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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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话音落,而我的心,几不可察的,微微一颤。

    “华蝶心想要我的命。”我咬上了唇,溢出这句话时,脑海里依旧出现儿时那个温柔宽宏的长姐。

    他闻言竟大笑两声,眸光亮了亮,脸上神情变得不出的一丝得意,而又微微转化为了一丝暗沉。

    “我就知道她会再下次向你下手。”

    “好再宁哥哥有先见之明,给我留了六根银针。”我轻轻笑着。

    “六根可还够用?”他眸光中的暗沉微微散去,好似早己知晓了西城所发生的一切,轻轻的勾了唇。

    “差点就不够用了,好再最后二根让我起到了作用,然而银针之上的花粉毒还让我大展拳脚一番。”

    “看来丫头有了对策。”他挑眉,目中一丝光亮一掠而过,眸子清浅,却宛若明水漾瞳。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宁哥哥觉得此计可好?”我仍是笑着看他,却字字句句隐含深意。

    “妙哉,丫头的鬼点子素来就多,只是从不肯显露真本事罢了,看来这华蝶心此次是真的惹怒到了你

    ?”

    随着他的话,我面上微微落了笑,而后化作轻轻一叹,“她倒己不足为患。”

    他没有话,只是深深看我。

    良久,他也叹了口气,“你现如今内忧外患,单凭你一双眼,一双手应付得过来么?”

    他一句话入了我的心里。

    我重又扬眉朝他笑笑,“不是还有无处不在的宁哥哥么?”

    他扬扇目视我,又隔了良久才轻启薄唇,“此事有二,仅是我推断而己,你想不想听?”

    我知道他此次前来并非是来看望于我,也并非只是想要知道西城所发生的事情。

    我轻笑看着他,点了头,“当然。”

    他手中的折扇朝上一指,眸光转化为了一丝深邃。

    “其一,府上的杨夫人给你唱了一出好戏,在人前柔弱不堪,处处对你毕恭毕敬,其实她早就对你动了心思,故意让产婆在战天齐面前出她难产之事,而后再利用你送去的那些补药做了文章,只是一点不明,为何她就敢断定战天齐一定会违背皇家惯例,保大不保?”

    也许是因为她是杨浦将军之后?这样的推断我要不要相告宁玄朗。

    其实从一开始我也是这般想的。

    晴儿入府后,她的神情己完全与从前那个晴儿判若俩人。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因为杨婶的惨遭杀害,忍受不了至亲的离去,心灵大受创伤才会如此。

    可是我异常的发现,不单只是这一点,她连骨子里的那份柔弱也越来越做作,几次泪如雨下时,我都发现她的眸中虽带着沉沉的痛意,可那痛意好似己经沉淀许久,对她来早己就不痛了,只是刻意的装作痛而己。

    而此次难产之事,我从头到尾细想了一番,云雀看出了一些轨迹,然而那些轨迹也是我所认同的。

    此时宁玄朗的推断也十分有道理。

    她为何要陷害于我,只因我深得战天齐的心,想要与我争宠,还是另有其他?

    如若是争宠,利用腹中的孩子倒还真是一步险棋,一条妙计。

    可如若是另有其他,她的目的何在?

    两者之间,她都完全置腹中的孩子于不顾,而且她还敢断定战天齐一定会违背皇家的惯例,保大不保

    。

    那日我负气离开,产婆之言字字句句断定了大人孩只能保一个,可偏偏又平安的生下了郡主。

    难道真是上天保佑?

    “你在想什么?”宁玄朗的一句话断了我此时所有的思绪。

    我抿唇一笑,摇了摇头,而后问道:“其二呢?”

    他手中的折扇重新摇起,“其二就是府上的杨夫人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外患,是有人想要利用杨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将矛头指向你。”

    这样猜测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府里的晴儿我并不是很了解,北漠一面之缘,深知她对战天齐并非兄妹之情。

    再次相见,她唤我一声姐姐,成了与我一同伺候战天齐的女人。

    如今还生下战天齐的第一孩子。

    这期间,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她。

    她每次见我都是一副柔弱不堪,毕恭毕敬的模样。

    就像如今,她己生下郡主,被封为三品侧妃,虽在我之下,可究竟也算得上是这府中的半个女主子

    。

    她会受何人利用前来对付于我?

