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兴之难(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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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洪平县令名徐定远,被派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县令已有五年,五年前他在京赶考,竟与宋虔之还有过一面之缘。

    坐在简陋空荡的县衙里,宋虔之喝了一口茶,就想吐了。不知道是茶放馊了还是怎么回事,尝着跟尿水差不离。

    徐定远瘦得像个猴子,看上去年纪很轻,怕是三十岁都没有。

    “我真替你付过房钱?”也不是不可能,宋虔之行事全凭心情好坏,尤其是他下庄子回府的路上,身上揣着几两银钱时最好话。

    “可不是,侯爷是卑职的恩人,实在没想到此次来巡察的钦差是您,得到消息以后,卑职让县衙上下扫榻以待,卑职心想,洪平县此次受灾,但凡钦差有点良心,定然要来一看。”

    宋虔之眉毛动了动。呵呵呵,不来就是良心被狗吃了吧。

    陆观:“县中似乎没有多少人了,都去哪儿了?”

    徐定远苦着脸:“跑了,能跑的都跑了,不愿意离开祖居之地的有三十来户,共二百零三口人还在县中。”

    “你不跑?”宋虔之揶揄道。

    徐定远正色:“恩人笑话卑职了,卑职好歹是一地父母官,怎可弃城而逃。”

    “你那城墙不修,一旦真的有人攻过来,不弃城而逃,算就地赴死吗?”宋虔之冷道。

    徐定远两腿一软,要往地上跪。

    “徐大人,坐好。”

    宋虔之年纪虽轻,官威却重。

    徐定远听得这一声喝,浑身僵硬,着实跪不下去,只得如坐针毡地好好待着。

    “我且问你,城墙既垮塌,为何不修?”多半是没钱。宋虔之想道,眼睛却不离开徐定远,徐定远脸瘦且黑,官帽待在头上,他脑袋又尖削,便像是沐猴而冠,不出的好笑。

    偏偏要憋着。宋虔之怎么看怎么也不觉得徐定远像个正经县令。只得不住在心里朝自己念叨:人不可貌相,不可貌相……

    果不其然,徐定远开始哭穷。

    穷是必然的,但就算就地取材,挖土压砖,也得修补城墙。

    徐定远心知理亏,再听宋虔之前线已到风平峡下,登时双目圆睁,嘴大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真起来了……”他匆匆扫了一眼宋虔之身边那名从孟州来的法曹,两手紧张地搓来搓去,“那侯爷怎么办吧,银子,卑职去想办法。”

    宋虔之:“你算怎么想办法?”

    “县衙里有一些,实在不够,只有问百姓借……”

    宋虔之冷笑道:“洪平县地动之后,你城墙不修,百姓屋舍才刚刚修复,还要靠着州府发的粮过冬,你也知道县衙里没多少银子,能跑的都跑了,你治下还能向百姓盘剥多少银两?即便有了银两,买回建材,向州府工防司申请调兵来修,没有两个月,修得起来?等你城墙修好,这一仗已经完了,怕是整个洪平县都得叫人踏平。你还不如在县衙后堂供一尊菩萨,日日昏定省叩拜祈福,让菩萨保佑黑狄人不从你洪平县过。”

    “恩人……那怎么办啊?!”

    “城中粮储够吃吗?”想起在容州的惨状,宋虔之心有余悸,先问清楚。

    “够,够,两个月前州城拨下来的粮食还有,县衙里也存着前两年的余粮。”

