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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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祁墨盯着钟离思远去的背影出了会儿神, 走出几步,喊道:“暗夜。”

    暗夜自假山后闪出个头,“王爷。”

    一同往回走的路上, 萧祁墨见他欲言又止数次, 有话又不敢,皱眉道:“你自幼跟着本王,心里想什么我明白得很, 又想问什么?”

    天气原因, 街上行人三两, 暗夜压低声音道:“涉及私事, 属下不敢。”

    萧祁墨飞过去一个眼神, 那头利索地道:“属下一直很好奇,离思姑娘旧居漠北, 此次应该算是第一次进京, 应该之前王爷与她并不相识,为何……会对她这般特殊。王爷之前有过九个未婚妻,但从来没见您上心过, 为何偏偏对她……”

    萧祁墨踏步上了乔,没有要回府的意思,掉头去了别的方向。

    他侧头看向城门外, 那条通往漠北的路, 喃喃道:“我一直记得那片草原, 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暗夜听得一头雾水,“莫非王爷以前见过她?”

    萧祁墨埋头苦思,良久回道:“嗯。”

    暗夜一头雾水,事不过三,他家王爷既没展开的意思, 他也不敢再问。

    只得转了话题:“赵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后台,我们的人多次想动,明里暗里都有皇上皇后甚至是赵太师的人阻止。她不过是赵氏旁系一个不起眼的人,怎么有这般能耐。”

    提到这个人,萧祁墨连笑都懒得配合,走出许久才道:“想要一颗树永无翻身之日,最好的做法是什么?”

    暗夜想了想,答道:“连根拔起。”

    “她能笼络到所有人,自是有她不为人知的一面。然而欲速则不达,老天是公平的,恶人自有恶人收。”

    萧祁墨提到最后一个“恶人”时,眸中闪过些许笑意,他示意暗夜看对面的阁楼。

    宜春北苑的二楼是谈论诗画的地方,京城的贵妇贵女们闲来无事都会来此吟诗作画。

    钟离思离开国子监后,便是来的这里。她也没有露面,躲在门缝里静静地侯着。

    赵凝在第三个上场,笑得人畜无害,花容月貌在那样的场景下,更显得知书达理。不少青年才俊为这样的女子而沉醉,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一场辩论结束,掌声震耳欲聋。

    赵凝离场,缓缓去了后台。她前脚走,钟离思后脚跟了上去。

    “啪”一声响,喧闹声被她关在了外面,再反手将门栓琐上。

    赵凝并不吃惊,笑脸相迎,“离思姑娘这是唱的哪一出。”

    因为钟离念的事,离思满心窝火,她姐姐险些香消玉殒,全拜这位蛇蝎心肠的赵凝所赐。

    一想到这里,离思恨得牙痒痒,她一把掐住对方的咽喉,将她直接按倒在地。

    赵凝依然手无缚鸡之力,喘着粗气瞪着腿。

    “你有什么心机手段,尽管冲我来便是。拿我家人开刀,算什么狗屁。”

    钟离思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赵凝满脸通红,挣扎半响出句:“你……你就这点能耐吗?”

    “我还有杀你的能耐!”

    前世全家老被砍头的画面在现脑海,一直淤积她内心深处的愤怒就要迸发出来,当看到钟离念差点溺水死亡后,那股隐藏已久的阴暗面被勾了出来,发泄也好,不甘也罢,这厢她正死死地掐着赵凝。

    这时门外有人边踢门边大声喊着:“开门!”

    离思被这声嚎叫拉回现实,杀了她能解决什么,不是就变成跟她一样的人了吗?

    这样一想,她的手松了一下。赵凝借机掰开她的手,力道大得出奇,离思的手腕被抓破好几处。

    赵凝翻身爬了起来,喘着大气一阵猛咳。雪白的脖子霎是出现五个很深的手指血痕,触目惊心。

    赵凝背靠墙壁,不怒反笑,她道:“钟离思……你个山贼,一日为贼,生生世世都改不了这种粗鄙的品性。”

    她这句话离思是意外的,但又觉得理应如此,只有这样,她的一切反常举动才得过去。

    “你是重生的?”,离思问。

    那头捂着脖子狂笑:“想不到吧?有生之年,还能与你在京城相逢。荆山一战,死了多少人,又活了多少人,有谁知道呢?”