    宁愿不惜牺牲腹中的孩子也要在战天齐面前中伤于我。

    我眼前闪过几张面孔,但却不确定,此事如若动作太大,定会草惊蛇。

    我微微压了口气,抬眸问了问,“依宁哥哥之意,此人会是谁?”

    “不知,但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查出究竟是内忧还是外患?”他眸光闪闪,目间锋芒浅露,俊秀的面容带着一如既往的聪明劲,那冷静淡定下还隐凶的透着些许玄机。

    日子一晃,便又是一日。

    昨晚宁玄朗走后,我便歇下了,什么也没想,甚至连战天齐有没有回府的事情我都不再过问。

    借着阳光明媚在清湖边上缓缓的漫着步,沐浴着阳光的温泽,整个人也显得精神充足。

    我的目光一瞬不瞬望着不远处的那一抹桃夭。

    微风轻轻而过,含苞待放的花蕾正吹得落英缤纷,乱红如雨,在那一片娇绿之中微微颤动。

    “姐,今儿个的太阳可真好。”云雀笑容可掬的对我道。

    我轻笑着点了点头,“现在开春了,自然暖和起来了。”

    “是啊,姐你看,这清湖的冰都化了,这样看上去可真美。”云雀伸手指着那一汪薄雾还未退去的碧波扬声道。

    我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望去。

    寒冬己被暖春所代替,绿湖碧波,回清倒影,将人的影子照得那般的清淅。

    这这清湖的倒影中我看到了自己如花的容貌之上并没有我想像般精神充足,眉宇间流露的神色早己显露了我的心思。

    “昨日爷何时回的府?”我淡淡的问道,心里却极其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听管家,爷昨日留宿宫中了,并没有回府,一大早还让人回府取了朝服。”云雀的声音轻轻的响在耳边。

    让人回府取朝服,他昨夜竟一夜未归。

    我轻轻的蹲下身子,着手微微扬起了面前的清水,只想将水中的影子在手下搅个混乱,就如我此时的心一般,乱了。

    “现在可回府了?”我依旧淡淡问道。

    “回了,在…”云雀的声音止住,最后一个字竟

    还脱长了一些,感觉之上,她应该是留意到了什么?

    我下意识的朝被我弄混乱又快要恢复平静的清水看去,战天齐的身影正直直的映在水中。

    他就站在了我的身后。

    “爷…”云雀行礼,而我却愣在了原地。

    “你们都下去。”他淡淡的吩咐道。

    “是,奴婢告退。”几名跟随的奴婢与云雀一同退下了。

    静静的湖边除了几声清脆的鸟鸣声,微风拂过柳枝轻轻摇曳而姗姗作响,其他的静得一点都听不到。

    从清水之中收回了手,取袖中锦帕将手上轻轻的擦拭了一番,而后起身面向身后之人行了礼。

    “见过爷。”

    “不必…”他伸手过来。

    我手上一颤,缩了回去,还直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一时之间竟不想让他碰到我。

    而他也因为我的抵触,手悬半空中,有些话并没有再下去。

    我未抬头,眸光处只见他收回了手,声音轻轻而来,“晴儿册封一事,谢谢你。”

    昨日入宫之事,看来他还记得清楚,记得是我为晴儿求来了侧妃之位,让他们的女儿将来在这府中有

    那么一席之地。

    可他是否还记得,他伤我之事,他昨夜一夜未归,留宿在宫中之事。

    我依旧未抬头,只是声音带着淡然,“杨夫人替爷生下郡主,三品侧王妃,我还怕委屈了她。”

    他闻言,半响没有话。

    我半响没有看他,直到一只鸟儿跃过我与他的头顶,还带着一丝尖锐的嬉戏声时,他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响起。

    “你还在恼我?”

