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一见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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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拣药材、捣药看似容易,实则辛苦。

    春桃力气大玩心重,挑挑拣拣的细致活儿不合适。

    祝妤君有想过在太子府寻一位伶俐丫鬟帮忙,可惜府里丫鬟皆是棒槌不出声的木头。

    除了寻常照料,旁的事教多少遍都记不住。

    捡一筐草药,捣出一瓷瓶药汁。

    祝妤君抬手敲敲酸痛的肩背。

    她接下来要替太子解的毒,行针时需将药汁引入穴位。

    这一瓷瓶,远远不够。

    “祝女医,有客人,老太医请您去庭院。”

    一名丫鬟站在厢房外,看见满屋药草,不敢进来。

    祝妤君很纳闷,太子府怎可能有客人。

    略收拾,祝妤君随丫鬟走下长廊。

    天光颇好,阳光透过云层落下来,带着几许暖意。

    祝妤君抬手遮挡在眉前。

    她看见一位公子,长身玉立地站在冒新绿的大树下。

    公子未束冠,两鬓头发整整齐齐地往后梳,扎成一条辫,剩下长发随意地披垂在玉白色锦缎袍服上。

    没有扇子,站着无趣,公子修长的手指卷弄系在腰间的靛青色丝绦。

    祝妤君心上石头落下来。

    这个人到了京城,比在北地又添风雅。

    “六姐。”

    连昭廷笑容轻畅、舒朗。

    祝妤君加快脚步,走到连昭廷跟前,“二公子见过太子了吗?”

    连昭廷松开把玩的丝绦,玉线呼啦啦散开,抬手捡下沾在祝妤君发髻上的一根枯枝。

    连昭廷心如雀鸟欢腾。

    六姐嘴上不,心中却是盼着见他的,那精致如画的眼角眉梢藏不住欢喜。

    连昭廷痴痴地看祝妤君,“未见,老太医先去与太子一声。”

    不等祝妤君回答,连昭廷心疼道:“六姐又瘦了,春桃大大咧咧,身边没有能帮忙的,累坏了吧。”

    祝妤君如实道:“辛苦有点,累坏不至于。”

    “辛苦我也舍不得,你瞧瞧我带谁来了。”连昭廷往后指。

    祝妤君顺连昭廷视线看去,只见香巧心翼翼地自假山后走出来。

    “姐!”

    香巧眼睛发亮,激动地跑到祝妤君跟前。

    “你的丫鬟,属香巧心细机灵。”

    “皇上允许我带一人,我立即想到替你分忧。”

    连昭廷缎面袍服上金线绣的流云纹,暖阳下闪闪发光。

    祝妤君将香巧牵到身后。

    “不带我的丫鬟,难不成你带千枫或平泽吗,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

    连昭廷量庭院四周,扶额感慨,“姑娘太聪明不好。”

    “比被人骗得团团转好。”

    连昭廷还想与祝妤君什么,丫鬟来请他二人去见太子。

    ……

    太子坐在四轮车上,双腿盖一层薄衾,眼巴巴地看着隔开内外室的门帘。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帘撩开,太子抬起头与连昭廷四目相对。

    望着与自己相似的五官,二人皆露出不可思议却又惊喜的神情。

    祝妤君在旁边眨眨眼,这对堂兄弟一见如故了。

    ……

    连昭廷留在厢房陪太子话,祝妤君带香巧回去捣腾药材。

    春桃见香巧来了,生怕被争了宠,丢下鞠球,跟在祝妤君身边捡点简单活儿做。

    傍晚,连昭廷从太子厢房出来寻祝妤君一起吃饭。

    “六姐,我将成汉他们安置在城郊一处庄子,大哥他则以为我离京了。”

    连昭廷自然地端起碟子,将百福馄饨中,仅有的两只虾仁馅的拨到祝妤君碗里。

    “从北地到京城,六姐遭不少罪,瘦了得补回来。”

    祝妤君推开连昭廷的手,但落到碗里的虾馅馄饨,却一口一口吃下。

    香巧目瞪口呆,自家姐与连二公子是不是太亲密了?

    春桃见香巧愣愣的,连羹汤也不懂替姐舀一碗,得意道:“没见识,之前翻跃雪山过青州郡,大家是靠互相照顾才熬过来的。”

    连二公子还背了姐一路呢。

    春桃回忆那段经历,无甚不妥,唯觉感动。

    完春桃抢着替姐汤,香巧阻止来不及,无奈地看着春桃将姐不喜欢的葱白一起盛在了汤中……

    祝妤君下午听香巧了世子对连二公子的态度。

    初始还像一位兄长,后来对连二公子极不耐烦和冷淡。

    祝妤君心下感慨,世子在京城被磨平了气性,变得胆怕事。

    连二公子隐瞒是为世子好。

    “世子府外必有二皇子眼线,他们能安全吗?”祝妤君问道。

    “六姐放心,那些眼线只能盯一盯大摇大摆不加遮掩的人。”连昭廷笃定。

    ……

    大约是被背着走过一段路的缘故,有连昭廷在,祝妤君很心安。

    一天一天过去,枯枝上冒出越来越多新绿,腊梅开败了,桃李占满枝头。

    祝妤君又替太子解了四种毒,剩下三种,在不能确保万全前,祝妤君决定先缓一缓。

    毒虽未完全解,可太子看上去很好。

    眼睛清亮,面色红润,双唇鲜艳如同枝头沾满朝露的桃花瓣。

    恢复气色的太子,容貌同连昭廷愈发相像。

    天气暖和,太子大多数时间在庭院。

    祝妤君走到长廊,总能看见两兄弟并肩坐在花树下。

    花树下有一张桌案,桌案上不是摆着琴,就是摆着五、六尺长的宣纸。

    一人吹笛,一人抚琴。

    或者共执笔,自宣纸两端同时写字作画。

    有一次惠宗帝过来,二人正在宣纸上画‘四君子’图。

    穿同样颜色袍服,同样披散一头黑发,换笔洗墨的动作也一模一样。

    惠宗帝很满意,与连公公言,看见兄弟两如此亲密默契,他忍不住想起时候与胞弟一起练武的情景。

    这日二人又在吹奏欢快的乐曲。

    祝妤君无事搬一张杌子坐在旁边听。

    一曲毕,太子与祝妤君道:“六姐,遇见二弟,我才明白伯牙、子期间的羁绊,当然,我与六姐亦是相见恨晚,可惜六姐不擅音律,否则可以我鼓瑟,六姐弹琴,要不我交六姐弹琴吧。”

    还琴瑟和鸣呢。

    祝妤君呵呵一笑,太子与她当然相见恨晚,早相见早解毒啊。

    “不必了,你们弹琴弹够没,要去念书了,算算时间,皇上的亲笔书信应该到闻老先生手上了。”祝妤君目光淡淡地扫过二人的桃花面。

    连昭廷与太子咬耳朵,“你看,我早过她不解风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