    宋虔之大大松了口气,孟州向来是富庶之地,即便是这偏远县,钱是没有,有吃的就还好。

    于是宋虔之让徐定远将城中工匠集中起来,青壮年也都叫来,县府出粮管饭。左右也是休农季节,无事在家的也都是喝酒抱老婆哄孩子,不如集中起来把在地动中垮塌的城墙先修了。

    宋虔之与工匠们也了照面,吩咐他们要尽快修好,在原本的城墙结构上,加了三道防御工事,匆促之间,只能就地取材,挖土压砖,把青壮年分为三拨,轮番不间断地动工。

    女人们起灶做饭,炊烟弥漫整个城墙后方,孩跑来跑去讨饭吃,追逐闹好不热闹。

    腊月二十七当晚便开始动工,整个洪平县全都发动起来。

    夜里宋虔之在城墙根下吃了一顿工匠们的饭,孟州的米是好米,今年遭灾,青菜没得吃,却有积年的老泡菜和老腊肉,咸辣下饭。

    路上宋虔之就觉得饿了,菜又开胃,米粒也香甜,一连吃了两海碗。

    陆观笑看他。

    宋虔之:“看什么?”

    陆观:“想不到这么粗糙的饭菜你也吃得惯。”

    “你吃不惯给我吃啊。”着宋虔之就拿筷子去夹陆观碗里肥瘦相间蒸得油光剔透的腊肉。

    陆观筷子挑挑拣拣,挑出两片瘦肉放到宋虔之碗里。

    “谁稀罕吃你的口水。”宋虔之嫌弃道,嘎巴嘎巴地嗑起咸香的烟熏老腊肉。

    陆观还在看他,笑道:“不到一个月,你变了不少。”

    宋虔之扬眉:“哪儿变了?”

    陆观嘴角上翘,低下头。

    “问你呢。”

    “变得会体贴民间疾苦了。”

    宋虔之嘴上不服,嚷嚷他怎么以前就不懂民间疾苦,他一直很懂好伐?心里却知道,从前“民”对他而言是一个写在圣贤书上的字眼,他没有真真切切看过。突然,宋虔之又想到,苻明韶看过衢州的百姓吗?被太后下令接回京之前,苻明韶在衢州住过十余年,还是他只在他的府邸中,从未到衢州城里乡下看过。不应该啊,他应该是过过苦日子的,但在容州一事上,苻明韶更关心的却是他的皇位,而非饿死病死的庶民。

    人的改变很多时候就在一念之间,当容州百姓朝宋虔之下跪,感谢他,因为他几句话的承诺,就纷纷散去,那份信任,重于千钧。正是在那一刻,宋虔之感觉到了肩上的重量,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要为这些人做点什么。

    同样,苻明韶在深宫内院呆久了,兴许衢州的生活对他来已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想着,宋虔之歪着头看陆观。

    陆观:“?”

    “这次进京,皇上提到了你。”

    陆观无动于衷,淡道:“我什么?”

    “你文治武功,都很厉害,当年武大儒常常夸你,反而是他没能延续武清的志愿。我记得武大儒曾经提过以战止战,他不曾为官,在朝中却有好几个故交好友。当时皇上的时候我没想起来,只记得他后来不管事了,这几天都在赶路,倒是想起来不少事。他是启巽年间的进士,殿试是有他,他却没去。殿试之前,先帝曾召见过他,他的治国之策,与先帝不合。谁知道在那之后十数年,先帝却主动采用了武清当年面呈的以战止战,动用兵马,将北方彻底收拾了,这才定下五十年边境休战条约。”

    “我不知道。”

    宋虔之看不出来陆观是真傻还是假傻,只要陆观不想的,随便怎么都不会提半句。

    陆观却重复道:“我真不知道。”

    宋虔之笑了起来。

    “哎,了不知道。不骗你。”陆观起身追上宋虔之。

    宋虔之脚下不停,他没算在风口上坐一晚,工事一起,就要让会做能做的人去做。

    一路上有百姓与他们招呼,都知道这是县令带过来的钦差,徐定远亲自撩袖子上,砖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徐定远就去看城墙,宋虔之让师爷把县衙的账拿过来,就在正堂里,翘着腿看了起来。

    原本师爷叫人烧火盆来,结果火盆一点起,黑烟滚滚,把宋虔之呛得涕泪横流,赶紧叫人撤了。

    周先提着个鸽笼走进来。

    陆观视线从账本上移开,看着笼子里咕咕叫的一只东西。

    “什么时候搬上车的我怎么没注意?”