    我低头咬唇,“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谁都有嫌疑。”

    他向我迈近了一步,而我随着他的迈近又再一次退后了一步,脚步己接近那一汪碧波。

    他脚下慌乱一顿,不敢再向我迈近。

    他知道如若再向我迈近,我必将后退至那清湖之中,所以他只能选择停下来。

    “太医己经向我汇报过了,你所送的补品并无问题,那日是我的话过份了…”

    “爷不必解释,我明白的。”我微微抬头,就这样断了他的话。

    “那你…”他眸中闪过一丝欣喜之意。

    我唇边微微一笑,“既然补品没有问题,那此事就己经过去了。”

    “你真这般想?”他话语急切,又感觉对我的话那般的不真实。

    我依旧带着微笑,看向他紧张的双眸,“爷认为我还能如何想?府里之事都是由爷做主,爷怎么,我就怎么做?”

    他眸中因我的话微微一颤,方才的一半欣喜与紧张己不现,而是暗沉的眸光所绞紧,良久不语,因为他根本就不知如何再向我开口。

    我的淡然平静,己经让他感觉到了我与他之间终是存在了距离。

    这般的沉默对我而言是十分的难熬,我怕自己坚持不住,眸中会有痛意流露,便微微垂了眸,行了告退之礼。

    “忽觉有些凉了,我就不陪爷游湖了,告退。”

    转身跃过他的身子,向前迈着步子,身后传来了一丝急切的声音。

    “昨夜我在父皇的宫中喝多了,就留宿在了景阳宫,哪里都没去。”

    他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脚下的步子却并未停,我也不想停下来。

    一路向南,头也未回,云雀与春兰都跟在身后。

    春兰带着顾虑的心翼翼的道:“姐,爷昨日留宿在了景阳宫,哪里都没去。”

    我不语,此时身边的云雀又再一次重复着这一句话。

    而我只是朝她们笑笑,“我己经听到了。”

    云雀微微不解,“姐既然听到了,为何不停下来与爷和好呢?”

    “我从未怪过他,又岂能与他谈和好二字?”我的唇角渐渐浮起笑意,那笑里却有一缕凄然的悲凉。

    “可是…”云雀不知再什么?迟疑的想了想,有些忧虑的看着我。

    我微微一叹,“没有什么可是,你记住,这些天我谁也不见,包括爷。”

    “那要是爷要硬闯,那该如何是好?”云雀拧着眉。

    我轻轻的摇摇头,“不会的,他的性子不会硬闯。”

    云雀拧眉稍稍扬起了声音,“那可不一定,西城决斗之事,姐难道就忘了?”

    我心头微微一紧,却是什么也没有,只是继续向前走着。

    云雀却在此时叹了叹,“云雀其实想想,那北漠太子对姐还真是好,比爷也差不到哪里去。”

    我脚下一顿,双眼带着恼意的看向身边的云雀,低斥道:“又在胡。”

    “我哪有…我…”云雀欲要反唇相击,突然眸光察觉到身边春兰的情绪,拧着眉问道:“春兰,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话了?”

    春兰面容一怔,抬眸看了我一眼,见我正带着思虑的看向她,她又匆匆闪躲垂了眸,声音带着微颤的回答道:“云雀姐姐你一直嚷嚷个不停,春兰哪有插嘴的份,春兰还想起有些事要做,就先退下了。”

    她向我匆匆行了告退之礼。

    “哎…”云雀扬手欲要喊住她,可她走得极快,转眼间便绕到了假山后,不见了身影。

    云雀眸中一丝不明闪过,挠了挠后脑勺,“这春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提到北漠太子,她竟如此反常?”

    我也不明,就没有回答她的话,重新迈出步子,回想起方才春兰行色匆匆模样,定是心中若有所思。

    二月己过,初见三月,令我想起了,宋朝晏殊的木兰花。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我在案前写下这首诗,此刻却内心如这首诗一般,有些压抑,却又能让我从中体会到自己此时的心境。

    “姐,这诗我曾听教姐念书的老师过,这是一首离愁别恨,无情与多情者之离愁的诗,姐为何突然间要写下这首诗?”云雀一边研墨,一边问道。

    我提起手里的宣纸轻轻一吹,唇边浅浅的笑了笑。

    “只是心里一时想起而己,看来你在江南之时,跟着老师也学了不少。”

    云雀面上一抹得意,“那可不是,其实在江南之时,姐虽然孤僻了些,但…”

    她有些欲言又止,眸光看了我一眼,面上的得意己淡去,倒是多了一丝忧虑。

    我仍是笑笑,欣赏着自己手下的这首诗,淡然一语,“你是想,我现在过得不好?”

