓什么掌?要谢谢这个姑娘。那些孩子都得感谢这个姑娘。”闵太太灿烂地笑着,一边伸手爱怜地摸摸龚夏雅可爱的脑袋瓜子。
明摆着这个闵太太是知道她们刚都在这里干了些什么,好歹是公馆的女主人。鼓掌的太太们心里头叹气,活该自己被坑了。
“走吧,夏太太,进屋喝茶去。”着,闵太太一手拉起龚夏雅,一手挽住夏太太的手。走到半路,指挥那些公馆的工作人员:“赶紧拿个捐款箱出来,捐款的太太们那个捐款数额和名字,都得给我一笔一笔记清楚了,到时候好让孩子们写感谢信的。”
太太们那个心里:真的逃不掉了!
“做慈善事业,是叫人高兴不已。我觉得她们一定心里很高兴。”闵太太对夏太太。
“我也这么认为。”夏太太点点头,“我那老同学,一直是慈善事业的主力军。”
陈太太的目光瞅着夏太太的背影。
龚夏雅听着太太们话,想:他妈妈真是厉害。
进了公馆里头,大厅是维持着民国时期的装饰,兼具现代化风格的古色古香,看起来特别怀旧。
里头一样角落里摆着餐台,喜欢喝什么吃什么的人,到餐台自助。
闵太太领着她们两个从大厅穿过,再到了楼下一楼里的一间书房。里面坐着几位男士。其中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先生,穿着得体的灰色中山装,带着支拐杖,见到她们来,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这个姑娘我认识。龚明之老先生的孙女。”
“陈冲晖老先生,我们市书法协会会长。”闵太太介绍。
上回在酒店里见过的老先生。龚夏雅记起来了,和那个熊娃子争着她爷爷故事的老先生。于是,她喊一声:“爷爷,你好。”
“你好,你好。”听到她喊爷爷,陈冲晖高兴得不得了,招招手让她过来,道,“上回想和你再聊聊你爷爷的,可后来你去找你哥哥了。”
“是。”龚夏雅答。
“你爷爷书法很好,以前常和我切磋的。介绍一下,这是我孙子陈翰然。”陈冲晖把坐在自己身后一男孩带了出来。
夏太太一看这个趋势,急得扶了扶眼镜凑近去看。
“这是我最的孙子,今年五岁。”陈冲晖对孙子,“要向姐姐学习知道不?”
“姐姐你好。”男孩陈翰然鞠个躬。
龚夏雅摆摆手:“不用客气。”
“他明年是要去读国际学校。他爸爸妈妈留洋回来,拿的美国籍,所以让他读国际学校。”陈冲晖,“我就他的父母俩,读什么国际学校,我们国家的学校不好吗?我们国家的学校才能读到我们国家的传统文化。崇洋媚外靠不得,想当初龚明之老先生,人家外国人求着拿外国籍让龚明之老先生去国外,龚明之老先生都不去。”
听到这里,夏太太一怔,方记起一件重要的事情。田爱芳她知道,那肯定是支持她夏太太的想法。龚力伟听自己媳妇的。可是,龚老爷子才是龚家的一家之主。龚老爷子是疼孙女孙子的人。现在听起来,龚老爷子恐怕一点都不稀罕什么国际学校。
“洋人对我们国人的文化,也是十分好奇,甚至有些痴迷的。”陈冲晖。
刚好,门口走进来两名外国厨师,一老一年轻,刚好龚夏雅之前都见过。
“哎,这不是那个姑娘吗?”年轻的迈克一眼认出她是谁,叫道。
跟着他一块进来的查理,见着是上回那个让他现场尴尬的姑娘,却是露出了大号的笑脸,指道:“日本纳豆。”
“哦。”闵太太配合道,“你的那个告诉你纳豆是起源于我们国家的姑娘,是她雅雅是吧?”
