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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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这些天都没好好睡过一个好觉, 钟离思的头脑起先还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随着夜色低垂,意识慢慢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暗黑中。

    倒也睡得安稳,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离思一个猛睁开眼, 那男人与自己近到就差鼻尖碰鼻尖,连呼吸都是共用的。

    那张白皙光滑的脸,隔了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到一点瑕疵, 委实也是个人才。萧祁墨睡得很安静, 像个孩童, 呼气吸气都很带节奏。只是他的大手一只将离思圈在怀中, 让她多有不适, 热得后背心直冒汗。

    昨晚是背对这人睡的,至于何时转过来面面相窥的, 离思没有半点记忆。未多做停留, 她赶在男人醒来之前缩出了被窝,提着鞋子闷不吭声出了门。

    谁曾想刚一开门,一团黑影映入眼帘, 暗夜跟个守门神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像是一夜未眠,又像是刚刚风尘仆仆赶回来。

    四目相对, 他再不像以前那样怀疑自己进错了门, 而是颔首对离思行了个礼, 淡定得出奇。

    钟离思陡然生出一种被捉奸在床的错觉,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尴尬一笑,提着鞋子一瘸一拐出了大门。却又好奇暗夜这么些天不在京城都去了何处,于是她三两下套起鞋子,又折了回去。

    守在老十九大门外, 房门紧闭,里面果然传出主仆二人的对话。

    暗夜:“此人如何处理?”

    萧祁墨:“先放着,纵得越高越好,去年我便安插了眼线,适当时候让他夸夸他‘主子’。”

    一点都不像刚睡醒的人,萧祁墨话的精神格外抖擞。

    暗夜:“夸他?这不是……助纣为虐吗?万一他继续着你的行头四处招摇撞骗呢?”

    萧祁墨:“就要夸他,尤其是玩火自焚的事更要夸他,因为指出对手的不足,反而是在帮他。”

    “属下明白!”

    离思坐在门槛处,揣摩着二人这些话,这么老十九从重生之日起便开始安插眼线,所以这件事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毕竟前世,那幕后人从一开始就运筹帷幄,动不了老十九,就想方设法制造钟离家被满门抄斩的悲剧,最后再让萧祁墨的软肋亲手将他杀死。

    这样的方式无疑是最迂回的,但也是最致命的。倘若中途错估了二人的情感纠结,那么一切就会功亏一篑。事实证明,幕后人赢了,赢得很漂亮。

    只是不知这一世此人又充当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因为萧祁墨一重生,就立刻以联姻的名义调回了镖旗将军,远离军权,自然就不易被扣上罪名。

    他还会利用自己对付老十九吗?离思这般想着,自心里回道:“错一次是防不胜防,若再错一次,便是愚蠢至极,我再不会成为别人用来对付你的利剑,同样的错误,绝不可能犯第二次。”

    她回过神来时,听到什么“退婚……”。

    感觉那位爷已经起床,而且就要出门,钟离思连滚带爬溜回了将军府。

    前些天心心念念想得到谅解,这会儿竟莫名其妙不敢去面对他。毕竟人家从始至终也没原谅她,这会儿再听到个“退婚”什么的,更是怂得大门都不敢出。

    果然,过不多时,暗夜的声音自将军府大院里响起:“王爷请钟离姐一同进宫。”

    武大志听罢一阵大喜,赶忙来通报,离思坐在阴暗处,心虚一声:“去问所为何事?”

    婢女回来:“王爷如了你的愿。姐,是什么愿?”

    这话听得钟离思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要退婚???离思牙槽骨蹦蹦作响,这老十九能耐了。

    “不去不去,就我全身无力,病入膏肓,需要紧养。”

    暗夜将这话传给他家主子,萧祁墨负手站在两排血红的枫树中间,悠悠然侧头看向将军府阁楼,他鹰眸定在钟离思的窗台上,良久才上了马车。

    自萧祁墨离去,离思整颗心都不在自己身上,不知飞去了哪里。她愣愣坐在橱窗下等着结果,等着圣旨她无德无能,她不守妇道,她配不上瑞亲王,最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可是从清到傍晚,又从傍晚到清,那男人都没有回来过,那辆马车也没有再出面过。

    这退个婚还成国家机密了不成?需要如此繁琐?不就是他萧家人一句话的问题吗?离思百思不得其解。

    直至正午十分,听街头传来震耳欲聋的沸腾声,远远看去,万人空巷、人山人海!