    云雀摇了摇头,“也没有,爷待姐情深,这些日子,姐虽然表面上对爷冷淡,其实心里一直都想

    着爷,只是觉得姐这样做,不仅折磨了爷,还让自己心累。”

    我的眸光微微一颤,云雀的话深入我心,选择不再看手下的这首诗,而是转身走至窗前。

    借着浅浅的月光,我可以看到不远处的玉兰花也快开了,阵阵迷人的香气也微微带着青涩的扑至我的鼻间。

    云雀的脚步响在我的身后,心翼翼的问道:“姐今日还是不见爷么?”

    我手下的锦帕微微收紧了一些,淡淡溢出一语,“这样不是很好么?”

    云雀心下一急,那急切性子开始在我耳边喋喋不休,“都己经好几日了,这些天,爷每次都来,姐每次都是闭门不见,我真怕爷会越来越没有耐性,如今府里的杨夫人有了郡主,又封了侧妃之位,就连府里的奴婢们都在私底下议论,姐心高气傲,而府里的杨夫人又柔情似水,终有一天,只怕姐这嫡世之位都不保了,姐这些日子,冷淡对爷,难道姐心里还是不肯原谅爷么?”

    我手下的锦帕绞得越来越紧,微微轻咬了唇,声音依旧淡然,“我过,我并没有生他的气,从何谈原谅二字。”

    云雀轻摇头,声音微带了一丝哽咽,“姐没有生爷的气,为何一直将爷堵在门口,闭门不见呢?”

    “好了,云雀,我不想听你再起这些。”我叹息着道。

    云雀欲要再什么的时候,门外响起了管家的声音,“王妃…”

    我心头微微一怔,这个时辰了,管家怎会来我的殿中。

    轻轻拉上窗子,给身后的云雀使了个眼色。

    云雀走至外室隔着殿门轻轻的问道:“夜深了,管家可有事?”

    “劳烦姑娘请示王妃,老奴是来请王妃移驾书香殿。”管家的声音带着沉重的从殿外传来。

    我向云雀扬了扬手,云雀己知我扬手之意。

    她无奈的抿了抿唇,扬了声音,“劳烦管家回爷的话,姐己经安置了。”

    殿外的管家沉沉一叹,重又扬高了声音,“老奴若是能劝得住,就不会前来请王妃移驾书香殿了,爷此时己喝得酩酊大醉,还嚷嚷着要酒,老奴恐慌爷再这么喝下去,会伤及身子啊,现如今也只有王妃能劝得住爷了,姑娘再去与王妃吧。”

    “姐…”云雀回头满目紧张的看着我。

    管家的话我并不是没有听到,战天齐醉酒,我若是不去,也得找个合适的人去相劝才成。

    我朝云雀招了招手,在耳边告诉她如何回答管家的话。

    云雀闪着痛心的眸光看着我,终是一叹,重对着殿外道:“姐了,让管家速速去请杨夫人,杨夫人刚替爷生下郡主,她的话比姐管用。”

    殿外之人似沉吟了会儿,终是行了告退之礼,“既是这样,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待管家离去后,云雀眉宇间恼意犹在,撅着嘴看着我,一句话也不。

    我故作无视她的话,转了身吩咐道:“云雀,我想沐浴了,伺候我沐浴。”

