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在修罗场反复横跳(三合一肥章)
雁、雁衡阳?
竟然是他, 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接收到牵魂镜预设的画面,朝暮更是倒抽了一口气,雁衡阳的幻境场景竟是直接定在宴歌台, 刺时的“她”可是一身清凉的登台舞姬, 按照记忆里的片段,这场宴会上她将极尽妩媚,单凭容色就征服了清心寡欲的雁将军, 成功进驻将军府, 堪称职业历史上辉煌灿烂的高光时刻!
可是, 雁衡阳不再是那个少年意气的雁将军, 她也已经功德圆满飞升成仙,若是让如今失忆的雁衡阳看到她这样那样的一幕, 且不会不会想起些不该想起的事,就算只是单纯的看见,她也羞耻的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自己好吗!
朝暮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正算与镜子商讨解决办法, 就听到夜一白皱着眉疑惑道:“不知为何,此处我越是细看越是熟悉,倒像是来过许多次……”
朝暮立刻道:“错觉!错觉!一定是你平日里天天接触这些草药丹露,见到了就觉得眼熟。”
[镜子:主人, 你方才称呼雁衡阳的这个大哥哥的幻境快生成了。]
朝暮脸色微变,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
“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夜一白着余光瞥到朝暮的动作,眯了眯眼道:“你要去哪儿?”
朝暮身体顿住, 佯装不悦道:“我去哪儿与夜仙友有何干系?”
夜一白被噎得脸色一黑:“你…你并未洗脱嫌疑,在我寻到线索前你不能走。”
“你这人好不讲道理。”
夜一白抱臂不语,只高贵冷艳的“哼”了一声。
[镜子:主人,还有二十息。]
朝暮心头一跳, 她注视着夜一白,夜一白也在看她,从他的视线里看不到半丝可以让步的机会。
[镜子:十五息。]
朝暮当即转身走向旁边一个侧间,夜一白紧跟在后面,就在他也要踏进门槛的刹那,朝暮猛的将门合上,只留出一条缝,从门缝里可以见到她挑衅的眼神:“近日太过忙碌,我准备沐浴一番洗洗风尘,夜仙友此番……可是要偷窥?”
沐、沐浴!
夜一白耳根一红,急忙背转过身,磕磕巴巴道:“谁要偷、偷窥了!”
[镜子:五息。]
“如此甚好,但愿夜仙友不要食言。”朝暮完立刻反锁住门,紧张的手指都在哆嗦,但言语表情却是天衣无缝。
[镜子:一息。]
[朝暮:快!快送我过去!]
一阵头晕目眩。
朝暮落地便脱力了似的瘫软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缓口气,上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朝……仙友?”
朝暮抬头望去,只见身披玄铁甲胄的雁衡阳正惊诧的看着她,倏然想起了什么,薄唇紧抿、神色变幻。
“别,别瞎想,我是朝暮,跟你一样进了牵魂镜的朝暮!”她实在是怕了这些大爷丰富的想象能力,还是赶紧申明一下,尽量不让他们胡思乱想为好。
雁衡阳闻言脸色一松,目光落在朝暮身上,一阵惊艳后又不自然的移开,颊上腾起两抹绯红:“朝仙友怎么穿成这样?”
穿成哪样?
朝暮莫名其妙的低头看去,脸色也瞬间古怪起来,她身上是珠玉绫罗裁剪出的抹胸和短裙,外边披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衣,透过这层浅淡的屏障,玲珑有致的身形一览无余,平坦的腹、修长的双腿也均是若隐若现,越发引人遐思。这是她当初作为舞姬的衣着,眼下顶替了幻境中的人偶,这身衣服便落在了她的头上。
朝暮忽然想起了什么。
[朝暮:方才在夜一白那儿,我穿的什么?]
[镜子:普通的穿着呀。]
[朝暮眼角抽了抽:那我现在不能也穿普通点么?]
[镜子真诚的眨了眨眼睛:主人,场景需要,如果舞姬穿的不像舞姬,那幻境不是一看就是假的!]
[朝暮:……你的好像他不知道这是幻境一样。]
[镜子忽然激动起来,辩驳道:我原本可以是大杀四方的本命法宝,明明是你们非要拿我当工具镜!]
[朝暮质疑:你这么有用……的吗?]
[镜子:呜啊——主人坏——]
“朝仙友,朝仙友?你在想什么?”
