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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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叶满山,随清的风翻涌起波澜,既像愤怒咆哮的火海,又像粘稠的血液流了一地。

    树下,焦臭味不绝于鼻,断臂残肢随处可见,火星未灭的地方,一阵接一阵刺鼻的味道升腾起来,伴随滚滚浓烟,燃尽之后,烟消云散,像是从未有人出现在这片大地上。

    狭窄的道路蔓伸至崖壁下,两条仅能容纳两匹马并行的路在远处交汇。

    这里是阿莫丹绒骑兵北撤的必经之路,坎达英亲自带队,接近峭壁投落的阴影时,战马开始踌躇不前。坎达英举起一只手示意身后跟着的百骑队停止前进,他勒住马,抬起头,眯起眼睛向上看。

    山崖裸露在外的大半部分是灰白色的岩层,如同须发一般蓬乱挂在岩壁上的松枝显得势单力薄。

    阳光炽烈,给视野里所有物体都镶了一圈白边。坎达英突然虚起眼睛,这令他可以看得更清楚。

    四野没有一丝风,彻底静止的时间里,山崖最顶端却有黑绒绒的毛边,如同随风飘荡的浮萍,在轻轻摇动。

    坎达英心里一沉。

    如果骑兵从崖下过,这段路长有二百米,上方如果设有滚石,那跟着他的这群亲随,就都会没命了。要是不从崖下过,身后是容州城,已经被楚军占领,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山崖上响起一声稚嫩的叫声,起初像是什么幼兽胆怯的试探。

    突然,坎达英眉头深锁起来,他抬起头,透过厚重的头盔边缘,难掩惊愕地望向崖上。

    “父王,父王快跑,有陷阱……”赤巴颤抖不已的话语戛然而止。

    坎达英觉得听见了隐约的呜咽声,凝滞不动的空气却没有给他答案。

    在衢州城外,阿莫丹绒王师第一次与北征军一攻一守对上时,坎达英便将赤巴交给李明昌,并派遣十名死士,也是狄人中顶尖的高手,保护二人隐藏在容州城中,连坎达英自己也不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地。

    当敌阵中的一名将军朝坎达英走来,他认出头盔下沾满昨夜奋战留下的烟灰那张黢黑的脸,眉毛不禁皱得更紧了。

    冤家路窄,来人竟是前几日被坎达英砍落马下的将领。坎达英心里叹了口气,仅存的一丝奢望彻底熄灭。

    这不是阿莫丹绒的败局,却是他坎达英个人的败局。

    迎面走来的男人一身银白战甲,身形魁梧,脸庞黢黑,他步履缓慢,铁靴在沙石密布的地面踏出金属喑哑的闷响,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一个明晰的脚印。

    眼前的人与数十年前,坎达英第一次被迫停下征伐的脚步,挡在他面前的那尊战神重叠起来。

    ·

    八月十七,阿莫丹绒与大楚在容州城北宣布停战。

    八月十八,阿莫丹绒骑兵开始撤退,以溪花谷地为驻扎地,让出部分州县。除多琦多带兵时惨遭屠城的六个县城,在坎达英占领下的地区纷纷砍下王旗,在骑兵正式撤出后的第二日,在主要街道上恢复集市。战场上遗落的马蹄铁,和孩们四处捡来的骑兵战甲成为最受欢迎的商品。

    八月十九,夜,被阿莫丹绒扣押接近一个月的沈玉书,出现在魁星楼前为庆贺战胜而架起竹楼上。他一身白衣胜雪,长衫挂在单薄的身躯上,搭着两名将军铁甲裹覆的手臂,吃力地喘着气,却用精瘦修长、属于文人的手指,紧紧抓住木梯,爬上竹楼顶端。

