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心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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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完茶崔元靖送祝妤君到张家大门外。

    那只八音盒祝妤君终究没有收下,原因是盒子上的镶嵌和錾刻太珍贵。

    崔元靖听完恨不能将宝石一颗颗抠下来。

    在门外站了好一会,为了不与祝妤君分开,崔元靖开始东拉西扯,并机智地起明轩在国子监的趣事。

    事关弟弟,祝妤君耐心地听。

    明轩在国子监年纪最,但随闻老先生学过一段时日,故读书和做文章不逊于那些准备下贡院的学生。

    国子监的学生一来不服气,二来好奇闻老先生教出的学生究竟多有水平,争相与祝明轩比试,明轩被搅扰两日,未免耽误学习和练武,定了个规矩,一天只与一人比试一场,还言输赢皆虚名,何况相互比试的是同窗,若真以赢了为荣,输了为耻,怕是会变成井底之蛙。

    为此王光显夸赞了明轩一番。

    井底之蛙一词让不少国子监学生放弃比试,但仍有好胜心强的,纠缠明轩不放。

    祝妤君听了一会,见崔元靖唠唠叨叨没有停下的意思,又好气又好笑。

    先才在茶楼,分明一句不肯提明轩。

    这么多话,怕是又口渴了,干脆请崔元靖进府再喝一壶茶。

    正要开口,崔元靖声音戛然而止。

    祝妤君视线转向某一处。

    与此同时,崔元靖跃身而起,迅如闪电。

    眨眼的功夫,崔元靖将躲藏进巷口篾篓的男子揪出来。

    “他要自尽,捏他……”

    祝妤君话没完,男子已咬破齿中毒囊。

    不过崔元靖卸下了男子的一边胳膊,以至于男子没来得及捏碎挂在腰间的木牌。

    “是邓家培养的死士,盯梢张府的。”崔元靖拿起木牌,木牌上篆刻‘焚楼’二字。

    崔元靖暗查了邓家许久,知道二皇子一派掩在暗处的线网叫焚楼。

    崔元靖命暗卫悄悄收了尸,没有惊动任何人。

    “要安排人潜进去吗?”祝妤君问。

    “我自己去。”

    “很危险,要心。”

    “祝六在担心我?”崔元靖眼睛弯弯地看祝妤君。

    “我希望朋友都能平安无事。”祝妤君心下叹了口气。

    崔元靖很欣慰,在北地时,祝六瞧不起他,于祝六而言,他至多算熟人,根本算不上朋友。

    所以,祝六是认可他了。

    祝妤君以为崔元靖这会真要走了,没想到崔元靖收起木牌,没事人似的往她跟前一站,“先才明轩的事到一半,就被不长眼的贼人断……”

    祝妤君头痛地扶额。

    “外面日头挺大的,崔公子不如到府里喝碗茶。”祝妤君道。

    “我也正有此意。”崔元靖生怕祝妤君反悔,立即答应。

    呵呵,真是实诚。

    陈氏得知外甥女带朋友回来,亦出来招待。

    陈氏对崔元靖很熟悉,之前他们住在南郊,崔公子常去看望,时不时地带京城最有名的糕点和肉脯给家中孩子。

    有长辈在,崔元靖端直了身子,不再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除了偶尔‘深情’地望祝妤君一眼,其余皆规规矩矩。

    讲述也开始主次分明、条理清晰起来,不再为拖延时间而翻来覆去地废话。

    崔元靖连喝两碗茶。

    茶很香,但他仍觉得应该约祝六出门,先去茶楼,喝完茶,去酒楼,用过饭,还可以带祝六乘画舫游湖。

    如此一整日与祝六在一起,怎么不比在长辈跟前自在。

    “时辰不早了,崔公子不如留下一道用晚饭。”陈氏客气道。

    “好,叨扰夫人了。”崔元靖起身致谢。

    祝妤君,“……”崔元靖大概不知道客气两字怎么写。

    陈氏愣了愣,她以为崔元靖会拒绝的,府里的菜压根不够款待客人。

    一番思量,陈氏安排丫鬟去附近酒楼买几道现成的佳肴,自己继续回内堂,眼珠滴溜溜地在外甥女和崔元靖身上转。

    她未亲眼见到君儿与连公子相处,二人究竟多默契全凭她夫君一张嘴。

    此刻呢,她不是傻子,看得出崔公子心悦君儿。

    仔细看,崔公子亦生得一表人才,不比连公子差多少……

    申时过,张老太医和张宗简回府,二人与崔元靖谈起朝政,甚是投契。

    崔元靖经了一番事,性情内敛不少,虽然处事仍不够干练,但实力已不容觑。

    张老太医和张宗简很欣赏崔元靖,感慨北地人杰地灵。待崔元靖离府,父子两还一同相送。

    陈氏和祝妤君二人都有话要与对方,故多坐了一会。

    陈氏想问君儿与崔家公子是何关系,若已同连公子情投意合,便该离崔公子远一些。

    陈氏琢磨着,担心了君儿会生气。

    祝妤君没那么多思量,开口道:“舅娘,您、外祖父、舅舅,误会了连公子与晚辈的关系,连公子请晚辈替太子解毒,请晚辈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忙,仅此而已,还望舅娘与外祖父、舅舅一声,省的连公子遇见我们尴尬。”

    对,尴尬的是连昭廷,不是她。

    陈氏惊讶的半张嘴,终究是年长几十岁的长辈,很快反应过来,试探地问道:“连公子的意思?”

    “舅娘,谁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既如此。”祝妤君浑不在意地笑。

    “是吗……哎,这可怎么好,我们什么都不懂,还在君儿跟前乱……”陈氏懊恼地揪着巾帕,她想起夫君寄去北地的那封信,一头汗,一会夫君回来,她得让夫君赶紧再写一封回北地解释清楚。

    连公子被君儿否决了,陈氏脑海里闪过崔元靖俊朗不凡的模样。

    这崔公子看君儿的眼神啊,含情脉脉的,比她夫君看她时的情还要浓。

    崔家公子勉强配得上君儿……

    祝妤君见舅娘一会舒展眉头,一会露出会心地笑,心下猜测舅娘肯定在替她琢磨‘如意郎君’。

    祝妤君赶忙托言累了,与舅娘道安匆匆回厢房。

    站在厢房的门槛前,祝妤君回头看廊下清透如水的月光。

    她与人同赏过月色,只是和谁赏的,想不起了,就像想不起鸿羽军的将军是谁一样。

    沙场上的月光是暗到发沉的深红色,不美,却摄人心魄。

    这一世,北地不会再有红色月光,她也不需要别人陪她赏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