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你长得再好看也没用
次日清, 朝暮推开房门,一只兔子蹲在地上。
朝暮挑眉,有些诧异神君竟然会主动服软, 她蹲下身, 挠了挠灰毛兔子毛茸茸的下巴,手感不错。
“姐姐,你在做什么?”
朝暮抬头, 与锋站在不远处, 有明显的梳洗痕迹, 青胡渣子全数刮去, 露出光洁的下巴,额头鬓角的碎发也做了理, 着一袭劲装,活脱脱一位意气风发的美少年,目光清亮的看着她,眉目间的笑容含着几分羞意。
朝暮伸直胳膊, 让兔子爬到肩上,随即站起身走到与锋面前,面上是长辈待晚辈的慈爱的表情,温声道:“锋怎么起这么早, 不多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与锋道:“姐姐,我已经快满一千岁了,不是孩子。”
朝暮附和:“当然, 锋现在是独当一面的大人。”
她口中虽然这么,神情却没有变化,与锋心中懊恼,往前迈了半步贴近朝暮, 低声道:“姐姐应该把我当成一个男人。”
与锋比朝暮足足高上一个头,话时低着脑袋看她,两人之间不过一拳的距离,如此近的距离,浓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朝暮愣住,错过了对方炙热的视线。
过去,他总是一口一个师傅,现在,他是一口一个姐姐,朝暮总沉浸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长者身份中,倒忘了他们同是神仙,百十年的年纪差别几近于无。
她蹙眉,正不知该如何适应这种变化,耳畔却突然传来一道迅疾的爪声:
“唰——”
灰影闪过,与锋捂着滋滋冒血的脸颊后退数步,怒气冲冲的瞪视朝暮肩上的兔子,两片唇一张,却是瞬间换了副面孔,委委屈屈道:
“神君大人为什么要对锋出手,难道是想让锋脸花了,不讨姐姐喜欢吗?”
他着又看向朝暮,浅棕色的眼瞳里水光淋漓:“姐姐,是不是锋想错了呀,神君大人肯定不会有这么恶毒的想法。”
隋迩:……
他只是嫌弃这只狐狸离得近,随手给了一爪子,连法力都没用上,奈何他浑身上下穿了防御性极好的宝衣,才只有脸上留下痕迹。
朝暮给了灰毛兔子一个警告的眼神,随即快步走到与锋跟前,想拉开他遮住伤口的手查看伤势。
与锋捂得更紧,可怜巴巴的道:“要是变丑了,姐姐会讨厌的吧。”
朝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与锋眨了眨眼睛:“所以姐姐不会因为不够好看就讨厌吗?”
“不会。”
与锋道:“也不会因为生的很好看就喜欢吗?”
“不会。”
与锋挪开遮脸的手,趁着朝暮给他疗伤,挑衅的瞥了一眼隋迩。
他昨夜也去了朝暮的房间,只不过躲在外头观察情况,他从未那般清楚的见过神君的模样,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人容貌如此出色,一想到姐姐同他相处过那么长时间,他就忍不住担心:若是神君仗着貌美勾/引姐姐可怎么得了!
现在他终于安下心来,姐姐不是脸控,他长得再好看也没用!
朝暮收了法术,满意的点头:“幸亏你是个神仙,这样普通的伤痕不会留疤。”
与锋握住朝暮正欲收回去的手,乖巧笑道:“姐姐真好。”
隋迩看着狐狸精那碍眼的爪子,腮帮子鼓动,喉间发出咕噜噜的不悦声响。正当他忍受不了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天空倏然暗沉下来。
阴森的冷风从浓密的树木枝叶间穿梭而过,冲天火光直上云霄,混乱的呼喊声夹杂着一股血腥气飘来,朝暮心下一抖,视线顺着那光亮望去,竟是仙兵扎营的方向。
一群人影朝朝暮飞奔过来,柳初头扛着锄头,带着分/身们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道:“仙、仙子,不好了,他、他们开始攻山了!”
分/身们:“攻山了!”
朝暮惊怒:“不是还有一天吗?”
“那群狗人哪会守规矩,巴不得早一点进来烧杀抢掠,少主子在前线脱不开身,令的回来保护你。”
分/身们:“保护你!”
朝暮嘴角抽了抽,无暇同他掰扯,身形一动就化作一团流光,划破天际直往山下飞去,不过几个呼吸就没了踪影,与锋紧随其后没入云端,柳初头反应稍迟,追在后头大声呼喊,与那一群绿帽的复读声混在一起,此起彼伏、气势惊人。
山下,河水上的雾尚未散去,朦朦胧胧中不断有法术灵光擦亮,半空中悬浮的仙人星罗棋布,有的在斗法,有的在对峙。
朝暮在人群中准确的找到了执战旗的青青,也见到了他对面同样执战旗的雁衡阳,雁衡阳旁边跟着一个黑袍子男人,躬身垂目,看不清模样。
“雁衡阳,出尔反尔你算什么神仙!”
清亮的女声断两人对话,朝暮落到青青身边,怒目瞪向对面的雁衡阳。
雁衡阳见到她,神色有一瞬间的波动,随即黑了脸,冷笑道:“夜一白清早撤兵,你敢与你无关?你们既然先使动作,就休怪雁某毁约!”