雅雅,好好听的名字。两位外国厨师脸上愉快的表情表示着。
“查理刚和我的。”闵太太回头和夏太太龚夏雅解释怎么回事,“他,我怎么不先告诉他纳豆是这里传播到日本的。我你也没有问过我。谁让你故意去刁难一个孩子呢?这不是自作孽吗?他没有没有,只是第一眼见到这个姑娘,觉得她应该知道纳豆是什么。只是他自己没想到纳豆来自于我们国家。他们两人,今天被我请来给我们做午餐晚餐的。夏太太,你们家酒店尚未开业迎客,酒店餐馆的服务暂时今天被我包下来了。”
原来如此。夏太太笑笑,道:“那是我先生家的酒店,我不清楚的。”
“你这人,老样子,佛性子。莫怪你先生疼你。”闵太太羡慕地,“一个哈佛高材生能做到如此佛性,你和你先生该多么恩爱如山。”
劳伦斯女士走回来了,双手抱住一个中式圆肚樽。她走过的地方,路人看到她手里的花,都发出一阵一阵的赞叹声。
回到书房。闵太太立马走上前去帮着老太太抱过花樽,问:“您插的花吗,老师?”
“不是我插的花,是那姑娘插的,我看着很好看,把它抱进来了。她是给你这屋子插的花,我觉得是。”劳伦斯女士。
闵太太瞧着这花,居然选的是常人最怕拿来做插花作品的牡丹。牡丹太艳太艳了,一般人根本不敢用,是由于不敢想象,要用什么方法衬托它的艳,或是,有什么方法可以稍微压住它的华丽。
事实上,最好的插花作品是任花自然展现出自己。现在这个作品的作者很好地体现出了这点,最难做到的这点。瞧那两朵牡丹花,刚好是一朵白一朵红,两者相配,好像红皇后和白皇后,艳与素白相互衬托相互依存,完全不需要绿叶支撑。配着圆肚花樽,是显现出了牡丹花的丰腴美,尽显高贵典雅大气之姿。诚如劳伦斯女士的,配在闵太太的闵公馆里哪处都好。
“我爱了!”闵太太直言,把牡丹花樽放到了书房里的钢琴上,恋恋不舍地望着。
劳伦斯女士走到了夏太太和龚夏雅面前,隔着老花眼镜端详着龚夏雅的脸,:“这个姑娘长得很像你们东方的美人。”
“她像她妈妈,江南水乡那边出美女。”夏太太轻声。
“很好。”劳伦斯女士接下来问龚夏雅,“你插花和谁学习的?”
“我爷爷。”龚夏雅答。
“她爷爷是御厨。”夏太太道。
“哦,这么有名!”劳伦斯女士张嘴表示惊愕,继而微笑,“雅雅,要不要,跟奶奶学习啊?”
这是突然拉徒弟了?夏太太一怔,完全超出她的计划之外去了。想着让龚夏雅去读国际学校,恐怕龚夏雅都没有这个机会可以拜哈佛教授为师。
“奶奶教你插花,教你做西式餐点,教你营养学。”劳伦斯女士给龚夏雅数着自己的金牌课程。
这里头,龚夏雅注意的是营养学。营养学估计是龚老爷子唯一没法教她的,而且这课程真是老外在行。老外做了很多实验的。
陈太太带着陈珊珊走进来,在听到劳伦斯女士要收学生的时候,立马扑了上来喊:“老师,我女儿愿意向您学习!”
感觉自己一边耳朵都要被陈太太的声音震聋了,劳伦斯女士终于转回头去,一脸懵地看着陈太太:我有你吗?
“老师,我女儿真的可以向您学习的,你不是要招学生吗?我女儿原先在国外,外语的基础很好。”陈太太马不停蹄地向对方介绍推荐自己女儿的一系列优点,“我女儿她珊珊非常乖,非常尊敬老师,非常崇拜您,老师!”
