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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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徊前脚带着汪鸿里走出教室,圆寸头后脚就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明明陶徊踹完没做什么动作,他却自己怂的后退,像见了鬼一样。

    他啐了一口,起身掸了掸裤子上的灰,黑板上布置的练习没有人动,其他人里一层外一层的围着看热闹,圆寸头心里愤懑:     “都他妈看什么看?!”

    吃瓜的群众有的人默默的散开回座位,有的人无端被骂,有些不满:“神气什么神气?刚刚还不是被踹的像个孙子!”

    闻见有人喁喁私语,圆寸头暴躁地踹上了不知道怎么扯到过道上的椅子,椅子哐当一下倒在地上,他厌恶地瞥了瞥方梓,把手中的信纸揉作一团然后骂了一句脏话,离开回座位。

    方梓低着头,缓了一会儿,把地上的椅子拉起来,又捡起了被揉的稀烂的信纸,坐到椅子上,拿出语文书,猴着背不知道在干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坦然自若。

    方梓后桌被方梓前面的爆发吓住了,不想触霉头,她嘟嘟囔囔地把玻璃杯用塑料袋套好,扔到教室后方的垃圾桶里,又招呼着值日的同学一起清理碎玻璃。

    圆寸头牙齿蹉的嘎嘎响,大拇指死死地掐住食指,他后背被陶徊踹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一开始他只是想让方梓难看,没想把事情搞成这样,自己像个丑角被其他看戏的人当“吉祥物”一样“观赏”,让他这么难堪的是,陶徊。

    圆寸头眼神阴了阴。

    陶徊这次让他脸丢的很大,圆寸头不是善人,他记恨上了。

    他原本就看不惯陶徊那个老师的宝贝乖学生的样子。陶徊做什么事都很认真,是老师们都喜欢的学生,成绩好模样好,又是学委,听话懂事。圆寸头逃课去网吧已经不止一次了,其他班委在记录考勤的时候怵于圆寸头,会给他放放水,而陶徊从来不,哪个人上课不在,考勤本上记得都是清清楚楚。

    圆寸头有着欺弱凌大男子主义的通病,在男生中的口碑却是不错,他能玩的开,又大方豪爽,有时还挺义气,呼朋唤友,和班上的男生都挺熟。

    班里的经常和他一起玩的男生们在大课间的时候都聚到圆寸头旁边,嘻嘻哈哈的开他玩笑,圆寸头也像往常一样跟他们没心没肺的闹。

    “他妈踹的我真是一个措手不及啊!我还以为那个女的踹的呢,心想怎么女的踹人力气那么大!”圆寸头面上笑着,眼神却透着狠毒。

    “那个女的是恐怖!平时不声不响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发了疯似的!”陶徊同桌心有余悸。

    他们连名字都不喊,直接用那个女的称呼方梓。

    “会咬人的狗不会叫,你他妈没听过啊?”圆寸头冷笑。

    男生们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事似的,哄笑一堂。

    “但是汪鸿里眼睛看起来真的蛮吓人,都流血了!”另一个男生在旁边用手转篮球。

    “能有什么事?”圆寸头嗤道。

    “不好啊,我看陶徊都跟着去了,或许去医院看医生了。”陶徊同桌道。

    “呵,汪鸿里眼睛被划到,他陶徊紧张个什么劲儿?关他什么事?而且他踹我干嘛?又不是我把杯子砸碎的——”圆寸头没完,就被陶徊同桌拍了拍肩头。

    他不屑地噤了声。

    班主任、汪鸿里、陶徊三人一齐进了教室。

    圆寸头周围的男生们顿时鸟兽作散。

    班主任在教室里巡视完一圈,走到了教室后门,提着去医院的包站在后门口,喊了两个人。

    “方梓、舒海州,出来一下。”

    俩人被班主任带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

    方梓依旧是垂着头畏畏缩缩的模样,圆寸头则是一手插着口袋,看着办公室墙上的钟,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班主任放下包,拧开水杯喝了一口水,从中午一直奔波到现在,她都没来得及喝上水。

    “你们俩谁解释一下?”