    周先手里抓着一只,黑溜溜的眼,脖子动来动去,好奇地四处看,被人抓在手里也不叫。

    周先从鸽子脚上扒开竹筒盖,里面有一卷纸。

    鸽子被放进笼子里,他将鸟食添满,才以手指分开信纸,边看边:“秘密武器,回京的时候从麒麟卫偷拿的。”

    那鸽笼上罩着黑布,这些天都被当做普通货物堆在车厢里,赶路又累,宋虔之也没注意周先的马鞍上多挂了什么。

    “哪儿传来的消息?京城?”宋虔之捧着茶,闭目养神,随口问。

    “这……侯爷,情况不大妙啊。”周先走上去,把密信给宋虔之看。

    宋虔之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拿过信,看着看着,眉头深锁,一掌击在案上,怒道:“这个时候迁都?这仗才开始,就要跑路,皇帝这是疯了?!”

    话喊出了口,宋虔之才意识到这是大逆不道之言,再一看陆观与周先,陆观走了过来,周先则当做没听见宋虔之的咆哮。

    陆观从宋虔之手里拿过信,信上皇帝有意将都城往西南迁,先到灵州巡幸,命夯州州府做好接驾准备。然而这趟西巡除了皇帝,连二后以及嫔妃、文武要员俱皆带上。

    “这不像是迁都。”陆观道。

    宋虔之冷冷道:“他是想边往西跑,边看情形,若是黑狄真的破了风平峡,则躲进夯州去,若是黑狄不进来自然就称这是圣驾巡游。”

    陆观想了想,问周先:“消息确实吗?”

    “应该不假,麒麟卫中有我的好兄弟,这么大的事,他们虽不上话,递个消息给自己人还是可以的。”

    一时间宋虔之和陆观都没了看洪平县账本的心思,这么个县,没有多少银钱,受灾以后灾银不过拨了一万两,各处屋舍重建,城防工事,抚恤灾民,大抵便是这样花用。

    宋虔之越想越不是个事。

    容州也好、洪平县也罢,出京后一路行来,雪灾封路,年成也差,这个年可以是宋虔之出生以来,差得没底的一个灾年。

    外敌前脚进来,朝廷后脚要迁都,李相到底干什么吃的?!

    “周先,给你兄弟回信,问他伴驾的官员都有哪些。”着,宋虔之起身,将笔墨都让给周先去写。

    “能探到前线军报吗?”宋虔之又问。

    周先犹豫了片刻,道:“这是大罪。”

    “麒麟卫只是暗卫。”陆观提醒道。

    宋虔之想了想,又道:“不从宫中探,去秦禹宁那儿探,或者,这样,我写一封信,你让你的兄弟,托给刑部姚济渠,让姚济渠替我转给秦禹宁。”

    此时周先已经写完,宋虔之过去坐下,提起笔,整个人凝定如同泰山,酝酿片刻,落下笔去。

    整个内堂十分安静。

    当宋虔之写完信,抬头就看见陆观在发呆,那神情显得很茫然。

    周先接过信去,步出堂外,将两只信鸽同时放出。

    宋虔之心绪不宁地在大堂上坐着,堂内空空荡荡,衙役都放出去修城墙了。

    陆观在不远处坐着。

    两相对应之下,他们突然心有灵犀了一瞬。

    如果朝廷都跑了,守住这个的洪平县,甚至守住风平峡,守住孟州,又有什么意义?

    陆观低垂着头,身影颓唐,似乎很累。

    宋虔之看着他,看了很一会,开口道:“去城墙看看,望楼修得如何。”才一晚,能如何,但总比坐在这儿胡思乱想的好。

    宋虔之更为担心的是,望楼还没修好,敌人就了进来。倏然,宋虔之意识到,朝廷即将西迁的消息扰乱了他的整个思绪。穆定邦、林敏都是能的名将,然而,方才那一封信,却给了他不祥的暗示。也乱了他的阵脚,好像黑狄军队已经到皇城根下。

