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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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叔晏是真的生病了,发高烧,卧病在床。南沙王也过来看了一遭,来的时候,屋子里站满了太医,浓重的药味,一股脑地窜出来,闽钰儿掀开帘子,朝着他直直地行了礼。

    “见过王爷。”

    南沙王眉头紧蹙,“不需多礼。殿下如何了?”

    “太医来看了,殿下受了风寒,脉搏紊乱,须得好生修养一段日子。”闽钰儿规规矩矩地回答。

    听到最后,南沙王有些愕然了,一夜不见,他这个大侄子就病成这样了?

    “殿下是昨夜过来的?”

    “是的。”

    男人眯起眸子,“是昨夜就受凉了么?”

    闽钰儿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便道:“昨夜殿下来的时候,快是子时了,那时候外面正在下雨,殿下一个人过来的,一个服侍的人都没带,过来的时候,已经全身湿透了。”

    “我替殿下更换了衣衫,要给殿下传太医,殿下拦着不让。再醒过来,殿下就是这样了。”

    话里话外意思都很明显。齐叔晏生病这件事,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何况,她还没,昨夜齐叔晏抱着她的药罐子,就把她喝剩下的补药全喝光了呢。

    南沙王半晌不出话。

    等里间太医出来,听他们讲了讲齐叔晏的话,他才起身,有离开的意思。

    他嘱咐:“殿下既是起不来,那便先在华仪殿歇着,等何时彻底好了,再回来。”

    “只是为难公主了,要留在华仪殿里照顾殿下。”

    “照顾殿下,本就是钰儿的分内事。王爷无需担心。”姑娘乖乖地点头答应。

    南沙王这才走了,临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瞥了一眼,看着齐叔晏躺着的屋子前头,帘子厚重,隔的几乎看不清里间的情况,不知为何,眉头又紧紧地蹙了起来。

    见到南沙王走了,闽钰儿才松了一口气。这宫里宫外的人,无论是南沙王,还是江憺孟辞,都把齐叔晏视作心尖尖上的人,要是她担了个“祸害殿下”的罪名,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想到这里,姑娘又有些忿忿了。

    她见那些太医忙着给齐叔晏配药,寻常人配药都是赶好的挑,越多越好,到了齐叔晏这里,却反过来了。

    每一副药里面的药材都屈指可数,诸多珍贵的人参,雪灵芝,更是少之又少,似是生怕齐叔晏服用多了。

    闽钰儿不懂,“殿下就用这些补药么?”

    “是的娘娘。再多就不行了。”

    这些太医都是宫里的老太医了,虽比不上江太医在宫里的声望,但也是伺候过齐叔晏好几年的人。

    闽钰儿抬眼向里间望了一眼,她想,难不成齐叔晏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不能大用这些补药?

    她又问:“若是服多了呢?”

    太医抚着胡子,知道这位娘娘来齐国不久,怕是对齐叔晏的身子不太了解,只好一五一十地解释:

    “殿下异于常人,因为自在道观里潜养,所以身子比一般人强健,也敏感些。这就是殿下从来不食荤腥的原因,对殿下来,那些都是浊物,食不得。”

    “除此之外,殿下身子敏感,对所有药性稍烈的药物尤甚。譬如一碗参汤,普通人喝一碗足矣,对殿下来,只需一匙,若是多了,殿下就会身体不适,那是药物摄取太多的缘故。”

    闽钰儿瞬间呆住了。

    她忽然想起来,还在北豫的时候,齐叔晏第一次犯病,她提着熬好的补药去看男人。那时候齐叔晏好像一口没动那药,也了句:“公主以后不必再这样做了。”

    那时候她以为齐叔晏是礼貌性地拒绝,如今想来,都是有理可循的。

    不过,昨夜他喝闽钰儿的补药是怎么回事?

    她“哦”了几声,斟酌了问:“那殿下,知道么?”

    太医不懂她问的是何含义,“娘娘的,是知道什么?”

    闽钰儿语塞。这不是废话么,齐叔晏那般人物,自己的身子情况会不清楚?

    她摇头,没事没事了。

    一番调养后,齐叔晏仍是发烧,风寒之症倒是不太明显了。太医院留了两个人下来,守在华仪殿外面当差,还留下了一应的药物。

    闽钰儿想起太医的话,就觉得心底鼓,老是担心若自己给齐叔晏喂药,一下子喂过了可如何是好?

    只好站在一边,看着塌上的男人白着一张脸,太医拿了汤匙,仔细地给他喂药。

    齐叔晏只上午醒了一刻钟,他睁眼,泛白的嘴唇动了动,似是要水。闽钰儿赶紧倒了水过来,又怕烫嘴,自己在唇边抿了一口,等到不烫了,才给他喂。

    “殿下,慢点喝。”

    她给男人喂,齐叔晏撑起身子,而后看了看杯子,径直牵着闽钰儿的手腕,将杯子调转了个头。闽钰儿有意避开自己喝过的地方,男人倒是故意沿着闽钰儿喝过的痕迹,唇浅浅地印上去,微扬起了头,喝了半盅水。

    闽钰儿:“……”

    她问:“殿下可是感觉好些了?”