夜一白撤兵了?
朝暮环顾四周,处处是“雁”字大旗,果然没了“夜”字标记,她心下松了一口气,原以为醉鬼不可理喻,倒没想到他竟听进去了自己的劝告,少一个世家大族,常山面对的压力要上许多。
最起码不用担心被下百草枯了。
一道流光坠下,与锋落在朝暮边上,见到雁衡阳和那黑袍人,脸色骤变,浅棕色的瞳子泛起一层金芒:“就是你们,偷盗冰魄不成,又率兵强抢,害死了外公,造下雪狐族无数亡魂!”
雁衡阳眸光闪了闪,僵着脸没有话,倒是他旁边的黑袍人桀桀大笑道:“若是你们一早主动交出来,怎么会赔上族人性命,到底,他们只是给你们王族的吝啬贪婪陪葬罢了!”
“住口!”
天际闪过一道白光,勉强恢复成人形的雁雪立在半空中,白衣孝服,一身煞气:“老东西,你可记得我!”
雁衡阳瞧见雁雪,吃了一惊:“雪,你还活着?”
“衡阳哥哥——”
日思夜想的声音传入耳中,雁雪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但这周遭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又狠狠给了她一巴掌,雁雪强忍住心头的委屈,道:“衡阳哥哥,你被他们骗了!”
黑袍人立即躬身禀道:“二公子,大姐失踪多日,如今从柳氏府邸出来,恐怕已经投敌,她的话不可信,属下认为应当先抓起来,容后再审!”
“你这恶仆,给本姐闭嘴!”
黑袍人冷哼一声:“大姐,雁将军发丧你都未到场,可见是个不忠不孝的白眼狼,如今还叛族站到了雁氏对立阵营,真是枉费将军养育之恩!”
“衡阳哥哥,我没有,你不要相信他!”
朝暮嘴角抽了抽,深觉这只白鸟智商捉急,竟被人牵着鼻子走,再东拉西扯下去,连自己都无法相信她的话了,于是厉声喊道:
“你别跟他废话,直接把真相出来。”
黑袍人憎恨的剜了朝暮一眼。
雁雪听到朝暮的提醒,急忙捋了捋气息,对雁衡阳道:“父亲不是意外死亡,是因为发现雁峰和天外魔勾结,才被这个老东西和雁峰联手杀人灭口的!”
雁衡阳脸色微变:“你的是真的?”
“二公子,叛徒的话不可信啊!”黑袍人疾声道,两手成爪,就要攻向雁雪。
雁雪后退两步,缩着脑袋叫道:“衡阳哥哥你看,他急了,他急了!”
雁衡阳皱眉,一剑横在黑袍人身前,冷声道:“退下。”
黑袍人与那柄长剑僵持了几息,最终还是不甘的往后退去。
雁雪恶狠狠的啐了他一口,又看向雁衡阳,吸气道:“衡阳哥哥,害死姑姑的凶手不是神君大人,是凤万知!”
“闭嘴!”黑袍人恶声道:“你竟敢诋毁仙主大人,该当万死!”
雁雪咬牙:“你当初没抓住我,现在再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了!我从前只知衡阳哥哥是姑姑的儿子,却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竟连他杀母之仇都要栽赃嫁祸,父亲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听信了仙主的谎话,凤万知会遭报应的!”
雁衡阳身形晃了晃,神情恍惚,梦呓一般轻声道:“她的可是真的?”
黑袍人正要话,雁雪却是抢先一步道:“父亲被暗算而亡,身上必有伤口,衡阳哥哥如果不信,大可以开棺验尸。”
“好个不孝女,父亲新丧,不想着守灵,倒一口一个开棺!”黑袍人冷哼道。
朝暮道:“仙人寿元悠长,不比凡人忌讳生死,你若不是做贼心虚,何必忧心开棺?”
黑袍人嘴角蠕动,半晌才道:“将军早就火化了,棺中不过一盒骨灰。”
雁雪睁大眼睛:“你们竟然毁尸灭迹……”
朝暮冷笑:“神仙坐化,遗体向来以冰棺封存,雁北作为镇云将军理应披金甲入将冢,哪有火葬的道理,做贼心虚不外如是。”
雁衡阳脑中嗡嗡作响,周边嘈杂的声音更扰得他心神疲惫,雁雪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他很清楚她的为人性格,绝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弄虚作假,可她指出的凶手是仙主啊,他真正的父亲,竟是杀害母亲和舅舅的元凶,他这么多年来的仇恨到头来却恨错了人……
“雁衡阳,你还不收手!”朝暮骤然喝道,声音震的他浑身一凛。
他手中巴掌大悬浮着的战旗微微颤动,这是用来调动和命令仙兵的媒介,只要他挥下这面旗,所有仙兵都会停手退离。
黑袍人躬身站在雁衡阳身后,见他摇摆,不禁眸光闪动,突然间推出一掌,雁衡阳错不及防,被这灌注了灵力的重击推落云头,手中战旗也被黑袍人一把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