“可是你女儿,我看不出她有这方面的潜能。”劳伦斯女士。
只能这个老外教授,话实在太直了。这句话像之前那两个字不行,又如一座大山,沉重地压在了陈太太和陈珊珊脑袋上。
“潜能是可以靠激发的,潜能是可以靠后天学习的,只有有您这样的老师!”陈太太。
“不!”劳伦斯女士直接否决她的话。
不后天努力是否可以改变一些,但是劳伦斯女士看出来了,这样的学生和这样的母亲像头驴不讲理的,任何老师看了都会觉得可怕。
“我没有这个能力教她。”劳伦斯女士道。
完,劳伦斯女士当着陈太太的面转过身去。
陈珊珊躲在了妈妈后面,她不想再出来丢脸了。陈太太一口气咽不下去,发狠的目光看着夏太太和龚夏雅。
走到角落里头,夏太太和劳伦斯女士交谈着。
“近些天,我都会留在你们国家。有空,可以带她到我住的酒店,我可以教她一些基础知识。哪怕我回到国外,我们可以书信联系。”劳伦斯女士现在是退休后闲着了,所以四处逛,看见好苗子都忍不住收下来,希望可以发挥老年的余热多教些学生。
夏太太拿笔记下对方的联系方式。
本是要在闵公馆用午饭的,但是夏家突然来了个电话,是夏家的熊娃子感冒了。儿子本来身体就不好,吓得夏太太急忙回家去。回去的路上,夏太太和龚夏雅道歉:“对不起,雅雅,现在只能先带着你到我们家去。”
不顺路,她理解。龚夏雅点点头:“没有关系的,阿姨。”她心里也挺担心熊娃子夏实秋的。好歹这熊娃子是她大哥的拜把兄弟。
车开回到夏家。下了车后,夏太太直奔入家门,开门一看,儿子夏实秋坐在客厅里,边呵欠边无聊地看着电视机。高智商的熊娃子,作业早做完了,没事干。
“你不是感冒了吗?”夏太太走到儿子身边看儿子。
夏实秋回过神来,抬头看看自己妈妈,再看到跟着自己妈妈进来的龚夏雅,嘴角一勾。原来今天他妈妈是带她出去玩了。
“妈,你回来做什么,不是去玩了吗?”
“你感冒了,司机电话给我。”
“感冒?”夏实秋摸摸自己鼻头,可能是刚才他了个喷嚏的缘故。家里的人都怕他生病,他一个喷嚏都能令全家鸡飞狗跳起来。
见儿子好像不是感冒,夏太太:“我都给你爸和你叔电话了。他们等会儿回来。”
“妈!”夏实秋错愕。
“反正他们都要来了,可能在半路了。你爸常年不在家,让他紧张一下你应该的。”夏太太着,挽着袖管准备去厨房做饭。毕竟丈夫和叔都回家了,应该是得在家里吃午饭了。
夏实秋望着妈妈的背影摸摸鼻头,再看跟来的龚夏雅跟去厨房了。龚夏雅道:“阿姨,我帮你。”
“你帮我?”夏太太面露惊喜,“那我给你洗菜下手,你做主厨。”
夏实秋看不下去了:“妈,她是客人。”
想起这事儿的夏太太尴尬,:“对对对。雅雅,你要不在客厅里坐着看电视?”
“没事,阿姨,我给你下手。”
眼看她和他妈妈进了厨房,夏实秋眯眯眼:中午有口福了!
厨房里,家里的保姆是买好菜的了。夏太太看着家里一堆菜和肉,有些无从下手。论做饭,她这个哈佛高材生真的不在行。否则不会请保姆在家做饭,甚至有时候请龚力伟这样的名厨做饭了。
夏太太洗洗手,问龚夏雅:“雅雅,你觉得做什么好?我看有豆腐,可不知道做成什么。”
“阿姨,简单的话,做个凉拌豆腐,我看看有什么配料可以用。”龚夏雅,“阿姨,有菜板吗?我来切豆腐。”
“好,我给你拿!切豆腐我不在行,我总是一刀下午,豆腐全碎了。”夏太太唠唠叨叨念着自己。
夏实秋猫在厨房门口往里头看,他妈妈真是给她下手了。
“实秋。”
门口一声喊,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
夏实秋回头,看到是自己父亲回来了,立马规规矩矩走过去。
“感冒了?”夏陆生问儿子,“你妈妈很紧张,觉得怎样?发烧了吗?”着他的手摸下儿子的额头。
“爸,我没有感冒,我了个喷嚏而已。”
“等会儿你叔回来,给你看看。”夏陆生听到儿子没有大碍,稍微放点心,又问,“你妈妈呢?”
“在厨房做饭。”
太太下厨,深知自己太太手艺的夏陆生,叹口气:“知道了。”
听出爸爸意思的夏实秋,:“今天中午会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夏陆生看着儿子。
“哇!豆腐居然可以这样做,我怎么不知道?”厨房里的夏太太激动人心地喊话,紧接着自己,“我不知道很正常。雅雅,你真棒!”