    荆山一战?何时有过一战?她做何没有这些记忆?她想追问,但又怕赵凝识破她记忆不全的事实,从而制造更多麻烦

    离思转头道:“粗鄙?跟你比起来相差甚远。广毅忽然消失不见的那些脏款,是你安排人将之做入我爹的账上的吧?只可惜,你没得逞。前些时日借用广陵一案将我引去荆山,要么被乱箭射杀,要么沦为共犯,自然也是你出的主意。”

    赵凝冷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钟离思一度怀疑,此女是有什么顶天势力,亲爹犯下那等滔天大罪她都没被殃及,现在她明白了,一个能未卜先知的人,能为赵家带去无限荣誉的人,赵家不护她护谁。

    也至于她会这般胆大包天,只是从书阁内听到自己念了首萧祁墨让读的诗。她当时对离思一笑,瘆得慌,谁曾想转头就对钟离念下此毒手,简直令人咋舌。

    离思重新认识了遍眼前的女人,扯嘴笑道:“明明你才是瑞亲王的未婚妻,这下变做了我,很无奈吧?”

    未婚妻果然是她的致命点,这下她笑意全无,脸皱成一团,她盯着离思:“不到最后谁又知道呢?”

    离思清哼道:“你想做皇后!”

    离思的,是萧祁墨的皇后,她若是重生的,就一定知道萧祁墨是未来的皇上。所以不管那个男人对她如何反感,只要能拥有那个身份,她根本不在乎爱与不爱。

    赵凝冷笑,不答。

    离思陪笑,“你这条路选得真不错,心崴脚。”

    “呵,我孑然一身,无所顾忌。你就不同了,尤其是那对侄儿侄女,那日我看见在门口/活蹦乱跳的……额……”

    不待她完,离思再一次捏上她的脖子,这次绝对是往死里捏。她那对侄儿侄女,上一世已成为她心中永远的伤,此番被人明目张胆威胁,是可忍孰不可忍。

    “似你这种人,怜悯之心全是多余,死一个少一个。”

    赵凝被离思按在墙上,脸色已从通红变成铁青。不出须臾,必死无疑。

    “里面的人,你若敢动她朕要你全家陪葬!”

    永顺帝的吼声,这迫切的咆哮之声,不是一般的关心能达到的境界。

    随之而来的是整整齐齐的禁卫军,听脚步身,起码好几百个。

    离思一把将她甩开,难以置信道:“你连……皇上也……”

    赵凝喘足了气,恶狠狠道:“新仇旧恨,慢慢跟你算。”

    离思:“奉陪!”

    赵凝自己与萧祁墨有着总角之宴的情宜,整天墨哥哥墨哥哥地喊着,这下又与人家大哥有着这层关系,这个女人颠覆了离思的认知。

    她啧啧道:“我错了,你想当现在的皇后,又或者,两任皇后你都不想错过,贪心的人多半不得善终。”

    “不管你是谁,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朕诛你九族!”

    永顺帝咆哮。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赵凝傍了大款,不宜动手,此事需得从长计议。眼看门就要被撞破,离思奔至窗边,推开窗门,后院站着个人——萧祁墨。

    他像是刻意等她似的,当下正微微抬眸看来,似笑非笑地盯着楼上的人。

    他忽然伸出双手,做出个接应的姿势,阁楼不高也不矮,徒手接人再厉害的人不断胳膊也会断腿。

    离思犹豫了一下,纵身跃了下去。

    离思重重地砸在男人的臂弯里,萧祁墨双膝微微一屈,抱着她迅速闪身去了别处。

    二人躲在柱子后面,听到阁楼上传出阵阵啼哭声:“皇上,凝儿险些被那女人掐死,皇上可要为凝儿做主!”

    永顺帝心疼道:“是谁?你可认得?”

    赵凝哽咽:“是钟离思。”

    永顺帝:“将军之女?这不可能,朕方才还看见她跟老十九上了楼。”

    赵凝大哭:“皇上不相信凝儿吗?我还能污蔑她不成。”

    永顺帝:“好好好,你别哭了,朕核实一下,若真是她,一定将她绳之于法。来人,掘地三尺也要将此人挖出来,岂有此理,光天化日竟也敢痛下杀手。”

    赵凝哭得荡气回肠……

    “我跟你上楼?何时的事?”