    离思站在阁楼上,眼角跳个不停,三两步奔下楼,去马鹏里拉了匹马,策马飞奔过去。

    马背上的女子长发飘飘,鲜红的骑马装与那片枫树林融为一体,马像离弦之箭,快到只看到一抹影子。

    她飞马越过人群,来到城门上,只见那人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千军万马,好不壮观。

    萧祁墨要出征?可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想到这里,许是城墙上风大,钟离思身形晃了晃,一颗心如同被人生生剥开似的,鲜血淋漓,疼得她扭着胸口,不知如何是好。

    萧祁墨扭头,看到这一幕的他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眸中闪过一丝疼痛。

    一旁的太子也是一身铠甲,英姿飒爽,他见老十九神色有些复杂,调侃道:“皇叔是为了保护皇婶,出征才不愿告诉她的吧?”

    老十九充耳未闻,良久后收回视线,歪头笑道:“不,我是舍不得她难过,所以才没敢告诉她。”

    这话明显与他往常的风格不搭,但太子从他眼中读出了认真的韵味。

    “听你二人最近闹矛盾,看来是缓和了,十九皇叔跟皇婶吵架跟吵着玩似的。”,太子继续趣道。

    老十九再回头看去,军队已走出许久,那道红影仍一动不动矗立在高高的城墙上。

    武大志追上城墙,只看到了个萧祁军的尾巴,她上气不接下气问道:“姐既有不舍,做何不追上去?”

    离思埋头冷笑,“罢了,人家有意躲我,我何必自取其辱。太子与亲王一同出征,出了何事?”

    “听大少爷道,赵氏党羽为赵烨抱不平在边境起兵,欲进宫为开国元老讨个法。”,武大志。

    离思皱眉沉思,谁这么嚣张?赵烨本就罪该万死,竟有人敢公然为他起兵?有那么多不怕死的人为他飞蛾扑火?究竟是意气用事,还是故意为之?

    萧祁墨到底知不知道他很可能会被前后夹击?甚至已经处在水深火热中,他这么聪明,应该知道的吧。

    没有得到允许,离思不敢贸然出城,只得安分地回了将军府。

    消息来报,萧祁军一路南下阻击叛军。边疆军退守边疆,陈国借机发兵,在两国边境上虎视眈眈、蠢蠢欲动。

    而这位发起者不是别人,正是公子阙!他在多次被慕容宁追杀未果后,主动回了陈国,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便夺下了政权,登基为帝!

    这是钟离思意想不到的,这一切较上一世来,时间上提前了。

    钟离赤诚运输赈灾粮食回到京城时,已接近年关,边关战事吃紧,他多次请战,却都被永顺帝拒绝了。

    回的乃是:“将军戎马半生,也该休息了,我辈人才辈出,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吧!”

    言外之意便是钟离赤诚一家独大,不给众皇子们机会,就这样,萧祁墨与镖旗将军彻底断了联系。

    新年悄悄来临,转眼已是来年三月,万物复苏,芳草鲜美。

    叛军早已被一网尽,真正的敌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登场,陈国军队在公子阙的带领下势如破竹,趁这头还在叛乱时,已夺得大泽两座城池!

    一时间,京城留言四起,瑞亲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名声荡然无存,更多的是对他的责怪和谩骂。

    四月,战事毫不见好转,钟离思也是纳闷,这不是他萧祁墨的正常水平,他到底在周旋些什么?

    于是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她从太上皇那儿骗得个通行令,偷上他爹的汗血宝马,一个人风风火火出了城……