是那个做粽子的姑娘来了吗?夏陆生于是把公文包放了下来,和儿子一起走去餐桌。
米饭的话,保姆一早先做好了。由于时间紧促,来不及做大菜,夏太太弄了几盘菜。大约半个时后,大部分菜可以上桌了。
夏太太把菜端了出来放在桌上,一看丈夫到了,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你今天这么高兴。明明电话里儿子感冒一头紧张的。”夏陆生自己太太是怎么了。
夏太太:“有他叔在,我不担心。”着,她贴在丈夫耳朵边:“你知道不?今天我去闵公馆,长脸了。”
“你长什么脸了?”夏陆生抬头问太太。
夏太太笑不拢嘴,表情很激动很自豪:“雅雅给我长脸了,赢了所有人。她们全部需要掏钱给贫困生买衣服买鞋买书。平日里这些人全是吝啬鬼。一分钱都不愿意掏的吝啬鬼。你我能不高兴?”
听自己太太是办了件好事,夏陆生赞同地点头。
“还有,劳伦斯女士要把雅雅收为学生,这事儿定下了。厉害不?”
夏陆生看了眼自己太太。
丈夫这个吃惊的表情让夏太太手舞足蹈。
这个姑娘蛮厉害,夏陆生之前没有仔细看,现在他想仔细看看龚夏雅了。
“对了,你去闵公馆做什么?”
丈夫这么问,夏太太一时溜了嘴:“婆婆——”
夏陆生的眼望着自己太太。
夏太太急忙转过身去:“没有。妈的可以考虑国际学校,我想着去问问情况。”
“我知道了,她想讨好你。”
害,夏太太想抽自己的嘴,对着丈夫:“她是想讨好你。”
“我不需要她讨好。”夏陆生的口气冷冰冰的,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太太夹在中间难做,他太太终究得看在他爸的面子上。
夏太太摸摸自己老公的肩头安抚了下,道:“我去让雅雅出来。”完,她去厨房把龚夏雅拉了出来。同时,龚夏雅手里端着最后一盘菜放上了餐桌。
再次见到他爸爸,龚夏雅谨慎地喊:“叔叔。”
“坐,一起吃。”夏陆生温和地对她,拿起筷子时看到了她炒出来的最后那道菜,愣了愣,“这是——”
“锅塌豆腐,叔叔。”龚夏雅答。
“怎么做的?”夏陆生好奇地用筷子夹起这豆腐块,稀奇地左右观察着。
啃上一口这奇怪的他未曾见过的豆腐,夏陆生眯起双眼。
看爸爸的表情,夏实秋就知道这豆腐味道妙极了,赶紧伸出筷子抢一块。
“我和你怎么做的。”夏太太扶着眼镜,虽然她不会做,但是是哈佛高材生记得住程序,如实给丈夫描述着,“雅雅把豆腐先切成长条,她要厚要薄都可以,然后裹上鸡蛋汁,裹上芡粉,放入油锅里炸,炸到你现在看到的金黄金黄的,再浇上酱汁。好不好吃?”
“好吃。”
他爸爸这么爽快地夸,龚夏雅反而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要知道,他爸爸是全国唯一一家民营五星级酒店的总裁。
外头有车声。保姆走去开门。夏实秋听见动静就猜到:“叔来了,应该是闻到豆腐的香气了。”
夏明生拎着医生的提包走进来,半路已经听到了侄子的戏谑声,知道侄子没大病,不禁走过去先摸下侄子的脑袋:“你这是要把全家人吓死是不是?”
“叔,吃锅塌豆腐。”夏实秋赶紧给叔夹一块消消火。
接过侄子的筷子,夏明生吃一口这他也没有吃过的锅塌豆腐,美妙的滋味在他舌尖滚动着,吃完道:“这次回来值了。”
夏实秋喜滋滋地对爸爸和叔表态:你们得多夸夸我了。要不是我,你们都吃不到锅塌豆腐。
这熊娃子~龚夏雅在心里头翻白眼。
再陈太太在闵公馆脸算是丢尽了,午饭没吃,带着女儿兴匆匆回到家,拿起家里的东西摔着发脾气:“她是我老同学,一直是这个样,以为她自己最聪明,到处给我设陷阱。”
“妈——”陈珊珊拘束地站在角落里不敢动。
发完气,陈太太冷静下来了,思来想去,今儿夏太太能得逞,龚夏雅都是托了龚老爷子的名声。如果龚老爷子的名声受损的话,对了,龚家不是有家店吗?
拿起电话机,陈太太拨了个电话给谁:“听你要找家饭馆摆寿宴,我给你推荐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