朝暮:“别哭了!”
雁衡阳:……?
朝暮回神,见雁衡阳满腹狐疑的看着她,尴尬道:“抱歉,我这人喜欢自自话,仙友不必在意。”
雁衡阳笑笑:“无妨,只是朝仙友突兀的出现在雁某幻境,又穿成……这副模样,若不给个解释,怕是要被人误会有什么特殊缘故呢?”
除了你,谁还会吃饱了撑得跑来误会?
朝暮暗暗翻了个白眼,却不敢将糊弄夜一白的那套照搬过来,只无辜道:“我一个灵力微薄的新晋仙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从自己的幻境出来后就被卷到此处,大约是牵魂镜遗失太久出了什么故障吧。”
雁衡阳蹙眉,关于牵魂镜的记载并不多,因果幻境中是否出现过问题确实也无人知晓,看来也只能等出去后询问接引老师……
朝暮从地上站起来,拢了拢纱衣尽量将自己裹的严实一些,见他发怔,急忙扯开话题道:“此处是你的幻境,要不要找找有什么线索?”
雁衡阳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朝仙友不就是这里最大的蹊跷么?”
朝暮脸色一僵,恨不得当场扇自己两巴掌。
让你给自己挖坑!
“朝仙友怎么不话了?”
朝暮勉强挤出一抹笑来,讪讪道:“雁仙友趣了,仙刚刚飞升,与仙友之前素未谋面,怎可能掺和到因果之事里来。”
这话的在理,也是雁衡阳最大的疑惑,正是因为这个理由,他并未真正怀疑到朝暮头上,毕竟两个毫无联系之人,不可能成为因果牵绊中最主要的症结。
雁衡阳环顾四周,只见主位前约摸二十来阶青石阶,下方是歌舞台,台上几个与朝暮扮相似的舞姬正翩翩起舞,两边坐着几员面容模糊的大将,正专心致志的欣赏歌舞,似乎并未注意到主位之上的情况。
一看就么得灵魂。
“朝仙友入学测试时因果科成绩可是震惊全场,想必对因果之事颇有心得,不若替雁某瞧瞧此处幻境有何不妥?”
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庆功宴,雁衡阳身为三十三天雁氏二公子,对这种军中盛会看的多了去了,只是他没有察觉到这儿指向的是凡间景况,而非仙界。
朝暮自然不可能提醒他这一点,听他询问自己,算盘立刻噼里啪啦了起来,她装模作样的探看周围景象,沉声道:“恐怕和这歌舞宴有关啊!”
雁衡阳蹙眉:“此话怎讲?”
见他上勾,朝暮心下一喜,继续一本正经的胡八道:“雁仙友你看,这儿布置华丽,桌案之上满是珍馐美酒,又有轻歌曼舞、靡靡之音,怕是……”
“如何?”
朝暮摇头叹息:“怕是在警告你生活奢侈、铺张浪费啊!”
雁衡阳脸色有瞬间的凝滞,接着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诞的笑话,哂笑道:“朝仙友笑了,怎会有如此不讲道理的因果论,若是天道苛求人人贱衣寡食,那世间人事早就乱套了。”
“这为何没有道理?”朝暮正色道:“天地资源有限,有人仗着家世显赫肆意浪费,就有人因出身贫贱潦倒终生,哪有一味索取不予付出的好事?天道有恒,你既在此处枉顾天眷,就必然种下恶因背负欠果,后来种种早就是前尘注定,只是渡劫难一些,已经很便宜你了。”
朝暮一边信口胡诌一边暗暗给自己点赞,这一套套的逻辑详实理由充分,的她自己都要信了!
雁衡阳神情有些许松动,但还是蹙眉道:“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朝暮见他真听进去了,立刻再接再厉道:“你看,你和青青、夜一白都是世家贵胄,又都欠下因果,这总不可能是单纯的巧合吧!”
[镜子:主人,你别在这里待太久了,你也是夜一白幻境里的核心线索,如果离开时间过长,那边会出问题的!]
朝暮原本正忽悠的兴致高昂,一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垮了下去,好在雁衡阳正陷入朝暮那一番歪理辞的怪圈,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
[朝暮震惊道:还有这种事,你怎么不早?]
[镜子:主人你也没问呀。]
[朝暮:我要是过去了,这里是不是也要崩?]
[镜子:短时间内是没有问题的。]
[朝暮:多短?]