    巨大的一盏天灯燃起,从竹楼顶端升上天空。

    所有人的视线都追着这一盏灯,这是容州一年以来,数百个日夜后,第一次真正升起的光明。

    风抛起沈玉书的长衫,他攀在竹楼上,仰起头,天灯如星坠落在他的眼睛里。而他如同天上落到凡间的神仙,落在容州城民的眼中。

    ·

    八月二十,朝上从卯时就乱了,搬来南州行宫后,从未有一日群臣像今天这样一个比一个积极于上朝这事。

    李宣姗姗来迟。

    太监拉着细长的嗓音唱喏,殿内安静了不到片刻,天子才刚坐定,底下就又闹了起来,喧哗声令人疑心这不是在朝堂上,而是在菜市场。

    当秦禹宁在朝上正式自请到容州议和时,司马沣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以他为首的南州派系认为,一朝宰辅不可贸然离开都城,又援引大楚历史上多次和谈,不是由大元帅直接代君谈判,就是派出身份高贵的勋爵代天子出巡。

    “所以微臣提议,派褚侯到征北军中,由龙金山陪同褚侯与阿莫丹绒和谈。”司马沣一言出,南州出身的大部分官员均表示附议。

    然而,即便是南州世族所出的子弟,也仍有十几个直愣愣地扎在朝堂上没有动弹。

    李宣终于开口:“哪些卿家赞同由太傅替朕到前线和谈?”

    司马沣等人还跪在地上,他已算过,双方能够站在这里的人,大概能个平手,如果看人数而非官位高低,他还能胜一场。

    不多一会,李宣以平淡无波的语气宣布了结果:“朕执政不久,此等大事,还是听从众卿家的意愿。”

    司马沣喜上眉梢,抬起身子,向后转头去看。

    “有劳太傅,为朕走这一趟。”

    三日前由吏部举荐,受皇帝恩旨任命的一拨南州官员,正稳稳当当站在秦禹宁的身后。

    司马沣略略张大了嘴。

    在拱卫于秦禹宁身周的人当中,司马沣看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万里云的面容在司马沣的心中模糊起来,淡如云烟,倏忽风吹去,散尽后了无痕迹。

    “司马大人,司马大人您怎么了?!”不知道谁的惊叫声,司马沣已听不清了。

    ·

    马车星夜兼程,麒麟卫队亲自随行,护卫太傅北上。

    宋虔之一点也睡不着,也不想跟人话,紧张得想吐。车里放着柳素光做的吃食,她自己不吃,时不时便要探头出去,看一眼,才安分地坐着闭目养神。

    贺然一路都在吃,已几乎把带的食盒完全掏空,马车停下来时,他便尽忠职守地把宋虔之脚上的纱布拆开看一眼。宋虔之自己是已经不疼了,贺然却仍很严格,该糊的药膏一点没省。马车座位下塞着贺然的医药箱,除了他,宋虔之还问李宣要了两名太医随行,都在后面那架马车上照看秦禹宁。

    只因马车走得太快,秦禹宁从未长途搭乘过这么颠簸的车驾,出发后的第二天,就吐得脸色发白,虚弱不堪。

    议和团到衢州后,知州带着全副文武班子出来相迎,照宋虔之的意思,越快到达目的地越好。

    然而车马停在城外后,宋虔之猛然一抬头,城门上纂书写就的两个大字,像是一口洪钟,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一下。

    “衢州。”

    一个随意不羁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来到宋虔之的耳畔——

    “新上任的秘书监什么来头?”

    “听是皇上在衢州磨砺时候学兄。”

    回答宋虔之的人已经不在世间,他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响起来。宋虔之低头后,复又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城门。

    是那个衢州。

    是搅乱大楚朝堂的苻明韶的来处。

    亦是搅乱他宋虔之整个人生的陆观的来处。

    知州笑脸相迎,宋虔之从他脸上看到曾经看熟了的一个女人的眉目,苻明韶的皇后便是衢州知州的女儿,这桩婚事没有带给眼前的中年男子任何好处,他在衢州任上,至今已有十数年。周太后扶持苻明韶成为皇储后,衢州就像一个被人遗忘的伤疤,一段难以启齿的往事,被尘封在旧地。

    天色已晚,道路泥泞,秦禹宁也是吐得惨不忍睹,早早便离席回房休息。知州才刚得了一个儿子,哭闹不休,夫人几次派人来请知州过去。

    宋虔之笑道:“大人快去,否则夫人今夜都别想睡了,看来公子与大人很是亲近。”

