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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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仙界时,离尤常常与羽书道人间的十里醉胜却天上琼香玉露,终是有机会来此人界一趟,自是要请友人品尝一番,然,此不过为离尤的一个幌子,尾随进城的栾木这才是本来目的,自十年前栾木差点葬身大火之后,离尤每日都是如此暗中保护着。

    “老板,来坛十里醉。”

    “得嘞~春风不及十里醉,万户晓花始盛开~给,客官您的十里醉!”

    老板嘴里念念有词,拿出一坛子酒递给了羽书,纵使老板卖力吆喝,也没有换来离尤目光,羽书见其心思全然不在此,顺着他目光所及处望去,是刚才那个过独木桥的少年。

    少年牵着一孩童,背着竹筐,与一眉黛清秀的粉衣女子交谈着,女子面泛桃花,眼若秋水,不知二人了何,只见那女子将手中荷包塞给了少年。

    羽书接过老板递由而来的十里醉,再回头,便是不见离尤身影。

    “嶼这个我不能收。”

    “为何?本姑娘亲手给的香囊还有谁敢退回来?”

    “我家贫寒,拿不出聘礼。”

    “我不需要,我们宁家不缺那点儿钱。”

    “宁姑娘,既然你如此大度,那可否放过我?这满城的好男人,为何你偏偏逮着我不放,我何德何能能得姑娘厚爱,姑娘莫不是有眼疾,不能视物才选中了我?”

    “栾木,我告诉你,就算你激我也没用,这香囊你收下了便是我的人了。”

    离尤常常跟随栾木来城内赶集,倒是知道这姑娘是栾木大主顾的妹妹,也是宁家的二姐,这姑娘姐姐常来买栾木的蔬果,她也常随着姐姐上街,她与栾木从便是冤家,两人性子都冲得很,向来处得不好,岂料少女心思如此难猜,不成想,宁家的姐竟是对天天斗嘴的人看上了眼。

    离尤心里忽尔觉得烦闷,不等栾木还嘴,他便是出手夺过栾木手中香囊将其塞还给了对面女子。

    “这位姑娘,栾木今年尚不及弱冠,还不到谈婚论嫁之龄,此事隔几年再来相谈吧。”

    宁姑娘看着手中香囊以及那白衣男子面对自己的臭脸,她又惊又愤,就在她还没缓过劲儿时,那人便是拉着栾木往城门外走了。

    “你别以为如此就能躲过我了!大不了就是等几年嘛!本姑娘等得起!”

    女子在其身后大喊大叫,疾步跟来,离尤脸色更为难看,步履更加快速,恨不得乘风带着栾木离开。

    “你走慢点儿,离尤,你慢点儿!风儿跟不上了,你先松开我,等我把他抱起来,我们再赶路好不好?”

    恰好两人经过酒馆门口,碰上羽书从里出来,离尤将风儿抱起递给了他,眼看着女子即将追上他们,离尤便是带着栾木纵身跃上屋顶,不顾下方喧哗,也不顾羽书茫然,踏着屋顶砖瓦逃出了城门外,至此才摆脱掉身后女子,他这才将栾木给放下了地。

    “你将风儿交给谁了?”

    “与我同仙班的友人。”

    “那人也是仙君?”

    “是。”

    怪不得,仅是见了那人一眼,便觉其眉宇不凡,既然风儿有仙君给照料着,便没什么可担心的。

    “离尤你今日似是有些反常。”

    “莫胡言。”

    “平日里让你帮我捉捉鱼都不肯,今日竟是肯帮我逃路,难不成是见那宁家二姐给我定情物,吃醋了?”

    “我只是怕你去祸害了人家。”

    “舍不得我,何不直?”

    栾木跑到前处堵住了离尤去路,眼神驽定地望着离尤,被如此看着,离尤竟是心下一慌,率先移开了目光。

    “你若是喜欢人家姑娘便是趁早定下心性,不然何以担责?”

    “我自有心上人,是不会娶她的。”

    “哪家姑娘?”

    “不是姑娘。”

    此话一出,两人相视无言,离尤不知为何觉得心中思绪杂乱,没有继续问下去,栾木也没有再,两人仅仅目视彼此,望着对方秋水剪瞳里的一丝波澜,不惊不扰。

    突然一声啼鸣传来,只见一白衣人踏着仙鹤从天降落,风儿趴在仙鹤的背上,紧紧抱着那细长的脖子,又兴奋又害怕,见到了下方的栾木,激动地站起来挥挥手,却在松手的瞬间,一个不稳竟是从鹤背上掉落下来。

    “风儿!!!”