[镜子挠头: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
一盏茶?!一盏茶够个屁!一盏茶过后,她尸/体都凉了!
朝暮心中焦急,回想了一下她来这里的时间,大约只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如此一来,还有机会,先搞定雁衡阳再。
朝暮定主意,便往雁衡阳的方向走近两步,苦口婆心道:“雁仙友,仙虽不才,但至少因果科的成绩还是不错的,仙敢肯定,你过去的生活绝对是铺张浪费、不加节制!”
废话,一天之主的公子难不成还过得扣扣嗦嗦、吃了上顿没下顿?
雁衡阳听到朝暮的话,抿了抿唇,嗫嚅道:“确是有些……”
他还未完,朝暮即刻抚掌,盖棺定论道:“正是如此!雁仙友你能醒悟真是太好了!”
雁衡阳叹息:“没想到竟是如此缘由,但……浪费这种事,因果既成,怎好扭转?”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朝暮拍了拍雁衡阳的肩膀:“仙认为,这解决方法还要从……”
[镜子:主人主人,夜一白找到了幻境中你的衣物,正在往侧间去寻你!]
与此同时,雁衡阳也开口道:“朝仙友怎么停下了?可是有什么诀窍不便出口?”
朝暮嘴角一扯,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将雁衡阳看得一懵,还以为是触到了什么伤心往事与修炼秘辛,便斟酌着道:“朝仙友,此事于我极为重要,若是可以,烦请告知一二,雁某定不吝酬劳。”
[朝暮:还有多久?]
[镜子:十息。]
[朝暮:???]
这什么魔鬼速度!
雁衡阳又道了一声:“朝仙友?”
朝暮此刻却是没时间跟他周旋,见他还欲些什么,便立刻握住他的手臂,严肃道:“我……”
该想个什么理由!
[镜子:五息。]
朝暮脑袋里仿佛进了一台石磨盘,“嘎吱嘎吱”将本就高度紧绷的神智磨成了一滩浆糊,话也不经脑子,就脱口而出道:
“我要去茅厕!”
雁衡阳脸色僵住,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随即像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将她推开,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嫌弃:“仙友自便。”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朝暮转身,她记得这里的格局是分前台、后台,中间用个旋厅连接起来,茅厕在后台里,若是过去应当不会露出马脚,雁衡阳再怎样也不至于闯女厕……吧。
朝暮心下一定,急忙往后台奔去,然而,还没迈出两步路,手腕就被人从后面捏住,雁衡阳眉头微皱,上下量朝暮:“若我没记错,朝仙友不是草木出身么?日月精华、晚风露,哪一样都非浊物,怎还至于去嘛五谷轮回之所?”
[镜子:时间到了!主人,夜一白他——]
[朝暮顿时万念俱灰,绝望道:他发现了吧,这下我凉了,凉透了,明年今日麻烦你替我上柱香,要粗一点的。]
[镜子:不、不是,这个人好奇怪,敲个门,脸都快红成猴屁股了。]
朝暮猛然想起,她是借口沐浴离开的幻境,以夜一白的教养和秉性,万不可能破门而入,如此想来,她还有机会!
只是时间再不能拖下去了,若是夜一白发现里面久久没有声音,定会起疑心的。
“朝仙友神情怔忡,怎么?难不成是被我猜中了?茅厕不过借口罢了,你急急往后台去,莫非那边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朝暮脸色青红交加,像是在努力的憋着什么,顺带压着嗓音恼羞成怒道:“雁仙友若怀疑我,自己去后台看看便是,我又不拦着,只是你若是再不放开,仙可要……就地解决了!”
雁衡阳闻言迅速甩开手,眼里的嫌弃满的都快溢出来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朝暮这般恶心的神仙,身为仙子,竟能将这种污秽之事公诸于口。
真是岂有此理!
朝暮挑眉,在凡间时雁衡阳上马是血溅沙场的少年将军,下马是青衫俊秀的温润公子,倒没想到原来还是个洁癖,她一边好笑,一边火速赶到后台,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她出现在医庐侧间,刚一站定,就听得“哗啦”一道爽利的推门声。
“朝暮——”
夜一白疾声喊道,门开的瞬间,两人四目相对,在这极短的时间里,朝暮从他眼里同时看到了愤怒、惊讶、羞涩、心虚,如此丰富的情绪交织杂糅,最后汇聚成“啪嗒”一下。
门又爽利的关了起来。
朝暮脚趾在地上缓缓抠出一个问号。
很快,门外传来夜一白强行淡定的
声音:“你身上穿的什么……快换回来。”
朝暮低头,心跳加快几分,她方才从宴歌台过来,衣服还是清凉无比的舞姬服。
[朝暮:镜子,怎么回事?衣服怎么没换回来?]