    齐叔晏颔首,老实答道:“未曾。”

    ……她怎么这么不信?

    好罢。闽钰儿放下杯子,扶着齐叔晏复躺下去,她拉上被子,给男人好好盖上:“殿下还是好生歇息,早点好起来。”

    “今日,南沙王还过来了一趟,来看殿下如何了。”

    齐叔晏抬起眼睛,“叔父来了?”

    “嗯,早上过来的。”

    男人眼皮有些沉重地阖上,他问:“叔父他,没跟你什么罢。”

    闽钰儿摇头,“只要我好好照顾殿下,让殿下早日好起来。”

    “嗯。知道了。”

    齐叔晏没有力气话,闽钰儿坐在一边,见他不话了,以为他睡了过去,就掖了掖被子,算退出去。

    不料在起身的时候,男人措不及防地握住了她的手。

    “殿下?”闽钰儿没动了。

    “留在这里,不许走。”齐叔晏轻轻地。

    “这……”姑娘不知道什么了,只好复坐在了塌上,“钰儿不走,殿下安心歇息罢。”

    齐叔晏没话,手下却握的紧紧的。

    闽钰儿有时候实在搞不懂齐叔晏这个人。她不能走,只好脱掉了鞋袜,倚在齐叔晏身边,看着男人泛白的脸色,还有始终如一皱起来的眉头。

    到了下午,齐叔晏又服了一遍药。这次是枝微端进来的,闽钰儿脱不开手,只得让枝微端着,她则拿了汤匙,给齐叔晏一口一口地喂药。

    见她照顾齐叔晏已经照顾的得心应手了,枝微不仅笑了笑,闽钰儿拿着帕子,擦齐叔晏嘴边的药渍,“你笑甚么?”

    枝微端着药碗,她:“我笑公主,和殿下越发像一对夫妻了。”

    闽钰儿手下顿时停住。她顿了顿,随即放下帕子,道:“这样的话,以后少。你先出去罢。”

    枝微瞧见她突然低下去的情绪,也不敢再多嘴了,拿了药碗就掀开帘子出去了。

    闽钰儿倚在床头,她觉得这一天累的很,齐叔晏还昏迷着,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她还得随时应付南沙王那边派来的人。

    过不了几日就是立冬了,屋子里四角都置了暖炉,暖气逼人。外间天色蒙蒙,因了齐叔晏的缘故,屋子里灯也不能大燃,闽钰儿倚着,视野昏暗,慵懒暖洋,只听外面风声萧萧,莫名的困乏起来。

    正昏沉沉地睡过去之际,江憺却措不及防地找上门来。

    听着声音,闽钰儿一下子醒了过来,自从江憺出宫去太阴接那女子,两人已经许久没见了。

    枝微尚在声应付:“娘娘照顾殿下一日了,这会子刚刚睡着,大人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话,明日再来罢。”

    江憺不做声,闽钰儿已经挣脱了齐叔晏的手,她掀开帘子:“无碍,我醒了。”

    江憺看着闽钰儿,鬓边头发疏松,就知道她是刚刚醒来,便躬了腰道:“见过娘娘。”

    “枝微,你先下去。”

    闽钰儿理了理鬓发,要引着江憺去外间坐一会儿,江憺却看着齐叔晏的屋子,一时没动。

    闽钰儿看了他一眼,道:“殿下没事,太医来了,只是风寒之症,上午就已经好多了。”

    江憺有些犹豫,又看了一眼,才随着闽钰儿走了出去。

    他问闽钰儿,“殿下昨夜怎么了?”

    又是同样的问题,但江憺不同于南沙王,闽钰儿一边走,一边把昨晚的经过和盘托出,连齐叔晏喝了她补药的事情,也一股脑地全告诉了江憺。

    走着走着,江憺在廊下停了下来。闽钰儿回头,就听见男人问她:“这几日宫里的流言,想必公主也听了?”

    “你的,是上饶那女子么?”她笑了笑。

    “嗯。”

    “当然知道了。”闽钰儿抿嘴,“我又不是聋子,你们就是瞒着我,也瞒不住宫里所有人的嘴。”

    “我从来没有想过瞒着你。”江憺望了里间一眼,“若不是殿下压着,我早就给你了。”

    “是么?”

    “自然。”江憺淡淡道,“这件事,殿下也是无可奈何,你不知道,南沙王这些日子是如何逼迫殿下的。”

    逼迫?闽钰儿一愣。

    “殿下不能喝那些补药,他身子受不住,他自然是清楚的。”男人转过头,他看着闽钰儿,眼神空寂:

    “之所以大半夜淋了冷雨,还要喝那些受不住的补药,公主是真的觉得,殿下这是在犯傻,故意给公主带来麻烦么?”

    “殿下无所不知,难不成还不知道自己喝不得那些药?”

    闽钰儿攥着指甲,喃喃:“殿下是故意的……”

    自然是故意的。

    “殿下这么做,无非是争取点时间罢了。他在等,等下一个安排。”江憺,院子里起了风,刮得两人衣袖都塞得鼓鼓的。

    “可是,钦天监里的人等不得。殿下一直以来瞒着你的事,我想,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荧惑守心,帝王星移。”江憺看着闽钰儿,“这些东西,公主知道是什么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