    身为大臣,犹且如此,如果平民百姓知道,仗尚未,皇帝已经带上家西迁,那这仗也不用了。

    走出阴冷的县衙大堂,到城墙下去看了看热火朝天忙活着的人们,宋虔之心怀舒畅了些。

    登上没垮的城墙,洪平县是县,在大楚数次内乱中却是兵家必争之地。城墙高有十米,垮塌的部分正在一点一点修起来。

    天色晦暗不明,大风将城墙上的旗子吹得狂飞乱舞。

    向东望去,树影掩映之下,是一条大江穿流而过,隐约可见的群山宛如巨兽匍匐在地平线上。

    “这才过去七天。”

    陆观听到宋虔之话,心里也在想,从宋虔之回京禀报苻明懋与闫立成勾结,到宋虔之回容州,之后他们赶到孟州,再到洪平县。这短短数日内,是什么让苻明韶做出这完全不应该的决定。

    “你了解苻明韶吗?”宋虔之问。

    城墙上只有宋虔之与陆观,周先已经对宋虔之得很清楚,皇帝要的是他的忠心,是他身为周太傅后人的忠心,而不是安定侯宋家的忠心,也绝非陆观的忠心。

    灰蒙蒙的天色之下,陆观脸色更黑了。

    “我认识的苻明韶,是个耿直、傲气、体恤民情的皇子。”

    陆观的答案让宋虔之感到意外。

    宋虔之笑道:“我认识的,却是个优柔寡断,脾性怪异,且多疑的皇帝。”

    两人所谈论的,是大楚当今天子,而妄议天子,是大不敬的杀头之罪。

    然而,站在这个的,地处偏僻的洪平县城墙上,眼望莽莽河山,宫廷与朝廷似乎都离得很远。

    宋虔之心中生出一种亲近,他想同陆观点什么,也想听一听陆观的想法。

    “他确实变了。”陆观抬头,注视宋虔之的双眼,毫无避讳地,“那夜我进宫,想质问他为何一定要使李相获罪。城外雪灾,东南旱涝以至入冬以后缺粮缺药,各地年成不好,又有多地发了地动,屋舍垮塌、人口牲畜俱被砸死砸伤,这个当口,救民比肃清朝廷要紧得多。”

    宋虔之听得不禁笑了起来。

    陆观:“笑什么?”

    “你这些话,想必一句也没有出来。”宋虔之道。

    陆观眼睛微微睁大,愕道:“你怎么知道?”

    宋虔之忍不住笑得跌,最后捧着肚子靠在城墙上,耳畔吹着寒冷的风,笑着:“苻明韶一定先将李晔元、杨文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继而推沈玉书俱情不报。然后,你以楼江月、秦明雪都是容州人,请了一道密旨到容州查案,顺便让苻明韶下旨容州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其实这两件事,轻重相反。苻明韶一定以为你是着放粮的幌子到容州为他查案,而你,对楼江月一案心中早有定论,杀死楼江月的不是汪藻国,而是想要借楼江月那封被人拿走的陈情书大做文章的苻明韶本人。你基于对苻明韶失望,请旨到容州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放粮抚疫。这件事拆穿了回去也是问罪,只是没想到黑狄这么快了进来,对大楚这是一件坏事,对你而言,反而是件好事,因为苻明韶眼下只顾得住这片大好河山能否守住,现在他不仅不会对付李晔元,如有必要,还会为他加官进爵,无官能加,也会给予赏赐。”

    陆观看着宋虔之,没有话。

    宋虔之也看着他,认真注视陆观的双眼,嘴唇动了动。

    他要什么来着……

    宋虔之咽了咽口水,呼吸一促,福至心灵,难免唏嘘道:“你不在乎死。”

    空旷的城墙上,风扬起尘沙漫卷。

    那一瞬,陆观将宋虔之按在怀中,抬起一臂,环抱着他的头,挡住了狂风与沙尘。

    那一瞬,宋虔之觉得极其漫长又短暂。

    当陆观松手,宋虔之抬头看他的眼睛,陆观坚毅的眉眼里,仿佛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宋虔之想找出那是什么,脑子却又一片空白。