[镜子委屈的搓搓手:幻境生成时会确定衣饰规则,但是幻境进行途中并不会再加干预,主人你现在就是幻境里的角色,两边跑没有先例,我也没想到换衣服这一点……]
[朝暮叹口气:算了,是我开的先例,确实不该强求你。]
但是,这身上的衣服还不能换,一会儿她还得过去那边,现下已经被夜一白看见了,若是再换来换去露出马脚,雁衡阳可不容易糊弄……现在,还是先消夜一白的疑心。
朝暮想了想,道:“旧衣服有破损,便换上了随身带的衣裙,莫非夜仙友有什么意见?”
夜一白抿唇,有些生气道:“你穿成这样、穿成这样,一会儿出去了被别人看到如何是好!”
哗啦——
朝暮突然拉开门,大大方方的站在夜一白面前,挑唇道:“我今日就穿成这样了,你奈我何?夜仙友若不是家住海边,就别管的如此之宽。”
夜一白侧身而立,眼角余光无意中瞥见朝暮掩映在薄纱下的窈窕身姿,急忙闭上眼,手足无措的将怀中衣物抛到她身上,结结巴巴的道:“穿、穿这个。”
他抛过来的正是幻境中本来的“她”留下的衣服,朝暮十指紧了紧,防备的看向夜一白,他原是因这衣服专程来兴师问罪的,只是不知为何变成了如今这幅图景,还将衣服扔给她,要么是果真被自己舞姬的装扮惊的慌了神,要么是有意让她穿上这衣服,若是过于合身,又引得他想起些什么,可真就百口莫辩了。
然而,本就是“朝暮”的衣服,怎么可能不合身?
她不能穿,至于为什么不能穿……
朝暮忽而上前两步,凑到夜一白耳边,轻笑道:“没想到,夜仙友竟是这样的……”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廓上,女子淡淡的体香营盘鼻间,夜一白只觉得方寸大乱,脸上涌起一阵热浪,正当他绷紧了身体,心头浮出一丝隐秘的期待时——
朝暮话锋一转,无比失望的吐出四个字:
“好、色、之、徒!”
像是怕被对方当场暴揍,她完就快速退开,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出十米开外,夜一白听清她的话,先是一懵,随即有些恼羞成怒的瞪她,愤愤道:“朝暮,你莫要信口开河,我何时好、好色了!”
“若非如此,仙友何必让我穿上这幻境中的衣服?莫非仙友不知此处一切皆为虚妄,一旦出了牵魂镜,仙友是想让我大庭广众之下裸身出丑?”朝暮字字掷地有声,仿佛她现在就处于那无比尴尬的境地里,而眼前这个正是始作俑者,她便是骂上三百年也是理所应当的。
夜一白彻底呆住了,他从未想过这种情况,方才只是被朝暮的衣着乱了心神,只想着不能让别人瞧见她如此装扮,却忘了这儿是幻境,想到这里,夜一白竟诡异的有些许庆幸,要是朝暮真听了他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朝暮见夜一白神色复杂,不再纠结此事,心下松了一口气,她从未换过衣服,身上之所以看着像是只穿了舞姬服饰,是因为这儿是幻境,实际上,她穿的应当是最开始入镜时衣物。
但这一切,夜一白并不知晓,他沉溺在一种莫名的自责中,许久没有话。
[镜子:主人,另一个幻境太久不过去会出事的!]