    她扭头看向依然搂着自己的男人,萧祁墨低头看来,鹰眸异常明亮,久久不语。

    莫名的似曾相识之感涌入脑中,那颗扑通狂跳的心出买了她强装的镇定,离思勉强一笑,自他臂弯里跳了下去。

    刚冒出个头,见黑压压的追兵正朝这头走来,她又缩了回去。

    萧祁墨一把拉上她,“跟我来。”

    二人从道楼梯上到宜春北苑的顶楼,转眼便去到萧祁墨的长居之处。

    离思一头钻进门,查看了翻四周,确定没有追兵后,她反手把门关上,迫不及待道:“赵凝与皇上有一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萧祁墨点头:“嗯!”

    离思:“听皇上那口气,可是拿她当掌中宝,心尖儿宠了。”

    那头坐在茶桌旁,用手杵着头看过来,扯嘴道:“此事闹开,未必是件坏事。”

    离思愣了愣,忽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皇后其实不知道二人有这出戏。今日被我这么一闹,赵凝与皇上的事算是实锤了!你皇兄向来惧内,你皇嫂素来强势,若此人是别的女子倒还好发,但这人是她的妹妹。而且论心机论年轻论美貌,样样好过皇后,皇上这般宠赵凝,越是大张旗鼓搜查殴她的人,越是会惹怒赵皇后。皇后虽不敢对皇上有微词,但她可以对付赵凝,这算是窝里反吗?”

    萧祁墨眉眼一挑,没有否认。

    “你确定瑞亲王晚饭后一直待在这里?”

    “回皇上,是的,瑞亲王来时,还带了一位女子。此时不定正在……所以陛下要不要过会儿再进去。”,北苑的丫鬟支支吾吾回道。

    永顺帝亲自来搜,离思皱眉,到处在找能躲的地方。

    萧祁墨慢悠悠站了起来,用一种处事不惊的态度问道:“除了赵凝,还有谁看见你在她房里。”

    离思摇头:“我进去的时候,只有赵凝一人,但是我的手被她抓破了。”

    听脚步身越来越近,萧祁墨将离思拉进里屋,皱眉了句:“咬死不承认之事,你向来做得很好。现在,把衣服脱掉,躺上去。”

    离思:“啊???要不我还是顺着窗跳下去算了,下面刚好有条河,应该死不了。”

    萧祁墨:“钟离思!”

    听到警告,离思爬上床,扭头弱弱问道:“只脱外衣行吗?”

    萧祁墨:“不行!”

    让她全部脱掉,确实是需要勇气。

    萧祁墨甩手扯下自己的披风,解开了束腰的玉带,再扔掉身上外袍……他:“你见过办事情需要穿着衣服的?”

    额,好一个办事情,让人哑口无言。或许这是不让皇帝老儿验她手腕的最好方式,但牺牲也忒大了点,钟离思脸一红,不敢往下想。

    “是你提前找人冒充我,让皇上误以为我跟你在一起对吧?”

    萧祁墨不否认离思所,一掌拍在床上,那床登时摇摇欲坠。

    此时房门咯吱一身响,永顺帝推门进屋。

    萧祁墨跳上床,沉声了句:“得罪了!”

    他一把扯开离思的外套,随手扔开,再下一步,双手一用力,离思的里衣被他扯得稀巴烂……胸前的景象若隐若现……他顺手将手中碎渣撒了出去,霎时间地上床上全是碎布渣。

    “十九,你到底在做什么?”

    永顺帝罢踏步进来,几乎是同一时刻,萧祁墨飞身扑在离思身上,做出副被人撞见后,他极力在维护怀中美人的动作。

    离思则是一慌,识趣地往被窝里躲去,羞愧得忙拉被子把脸遮住。

    永顺帝当场震住,中州国瑞亲王,从来都是洁身自好,府中连一个婢女都没有,光天白日朗朗乾坤居然在这里……

    宽大的床凌乱不堪,衣裳、碎布满地飞………狼藉程度就像是温存了一天一夜才能达到的境界,再看那即将散架的床,天知道有多疯狂,让人不浮想联翩都难。

    萧祁墨用拳头撑在床上,微微侧头,双眸赤红,像在极力克制什么,他开口沙哑一句:“皇兄来得太突然,赎臣弟有失远迎。”

    “你……堂堂亲王,怎也会来此寻这等乐子?”,永顺帝半信半疑,在试探里面有没有人。

    萧祁墨继续护着离思,淡淡回道:“闺房之乐,皇兄谅解。”

    “她是谁?”,永顺帝继续试探。

    离思轻轻将被子刨出个缝隙,探出个头,尴尬一笑:“皇上来得太突然,赎臣女有失远迎之罪。”

    作者有话要:  唉,为爱发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