    知州喝了些酒,红光满面,拱手做礼。

    “一点意思,给公子的,不要推辞。”宋虔之摸出两枚金锞子放到知州手中,顺便听了一下当年六皇子念书的学堂是否还在。

    知州脸上短暂一愣,招呼来一名上了年纪的常随,给宋虔之听使唤用。

    婆子在等,见知州脱身,圆滚滚的腰身扭动着,快步在前引路。知州大人侧脸写满焦急,边走边问个不休。

    宋虔之收回视线,喝完半碗结了油皮的鸡汤,起身,让常随引路,带他去书院看看。

    整座衢州州城里,只有一间书院,规模不,便在贡院西侧,仅仅隔着不足四米宽的一条街道。

    秋雨来得急,走得也急,已经停了,只是路面湿滑不好走。

    书院已经落锁,常随上去敲门,门房是个三十来岁的读书人,手里还抓着一卷书,为他们开门后,连忙将卷起的裤腿放下,遮盖住烫得通红的一双腿。

    屋里融融的黄光照出一个木盆,整间屋子一览无余,床帐这时放下来,里头传出婴儿的声咿呀,拨浪鼓伴着若有似无的柔软女声,轻轻地哄着。

    一提灯在前头引路,常随问看门人也要了一盏灯笼,预备着或许有用。

    看门人在前面,这书院夜里是有一些学生就在书院住,大部分是穷学生,从远些地方来,来回费事又费钱,索性便稍微交几个钱,在书院一排僻静孤陋的瓦房各自住下。眼下也没有住满,黑压压的一片房屋里,点灯的便是住人的,讲学的地方已上锁,藏书楼为了防火,天黑以后便不许学生进去了。

    宋虔之给了看门人五两的一锭银子,那人顿时笑开了,忙问还有什么吩咐。宋虔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他去,让自己和常随信步逛逛。

    看门人便把自己那盏灯也留下来,脚步飞快地离去。

    那常随年纪大,知道的事情也多,宋虔之一提六皇子,他不多嘴,只是一弯腰,伸手示意宋虔之跟着他去。

    走到一间房门口,常随将看门人留的灯插在门外的木托上,房子没人住,便没有上锁,拉开木栓,一推就开。

    吱呀的一声。

    积年的灰尘扑面而来。

    “六皇子不常在这里住,一两个月才住下来一次,这里是当年六皇子的亲近人住的地方。”

    宋虔之眉毛一动。

    “有多亲近?”

    常随低着头答:“是六皇子的学兄,照应他的功课,也做了一阵子幕僚。算是六皇子的玩伴,后来也是心腹。”常随极快地看了一眼宋虔之,低声道,“侯爷还要的留吗?”

    “我自己看看,灯给我,你拿门上的,去门房等我。”

    屋子里久无人住,衢州天气潮湿,空气散发着一股怪味,像什么东西霉烂了。榻上早已拆得干干净净,露出光秃秃的木头,灯往上一照,灰尘像是无数虫飞散开来。

    墙面是黄土糊的,有些地方稻草嚣张地舒展手脚。

    地方倒是不窄,地面残留的四个坑明显能看出曾在那里摆放过一张书桌,只是屋子没人用了,桌凳就都搬到需要的地方去。

    宋虔之心想:真是一间很穷的书院。

    苻明韶得有多不得宠,才被发来衢州,荣宗得有多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儿子,才会放他在这种穷地方上学。而这间书院是整个衢州城里唯一的书院,衢州也不是什么风水宝地。

    宋虔之一只手心地掌着瑟瑟发抖的灯火,在屋子里走了两圈,随手开一个大木头柜子,登时呛咳不休,好不容易止住,实在是,一览无余的一间屋子。一个大木柜,一张木榻。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四角空空。

    可就这么离开,宋虔之又有些舍不得。

    他在屋子中间呆站了一会,心翼翼地把灯放到榻旁地上,脱了鞋子,爬上榻去。

    光坐上去,那木头架子便是一阵吱嘎响,宋虔之难免心惊肉跳,怕这木榻被他压垮。木头缝隙里参差不齐地钻出稻草,宋虔之一巴掌在眼前晃了一下,抓住了个活物,摊开手还没看清,那玩意儿就已经受惊逃走。