    离尤见之,连忙腾空而接,栾木松了口气,好在有惊无险,但家伙倒不觉害怕,被抱在离尤怀里,兴奋地扭动身子。

    仙鹤落地后,羽书从其背上走下,仙鹤则在空中盘旋一圈,往天边飞走,羽书审视了眼栾木,随即走到离尤身旁。

    “我有话与你。”

    明白其意思,离尤将怀中风儿交由给了栾木,让他先行回去。

    而栾木也知道自己插手不得,便乖乖听言行事,见栾木走远了以后,羽书方从大袖之中掏出一琉金羽毛递给了离尤,而他见了此物,紧蹙眉头。

    “为何西王母在此时下发召回令?”

    “听闻是王母娘娘座下的一根灵草修炼成了仙,模样俊俏可爱,让我们都回去瞧一瞧。”

    “只是个幌子吧?”

    “那当然。”

    “出了何事?”

    “也不是何大事,只是听闻这届仙班里的散仙们才慧寥寥,加之前一阵子有几个女仙因为马虎而犯了点儿错,仙界近来是一片散漫之相,西王母此时号令众仙,莫不就是为了引灵草之喻,提醒我们自省,再来也趁此机会查查各仙手下事务,那些个不入流的散仙这回怕是要遭殃了。”

    “非回去不可?”

    “离尤,我看你是来了趟人界,忘了自己本分了,居然想抗王母之令。”

    “……何时回去?”

    “尽早回去先查查自己手下事务吧,做事缜密方能安全,免得被西王母给抓查住,怕是要被贬回八重天的。”

    知其所言不无道理,离尤低下眉眼思索片刻后道,“那待我与他告别一番再走吧。”

    羽书本算即刻出发,但知其不舍,只好首肯,于是离尤在平日里那棵榕树下静等栾木,算今日与他告别,可他在此等了良久,往常栾木都会在酉时以前来找他,可今日等得天已是黑尽了,都未见栾木身影。

    于是离尤如常潜入栾木房屋,但除却无人在内,风儿正在院子里独自玩着泥土,离尤上前将其抱起,擦了擦他的花脸。

    “风儿你哥哥呢?”

    “离离、离离!”

    但是风儿太,连他名字尚且念不清,更是道不清栾木去了何处,望着东升弦月,离尤不由得担心起来,夜深不归家,能去何处呢?

    他将风儿给放下后,快步往山里去寻人,天上星辰璀璨,倒是极为适合观赏,于是他去了山腰边上的那悬崖台,想着万一他来了心思,独自赏那星辰去了呢?可是抵达悬崖台,却并未见到半个人影。

    以往栾木半夜出门,要么是与自己在榕树下闲聊,要么就是缠着自己陪他赏星观月,如今二者皆是没有,离尤心底更是一阵担忧。

    虽溪村安稳平静,且有四象镇守,鬼怨不可进,但夜深难免有猛兽出没,加之视野不及白日,若是在何处遇见了什么危险可如何是好?

    于是离尤乘风而起,巡视山中情况,却在经过南山顶时,听见下方传来声声微弱的呼喊,细听之,仿佛是在喊着自己的名字,离尤闻后立即前去南山顶,声音愈来愈大,似是从一石坑之中传来,于是他快步走近,只见栾木坐在那深坑之中,带着那满脸泥灰的脸对自己咧嘴而笑。

    “我就知道你能听见。”

    “你在这里作何?”

    “唉,来真是悲惨,我本正欲归家时,路过此处恰好瞧见这下方有朵花儿在盛放,瞧着它漂亮,本想摘下来送你,但也不知是不是我折断花根的缘故,我拿着它往上爬时这花就谢了,我心下一慌,没抓稳石壁就掉了下来,崴了脚走不动了,你牵我一把呗。”

    “那是昙花,你摘不摘它都是马上会谢的。”

    “啊?原来这就是昙花吗?怪不得,真是可惜了,你没瞧见它开花儿时的美景,唉,算了算了,不提了,拉我上去吧。”

    栾木嘴里嘟囔着,勉强起身将手伸向上方的离尤,离尤握住他的手,正欲用力将人拽上来时,没想到底下人倒是先发了力,反将他往石坑中一带,离尤未设防,便是顺着着力气落了下去。

    “你……”

    “你先别生气,抬头看看!”

    话中责怪之言还未出口,先被栾木给你封在了口中,于是离尤闻其言抬头望天,只见天上星宿齐列,是当日来此时所见的月鹿宿,星宿百年难一遇,短短十年不可能遇见两次,应是仙班里管理星辰的哪位仙又出了差错,看样子西王母这回倒是有得处置了。

    不过夜半时、月鹿列、夏蝉鸣,晚风留人入醉乡,这般景象倒是在仙界所不能见的。

    “美吗?”

    离尤低头望向那询问者,忽瞧其眼波流转竟生了一丝情不自禁,在本就狭窄的石坑中,两人靠得近,再者外无他物扰,似乎有情愫微浮,栾木伸手缓缓抚上离尤脸颊,倾身往前将软唇覆与离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