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冰棍的甜香味在嘴里还未消散开,“死亡周六日”带着致郁气息来了。
由于一高放月假,即每四个星期休息两天,住宿生彼时可以回家,这也就意味着,其中在校的三个星期的周末,学生们要被迫接受补课,补课课程安排地极其严苛变态,六门主科—语数外生物化,轮流来上,每科连着两节。
压力可想而知,因此,学生戏称这两天是阎王殿开门迎客的时间。
熬过周六,又撑着眼皮强起精神上完周日上午的物理化学,学生们被榨干最后一丝气力,桌子上一摊,成了一堆烂泥。
教室死气沉沉,正在这时,“班长——!”一下课跑去窜门的大喇叭张琦火急火燎地回来,突兀地嚎了一嗓子,震地讲台灰尘乱飞,“九班,他们下午看电影呢,我们班是不是也得安排上啊。”
葛梨也在知识的巨浪面前感觉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无精采地问:“是他们班学生自行组织看的,还是班主任提议让他们看的?”
每个班安装有一台电视机,学校有不成文的规定,每周周日的下午自习时间,可集体观看一次电视,内容各班视情况而定。
“班主任让看的。”张琦跑她身边,欠屁股坐在了谁的课桌上,“所以,你去跟刘大哥商量商量呗,咱们班的电视挂在那儿不能当摆设啊,物尽其用。”
刘志劲气质实在太社会了,男生们统一在背后戏称他为“大哥”。
葛梨扫了眼教室,同学们开始陆陆续续去吃午饭,人不齐,思索片刻:“也不能你提议什么就是什么,等一会儿大家吃饭都回来了,我问问大家的意见,咱投票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表决结果可想而知,一提到能有点娱乐活动,全体封魔了,特别是住宿生,快要被学校的牢笼禁锢地不辨五色了。
葛梨没好气道:“那么多卷子呢,不怕写不完啊!”
各科老师上完课后,分别发了套基础知识练习卷和拔高卷,共计12张。
“怕啥!”张琦中气十足道,“我给你们搞到卷子的答案了。”
“什么?!”
这一消息显然更令大家振奋,“从哪儿弄的,我看看。”张琦周围的同学近水楼台抢先要目睹,其中坐在前面的夏满珍先发制人,霸道地从张琦手里抢到了那一沓试卷。
“心,别撕烂了。”张琦嘚瑟道,“找高三的老乡要的,这卷子他们全部做过,原题没改,就个别选项变了变。”
“靠,牛逼呀。”范胡个响指,“灵通,先借我瞧一眼。”
张琦观察着夏满珍的脸色,心翼翼地从她手里揪回答案卷,递给范胡。
他:“你悠着点抄,别黄表纸包饺子,到时候露了馅。”
“我抄作业的水平出神入化,一般老师没孙悟空的火眼金睛,识别不了。”
范胡臭屁道,不过试卷拿到手,他看都没看,一巴掌将其拍到皮九面前,:“快别挠了,头皮都挠出血了,不会写就不会写呗,承认自己脑子笨没什么,给,抄吧。”
皮九碰到难题,思考的时候有个无意识的习惯——挠头,挠地力道还颇大。
范胡瞧见他耳骨侧的皮肤被抓出一道道红痕,觉得他在虐待自己,忍不住瞎帮忙。
“范胡,你丫找抽呢,你一个吊车尾的,敢咱班第二名脑子笨,谁给你的勇气。”
“梁静茹!”韩沉西随口接了话。
班里哄堂大笑。
葛梨赶紧暂停手势示意大家闭嘴,午休时间段,校园安静,把巡查老师招来,全班没好果子吃。
张琦一心念着看电影,又向葛梨提出了一个关键性问题,“班长,你们走读生,哪个回家搬影碟机啊。”
葛梨想了想,回头看韩沉西,韩沉西垂着脑袋,正拿PSP玩贪吃蛇。
葛梨压着嗓子喊他:“韩沉西,你回去搬。”
“凭啥!”韩沉西不服,“徐海洋家离的近,让他去,省时间。”
午休到下午第一节 有20分钟的空余时间让同学们醒神,徐海洋家就在学校隔壁,出门不过50米,本着就近原则,他更合适。
葛梨强调:“你家离的也不远。”
韩沉西:“还是有点远。”
葛梨一听他在犟嘴,且在她和他话时,韩沉西头也不抬,大半的注意力还在游戏上,很敷衍,她性子涌上来,抓着手里的一个硬壳笔记本砸向他,眼眉含嗔。
“你好好跟我话!”
扔本是冲动之举,她没预估好力道,笔记本在空中散开,纸张呼啦啦翻着页,阻力变大,速度减慢,眼看着它往下坠,朝着弋羊的额头砸去。
“呀——!”葛梨细声尖叫,捂住嘴巴。
弋羊聚精会神地在算数学题,可能是危险来临前的机体本能,她下意识抬了头。
只是,她抬头那一刻,笔记本已经快飞到她眼前了。
面对突发的状况,脑子里的神经网络总是慢一秒才会发出应对信号,也就是在她怔愣的这一秒,意识到情况不对的韩沉西旋风般起身,长胳膊从后面一伸,宽大的手掌罩在了弋羊的左半侧额头上。
他手腕用力,迫使她稍微低下头。
笔记本呼啸而至,在韩沉西的手背重重一磕,弹落到了水泥地上。
全班:“................”