朝暮眼皮一跳,差点忘了在雁衡阳认知里,此刻的她应当正在如厕,她必须尽快过去,就算不为维持幻境,也要为了不传出诸如“东源弟子朝暮身患痔疮,长期如厕艰难”一类的离奇造谣,若是从前那个雁将军,她还能放心些,可要是现在这个雁衡阳……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这么一想,她越发觉得回宴歌台幻境之事刻不容缓,朝暮看向仍旧木木呆呆的夜一白,扬了扬下巴:“夜仙友若是无事不如四处去寻寻因果线索,幻境时间有限,可莫要荒废在我这里。”
她一边着一边“嘭”的一声合上门,临走前还警告了一句“别来烦我”,虽夜一白不一定听,但此刻他不占理,正是懊悔的时候,不定会忌惮一二。
正当朝暮匆匆从通过旋厅来到前台之时,雁衡阳刚巧在同一位副将搭话,试图从这个幻境工具人嘴里撬出些旁的什么线索,只可惜对方一问三不知,倒是在见到美若天仙的朝暮时两眼放光,朝暮心下微沉,不是因为这位副将,而是雁衡阳的行为。
他并不相信自己,至少没有完全相信,否则,他不会如此仔细的盘问这些人偶,可笑她方才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果然还是瞧了他。
“美人儿~美人儿从哪儿来,这模样真招人疼,不如跟本将回去,今夜就叫你欲/仙/欲/死~”大肚腩的副将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癞□□般坑坑洼洼的脸上充满了猥/琐的气息,伸着一双油腻粗短的爪子就要往朝暮胸口摸去——
这人谁啊?
朝暮侧身躲过他的袭击,从记忆里找出零星的片段,她想起来了,原本这一场庆功宴,她作为一名舞姬惊艳四座,但并没有与雁衡阳产生直接交集,是一名副将调/戏她,被雁衡阳阻止并罚了数百军棍,最后副将被成了半身不遂,而她也顺理成章跟在雁衡阳身边成为一名近身侍女。
可是如今……
朝暮望向雁衡阳,正见对方在用一种看好戏的神情旁边这边的情况,哪里有半分援手的算?
衣冠禽兽!她暗啐一口,很是怀念当初谦谦有礼的少年将军。
“美人儿,别躲呀~跟本将走,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副将扁塌的蒜头鼻一阵收缩,隐约露出两簇漆黑的鼻毛。
朝暮自认为不算是以容貌断人品行者,但眼前这猪头一般人物情况实在恶心,当下便运起灵力,哪怕这只是个幻境木偶,她也想先揍一顿出气。
藏了灵力的掌刀倏然向副将劈去,可令人错愕的是,预想中男人被飞出去的场景并未出现,恰恰相反,她的法术完全没有作用,掌刀入肉,却是如同猫挠痒,连丝红痕都没出现,反倒是那副将极为享受的哼哼道:
“美人儿的柔夷可真是软如面团,叫人心酥啊~”
[朝暮:怎么回事,我法术呢?]
[镜子:主人,你现在是舞姬的身份,按照逻辑,不过他的,或许他本来应当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但这儿是幻境。]
朝暮顿时明白过来,幻境里的人物哪有什么实力之,归根到底都是设计好的人偶罢了,她不过他是因为“朝暮”不该得过他,与通不通法术并无关系。
这样一来,唯一能救她的就只有——
朝暮视线投向雁衡阳,见他举杯隔空遥遥敬她,竟是全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我偏要把你拉下水!
朝暮咬了咬牙,忽而一展丝帕,半掩着面容,千娇百媚的朝他笑了起来,这种职业表演她已经许久未曾使用过了,没想到今日还得用在雁衡阳身上。
旁边的副将已是被迷的七荤八素,流着半尺长的哈喇子不断喃喃着“美人儿”几个字,而高坐在主位的雁衡阳也是显而易见的呆了片刻,随即颇有些窘迫的移开目光,为自己的再度失态恼恨不已。
朝暮并没有给他做心理建设的机会,莲步轻移,翩然走到雁衡阳身边,极是亲昵的依偎在他肩头,巧笑倩兮、呵气如兰:
“雁衡阳,你今日非得救我不可~”
如同情人之间的悄悄话,内容却并不甜蜜,雁衡阳回过神,挑眉一笑:“雁某倒是想知道,怎么个非救不可?”
[镜子:主人,不好啦,又来一人,他幻境里也有你啊!]
朝暮:???
这个时候进来,是嫌她不够忙吗?!
朝暮凝神感知,很快就在虚无的空间中搜寻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蒙狱?
蒙狱!!!
天哪,这变态她也要去应对吗?朝暮接受到镜子传来的画面,蒙狱即将生成的幻境是在白骨窟中,想当初,她就是在那个鬼地方被千刀万剐,蒙狱还专门取了民间象征着真爱和永恒的指骨,随身戴在脖子上,凡人都是编个草环草戒来互表爱意,哪有像她这样被人截了骨头的?变态的心理真是无法理解,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那段惨痛的职业生涯!