    方梓像哑巴了一样,紧闭嘴巴,死都不张。

    圆寸头不想,不愿再回忆一遍被陶徊踹的过程。

    “不?好,你们不我也知道怎么一回事儿!”班主任放下杯子。

    圆寸头挑了一边的嘴角,似笑非笑,“陶徊的?”

    他随意的态度令班主任有些火大。

    “你别管谁的!你看看你这个姿态,像个跟我讲话的学生吗?”班主任厉声道。

    她把旁边的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你看看你自己的期末考试!再看看你自己的作业!”班主任又从作业堆里找到前面才改的英语作业,拎起圆寸头的作业本哗啦啦的翻开。

    “作业里全是空白!你是不会还是不想写?不成绩,不课堂纪律和校纪,就你这个态度,还有脸在这儿吊儿郎当?”

    班主任倚在靠背上,她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你爸妈要我多照顾照顾你,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照顾?怎么关注?你自己都准备放弃自己,还有谁能救得了你?”

    圆寸头没有话,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给方梓道个歉,回教室了再跟汪鸿里道个歉。”

    “不好意思。”一句话含糊的像是吃着东西讲出来的,圆寸头甚至都没有看方梓。

    方梓攥紧了裤边,盯着鞋子没有出声。

    “行了,走吧走吧,别在这碍事了。”班主任挥了挥手。

    圆寸头扭头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现在我们来讲讲你的事。”班主任语气缓和了些,拉着方梓靠近了些,方梓木偶似的顺着班主任的力道向前走,抬起头。

    “你没事吧汪鸿里!”黄杰窜过来一屁股坐在方梓的座位上,担心地看着脸上什么医疗敷料都没有贴的汪鸿里。

    “没事,就是划到眼角皮肤了,医生没伤到角膜。”

    “那就好!”

    “啧啧啧,那俩去办公室的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哦!”黄杰咂嘴。

    汪鸿里笑笑,没有回应黄杰的话。

    方梓休学了。

    这个消息在班里不胫而走。

    “真的假的?!”方梓后桌和她同桌切切私语。

    “当然是真的!我2班的闺蜜上次去办公室抱作业本,听到班主任和数学老师的。”后桌肯定道。

    “她为什么休学呀?不会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吧?”方梓后桌瞄了瞄斜前方的汪鸿里,见他没有回头,却还是压低了声音。

    “不是,我听好像是因为她妈妈……”女生神秘道。

    她们以为很声,可汪鸿里还是听见了她们的讨论,他旁边的桌子上像有主人一般的还是乱糟糟,作业本瞎放,横七竖八的笔随意地躺在桌面,但是靠在桌前的椅子已经一周多没有人坐过了。

    春寒一过,平山村的人们就翻出了春装,冬衣冬被赶在梅雨到来之前该洗的洗,该晒的晒,清池一圈挤满了漂洗浣衣的妇女和老太。

    陶徊和汪鸿里一路飞奔,向校车停靠点跑去。

    陶姐儿已经不和他们一起上下学了。

    “为什么呀?平山村不是只有一趟校车吗?”汪鸿里当时很疑惑。

    “笨!你这个每天都起不来床的人当然以为只有一班喽!我可以坐巴车!”陶姐儿道。

    陶镇也是一个旅游景点集中地,有个明清步行街。平山村和陶镇之间有旅游巴,是周边村民和镇民自发搞的黑车,与市里面安排的旅游中巴不一样,每天6:30从南溪镇准时发第一班车,路过平山村,终点是陶镇。          “有同学和你一起吗?你一个人啊?”汪鸿里觉得陶姐儿一个女孩子坐旅游巴不安全。

    方才还爽朗的陶姐儿撇开了眼睛,支支吾吾道,“有……有啊!依妞儿和我一起,她家不是住在南溪镇吗?”

    “那好吧。”汪鸿里没有再坚持。

    “徊仔!你要辛苦喽!每天喊鱼仔起床的重担现在全部你一人扛啦哈哈哈!”陶姐儿笑嘻嘻地避开汪鸿里的偷袭,对陶徊道。

    汪鸿里和陶徊在车启动的前一秒终于上了车,坐到座位上了俩人还在喘粗气。

    “下次……下次我一定早点起床……”汪鸿里哭丧着脸,他的气还没顺过来。

    陶徊见他发着早不知道发过多少遍的誓,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