炙热的炎夏,男生的体表温度高,盖在女生额头的掌心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热度,烫地弋羊一激灵。
完全陌生的皮肤触感让弋羊警觉地炸了毛,她脸色骤然一变,在韩沉西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臂之前,一把将其挥开。
韩沉西倾身站着,重心本就在前,猛地被一推,找不到着力点,脚绊住桌子刺啦一声响,踉跄两步,差点绊倒。
他懵逼两秒,为自己受到如此的对待而费解。
他大脑快速转动着他做错什么?
不就按了下她的头么!
到嘴边那句关怀“你没事吧”脱口成了,“你发什么神经,他妈有暴躁症就去二院治疗。”
他火大,人明显急了,一直以来对弋羊的不爽,以及压抑的克制,彻底爆发了出来。
弋羊紧紧抿起嘴唇瞪向他,嘴唇因为血液不流通,泛着惨白。
葛梨吓了一跳,班里互相扔东西的情况很常见,她没想到弋羊的反应如此大。
又瞧着韩沉西怒气冲冲,急忙上前,捡起地上的笔记本,满怀歉意地对弋羊:“对不起啊,我要扔他的,没想到连累到你了,我的错。”
弋羊抹了下额头,像在擦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她烦躁地:“情骂俏请出去,校园那么大,找个没人的角落随你们做什么。”
韩沉西横眉立目,质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情骂俏了?”
葛梨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是个一路成长在鲜花和掌声之下的姑娘,少有被人批评,更别提当众被羞辱让她下不来台,好看的眼睛一下子蓄了泪花,满腹委屈。
弋羊似乎不屑跟韩沉西争辩,扭正坐直,重新拿起笔,开始写题。
班里的同学面面相觑,苏果更是目瞪口呆。
范胡早在“案发第一时间”赶到“事发现场”,拽着韩沉西,安抚:“哥,注意保持绅士风度!”
看葛梨干杵在那儿,泫然欲泣,可怜巴巴的,又去开解她,“干妹妹,这次吸取好教训,下次别再空中抛物了,有啥事要,你找我,我给你免费传话。”
他拍了拍葛梨的肩膀,然后朝苏果递了眼色,“楞啥呢,还不快麻溜的把班长请回座位。”
苏果恍悟,哦哦两声,揽着葛梨把人带了回去。
范胡又毕恭毕敬地帮把韩臣西的课桌重新摆放好,把怒火未散的人按在凳子上。
“哥,哥,看我。”他。
韩沉西耷拉着眼皮,烦躁地扒拉下头发。
“看我,看我,快看我。”范胡卡带似的要求他。
韩沉西啧了声,勉为其难地扫他一眼,只见他腆着笑,,“peace,□□ile,no yelling!”
单词的吐字发音一股乡土味儿。
“..........”韩沉西朝他后脑勺瓢去一掌,“滚蛋!”
范胡瞧着他脸色有所缓和,心知他刚才那股劲过去了,就听话地夹着尾巴,从哪来回哪去了。
风波一停歇,班里静地让人心慌。
过了好一阵儿,张琦弱又可怜地:“班长,那...咱...咱...咱们们的电影还看不看了”
葛梨尚未从受到羞辱的委屈情绪中走出来,没回答。
“看,午休结束我回家抱影碟机。”
韩沉西之所有改变态度,不是因为葛梨,是他不想因为他闹这么一出不愉快,影响到班里的其他同学,特别是,于住宿生而言,一周看一次电视,挺珍贵的。
“有碟吗?”他又问。
“有。”张琦从桌肚里翻翻找找,将早借来的碟片举起给他看。
两人一南一北隔的太远,韩沉西看不清什么碟片,问:“啥碟儿?”
张琦:“《疯狂的石头》”
韩沉西啧了声,“我看过了。”
范胡追问细节:“你啥时候看的?我怎么不知道?”
这部片子去年6月份上映的,7月1号韩沉西带柳丁去动物园玩,无奈那天天公不作美,下大暴雨,韩沉西领着柳丁去商场躲雨,闲着无聊便进了电影院。
韩沉西一副“你不知道就对了”的表情,不解释。
聊到电影,同学们又渐渐活跃起来。
孙兴文没听过这部电影,问:“好看吗?”
韩沉西:“还行。”
刘浩川问:“谁演的?”
韩沉西:“郭涛,刘桦,黄渤。”
“谁呀?演员名一个没听过!”刘浩川对这部电影不太来电,提议,“还是看周星驰的吧,《功夫》挺不错的,可以重温一遍。”
张琦不乐意,碟子外包装是关于电影的信息,以及主演表,他找了个耳熟的名字,念给刘浩川听,“还有徐峥呢。”
“啊?”刘浩川更迷茫,“徐峥是谁啊?”
孙兴文配合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张琦:“..........”
姜琳听不下去了,科普:“《春光灿烂猪八戒》看过吧,演猪八戒那个,演技很好的。”
“啥,八戒,八戒不是马...什么演的么。”刘浩川。
“你的那是《西游记》。”姜琳无语凝噎。
韩沉西听着好笑:“耗子,你别叫刘浩川了,改名刘好蠢吧。”
刘浩川唉声叹气。
“行了。”韩沉西拿定主意:“就看这个吧,有的看就别挑了。”