    宋虔之脖子痒,摸了一下,竟然起来一条粗肿的棱,他心里知道刚才逃走的是什么了。

    宋虔之一只手伸到榻外,心地提起灯,照了照榻沿,木头潮湿,甚至有些泛青。他挪进榻里,灯朝墙上照了照,除了凹凸不平显得简陋的墙面,啥玩意儿没有。

    他突然觉得没劲起来。这榻固然是陆观睡过的,那也是十数年前了,哪还能留下什么痕迹。宋虔之定身坐了会,认真想了一下,在这张臭虫乱钻的榻上,他要是过一夜,恐怕会被虫子吸成干尸,算了,就躺一下,躺一下便回。

    躺下后,宋虔之的眼珠转了一圈,榻上什么都没铺,硬得要死,硌着他浑身每一块骨头。

    宋虔之翻了个身,手肘支撑在榻上,突然,明灯一晃,宋虔之提着灯,往头顶的方向照过去,只见墙上深刻的刀锋转折,字迹锋利坚硬,与陆观的书写如出一辙——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

    征北军大营,旌旗在风中被扯得飞扬不止。

    陆观正在榻上睡着,他只能平躺,不能侧身,便是如此,稍稍一动,肩背也会渗出血来。

    军中才收到圣旨,太傅秦禹宁奉旨来议和,让军队原地不动,等待议和结束,再行北上,清扫余兵。

    得令之后,陆观本想自己先回南州,骑马离营不足半日,他又冷不丁回来了,被龙金山一顿取笑。

    他这一身伤,等颠簸到南州,不知会溃烂成什么样,身子能撑得住,可要是让宋虔之看见了,那就有日子不能展眉。再两人分隔这么久,见面难道不亲热?怎么想陆观也觉得这么回去不大妥,索性就在这里养伤,等班师回朝,身上也能好得七七八八,编起辞来也容易些。

    帐外一整日都是不断的脚步声,偶尔能听见马嘶,尘土、马粪的味儿是帐篷里最常有的味道。只是闻得久了,就不觉得臭。

    陆观迷糊起来。

    分明是在混沌里睡着,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里突然生出来一条蛇,蠢蠢欲动地到处找地方钻。

    陆观难受地皱了一下眉,便是在睡觉,他强大的控制力也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动,以免碰到伤口。可那条蛇却突然昂扬,吞吐蛇信子,叫嚣着要找地方下牙。

    陆观的腰不由得绷紧了,却无法抬起,他身上压着一样重物。就在含含糊糊的时分,陆观滚烫的呼吸倏然一窒,迫得他醒了过来,往腰上看去。

    “看你睡得好,不忍心叫你。”几乎同时,宋虔之便发现陆观醒来,他将被子向上提,盖住陆观伤痕累累的身体,湿润的双手撑在陆观身侧两边。

    宋虔之的眼眶泛着红,看住了陆观许久不曾动。

    陆观也没动。

    一片昏暗里,唯有宋虔之身上白色的单衣微反出萤光。

    两人都没有眨眼,眼底的波光越积越深。

    “北征你立下大功,我朝陛下为你讨来一道圣旨,为你求取了一样赏赐。”宋虔之温和地,他眼睛闪动,眨了一下,水珠滚下来,他忍不住笑了,“看你看太久,眼睛难受。”

    “近点儿。”陆观沙哑的嗓音。

    “我怕压着你的伤。”话这么,宋虔之仍低下一些去,两人贴合在一起,隔着一层被褥,宋虔之手上用力,并不真的将重量压在陆观身上。

    “侧着。”陆观往榻里挪动,让宋虔之侧身躺下来,可行军的床榻格外窄,一个汉子尚且施展不开手脚,就只有抱着。陆观凑过来吻他,宋虔之却向后一让,不让他亲。

    “你不想知道陛下赏你什么?”

    陆观一阵烦躁,侧腰伤压着疼,又不舍得平躺下去,只得耐着性子。

    “你脚还疼不?”

