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靖本算明日一早令人递消息进宫，与连昭廷见上一面，不想刚进府邸，就有丫鬟来禀报，言连公子来了，在院子里等了他两个时辰。

    崔元靖眼皮一跳，连昭廷都闲到能等他两个时辰了？

    “沛时。”

    到内堂，崔元靖看见好友靠在窗棂边，凝神专注地望着窗外的月光。

    “怎么有闲情逸致赏月，要不要我准备一壶酒？”崔元靖玩笑道。

    连昭廷没有回头，自顾地问道：“元靖，你可曾见过红色的月光？”

    “月亮哪有红色的。”崔元靖走到好友身边。

    连昭廷摇头，“月亮与京城的一样，但月光是红色的。”

    崔元靖神情古怪，暗道好友大概是等他等糊涂了。

    “月光照在浸透了血的荒原，整片整片地泛着诡异的红光，那一刻仿佛活在人间地狱……”连昭廷停顿片刻，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死亡的血腥味浓重时，我会渴望自己变成草原上的苍狼，可以用利齿撕咬下那些奸臣逆贼的头颅……”

    “什么荒原，什么死亡的，沛时你在什么胡话？不用变成苍狼，我们现在就可以砍下那些奸臣逆贼的头颅。”崔元靖自信地道。

    “你的对……”连昭廷收回视线，梦里的种种绝望，不会再发生。

    崔元靖看出连昭廷情绪压抑，安抚地拍拍好友肩膀，“你过来找我什么事？倒是巧，我也正准备寻你。”

    连昭廷犹豫着开口，“我想多了解了解曹家。”

    “曹家？什么曹家？”崔元靖不记得了。

    “北地的曹家，你曾提起过，言曹家和祝家一样，做草药营生，在祝家东府宝庆堂衰败后，曹家也开了医馆，那曹家姐懂医术，有出来赠药和义诊的。”

    “哦，你那个东施效颦的曹家。”崔元靖终于想起来，“怎么？你要替祝六压曹家？”

    着崔元靖耸耸肩，“有我呢，用不着你出手，只要祝六点头，我就能让曹家乖乖离开安阳城。”

    连昭廷瞪崔元靖一眼，“恃强凌弱的事不能做，六姐知道也不会同意的。”

    “正气十足啊……祝六不同意，瞒着她暗地里办了便是，可以减轻祝六负担。”崔元靖声嘀咕。

    连昭廷对好友的肆意妄为也是无可奈何，“元靖，你不许动曹家，以后……我会护着曹家的。”

    崔元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什么，护着谁？”

    连昭廷一脸尴尬，他莫名的不想重复第二遍。

    崔元靖脾气却一下上来了，脸色极其难看，“护与我们毫无干系的曹家，你脑子怕是被驴踢了，你若是为了曹家，对祝家不利，可别怪我翻脸。”

    “六姐是我的恩人，此生无以为报，我岂会对祝家不利。”连昭廷拧紧眉头，觉得好友不可理喻。

    崔元靖冷笑，“祝家、曹家在北地做着相同营生，若起冲突呢，你护着曹家，就是对祝家不利。”

    连昭廷一时语塞。

    半晌连昭廷才缓缓道：“元靖，你不要遇到六姐的事就激动，我不想与你吵架，你见过曹家姐，可否与我详细一曹家姐是怎样的人？”

    崔元靖神情更加古怪，“曹家姐？你不是要了解曹家情况，怎么又变成曹家姐了？”

    连昭廷，“……”

    今日他与祝妤君分开，心情极低落，太子见他魂不守舍，以为他身上伤没好完全，让他回去休息。

    他没有逞强，离开东宫依然无法纾解烦闷的心情，连昭廷左思右想，干脆来见好友，毕竟曹家姐的消息最初是好友带来的。

    他现在后悔了，见到好友他心情更加郁闷。

    要了解曹家姐，多派点人回北地听便是，来找好友添什么堵。

    崔元靖懒洋洋地道：“那曹家姐啊，我见过一次，她在巷口学祝六赠药和义诊，医术呢，应该是有的，瞧着也挺有耐心，但论本事、论气质，都远不如祝六，祝六比她大方、从容、聪明、漂亮……诶，沛时，你究竟为何听曹家姐，又为何要护曹家？”

    “我认识曹家姐。”连昭廷又问道：“曹家姐面上的伤是在左边吗。”

    “她遮着面纱，我怎么知道在哪边。”崔元靖奇怪地量连昭廷，“你什么时候认识曹家姐的，她长成那样……你不是喜欢招惹漂亮的吗。”

    “梦里认识的。”连昭廷完自己都觉得扯淡，嘴角努力浮起一丝笑，“了你也不会信……但如果是她，长成什么样都不重要，罢了，待我回北地，再亲自去见曹家姐。”

    梦里认识……崔元靖翻了个白眼，好友脑子大概真的坏掉了，神神叨叨的。

    “元靖，先才你要寻我，是为何事？白天你没在国子监，去哪儿了？”连昭廷离开窗子，找一张靠椅坐下。

    崔元靖拿出木牌递给连昭廷，“我算混进去探点消息。”

    连昭廷认出木牌，蹙眉道：“很危险，你不必亲自去。”

    如果在焚楼内被发现，那些人会悄无声息地除掉崔元靖。

    当初太子生死未卜，二皇子等人有拉拢崔家一派的算，会顾忌崔家几分，如今太子恢复，崔家显见是支持太子的，二皇子巴不得崔家人多死一些。

    “探消息的活儿与出任务不同，得随机应变，暗卫去不合适。我量力而行，如果有危险，会尽快离开，我还要留着命保护祝六。”崔元靖道，语气里有一丝温柔。

    连昭廷笑了笑，“元靖白天是去见六姐了吗？”

    “是啊，我找到一个会唱曲的盒子，可惜六姐不肯收。”崔元靖拿出八音盒与连昭廷相看。

    连昭廷对八音盒无甚兴趣，垂首略思索，“若一定要去，我给你一张人皮面具，你心行事，接下来我们每两日碰面一次，太子会命人接你和六姐进宫的，皇上查不到爆炸案的线索，二皇子那则非常安静，这安静下恐怕早已暗流汹涌，得随时做好准备。”

    “正好，我去探探他们何时动手。”崔元靖道。

    就在连昭廷和崔元靖话时，蔡震元去见了四皇子等人，定下了撺掇二皇子谋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