    待一切准备妥当,我便到了侧殿浴池,看着眼前的四堵白玉石墙,映着淡淡的烛光,浅浅的红色,蕴着一池茵氲的温热雾气。

    云雀替我脱去了一身的衣袍,伺候我入浴池之中。

    我赤足踏着玉阶沉入池子里,随手捋过一掌的花瓣捏在手心里轻轻揉着。

    热气腾飞,还带着幽幽淡淡的香气蔓延在四周,让人闻之便可忘忧愁。

    我轻轻的闭上了眼,仰头枕在阶上,心思空罔,什么也不再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在我静静欲要浅浅的进入睡眠之中时,身后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

    我以为是云雀,便轻声开口,嘱咐道:“云雀,我觉得今天的水不太热,有些凉了,你给我加些热水吧。”

    身后之人脚步声一顿,而后重又迈出了步子。

    一步一步靠近于我,我微微睁开了眸,以为是云雀没有听见,继续又补了一句,“云雀,我与你话呢,你可有听见?今儿的水我觉得有些凉,你再给我添些热水。”

    身后之人依旧没有回答于我。

    我心中一紧,微微睁开了眸,整个侧殿己被水雾所萦绕,遮掩了我的视线。

    突然肩上一紧,冰凉的手指轻轻触上我的肩。

    我肩头一颤,连忙离开横木。

    鼻间一股深厚的酒味而来,方才肌肤的贴近让我恍然明白过来那人是谁。

    心下没来由地一乱,连忙甩手将面前之人推开来,身子往后一倾,沐浴用的沐板被我踩塌,脚下连着几下踏着水一空,整个人都落入了浴水之中,身子越

    沉越落。

    完了,这池中之水极其的深,我不会游泳,该如何是好?

    当水漫过我的头顶之时,我感觉到水下有一双手向我袭来,瞬间脖胫之上被一只手勾住,一只手拉着我的肩头,将我重新拖回了沐板之上。

    我心下一呼,溺了一口水下肚,喘着大气看着眼前之人。

    战天齐醉眼朦胧的看着我,“沐浴也能溺水?”

    “爷是怎么进来的?”我闪着一丝慌乱问道。

    他回看了一眼身后,淡淡的声音而来,“门并没有关。”

    我也随着他的身后遥看了一眼,却不见殿中有一丝动静,不解的问道:“云雀呢?”

    “我让她退下了,你有何吩咐,于我便是。”他眸光看了我一眼,便在浴池边蹲下身来,离得我更近了。

    对于他靠近,我蹙了一下眉,“不劳烦爷了,还请爷离开。”

    我的话一落,一抹寒芒倏然划过他那深邃的墨玉眼瞳,脸色冰凉阴沉。

    “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

    我没有话,我并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话。

    当我垂眸之时,他的手紧紧的捏紧我的下颌惊得我的身子在水下一颤。

    他面依旧阴沉,咬牙凉声,“回答我?”

    我无言以对。

    我依旧不语,任他紧捏着我的下颌。

    他的手上力气太大,醉眼似觉越来越红,手下的力度己让我觉得下颌疼痛起来。

    我一边强忍下颌的痛楚,一边挣扎着,伸手攀上他的手臂,试图让他松开手。

    “我还算是你的夫君么?”他低声问,手下却毫不放松。

    这话是何意?我不明他的意思,现在也无心去理会他醉意之中的话。

    我强忍着,只怒得挥掌推开他:“爷先放开…手!”

    “你不许再躲我,我就放开你。”他醉眼灼灼看着我,直到俊颜之上红晕一点一点的靠近,浓厚的酒味扑鼻而来,唇边触上我的嘴角时,我想要在他手下偏头闪躲,可根本不能拗过他手下的力度。

    我只能赶紧点头。

    他满意的放开了我的下颌,手离开我的那一瞬间

    ,我忍着下颌的疼痛感伸手取衣。

    管不了那么多,湿溚溚穿上了衣服。

    衣带系紧的下一刻,我狠狠吸了一口气,转身惊魂余定地望着他醉眼朦胧的模样,满心充斥着不敢置信的愤怒和惊诧。

    “爷喝醉了,我唤人伺候爷歇下。”我摸着下颌压低了声音,下颌依然疼得厉害。

    他手扬一阵水珠至半空中,水腾空重落于浴水之中,滴溚滴溚响了好几声。

    而后他又站起了身,负手站立着,冷冷对视于我,声音冷如冰。

    “你现在连碰都不愿让我碰你,为什么?”