    因为陆观突然低下头来。

    陆观按着宋虔之的后脑,试探地亲了亲他的鼻梁。

    宋虔之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抬头撞了上去,牙齿和牙齿碰在一起,两人不约而同都侧了侧头,试图将舌头挤进对方的口中,不知道谁的唇舌破了。

    陆观眸中一片深沉,手在宋虔之腰上一按。

    宋虔之愤愤不平地想往后躲开他的唇,重新发动攻势,不料被陆观一把按在城楼墙上,陆观制住他的双手,唇分,看他,视线从宋虔之湿润的眼珠,流连到他红润的嘴唇。

    陆观控制不住呼吸一紧,头微前倾,退回,确认一般地又看了看宋虔之的神色。

    宋虔之大脑已晕了,嘴唇不自主做出索吻的姿态。

    陆观喉头一滚,低头紧密地吻住他渴求已久的这一双唇,强势地将宋虔之死死按在城墙上。

    城墙比人还要高,下面什么也看不见,宋虔之却整张脸都红了,手一得空,就忍不住紧紧抱住陆观的背,手掌迫切地来回在他背上抚摸,手指历历数着他坚硬的脊骨。

    “我是不在乎死。”陆观喘着气与宋虔之分开,舔去宋虔之唇上的口水,强自平静下呼吸,“你为什么回来?”

    宋虔之:“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宋虔之回过神,哭笑不得,“这话你是不是该早点问?”

    “那时不敢问。”陆观脸发红,这时反而不好意思看宋虔之的眼睛,只是一只手留恋地蹭宋虔之的下巴。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宋虔之胸有成竹地。

    陆观沉默地看着他,眼神温柔极了,左手牵起了宋虔之的右手,他的手掌很宽大,掌心温暖。

    宋虔之心中的空虚一点一滴被填补起来,他有点怔怔地望着陆观,突然站住脚,将陆观的腰往怀里一抱,整个人贴在了他的身上。

    “还要亲?”陆观沉声问,呼吸不稳。

    宋虔之嘴角得意地弯了弯,两人不约而同看对方的嘴唇,对视,嘴唇轻轻试探,再吻住了交缠,谁也不舍得先离开。

    “为什么回来?”唇分,陆观又问。

    “为了容州百姓。”宋虔之满足地吁了口气,被陆观用手指过来擦他的嘴角,他不太好意思地拽陆观的衣服擦了擦嘴。

    “我……我想做你兄弟,并不是真的,是因为……”

    “也为了你。”宋虔之断他,他的眼睛清澈坦然,脸红地看着陆观,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笑了起来,“我想你了,紧赶慢赶赶回来的,在路上我就想好了,我不会让你死,你是我看上的人,我宋虔之看上的人,不会是个短命鬼。”

    陆观:“……”

    宋虔之被亲得很舒服,心情大好,突然不想再整陆观了,抱着他的脖子又朝他唇上亲了两口。

    旁边传来一人咳嗽的声音。

    宋虔之连忙与陆观分开,看到是周先,一下卸了防备,手也没松,就让陆观牵着。

    周先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没什么,一手揉鼻子,走了过来。

    宋虔之不满道:“什么事?”

    “城里抓了几个散播谣言的奸细,县令在到处找你们,想不到你们在这儿。”周先顿了顿,问,“回县衙?”

    “走啊。”宋虔之笑着。

    下了城楼,陆观自然而然将宋虔之的手松开,让宋虔之上马,他坐在后面,骑马回县衙去。

    同样是坐在陆观的马上,宋虔之的心情却格外不同,下马时陆观伸手来抱,趁着抱在一起时,宋虔之嘴唇蹭了蹭陆观的脖子,分开便看见陆观整个脖子都通红,眼睛也不敢看他似的。

    宋虔之哼着曲儿进了破衙门口子。

    洪平县这衙门,破是破点,旧是旧点,却是块风水宝地。

    作者有话要: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