    到了南边都城,她才发现听是一回事,眼见又是一回事。南境子民安居乐业,并未受到战争的过多影响,也没有任何兵荒马乱的迹象。

    所以传回朝廷的战况,是假的!!!而这个假消息,永顺帝也定是知道的,只不过他选择推波助澜。

    压已经拉开序幕,倒向永顺帝的人还不少,要合伙对付老十九,没有里应外合,这边的假消息也不可能这般顺理成章传回京城,所以军队里必有内鬼。

    钟离思一路走一路想。

    马走过街道,她挑了间面馆用餐,刚坐下便听南方女子议论起这位神一般存在的老十九。

    一女嗲嗲道:“萧祁军不愧是瑞亲王的亲卫军,那等骁勇善战,令人目瞪口呆。王爷这般英姿飒爽,也不知我等有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离思吃面的手一顿,尖着耳朵继续听,一人接着:“昨日知府大人给二为皇子敬献了一批美女,送给太子殿下的被退回来了,送给瑞亲王的却没了踪迹,想来是他收下了……可想而知这位爷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狂躁得很啊。”

    “果真?那我是不是还有机会?此生若能见他一面,就是只做个妾我也死而无憾了。”

    闻言离思斜眼看向那个想做萧祁墨妾的人,眸中闪过丝丝凉意,痞子气上头,噗嗤一声轻笑,骂出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话让她瞬间成为众起攻之的人,本以为南方女子柔弱不能自理,怎奈也不好惹。

    她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算萧祁墨是天鹅肉,她们也并非是癞蛤/蟆。

    “哪里来的贱骨头,竟也不知天高地厚地吃瑞亲王的醋?啧啧,还要不要脸?”

    一人罢,十来个“柔弱”女子撸起袖子怒气冲冲朝钟离思走来,就要大出手。

    她才是正牌王妃好不好,心里好生郁闷。离思低眸看了眼她们走路的步伐,判定这些人连三脚猫功夫都没有,于是她又八风不动地坐了回去。

    那些女子张牙舞爪就要薅她头发,钟离思顺手抓起竹筒里的筷子,抬手就要戳她们眼睛。

    快,准,狠!没有半分犹豫。那些人何时见过这等彪悍的女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有几个人还想冲上去,这厢虽不至于戳她们的眼,却戳了她们如花似月的脸蛋,四五个人脸上一阵辣疼,登时起了红疙瘩。

    其余人要抱不平,被钟离思一脚一个给摆平了!以前架要么她输,要么两败俱伤,从来没有赢得这般爽快过。

    离思一脚踩在长凳子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战利品”,心情大好,掏出锭银子甩给掌柜的,潇洒出了门,骑着马扬长而去。

    她前脚刚走,一堆人马后脚便进了店,为首之人今日没穿铠甲,换了身淡白霓裳,乍一看还真有几分江南美男的意境。不过他眉宇间的盛气凌人就不是任何江南公子能匹敌的了。饭馆坐落在青砖绿瓦的江畔边上,那人精致得仿佛是画在那里的一般。

    半年多来,这家店萧祁墨没少来,可从没见这般狼藉的场面,不由地眉头一皱。

    地上横七八竖的女子们见从天而降如此尤物,眼睛都移不开,人都还没爬起来便开始各类风情万种。

    老十九目不斜视,问掌柜的:“出了何事?”

    店里虽然被人这般撒泼,但介于对方出手大方,店家这会儿正捏着手中银子傻乐。

    他并不知道萧祁墨的身份,笑嘻嘻道:“方才有位女侠路过贵宝地,听闻这些女子爱慕瑞亲王,双方因此起了争执,女侠一怒之下,这些人就被成了这幅模样。”

    老十九哪里还有功夫看那帮人,瞳孔紧缩,扯着掌柜的胳膊,生怕人家不,手都差点给人家捏断:“那人现在何处?”

    掌柜的疼得嗷嗷直叫,天知道这位公子作何这般反应,他指着长街那头,“骑马,骑马去了那个方向……”

    再看时,萧祁墨也扔下他的随行策马而去,余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响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离思继续南下,天快黑时走到一个不知名的镇,夜晚长灯高高挂起,人不多也不少,还算热闹。

    她牵马路过长街,两边摆满了各种物件,琳琅满目,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上古剑穗,假一赔百,所剩不多,亏本处理。看一眼不会吃亏,不会上当,走过路过的朋友们,真的不瞧瞧吗?”

    离思无心逛街,却在路过时眼尾瞥见那些剑穗,不由地停了脚步。

    并非是价值连城的珍珠玛瑙,却有着尤其独特的手工气息。关键是白得一尘不染,她忽然幻想着,若是那人的剑上有这么一根挂坠,再配上他那张冷峻飘逸的脸,会不会是锦上添花?