朝暮睁开眼,觉得浑身的勇气都在这一瞬间被抽干了,她脱力的软倒在雁衡阳怀里,目光中满是死寂。
[镜子:主人,幻境就快生成了!]
[朝暮:哦。]
[镜子:主人你不再挣扎一下吗?不是绝对不能让他们顺利找到幻境里的线索嘛!]
[朝暮:哦。]
[镜子:主人!你别躺平啊,错过这个机会就再也拦不住了!]
[朝暮:哦。]
[镜子:……]
雁衡阳被朝暮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惊了惊,软玉温香抱满怀,本该是极风流的人生乐事,可他却有些手足无措,他本瞧不上这个出身寒微又表里不一的女人,但不知怎的,他并没有推开她。
“嘿嘿,将军,这个美人儿可否赏给属下?”不晓得什么时候,副将已经走到两人身边,垂涎的目光紧紧的锁在朝暮的脸上,一边邪笑一边搓着手向雁衡阳讨要。
朝暮正沉溺于生无可恋的情绪中,并不关心外界的事,倒是雁衡阳眯着眼,搂着朝暮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杀气腾腾的吐出一个字:
“滚!”
副将面色一僵,本算再些什么,却见雁衡阳脸色阴沉、杀意毕露,他忍不住缩了缩脑袋,讪讪赔笑道:“将军莫生气,属下这就滚,这就滚。”
朝暮仍旧是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只有镜子越发着急起来。
[镜子:主人,你醒醒啊!幻境真的拦不住啦!]
[镜子:主人,我把那幻境里的“朝暮”替成你了,你赶快离开这儿!]
[镜子:主人!你要是不走,这两个人的幻境会融合的!]
[朝暮:你……什么?]
[镜子见朝暮终于有了反应,不禁乐道:我把虚拟人物替成你了,你就代表着他幻境的雏形,所以幻境的落成取决于主人你的位置,怎么样,镜子是不是很棒棒!]
棒!棒极了!棒的我想当头给你一锤狼牙棒!
朝暮咬紧牙关,突然从雁衡阳怀里站起身来,他原本是算无论如何也要逃避白骨窟的,但若是两个幻境融合,雁衡阳也觉察到不对,恐怕她是真的走进必死之局,毫无生机了。
如此一想,朝暮心中又萌生出些许求生的意志来。
[朝暮:还有多久?]
[镜子:十息!]
朝暮心下一定,当即准备寻个无人之处离开这儿,谁料,还没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雁衡阳讥讽的声音:“朝仙友可真是翻脸无情,雁某救了你,连声谢都没有么?”
[镜子:八息。]
朝暮嘴角抽了抽,正欲话,却又听的雁衡阳道:“话又回来,朝仙友好歹也是仙界之人,面对区区幻象,竟会毫无反击之力,沦落到求助在下的地步,真是一件趣事呢。”
[镜子:六息。]
朝暮回身,蹙眉道:“你到底想什么?”
雁衡阳摊手:“雁某并无旁的意思,只是朝仙友曾指出在下的因果症结在奢靡二字上,虽是言辞凿凿有几分道理,却总归不合常理,雁某只是谨慎一些,以免落入人圈套。”
[镜子:四息。]
朝暮歪头:“仙资质差,实力弱,斗法上唯一的长处便是挨揍,这一点雁仙友不是在入门测试里看得很清楚了吗?仙可不像仙友这样法术高深、前程似锦,害怕幻境里的流/氓有何不妥么?”
[镜子:两息。]
雁衡阳哑然,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将“菜”这个字如此正大光明、坦坦荡荡出来的,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反驳些什么。
朝暮再没有多余的时间,回身疾步往后台方向走去,刚走出七八步,却是猛的撞在一道结实的胸膛上,抬头望去,正是不知何时追上来的雁衡阳。
“朝仙友,如此步履匆匆,莫非是又要去如厕了?”
[镜子:一息。]
朝暮:“滚开,别挡我路!”
雁衡阳扬唇:“不巧,雁某就喜欢挡别人去路。”
[镜子:主人!新幻境已生成,与宴歌台后台融合,此刻那里的景物已经被白骨窟取代了!]
朝暮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脑阔生疼。
与此同时,雁衡阳猜疑的笑道:“朝仙友如此爱往后台去,莫不是那儿果真有何非常之物?既如此,雁某倒想同仙友一道去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