    “爷喝醉了,我…”我的话还未完,就被怒吼一声而破,“爷没醉,爷清醒得很。”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于我,我未退,只是直直的看着他,直到耳边闻得他在轻轻叹气,那嗓音终是软了下来,“也许爷是真的醉了!”

    他的身子向前一倾,头倒在我的肩头之上,沉重的呼吸响在我的耳边。

    第一次看他如此消沉,我咬了唇,身子一退,愈发贴近身后的白玉墙壁,利用身后的白玉墙壁来反撑着身子上传来的重量。

    他的呼吸摩擦在我的耳边,耳鬓厮磨。

    我那强忍的心也在一点一点的柔化。

    “还在恼我?”他轻轻一句,声音在颤抖。

    这一句恼我,颤得我全身都在战栗,裙边一紧,心中疼得厉害。

    我不话,肩头上有了动静。

    他温暖的唇贴着我的耳朵,声音虽轻,却似用着全身的力气在哀求。

    “蝶衣,不要再恼我了,我快受不了了。”

    他伸手将我圈在怀里,一点一点的收拢了环在我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紧到我全身都似嵌入了他的身体里。

    我的身子瞬间好似一丝灼热的气息窜入了我的胸口,接着便让我自己一点一点的压下,从而转为了一丝平静,声音低低而来。

    “我没有在恼你,我知道你有不得己的苦衷,对于晴儿,你怕失去她,更怕对不起泉下的杨浦将军夫妇,我能理解。”

    我的话低沉而落,他的脸从我耳朵轻轻的划过,直到醉眼之中的朦胧一点一点的变得清晰,腰间的手离开,抬至我的唇边,双手捧着我的脸,温暖的指尖轻轻的划过我的唇边,轻轻地磨砂着。

    低声问道:“那为何不肯见我?我记得上次晴儿入府,你也是如此,闭门不见,只要每每你不见我,我的心就乱得很,我不知我该怎么做,你才肯见我,我知道是我恼怒了你,你的性子冷淡,平静,有些话又从不挂在嘴边,甚至静得让我根本就无法琢磨到你的心思,今日我喝酒了,只想借着醉酒才有这份勇气前来见你。”

    我怔怔望着他,心痛着,脑子乱着,甚至感觉全身都在疼。

    “我只是不想爷为难,晴儿终是为爷生下了郡主,功不可没,爷常往我殿中跑,置她于不顾,将来她与郡主如何在这府里立足,我不见爷,只是想让晴儿知道,我并不是容不下她,我更不想她被人利用。”

    “原来你把事情都己经想得这般周全了,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的脸在这一刻压了下来,印上我的双唇,轻轻地吻着。

    我身子一颤,心里的抵触令我伸手欲要推开他。

    手上一紧,他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令我动弹不得,声音自唇边溢出。

    “不要再推开我,月牙儿…”

    我的心猛然的颤,一时恍惚,眼前闪过儿时的种种,想要在这些种种记忆中找到属于这一声月牙儿的记忆。

    为什么是空白?

    他唤我月牙儿,为何他会唤我月牙儿?

    “天齐,你为何要唤我月牙儿?”我迷茫轻声一问。

    他停歇着喘息一会儿,温柔炙热含着浓浓酒味的气息扑在我的脸庞上。

    眸光带着一丝朦胧,那片朦胧之中有些眸光在随着记忆慢慢的显现。

    半响,他低声,唇依然压在我的嘴边,缓缓道:“琉璃珠,月牙儿最喜欢琉璃珠…”

    琉璃珠?他连琉璃珠都知道!

    他到底还知道我多少,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

    我张口欲要再问,他又再一次堵住了我的双唇,也堵住了我想要的话。

    随着这丝温柔与缠绵,我的身子腾空而起,被他抱在了怀里,整个人都己被他的柔情所软化。

    昏柔的烛光己在迷雾间散发着迷人的光晕,春水潮波,早己让我沉沦所忘记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