    “不很疼,方才不还骑过你?”

    “……”

    宋虔之将被子缓慢地从陆观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脖子往下拉,视线离开他的眼,移到他直挺的鼻梁。

    陆观才一动,宋虔之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

    “快猜。”宋虔之眼含笑意。

    陆观只觉春风拂面,他眸中蠢笨的野兽仿佛吃醉了酒,就地在他心里踉跄起来。

    “赏我家财万贯。”

    “不是。”

    “赏我仆从美婢。”

    “不是。”

    “赏我良田千顷。”

    “也不是。”完三不是,被子边缘已滑在陆观的肩膀下,露出他上臂与肩头的伤,红绳系着一枚玉,紧紧贴在陆观一侧锁骨上。

    陆观迷恋地注视着宋虔之,受了蛊惑一般,低沉地:“哥什么赏赐也不要。”他的呼吸粗重起来,试探地向前伸头,唇碰到宋虔之的鼻梁。

    囚笼里的猛虎昂扬起头,笨拙地用肥厚的爪子擒住猎物的腰。

    宋虔之将陆观的一只手牵起,按在胸膛上。

    陆观皱起了眉头,突然,他明白了什么,想要坐起身,被宋虔之一臂圈住脖子,温热的嘴唇贴在一处,他们彼此试探地将舌头抵在一起,勾缠、闪躲、试探,继而共舞。

    宋虔之不住喘息着同陆观分开,一只手捧着他的脸,指被陆观鬓角的汗水湿透,指腹感到潮润,指缝间再度粘腻起来。

    “再也没有众鸟高飞尽,”宋虔之咬牙切齿地,眼角通红,含着诸多复杂的情绪凝视住陆观,他快速地抿了一下唇,垂下眼,“你也不是孤云。”

    陆观愣了一下,忙道:“那是……”

    “我请陛下拟了一道旨。”

    陆观心头咯噔一下,急切道:“逐星,你听我。”

    宋虔之真挚地看着他,舔了舔红润的嘴唇,开口道:“你先听我。”

    “不是,那首诗是我年纪还,胡刻下的。”

    “哦。”

    “生气了?”

    宋虔之一直低着头,陆观看不清他的表情,顿时急了,从他的额头一直吻到嘴唇上,双手讨好地在宋虔之身上轻柔抚摸,手指勾起宋虔之的下巴,陆观紧紧皱着眉头,焦灼不安地还要辩解,却感到自己是个装满饺子的水壶,一个饺子也倒不出。

    “逐星。”陆观轻声唤。

    “陛下把我赏赐给你,哥是不想要吗?抗旨可是重罪,你想想清楚,再话。在你想清楚之前,让我再亲一会。”着,宋虔之将唇贴了上去,他紧闭的眼睛,睫毛乱颤。胸膛里那颗心,却实实在在,尘埃落定。

    两枚凤形玉佩撞击出一声连一声的“爱你”,红绳紧紧缠绕在一起。

    ·

    容州。

    南州。

    京州。

    夯州。

    溪花谷地战马奔腾。

    阿莫西尔河两岸被牧人割得光秃秃的草场。

    养好了膘等着被圈进冬场的羊停下吃草,抬起一双竖瞳。

    天上,云卷云舒。

    作者有话要:  这篇文断断续续地写,中途写了一篇娱乐文,坑了一篇要债文,总算写完啦!

    既开心又不舍。宋大人和陆大人陪伴我的日日夜夜就这么结束了,可能会有修改,正文就到这里了。修改也是修改剧情BUG和部分错别字,可放心吃了。

    感谢读者大人们的容忍,和你们的“加油”,以及雷和营养液。

    番外不在这里放,如果有,将单独开番外栏,现在还没开,但之后的文番外都会单独以中短篇放出,就到这里,挂完结啦。

    接下来会先写《高能大太监》的两个番外,那篇很早,会在正文的页面放,以免老读者不好找地方。新坑还在几个题材里斟酌,要是觉得微崽坑品还行,就收藏作者吧,微博也会挂更新信息。

    有缘我们下一个故事见。就祝大家,吃好喝好,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