    “店家,这剑穗怎么卖?”,她问。

    掌柜的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一百两银子,钟离思恨不得当场劈了他。

    还真以为她是无知少女不识货,离思开口还价:“十两!”

    她本以为一百两砍成十两有点过分,没成想那老板当即答道:“成交。”

    钟离思:“……”

    吃亏了,不定一两都能买。这些个黑心商家,总是把价格喊到天高,坑货。

    她买了剑穗,寻得家客栈,琢磨着休整一宿,明日再继续南下。

    离思进房扔了包袱,下楼水,恰被一旁公子哥们划拳的声音所吸引。

    她观战许久,连连摇头,喃喃自语道:“这样都不输才是怪事。”

    七八个白面生长得清清秀秀,被她这么个女娃一,怎么可能服气?

    于是一人道:“你这妮子,你行你来啊?”

    “哈哈,我来?我怕你们输到裤衩都不剩。”,钟离思如实道。

    那帮人更是不得,对他招手,嘴里满是调戏:“来来来,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输得连肚兜都不剩的。”

    要换别的女子,早就红着脸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了。钟离思也不怒,眉眼一挑,觉得这帮人勇气可嘉。

    她豪爽地往那边走去,道:“输的脱光光,然后去街上大喊一声‘本人不举’,如何?”

    那帮人根本不在乎是什么惩罚,眼里放光,似乎迫不及待想看钟离思脱光去大街上走,果断答应。

    别桌有人听他们赌这么大,也纷纷跟过来围观。

    钟离思上辈子在荆山划拳,那可是家喻户晓的“女流氓”,谁跟她赌?那就是自寻死路。

    可不,一人连输三局!一旁的人的跟着起哄:“脱,脱,脱!”

    白面生心有不甘,却也愿赌服输,“男子汉大丈夫,脱就脱。”

    罢他甩手脱了三件衣服,漏出白嫩嫩的上身,只剩一条裤衩还挂在身上。

    又是激烈的一场对决,双方唾沫横飞一二十个回合后,白面生又输了。

    “脱,脱……”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人声鼎沸,萧祁墨闻声进店时,正看见这样一幕:

    钟离思抱手站在众人中央,前面是一个脱到只剩裤子的男人,而且男人正准备扒裤子。关键是那个女人,没有半分羞涩不,竟还勾嘴似笑非笑地盯着人家,翘首以盼,用一种无比期待的眼神等着对方一丝/不挂!

    老十九心头血险些从天灵盖喷出去,大半年前进宫那次,事情紧急、刻不容缓,他走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告知她,而且当时他二人的处境,也不适合告别。

    这么久没主动联系她,一怕此女受到牵连,二怕她跟来会有危险。方才听掌柜的一,萧祁墨敢断定那样的事除了钟离思,别人做不出来。

    之前再多的不甘心和各种酸楚,大半年的时间,足以让他忘记所有疼痛,有的只是对此人永无止境的思念。

    于是他取消了晚间的巡视,马不停蹄便跟了过来,这下倒好,人家居然在这里欣赏别的男人的裸/体?

    钟离思笑着笑着,笑意僵在了脸上。因为她看到门口站了个人,素衣飘飘,没有过多表情,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怒意,能活吃所有人也不为过。

    心里咯噔一声脆响,离思自叹:完了完了,这次玩大了!

    白面生在众人的鼓舞下,就要扒裤子,只见萧祁墨随手一弹,不知飞出个什么东西,那人当场晕死了过去,重重砸在地上。

    众人被吓得一哄而散,瞬间只剩钟离思一人。

    她傻傻站在那里,什么样的久别重逢都不足以比喻此时的心情。若事先知道会在这样的情景下见面,倒不如不见。

    她被来人强行拽上了阁楼,男人浑身散发的冷,如果能变幻成冰,想必客栈已经冰冻三尺了!

    “哪间?”,萧祁墨自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牙槽骨都在颤抖。

    “我……没住这里。”,钟离思像个犯错的孩,不敢真话,也不敢看那人。

    老十九鹰眸犀利地扫在女人身上,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语气道:“不?我只好随便找间房……办了你……”

    作者有话要:  会认真写完,一有时间我就马不停蹄地码字!!!

    感谢一直默默支持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